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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科幻作家苏莞雯的新长篇《三千世界》第一章的7、 8话！
△《三千世界》宣传片（制作：苏莞雯工作室）
前情提要：
女大学生吕可颂遇到了会说话的袋鼠肖一切，还一不小心被传送到了袋鼠统治的地盘。
幸好，她带着失踪的学生肖捷逃了回来，拥有了和肖一切的电路联动的能力，并最终选择了成为两个世界之间的“理想的变压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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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莞雯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独立音乐人，北京大学艺术学硕士。擅长在日常生活场景中展现惊奇想象。代表作《岩浆国》《九月十二岛》《奔跑的红》。《九月十二岛》获豆瓣阅读小雅奖最佳连载。
三千世界
第一章 电光夹缝
（全文约6500字，预计阅读时间16分钟）
07 计划B
他们对冰原上堆叠成山的广告招牌很失望，全部颓丧地躲回了洞里，决定将驱赶巨蝶的计划往后推迟一百年。“一百年以后，我们子孙的子孙的子孙，应该有办法。”大大说，“我们已经用尽了方案，今后我们继续在洞中和平生活，和人类把酒言欢。”“你们真的这么想吗？”刚刚恢复了客人身份的吕可颂忍不住插了嘴。“我还不了解巨蝶，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连你们也不了解让你们怕得全身痒痒的巨蝶。这不是太不正常了吗！”“肖一切的剑还在大大身上，我们得替他们想点办法。”吕可颂低声对肖捷说。吕可颂找到一块石板，暂且把它当作黑板。肖捷站在一旁作为她的助理。“我问你们两个问题。第一，巨蝶有正面攻击过你们吗？”“没有？看起来它们不算粗暴，很可能也没有太高的智慧。”“巨蝶的翅膀粉末漂浮在空气中，挡住了阳光，让草原变成冰原。”“在我们的世界里，有一种物种非常顽强，总是消灭不完。它们吃我们的食物，甚至能吃任何东西，但是一般不会打扰我们。”吕可颂清清嗓子，“我相信所有人类都讨厌它们。”肖捷领会地点点头，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瘦长的昆虫轮廓。“它们的名字叫蟑螂。我们人类对蟑螂的恨，和你们对巨蝶的恨是相似的。不过，蟑螂对人类还是有一定意义的，会让我们时刻保持警惕，许多科学家也不断在研究消灭蟑螂的方法。至于对付巨蝶，我给你们推荐一位专家。”“肖一切可以负责研究如何利用巨蝶给袋鼠发电。如果成功了，你们就有可能夺回一部分陆地。”“他已经为这个计划准备很久了。他这样的人，如果在我的世界里会是一个很棒很棒的……”肖捷将吕可颂的背包放在地面，拉开拉链。肖一切从里头探出了脑袋。“真正阻碍肖一切回家的，其实是一种叫偏见的东西。”吕可颂说，“你看，我们人类和你们袋鼠之间也总是充满误解，但我们可以联手面对问题。何况肖一切是你们当中的一员！”吕可颂说：“想想看，以后你们可以地堂堂正正地在陆地上跳跃。”“你们可以见到阳光。”吕可颂打断了袋鼠们的自说自话。“噢……”袋鼠们显然有点惊讶。其中一只变了口吻：“肖一切倒是一个用剑的高手。”一只袋鼠举起了尾巴，相当于课堂上学生在举手：“也会有果树吗？”“这个……”吕可颂为难了，毕竟外头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当然有！”肖一切一边咕噜着，一边摊开爪子，上面有一个圆鼓鼓的东西。“这是什么，你又偷了大个的光晶体吗？”大大敏感地问。“这是水蜜桃的核，我珍藏的。当有一天外头不是冰原的时候，就可以种下去。然后……它就会长成很大很大的果树！”“噢——”袋鼠们幸福得要晕过去了。有一只甚至大胆地蹦跶了一下：“可以吃水果！可以排泄！可以让尿液把皮毛染得黄黄的，像祖先一样！”吕可颂不知道袋鼠为什么会为了这个而激动，但她猜测最后还是要看大大的决定，于是把目光移向了大大。大大半身躺在地上，两条腿交叉着，看起来很长很长，而同样放在地面的手就显得过短了，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滑稽的威严感。她说：“不尝试，就不会有故事。”“也就是说……大大同意了！”吕可颂替大大翻译出了她的想法，袋鼠们兴奋地横跳起来。新的作战计划定下来了。时间紧张，一个小时内他们就要向外行动。肖一切兴冲冲地指挥起大大分配给他的袋鼠军队：“我们要捕获巨蝶，给它们安装上光晶体。它们飞起来的时候就能给我们发电，我们还能记录它们的数据和生活习性，把它们研究个透。”“想要一下子就做得完美，那才是太傲慢了。”肖一切说，“等巨蝶死了以后，我们再去收集它们掉落的光晶体，重新利用。让它们的子子孙孙，代代为我们发电。而且，我们还有两个人类在这里，它们会把和蟑螂相处的经验也教给我们，帮我们把巨蝶拦在草原外头。”吕可颂和肖捷对望了一眼。她想告诉他，自己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但她没有立马说出口。“一切，我要把你的剑还给你。”大大起身爬向肖一切，“你得到了我们的信任。”肖一切的两只爪子在胸前攥起来。吕可颂注意到他的手指不是完全漆黑的，从爪子往手腕的方向毛发逐渐变得白亮。那双爪子，就像一个小孩被墨水弄脏的手。但他抓住了最重要的宝物。行动开始了，前线的一批袋鼠首先给散落在冰原的招牌都通上电。闪闪发亮的招牌在白茫茫的冰原上很快吸引了巨蝶。巨蝶们吃下了招牌，因为消化不良而纷纷坠落，难以起飞。同一时刻，吕可颂在地下洞穴内考察可以制作袋子的材料。来的是一只身材圆滚滚的母袋鼠，她的五个指头套上了光晶体做成的戒指，只要将爪子接近毛皮材料，就能放出微弱电流将其迅速缝制起来。肖捷选定了一批定力强大的母袋鼠，确保她们不至于看见袋子就迫不及待往里钻，让她们各自带上缝制好的袋子准备出击。作战进行到这一步还算顺利，袋鼠们用袋子捕获了巨蝶，拖进洞中等待集中改造它们。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巨蝶的战斗力。有些巨蝶拖拽着圆鼓鼓的肚子还能腾空而起，并且居高临下地扑腾，将地面的袋鼠们吓得满地跑。袋鼠们一一躲回洞里，但肖捷提醒了吕可颂：“肖一切有点不对劲。”“我没有剑了，充电宝也烧坏了，听不见他在想什么。”吕可颂在洞口望着肖一切孤单而倔强的背影，脑中跑进了一个想法，“但是，我可能感受得到……”“天空之外有什么？”大大问，一群袋鼠跟着她凑过来。“太阳。”吕可颂说，“他的剑，只要有太阳就能吸收更大的能量。他一定在想，只要到了一定高度，就能让剑突破迷雾见到阳光！”肖捷转身冲向黑板，画出了一个金字塔造型：“这是一个稳固的结构，你们只要合力叠成这样的造型，肖一切就能成为最顶上的这个尖，他就会有足够的高度去抓住飞翔的巨蝶。然后，乘着巨蝶，冲向太阳！”“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吕可颂转身对着周围的其他袋鼠说，“你们要跳起来。”“在外头跳起来？那可是冰，会滑倒的！”有袋鼠泄露了恐惧。袋鼠们的目光寻找着大大，发现大大已经做起了热身运动，准备出发了。吕可颂钻出地面时，肖一切身边的巨蝶们正在愤怒地嗷嗷叫。她身子前倾向他跑去，不计较脚下如何颤抖。“肖一切，我们有了一个计划B。”吕可颂对他说，“你听说过叠罗汉吗？”在她身后，一群袋鼠正在大大和肖捷的指挥下集结列队。“靠我们的身体！”他们喊出了这样的口号。一只袋鼠用长长的后腿使劲一蹬，一下子就在冰原上跳起来了。 这情景让肖一切看呆了，但大大已经在叫他，袋鼠的金字塔正在搭建起来，还差他的跳跃。他退后了一些，俯下身，冲着堆叠的袋鼠们奔跑起来。他开始加速，并且在关键一刻直起身子起跳，踩上了一只袋鼠的身体，又往上跳去。一只巨蝶飞过，金字塔的重心有些不稳，袋鼠们急忙调整着姿势，听着大大的口令声，努力稳住自己。“别倒下来，别倒下来……”吕可颂担忧地看着摇摆的袋鼠们。肖一切一直往上爬，终于站上了顶点，冲着空中横冲直壮的巨蝶寻找目标。又一个惊险的冲击后，肖一切全身起跳，在巨蝶的背上着陆了！云和烟在肖一切眼前翻滚而来，阳光也跟着洒过来。他的皮毛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霎时变得金黄无比。与此同时，他听见了高空的风声，那就宛若是开花结果的声音一般动听。“我不是在异想天开，不是在开玩笑！”他咕噜着，“谁也不能小看我！”“不要贪图阳光。”大大在地面冲肖一切高喊，“记住任务！”风让肖一切的身体跟着巨蝶颠簸起来，他左顾右盼，发现得在巨蝶重回浓雾与冰原之前让剑彻底沐浴阳光。另一只巨蝶迎面飞来，想要扑打肖一切，并用浑圆的脑袋撞击他。肖一切两眼一瞪，爪子牵引出电流。“谁说我经不起风浪，谁说我会一败涂地的！”他带电的拳头打肿了巨蝶的脸，又穿透了满是粉尘的翅膀。粉末弥漫在他脸上，他使劲甩了甩，继续高举着剑。剑的尖端直指太阳，迅速膨胀成一柄足有一米长、一掌宽的光束，上头流淌着彩虹的色泽。“这才是真正的剑！”吕可颂抬着头，冲那奇异的光彩高喊。08 平行世界
虽然肖一切的剑驱动着地面上所有的广告招牌飞起来，但阳光的表现才是让袋鼠们落泪的理由。阳光照耀的地方，冰雪开始破裂，雪水汇流成溪，溪水汇聚成河——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裂痕，那便会有无数故事从中喷涌而出。“吕老师，你知道肖一切想做什么吗？”肖捷一边用手挡住阳光，一边问。经他的提示，吕可颂发现悬浮的广告招牌纷纷在低空汇合，拼接成一排排、一列列。“自爆以后的高温可以灼烧空气中的粉尘，巨蝶的翅膀也会连带烧起来。”“对我们两个来说，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的剑消失了，我们就再也无法打开平行世界的通道回去了。”肖捷说，“所以我们要抓紧时机。”如肖捷所说，肖一切孤身在天空的战场中引燃了数只巨蝶。巨蝶哀嚎着摔落在广告招牌上，打碎了肖一切布置的盾牌。“吕老师，我们要走了！”肖捷提醒道，向吕可颂伸出手。他们攀上一块低处的广告牌，坐了上去，和肖一切在空中接近。肖一切浑身毛发已成了焦炭的颜色，整张脸也黑乎乎的。“你现在不会喜欢这样的我了。”他对吕可颂说。吕可颂还没开口，反而是肖捷抢先说：“我永远都喜欢你这样的……好兄弟！”“可是你们要失去我了。”他说，“我们的门会关上。你们不会再想起一切的一切。你们会永远忘记我。但实际还是会想起的对吗？你们的生活中有那么多人类，但是我这样的袋鼠只有一只！等等，既然不会再见，我为什么想让你们记住我呢？我为什么不想失去你们呢？你们为什么能忍住不哭呢？”肖捷因为肖一切的嘀咕抹起了眼泪，而吕可颂却没有那么做。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肖一切的脑袋和耳朵。一抹灰烬从肖一切头顶散开，吕可颂的手心还在他皮毛上轻轻摩挲。“好……好舒服……”肖一切的耳朵不住地抖动，“这……这是怎么回事？”“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这么做了。”吕可颂说，“这是我们人类的另一种语言，代表着‘我好喜欢你哦’。这是只有人类这种柔软的手掌才做得到的抚摸。”肖一切眯起眼睛，将脑袋伸得更靠前了。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睛轻声咕噜：“你该走了。”吕可颂身子下方的广告牌开始移动，拉开了她和肖一切的距离。“肖一切！”她高声说，“绝望永远不会吞噬你，你会一直快乐奔跑，跳跃，在你的草原上！虽然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地球，但毕竟都是地球，世界此起彼伏，道路从不平坦，有山有海和高原。”“脚下颤抖和翻滚都是正常的——”吕可颂在强烈的光束中睁不开眼，“跑起来就不孤单了——”吕可颂握紧肖捷的手，在“三、二、一”的口令之后，共同喊出“我喜欢一切的一切”。在光束中下降的吕可颂，最后一刻听见了肖一切的心声。他的心中有一片连绵起伏的草原，草地上蹦跳的袋鼠们纷纷对他投来崇拜的目光。在通透的空气中，能嗅得到水蜜桃树结果的清香。天空时不时飞过几只巨蝶，翅膀上安装着肖一切发明的晶体片，它们每次振翅都能为袋鼠的电站发电。回到城市的吕可颂和肖捷，没有引发他人的怀疑，因为没人顾得上他们。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招牌失窃的恐慌中，人们的生活因此而一时乱了套。原本宾客满座的饭店没了招牌不再热闹，而过去那些客流稀少的小店反而能够处变不惊。人们一出门便忘记了他们要去哪个方向，就连来上课的学生也因为找不见路频频给吕可颂打电话哭诉。吕可颂比平时更有耐心，因为今天是她作为辅导老师的最后一节课。有一件事她几乎要忘了。等到第一个学生将手中的教师评分表交到讲台时，她才想起一周前的自己还在为这些纸片辗转难眠。她收齐了表格，但并不急着去看学生们写下的评价，而是眼珠一转：“今天是最后一节课了，不如……我们来一场大冒险？”学生们只安静了一秒，便兴奋地擂起了桌子。但也有人警惕地问：“去哪里？”这一天的课堂，不再是枯燥的图标、数据和学习绩效管理，不再是总结上周情况预告下周课程，而是一个听起来毫无难度的课堂作业。吕可颂在天台上和学生们面对面坐着，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假装这一刻，我们不在这个世界里，你希望你在做什么？”“这说的不就是……”有学生问，“不就是平行世界理论吗？”“平行世界就是……”肖捷说，“一个你不认识也从未去过，但只要花点时间用点心，就能理解的地方。”“老师……”有个女生小心举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平行世界吗？”吕可颂愣了愣，这个问题在她心中不是没有答案，但如何表达是个问题。看着学生们颇有兴致的脸孔，她知道一个答案不代表真相，千差万别的表达，得到的也是千万种理解的可能性。为了让学生听清她的话，吕可颂放慢了语速：“在地球生命诞生的起点，有无数物种竞相进化。人类能够拔得头筹并且创造出今天的文明，是一种偶然的奇迹。我们终会意识到世界之外还有世界，有和我们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么一说，感觉我们还挺渺小的。”有学生认真揣摩起她的话，这情景倒是少见。“那还用说？”学生们讨论开了，“老师的意思就是我们要谦卑。”“更重要的是……”吕可颂情不自禁地打断他们，“我们要自信。”她心中有一点遗憾，当她觉得自己说得真好的这一刻，却不是在正经的讲台一侧。也或许这根本不是遗憾，他们的头顶不是只有几米高的天花板，而是能够容纳万物的蓝天。吕可颂闭上眼睛，仰起头，感觉到在她和她的同伴们所知晓的世界里，时间又多跳动了一秒。“老师你呢？”耳边传来了一个新问题，“如果你能去平行世界，你想做什么？”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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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疯狂动物城》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