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九州：一个黑暗城市的觉醒和改变

驱车500多公里，近8个小时，我们一行来到九州小仓。将整整1天时间用在路上，对于仅有10多天的日本行程，显得有些奢侈。在真正结束今天下午对北九州环境保护博物馆的参观访问后，才觉得这样的安排极富价值。

今天美丽干净的北九州

从一个经济崛起并极速发展的工业重镇，陷落成一个烟雾弥漫、污水横流的城市，到如今发展成为全球环保先锋，北九州用了100年时间。100年浓缩在一个博物馆内，用2小时看完，有种穿越历史的震撼。更因为有了“著名”的Mukai先生的讲解，深入人心的不仅仅是信息，更是获得了被感召被鼓舞的动力。

在Mukai先生的带领下，参观从一幅地图开始，孩子蹲着、趴着，听得聚精会神。6岁的海豹有点淘气，拿着刚在馆里做好的手工五角星盒子在地图上推来推去。Mukai先生看到了，没有提醒、也没有制止，而是顺手从孩子手里接过盒子，像坐飞机一样把盒子带到他讲的地图上，之后就一直开着“五角星小车”在地图上从一站讲到下一站，孩子的眼睛也一直没离开过。我在现场被这个细节深深打动，看到一位真正教育者的样子：如何用孩子的方式与孩子快速建立联结，吸引孩子的注意力，教育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发生，润物细无声。

Mukai先生正讲解北九州地图

回看北九州100年发展史，在看看如今的我们，很多他们当年走过的路，发生的事，正是我们此刻正在发生着，经历着的。

从1901年大型制铁工厂建造至1964年正式成立北九州市的60多年间，经济的腾飞带动着社会的迅速发展，北九州地区的人口从1200人增长至80万。

60年代的日本，经历了从煤炭到石油的燃料革命，工业得到空前发展。富足的同时，因耗费大量能源而造成全国性空气污染、水污染，很多人深受其苦。

那时候的洞海湾，被称为死海，海里没有任何生物。

60年代洞海湾的标本

那时候的天空布满七色烟。1000米的铁轨上，一年沉积的，从天空落下的铁渣达1吨之多。

当时的北九州市立小学，不得不为教室安装空气净化器。即便如此，也无法有效缓解过度严重的空气状况。小学校房顶上的雨水管道一年沉积的铁渣已经完全把管道堵死。孩子们的健康状况受到严重影响。父母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在校园周围种植了100多种植物，希望能够有助于净化空气，最终寄托着深深父母心的100多种植物，死亡98种。1977年，终因环境恶劣，市立小学被迫关闭。

正在清洗空气净化器滤网的孩子们以及家长种下的树

最先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是当时的“妇女会”，一群为了保护家人的女性开始自发组织学习，了解环境污染状况，大量取样、实验，搜集数据，并将资料提交给政府，推动政府实施各种改革。北九州的环境保护工作开始出现转机。

我们这次研学之旅也恰好是清一色“女团”。看着北九州当年“妇女会”的历史，以及很多其他国家环保开展都由妇女组织推动发起的案例，我们笑称自己也是“妇女会”。虽然是玩笑，心里却感受到一份鼓舞与希望。还是要更努力啊，万一，美好成真呢？

Mukai先生站在那些60年的重污染图片前，特别强调说：“我不会给孩子们讲，这样的空气污染不好，这样的海水污染不好。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不希望孩子回到家问自己的祖辈：你们当年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特定的发展与问题，因而也有责任承担自己时代面临的挑战。60年代，那些祖辈面临的挑战就是腾飞经济；而我们这个时代，要解决的问题便是环境污染。”我们深深为这样的担当和格局打动，带着发展的眼光，集中精力解决当下问题是成熟而负责任的态度，令人钦佩！

Mukai先生介绍说，政府在开始决心环保时，和民众做了很多讨论工作，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一定要围绕“好玩、有趣”开展所有的环保宣传和行动工作，才有可能影响更多人参与其中。那我们就来看看有趣在哪里？

各个国家的能源消耗是以这个方式展示的。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日本人，那么，会需要2.5个地球才够用；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美国人，则需要4.5个地球。在我们的好奇和猜测中，他拿起中国那块积木放在称上，答案是，如果世界上都是中国人，则需要1.5个地球。我们纷纷询问，为什么中国人消耗的能源更少呢？Mukai先生提示说，那是因为中国还有大面积不发达地区。我们顿时明白了，这个测算是用一个国家的人均数值来计算的，中国还有贫困地区，还有很多人吃不饱，所以才只需要1.5个地球。Mukai先生笑着说，如果用北京人来测算的话，你们需要的地球不会比日本少。

购买应季、本地食品与进口食品的食物里程差的不是一点点。食物里程，指的是消费者与食物原产地之间的距离。该值越小，产生的碳排放越小，越环保。摆放不同产地的食品，显示器会显示不同的数值。下图是购买进口食品的食物里程。

2004.10.3，北九州举办“捡拾垃圾大作战”，参与活动的志愿者达74206人，垃圾聚集场所高达1448处，2005年8月取得尼斯世界纪录认证。我们觉得这次活动棒极了，这么多人都去捡垃圾，说明公众都很关心环境嘛。然而，Mukai先生却话锋一转，说：“其实我们创造了捡垃圾的吉尼斯纪录，没有什么好骄傲的，因为这说明那时候的北九州，垃圾实在是太多了”。

同样的，环保的议题，也是发展并不断进步的。为了切实落实“可持续发展”这几个听上去极其抽象的概念，北九州在转型经济的过程中，在环保工作上经历了“可循环”－“低碳”－“零废弃”三个阶段，目前正在朝“可持续发展”的目标迈进。2030年，北九州将率先成为联合国SDG（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示范城市之一。

北九州不仅仅止步于让自己的城市天更蓝，水更清，而且致力于把治理环境问题的经验和专业知识传递给其他发展中国家。对大连的环境治理项目、印尼的厨余垃圾堆肥项目、金边的自来水治理项目都有国际协作，获得了国际上的赞誉。2009.12，习近平曾来到北九州，表示北九州市在环境生态保护和高新科技发展方面积累的丰富经验，很值得我们结合中国实际，认真学习借鉴。

环保，这样宏大的概念如何落地，进入普通人认知，落实到日常点滴，是艰巨而持久的任务。有时候感觉这样的议题距离自己有些远。参观北九州博物馆，让我们感到，它与我们的生活有很多连接，很容易产生共鸣。而Mukai先生作为环保人，风趣幽默，由他展示和呈现的环保，有历史，有力量，又轻松有趣，平易近人。了解环保不是接受教育，而是被唤起愿意参与，愿意投身其中尽一份努力。这样的态度与状态给我们很大启发！

今晚，孩子们在做3分钟分享时，一个孩子说：“参观了北九州的环境保护博物馆，我觉得工业发展和环境保护是可以同时实现的！”还有人说：“我喜欢今天看的环保屋，希望未来也可以住上这样的房子”。这些话出自一群11岁孩子之口。如同环保博物馆的slogan：See it，Feel it，Learn it，这些看见的，感受到的，小小的种子，慢慢在他们心中扎根，等待着这些小苗们发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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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忘忧草 
监   制：大风  
摄   影：太阳花 葡萄籽 忘忧草 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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