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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17个男朋友,都在交友软件里过期了

Sybil 惊人院 2023-03-17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包括爱情。”


公司同事都知道轶君有个博士在读的男友,但谁也没见过。


不过大家倒是经常看见有不同的男生接她下班,谁要是好奇打听,轶君就光笑笑,不说话······


只有轶君知道,那些来接她下班的人都跟她的男友无关。她的正牌男友叫冯诺,是个温柔的聪明人。最近他正忙着写博士论文,已经有两天没有联系她了。


今晚跟她吃饭的是一个自称爱好电影的“文艺青年”。但对方交友软件主页里的照片和眼前的人相去甚远,一米六几的个子,看上起有一百五十斤,无论跟文艺还是青年都不沾边。


“文青”点了一桌子菜后,就开始指点江山,说什么第五代导演江郎才尽,第六代导演不接地气,新生代就爱拍商业片······总之,这个不行,那个也烂。


轶君就问他喜欢谁,对方沉默几秒,报出了诺兰的大名。


轶君自觉聊不下去,于是换了个话题。


“你觉得什么是爱?”


“爱就是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好看的呗——”说到这,“文艺青年”盯着轶君看了看,“我觉得你就挺好看的,可惜眼睛小了点。”


到最后,服务员拿来账单,“文艺青年”低头喝着饮料,一副默认了让她买单的样子。


这也是交友软件上常见的套路,那些大额诈骗暂且不提,许多人在网上交友为的只是找一个饭票,线下见面时能蹭吃蹭喝。


轶君不爱当冤大头,从餐厅里出来后,她就把那人给删了。她翻了翻交友软件里的好友列表,除了一个常年顶着黑色加菲猫头像、自称是便利店老板的网友在给她分享日常,就只剩下个备注为美术生的网友正亮着头像,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公里。


轶君换了张自拍,向对方发出了邀请。


“有空吗?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好的,去哪家?”美术生很快发来了回复。


轶君抬头看了看四周,商业街在各色霓虹招牌的笼罩下恍如白昼,车声和人语不断从耳畔传来,街对面有几个穿着时尚的男女正聚在一家店门口抽烟。


“HIGH 5”,轶君看到了那家酒吧的招牌。


“HIGH 5,你知道吗?”轶君说。


“知道的,我跟朋友也常常去那里喝酒。”


于是,轶君的第二摊就定了下来。


美术生叫吴泽,青茬从下巴冒到两颊,和他的自画像一样,看上去有些老成,他和轶君肩并肩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古典”。 


轶君是做游戏原画的,出于对同行的兴趣,她在软件上划到吴泽,就主动申请加他为好友。


从资料上看,吴泽比轶君大上两岁,刚读完研回国,他的主页里放的全是自己的作品。相较于轶君商业的画风,吴泽的画极具风格化,换句话说,就是十分自我。


对方似乎挺忙,不经常在线,轶君发的消息,吴泽常常隔了两三天才会回复。像今晚这般秒回的情况倒几乎是少数。


轶君喝着草莓味的特调酒和吴泽聊他的画,从头像的自画像开始聊到他的毕业作品集。


和冯诺聊天时,轶君往往刚起个头,两三句内话题就会被冯诺的沉默所掐灭。而吴泽却很擅长交流,每每轶君觉得聊不下去了,他又会翻出一副新的小画,让轶君点评一番。


轶君认真看了。这幅画整体呈现出暗绿色调,像是有一个水池,水池旁有一只毕加索风格的小狗。


“挺好的,就是短时间内你可能挣不到什么钱。”她说。


吴泽也不尴尬,坦诚地说:“之前还在念书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画画是为了取悦自己,还是取悦大众。起初我以为可以两者兼顾,后来才知道这根本行不通,我没这个创作精力,索性就爱画什么画什么了。等我吃不上饭了,再考虑别的。”


作为一个每天净画些巨乳萝莉或是巨乳御姐的二次元原画师,轶君对吴泽的话深有体会。


她听见自己叹了口气,场子冷了一些。


为了不让气氛降至冰点,轶君突然举起了手:“吴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这位同学,请说。”吴泽十分配合。


“你明明不常在线,为什么要注册交友软件呢?”


“空闲的时候,我喜欢找各种人聊天,有助于激发创作灵感。到你了。”


“我嘛······是为了测试。”


轶君下了出租车,夜晚的凉风扑在脸上,让她原本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些许。


凌晨两点的小区里只有零星光亮,楼道里的照明灯坏了许久也没人来修,轶君就摸着黑爬了三楼。她正在挎包里掏钥匙,脚尖却踢到了软软的东西,这才发现有人正靠坐在门前。


“你怎么在这?”轶君被吓了一跳。


冯诺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睡不着,想找你散散步。”


“这么晚还散步呢?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冯诺站起来,他瘦削的脸在手机发出的幽幽微光下更显苍白。


“不太顺利。”


“没事,慢慢都会好的。”轶君说着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冯诺抱着她,低着头埋在她的肩上。


轶君忽然觉得有些沉重。不论是这颗正靠着她的脑袋,还是冯诺的爱,对她来说都过于沉重。而同住一个小区的近距离恋爱,又使这份沉重变得更加窒息起来。


据冯诺所说,他们是幼儿园同学,从5岁起,他就喜欢上轶君了。


轶君对幼儿园没什么记忆,只当他是胡扯。不过,轶君那时候倒是常常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见到他。冯诺在挑零食时,总要看一看成分表里的配方。那时,轶君觉得他是一个认真的人,可没想到他对任何事都这么认真。


她喝了酒,冯诺会给她送药;她没有创作灵感,冯诺会到处找参考图发给她;她说有点烦,冯诺就离得远远的让她静一静······


轶君被冯诺抱着,他身上的药味让轶君想要逃离,而袭上心头的愧疚感却又迫使她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也无法回应。


她常常想爱究竟是什么,是无条件的吗,还是被对方身上的某种特质所吸引——性格、家庭、双商、外貌······什么才是其中的关键因素?


大学毕业后,轶君匆匆忙忙地接受了冯诺的追求,然后才发现自己还不够喜欢他。


以大众的眼光去衡量,冯诺的确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长相清秀,为人上进,两人也门当户对,但她就是没办法像其他恋爱中的朋友那样享受自己的爱情。


为了搞清楚爱情在自己身上的发生机制,轶君注册了交友软件,开始了她的测试。


第二天,吴泽又约轶君去他新租的工作室看画。轶君像要去正经约会那般仔细画了妆,挑了件称心的裙子,按时前往。


吴泽带着轶君参观完工作室,两人便坐在沙发上聊天。和冯诺不同,吴泽虽然长相普通,但是个有趣的人,无论是前沿艺术、社会议题还是明星八卦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他们先聊了会儿天气和兴趣,接着又聊起爱情。吴泽说,爱情不过是一种化学反应,爱情能分泌的多巴胺,运动过后也可以产生。后来,吴泽还说了很多,但轶君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和吴泽待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和另一个自己在一起。


他们能互相猜出对方下一句要说的话,默契地在超市里选中同一件商品,之后去玩狼人杀,也能直觉般地识破对方的伪装。


“我觉得我们挺像的——无论是性格还是兴趣。”


在轶君以每周两次的频率出入吴泽工作室后一个月,她这么说。


他们在沙发上喝了一点酒,轶君仰着头,他们接了吻。


但感觉很奇怪,每次当他们牵手或者喝完酒接吻的时候,似乎都有另外一个她跳出来冷眼旁观,并且告诉她,这之中只有顾影自怜却没有爱。


也许,吴泽也有一样的感觉。


他们只通过交友软件在线聊天,但只要其中有一人单方面不上线,就等于主动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相识一个月后的某日,轶君发出的消息都开始如石沉大海般无人回复。


等到第三天,轶君路过插画工作室的大楼,她不由自主走了进去。原来的插画工作室已经变成了摄影工作室,里面有几个年轻的女孩正摆出各种可爱的Pose在拍照。


倒不是有什么留恋,只是她还不习惯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


轶君打开交友软件,想查看吴泽的定位,却发现他的地理位置已经被隐藏。这时,“加菲猫”给她分享新上架零食的消息弹了出来,系统也开始重新给她推荐附近的人。


离她最近的用户只有3米距离。


“预约过了吗?”摄影师放下单反朝她走来。


摄影师叫陈涵,三天前刚租下了工作室。


据他所说,前租户——也就是吴泽——好像惹上了一些麻烦,正急着转租。


大概是见轶君有些失落,陈涵问她要不要拍照,只要加个好友就算给朋友免费拍了。


收到照片后,轶君才知道陈涵居然还是个在圈内小有名气的摄影师,拿过几个奖。那天轶君看到的几个年轻女孩,也都是当红女团里的小偶像。


照片里的轶君坐在窗户前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陈涵递给她的一杯水。


被百叶窗外筛碎的光斑穿过蓝色的玻璃杯壁,在折射中发生弯曲,像是一大捧明亮的星星落在轶君芥黄色的裙子上,将她分割成光与暗的两半。


陈涵总说那张照片是他的得意之作,还言行如一,把照片放大挂在了工作室的墙上。


轶君把交友软件上的头像换成了那张照片,主页也渐渐被出自陈涵之手的各式相片填满。也许是照片的功劳,给她点赞的人数翻了好几倍,有些平时压根儿没聊过的网友,也破天荒地来跟她打了招呼。甚至连那只“加菲猫”也不例外——对方除了还在坚持每天给她分享一些花花草草和便利店日常,也旁敲侧击地提了提照片的事。


轶君如实作答后,“加菲猫”沉默了。他沉默的时候,黑色的猫咪头像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轶君能感觉到他不太高兴,但她没空照顾一个未曾谋面的网友的心情。


这就是网络交友的好处——快节奏,并且能够在同一时间进行多线操作。这个聊不下去了,就换下一个,没有那么多责任和负担。


相较之下,和陈涵的相处就要来得轻松许多。不论线上还是线下,他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显得步步紧逼。


轶君能肯定陈涵是善于发现美的,当然,他自己本身也是个美的存在。陈涵明明已经三十出头,却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平时习惯了穿白衬衫和宽松西裤,看上去和附近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他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总能让人卸下防备,拍照时下着繁琐的指令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在听说了轶君的交友缘由后,陈涵捧腹大笑:“你也太天真了,成年人用交友软件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你呢?”


“我是个成年的······”陈涵做着刷卡的姿势。


“······的什么?”


“听!听到了吗?”


轶君被问得一头雾水。


“嘀——好人卡。”


见到轶君的白眼,陈涵连忙找补:“既然你想知道你会爱上什么样的人,不如让本好人来帮帮你。当然,是有条件的,之后我要参加一个重要的比赛,你得来当我的模特······”


轶君答应了。


陈涵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说,爱是心动的感觉,于是就带轶君去峡谷走独木桥,妄图用紧张感来制造爱的错觉。吊桥效应会是某些爱情的开始,但这句话并不适用于轶君。


轶君搀着双腿发软、就差趴下来要爬过去的陈涵,走在晃动的吊桥上。


她不是个恐高的人,峡谷的风扑在身上,她没有多少紧张,而只觉得痛快。


后来,陈涵又换了个思路,带她去自己洗照片用的暗房。


“不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吗?让你看看本好人认真工作的样子,保准你会爱上我。”


轶君没洗过照片,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先要用药水显影、定影,再用清水去除掉胶片上残留的药液,最后将底片悬挂在通风无尘的室内。陈涵用海绵吸去胶片两面的水分后,轶君在胶片上看到了一个个属于自己的身影。她的心跳快了一拍。


轶君是陪陈涵去海边采风的时候收到消息的。


她从浅海区里游上来,才听见沙滩上的手机正在嗡嗡作响。


妈妈失真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轶君,轶君,你在哪?冯诺自杀了,冯诺死了······” 


有那么几秒钟,轶君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理解能力。明明她能听懂每一个字,却突然不能理解死的含义。


轶君套上衣服,抬脚就要离开。陈涵拉住她,说:“在比赛截止之前,只有今天是晴天,你走了我要拿什么去参赛?”


但轶君还是走了,她急匆匆打车去了妈妈说的医院。


他刚到门口,就看到爸妈满脸焦急地东张西望:“你到底去哪了?你冯叔叔、赵阿姨找你都找疯了。说是冯诺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天呐,好好的孩子为什么要寻死呢?”


看着冯诺面目全非的尸体,轶君也想把他摇醒,问一句为什么?


然而,比没有答案更可怕的是,她心中隐约有一个更让她害怕的答案。


“我的乖儿子啊,我就不该让他念书的——啊啊啊啊——”


赵阿姨坚信,是毕业的重压和导师的刁难摧毁了他,在太平间里哭得几乎要背过了气。


后来,轶君才知道冯诺从前一直在吃抗抑郁药物,西药吃得多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赵阿姨就让他中西结合,也喝些中药补补。


冯诺大概也知道,除了让自己身上沾染难闻的药味,他被灌下的大多都是无效药。


然而,他是不善于反抗的,在父母面前永远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在导师面前是个任劳任怨的好学生,在轶君面前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友。他从来没有怨言,等到真的受不了了,也只是静静地在沉默中走向灭亡。


他走的那天晚上,叠好衣服、被子,打扫干净房间,还一如往常地给窗前的植物浇了水,然后,在桌前坐了很久。赵阿姨说,她进屋送牛奶时,发现冯诺正在翻看从前的相册。


轶君把那本泛黄的相册带回了家。


第一页是冯诺的满月照,第二页他刚刚会爬,从第三页开始,冯诺慢慢地会走路了。能走路后,他常常跟着爸妈出门郊游,他比着V字手势的身影不断出现在树上、河边、以及冯叔叔的肩上······


五岁之后,冯诺被送去幼儿园,接受了为期三年的驯化。毕业大合照里,冯诺站在第三排的最左边,轶君站在第一排的最右边。


相册的最后一页,戴着红领巾的小不点冯诺,怀中抱着一只黑色的加菲猫。


那只猫和交友软件里“加菲猫”的头像一模一样。


赵阿姨说,那是他小时候养的猫。那只猫平时懒懒的,只亲近冯诺,喜欢趴在他的书桌上或者窗台边睡觉。养到第三年,那猫不知怎么挠破了纱窗,从楼上掉下去,死了。


原来冯诺说了谎,他一直在扮成“加菲猫”,像陌生网友一样接近她;


原来冯诺没有说谎,他对她小小的爱恋,几乎横跨了他整个短暂的一生。


一时间,轶君想了很多,她想起冯诺在便利店买东西的身影,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前一起去蹦极。两人拥抱着,从高空一百米处纵身下跃。


冯诺在她耳边大声喊着,要记得,我永远爱你。


轶君也大声地回应着,我也爱你。


虽然她至今还不懂什么是爱,但出于愧疚之心,那一刻她真诚地希望吊桥效应能在自己身上起点作用。或许是她太迟钝了,她没能看出这背后的不祥之兆。


最后,冯诺自己从窗口纵身跳了下去。


但跟之前不同的是,这回,他跟那只掉下去的猫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再回来的打算了。


原来冯诺一开始就知道了轶君的荒唐测试,却始终在默默陪伴着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前还在假装一切都好。


他这辈子都是个不需要人担心的小孩。


轶君时常想,自己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加菲猫”分享的零食都是轶君爱吃的,他发来的花花草草其实也都种在他的窗台上。


她究竟是不在意到忽略掉了所有细节,还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他知道自己不爱他?


轶君已经分不清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口被凿出了一个大洞,一个用家里最大的锅盖也盖不上的洞。


她还不知道爱情在自己身上的发生机制,就已经被驱赶着先去学习承受失去的痛苦。


轶君觉得,自己急需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


于是,她去老地方找陈涵。可摄影工作室里空荡荡的。


他们本就不是那种能够互相约束行为的关系。她知道,陈涵走了,就像当初消失的吴泽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了。


轶君有些焦虑,倒不是因为陈涵的离去,她只不过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在空荡的房间里打开了交友软件,几天没上线,她发现手机里多了好几条好友申请,随便点开一条,“你是处女吗”——附带的验证消息大剌剌地跳出来。


再点开一条,这次是张不堪入目的黄图。


她把剩下的也一一点开查看,不是想约炮的,就是明码标价找陪玩的。


“喝酒吗?”她接受了唯一一个看上去正常一些的好友申请。


对方和她约在酒吧,是那种轶君平时不爱去的闹吧,有DJ在台上打碟,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跟着节奏胡乱蹦跶。


酒吧里迷乱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让她从死亡的阴影中抽离出来,轶君觉得好受了一些。


约她过来的男生正愁眉不展地抽着烟。轶君挨着他坐下,凑近了看才发现对方不过才二十出头,长相帅气,身上穿的都是些名贵的潮牌。


似乎察觉了轶君心情不好,他问她怎么了。


轶君说她男朋友死了。男生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男朋友自杀了!”


这回男生终于听清了,轶君也反过头问他怎么了。


“我爸妈不给我买喜欢的车。”


轶君笑了出来,她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痛苦果然并不相通。


男生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给她讲着非常冷的冷笑话。把身上的烟都抽完后,她就喝起酒来,一杯又一杯,像是致力于把自己灌醉。


事实上,她也成功了。


当胃里终于不再翻江倒海的时候,她被男生背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她能感觉到冰冷的指尖划过她的身体,然后是温暖的嘴唇。


——不再有难闻的药味,这回它散发着好闻的植物芳香。


轶君被欲望的漩涡裹挟了,她头晕目眩地应和着那股热浪漂流,时而觉得达到了天堂,时而觉得堕入了地狱······总之,她获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暂且忘记一切的机会。


第二天,轶君醒来的时候,男生正在打游戏。


“我叫了午饭,你饿不饿?”


轶君看了看时间,午后一点。一般来说,已经过了退房的时间。


男生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别担心,我长期住在这里,包月了。你想吃什么?我让服务员送上来。”


轶君摇了摇头,却听见男生突然说了一句“爷笑了”,嘴里还骂了声脏话。


“没说你。我这一天天的,游戏里净遇到我的四个破绽,打得我心累。”男生边盯着手机屏幕一顿操作,边对轶君说,“那你要回家吗?我马上就输了,送你回去哈。”


男生把跑车开出来的时候,他让轶君叫他小周。


小周说他和爸妈吵架了,因为他们不给他买新车。他就一个人住到酒店来,天天不是打游戏,就是去喝酒。


“一个人挺无聊的。”


后来,小周常常在交友软件上找她聊天,继续说些超冷的冷笑话。


小周约她出去玩,轶君基本上都会应约。


她知道,她的爱情测试在冯诺死后就该结束了,但她和小周一样,都害怕一个人。于是,他们像是暂时同栖在一棵树上的落难鸟,虽然没有爱,但还是在相互依靠着取暖。


小周很有钱,应该说是他爸妈很有钱。他去玩,一定要吃最好的,住最好的。朋友有什么表、什么车,他也一定要买到;朋友去看什么展、什么时装周,他也一定要想办法搞到票。


再后来,小周有了更好的新目标,就不再约轶君了。


轶君的好友列表里又少了一个人。


最近,轶君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在公司附近整租了一间单身公寓。


这方便了她带人回家住。


搬来的时候,轶君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她发现自己不是一个恋旧的人,除了几件应季的衣服,其他一律就近采购。


从租来的公寓到公司走路只需七分钟。为了省钱,轶君开始自己做饭带去公司。同事们凑在一起还是谈着家长里短、房子、对象。


“诶,轶君,你那个博士男友顺利毕业了吗?听说博士压力大,前几个月还听说有博士跳楼的呢。”同事小茹八卦地撞撞轶君的手肘,还顺手从她的饭盒里夹走了一块炸鸡。


“他死了。”轶君说。


“什么?”


“跳楼自杀了。”


“什么!真的假······”小茹还想问什么,却在另一个同事的眼色下闭上了嘴。


对于轶君来说,冯诺的死好像发生在遥远的过去,因为太久而模糊了细节,那种悲伤的情绪也随之淡去。她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轶君打着伞,在公司楼下等人。


蒙蒙细雨中,一辆车子拐了个弯,风驰电掣地停在她跟前。


“上车。”车窗被摇下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


轶君收起伞,坐上了车子。虽然她忘了驾驶座上的这人到底是姓孙,还是姓陆,但她记得对方是个有着几万粉丝的小网红。


轶君已经不在乎了,如果爱情测试停止了,就代表她之前所牺牲的一切都将白费。


她必须得找到那个正确的人。


最终,直到小网红迈进家门,轶君还是没记起来他姓什么。


“叫我星鹿就行。”这是他的网名。


去洗澡之前,轶君给他拿了一套男式睡衣。


“这是谁穿过的啊,怎么有一股药味?”星鹿拿在手里闻了闻,面露不满。


“有吗?可能是樟脑丸的味道,我洗了一直放在柜子里。”


轶君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


她其实根本没洗过这套睡衣,这是冯诺放在她家备用的,轶君搬家前把它也塞进了行李箱。


“算了算了,给你个面子,我就勉为其难地穿一下吧!”


轶君点点头,她习惯了让每个来到她房间的男人都换上这套睡衣。


这样,被人抱着才会有安心的感觉。


突然,有一个孤单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轶君的心脏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这是爱吗?还是习惯?她也不知道。


“帖子:爱情力比多


······


1799楼 id 八卷NNN:成年人的世界真精彩。


1800楼 id失乐园:=================更新分割线===================


因为老板不满轶君画的男性角色都过于类似,后来轶君辞职当了自由职业者。她从公司附近搬走,在爸妈的资助下买了间酒店式公寓,也作她的工作室使用。她转行做了BJD人形师,工作室里摆满了她做的人偶。有趣的是,她手下的每一个娃娃都有相似的地方。其中一款附带黑色加菲猫的人偶,和一款帅到像当红偶像的人偶尤其受欢迎。轶君小有名气后接受了一次采访,记者问她为什么要转行做人偶师,她说了一句让记者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说,爱人太难了,不如爱人偶简单。


······


1843楼id装星星的口袋:那她的爱情测试呢?


1844 楼id失乐园 回复id装星星的口袋:结束了。在和117个网友见面后,她始终没能爱上任何一个人。


1845楼id装星星的口袋:感觉她爱的只有自己啊。


1846 楼id失乐园 回复id装星星的口袋:也许吧,爱无能这种事,不就是大部分现代人的通病吗?



 第1013号档案 · 研究成果 


当代青年在情感上的所有问题,都可以统一归结为“爱无能”。


不敢表白、不会处理亲密关系、不懂得体贴照顾别人、不会跟对方换位思考······


在我们对渣男渣女表示愤怒鄙夷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保证自己就一定是“好的恋人”呢?


性格相投但无疾而终的、默默守护但阴差阳错的、双商惊人但有缘无分的、看脸就能激发荷尔蒙但有欲无爱的······


愿你能找到激发自己爱情机制的关键,也祝你能跟正确的人一生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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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萧    萧

排版编辑:八    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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