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手记‖第十一日
3月17日 星期六
今天决定上街,去趟王府井。
一是心情好,癌细胞起码没大面积转移,尤其没有脑转移,感觉上怎么也不应该是马上死去,我是个乐观的人,只要不是最糟糕,总还是有希望,逛逛街,换一下心情,这十几天日日夜夜笼罩在死亡的阴霾下,压抑的精神真是濒临崩溃;第二、老公带来的衣服都很单薄,这儿天气突变,必须要加件厚一些春衣;第三、俩人的头发都长了,毛絮絮的不精神,该去理个发了;第四、兑现承诺,正儿八经地吃顿烤鸭。
天公不作美,刚出地铁,大雪飞扬,春寒逼人,瑟缩着快步走进商场。
商场暖意融融,明亮温馨,每个店铺设计或时尚或个性或高端,赏心悦目,每一件衣服都极具诱惑,让人跃跃欲试。流连其中,精神抖擞,我美滋滋的浏览着,对中意的服装比比划划,推着老公左穿右试,好一番开心,导购小姐施展精道的销售技艺大肆游说,我拉着老公试了很多,可老公真正掏钱买下的衣服还没有,两个大商场转完之后,衣服还是没着落,我明显地不耐烦了,暗暗牢骚:那么多精致得体的衣服,哪一个不合适,你又不是超模,要穿的那么讲究!牙痒痒地只想发作,可转念想着,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生性豪爽的老公买件衣服如此吹毛求疵,回头看看犹犹豫豫的老公,正欲发作的我突然明白,衣服都是好衣服,是价格出了问题!一时间心酸的不能自已!一个遂不及防的遭难,让这个稚嫩的家瞬间失去了自信,我们谁也不知道,癌症这个恶魔挟持着这个家庭要走多远,要走向怎样的深渊,我们只能谨慎的积蓄每一份力量,储备每一点物资,提心吊胆随时准备迎接癌症扑面而来的灭顶袭击,也憧憬期待着把握时机给予癌症迎头痛击的报复,而面对着眼下即将开始的冗长持久对抗,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都不容忽视。灾难之下,这个吃穿惯了的家庭,往后的尴尬不会少,但愿我们能适应。
吃烤鸭,已经没了胃口!要不,先理发吧!
理发还是去四联美发吧,就在这条大街上,熟悉、干净、利落、舒适,主要是实惠。
走出理发店,雪还是大片的飞舞,落地即化,王府井大街空中迷迷茫茫,地上湿湿黏黏,我急匆匆地找地铁口想着回,老公拖拖拉拉跟在后面,哼哼唧唧:“饿了吧,咱随便吃点再回,反正,回去,也得吃。”
抬眼,就是全聚德。吃吧,吃吧,饿死鬼!
一顿饭,两个人,四百元,心还是抽了一下,都快够我往返北京的火车票了。
万恶的病魔啊,你就这样轻易地摧毁了一个又一个平淡生活的点点幸福。贫贱夫妻百事哀,上苍啊!你究竟要做怎样的考验,让这两个单薄的人儿惶恐地完成他们此生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