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手记‖第十五日

               3月21日  星期三

     从昨晚到今早，老公就免疫组化与基因检测两项报告事宜，唠唠叨叨拜托，不厌其烦嘱咐，就差钻进实验室盯着标本。姐姐边细细收拾行囊，边泪眼婆娑筹备午饭，千般担忧，万般着急，柔柔弱弱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从小就健康、强势、长得比她高出一颗头的妹妹，如今竟会如此劫难，想去年九月，姐姐做先心病手术，妹妹是多么坚实的依靠，转眼妹妹的处境竟是全家最不敢深谈的话题。

命运无常，世事难料！

返程的飞机上，意外的插曲让我惊魂破散。飞机刚刚起飞，我的肺就配合着发力了，隐隐针扎般的疼渐渐清晰，直到鲜明的痛感直戳胸腔，我才意识到，昨日穿刺的部位随着飞机的升高该是承受压力了。双手护着右胸，比呵护一个完整的肥皂泡更紧张，后背不知是该紧靠座椅还是离开座椅会好一些，嘴巴不知是该张大还是闭住利于肺，恐惧、焦急瞬间凝聚成气愤，喷火的眼神恨不能立马融化了前排那个熟悉的头，双手是丝毫不敢离开右胸的，腿刚刚想挪着踢一脚前座，飞机抖动了起来，“天啊，这是真要我的命。”我紧张地实在不知如何，心里暗暗叫苦。空姐温柔的声音响起：亲爱的旅客同志们，飞机正在穿越云层……“啊！真是给我带来了生命的不便，我的肺啊！”心底绝望至极，脑子里想像着昨日取活检的裂口正一点点的撕裂，癌细胞肆虐而出，势如破竹。所有的惊恐一瞬间都指向了老公，心里咆哮而起：“作为一名医生，这样的常识，你不知道？……啊，我的肺……”，双手不知所措地捂着胸口，劲大了，怕压坏了肺，劲小了，怕挡不住高压穿过胸腔撕扯我的肺！“赵立啊,你可.......”，脑子里忽然闪过两年前坐此趟班机一路颠簸的痛苦，我想，可能命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听天由命吧，闭眼念阿弥陀佛吧！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渐渐安静，肺部的疼痛时强时弱，我慢慢睁开眼，飞机平稳，轻轻换了个姿势。刚坐好，就感觉不对劲，左右看了看，两侧的旅客正异样地看着我，右边胖胖的男人善意地笑笑：“第一次坐飞机，紧张啊！”左边的美女偏着身子远离着我，警惕地偷瞄着。原来我刚才旁若无人的自我救护行为真是吓着别人了，想来也是理解，身边坐着一个举止怪异、表情复杂、念念有词的人，不害怕才奇怪呢，我抱歉地笑笑，赶紧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向前看，前边的那颗熟悉的头颅还是那样端正、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估计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