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那些家伙都不是人! | 科幻小说
晚上好!
「不存在科幻」本周的主题是:怪奇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日常那些平淡无奇的人和物,突然变得阴森诡异,是世界变了,还是你变了?
今天的小说描写了一场诡异的变化。看过之后,记得当心身边的人,当心身上长出黏液和触手。
有什么话想对不存在科幻说?欢迎来留言~*也可以添加未来局接待员微信:FAA-110,在“不存在科幻”小说讨论群中参与小说讨论。
点击文末“阅读原文”,为你喜爱的9月小说投票。
作
者
简
介
异变
(全文约8000子,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
那是一个平常的下班时间,林深照往常一样上了五路公交。接近七月份中旬的天气,公交车站设立的屏幕正在播放着入伏天气的一些注意事项。林深一进入车内,冷气就迎面扑来,车里面还是和往常一样,林深刷完卡之后就习惯性地往里走。阳光还在炙热的烧烤着大地,金黄色的光线不死心地照进车里面的过道,停留了一小会儿后被移动的公交车甩在不知名的地方。林深坐在公交车最后面靠窗的位置,他拿出耳机带上听歌。也许之前几百个几千个不同的日子相同的时间段里面,以往的他根本就不会注意车子里面是吵闹的还是安静的如同一面湖水。就连今天坐在车子里的他也不曾发现这安静,安静的有点异乎寻常。只是在事后回想起来,那气氛,那股冷气从裸露的肌肤直达到骨子里面,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公交车自林深坐上车开到第三个站点的时候上来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那个时候车子里面并不是很挤,相对于其他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来说,五路车相当的宽敞,这也是为什么林深只喜欢坐五路车。只是这个时候公交车里面刚刚好每个位置上面都坐了人。老人看起来有七十几岁了,公交车停了好一会儿,老人才颤颤巍巍的走上来。连坐在最后面的林深都听到了那声滴过后机器毫无感情的说道,老人卡。
老人自然是不会走到这么后面的,他停在了专门为老弱病残提供的座位边上,那座位上面坐的是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人,这时候正一心一意的听着歌玩手机,可能他并不没有看到那位老人,距离那位年轻人最近的几个座位上面的人也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也没有看到那位老人。老人倒也没有说什么,紧紧的抓住拉环,单薄和毫无力量的身体随着车子摇晃着,让人忍不住担心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摔倒在地。
他真的摔倒了。林深深感奇怪,他明明是一直注意着那位老人的,用一种旁观人的心态去注意那老人。可是那老人怎么摔倒,周围的人又是怎么围上去他竟然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难道那个时候的他是走神了,可是脑袋里面空空的并没有被什么事情给占据着。
老人就像是一片纸似的悄无声息地滑到地板上面,公交车还在平稳的向前开着,也没有哪个人因为遇到这种状况而害怕的尖叫起来,这四周好似被一种名为安静的力量紧紧的包裹着。老人应该是没有抓紧扶手而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周围的人看到老人摔倒在地都围了过去,围得水泄不通,林深吃了一惊,他赶紧站起来张望着,不料那些人都是头顶着头往下看,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林深张望了一会儿默默的坐回位置上,他边上的那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两只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好像那前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视机里面一样。他不起来,那我也不起来了,林深想到。
可是,时间至少过去了有十分钟之久。公交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距离下一站好像还有很长很长的路程。那老人一直躺在地上被人这么看着,会不会已经……林深仿佛看到了脚与脚之间那只微微卷曲着手指的手。
“你们,在干什么?”
公交车到站了,车门开到一半的时候林深就以最快的速度避开身边的男人胆战心惊的逃离下车。太可怕了。林深一想到刚才那一幕,他的心就止不住的疯狂跳动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林深直到那一刻才睁大眼睛清楚的看到那些围在躺着的老人身边的,那些裹在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服装里面的人,他们都有一副消瘦的身体,被拉长了似的以老人为中心往下看着,当林深疑惑的问道他们在干什么,那几乎整齐一致的动作,异乎寻常空洞的大眼睛看向林深的时候,林深感觉自己的脚底下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往他的身体上爬。那场景如同诡异的电影画面般定格在林深的脑海里。
一定是幻觉。林深走在一条都是饭店后门的小巷子,小巷子寂静无人,洗碗水流淌过的地面湿漉漉的倒映着楼上的灯光,这里有老鼠时不时的一串而过,绿色的垃圾桶堆满了垃圾,散发着一股夏天特有的食物发臭的味道。林深觉得自己的心跳还没有恢复平静,走路的速度虽然已经变得跟平常一样了,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思考,他看着前面隐隐泛着光的路面,如果这周围一有什么动静,他觉得他肯定会拔腿奋不顾身的往前跑。
宿舍里面的灯光一下子让林深紧绷的神经感到了一丝安全感。他把背包放到椅子上面,鞋子整齐的放在鞋架上面,光着脚走到洗衣机边上把袜子脱在边上的洗衣盆里面,然后走进房间里面,直接躺在了床上。
情绪逐渐的冷静下来,呼吸也渐渐变成了平常的呼吸声,他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从下车的那一刻起,呼吸就像是刚刚跑完好几圈八百米般大口地喘着气。这是不是梦,他捏了捏黏黏糊糊的手臂。变了形的“人”和大的出奇的空洞洞的眼睛。林深有一秒觉得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虽然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
等到心跳逐渐恢复平常后,他又觉得熟悉,思绪又莫名其妙的被带入,开始回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种眼神。林深工作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市里,近几年政府大力开发,不停地把老旧掉的房子拆掉再建,林深是不属于这个城市的人,自然不知道这拆建过程中的种种,经过拆迁的地方他也只是会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建筑物倒下过后被风刮起的灰尘。林深住在早年还是闹区的边缘,虽说已经没有以往那般热闹了,但是在这夏夜里,不愿意待在昂贵餐厅里面装模作样吃着眼前看着就不大能饱肚的那些食物,还不如来这条街道的大排档里面灌上几瓶啤酒,吃着油腻腻的东西,想说的话,想要表达的观点这时候就像是开了水龙头般一直停不下来,谁会管你话的来历,努力研究你目前发表的时事政治是错还是对的。遇到对头的人,还能争个面红耳赤图个畅快。毕竟,这样的聚会,带着面具都是舒畅的。
房间里面除了空调运作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也许越是这种环境,一有什么声音出现在周围,那些拉的紧绷绷的线就会一下子断掉。
他并没有踏出那辆公交车。林深突然想起他之前走过那条大排档街,黄色的路灯下一桌一桌吃得越发欢畅的人们。化了妆一脸油腻腻的女人,顶着肚子的中年男人仰头把一杯啤酒灌下。
不,不是的,林深再仔细回想一下,他不自觉的从床上坐起,那些人无意看向他的时候,那眼神,明明就是今天在公交车上面看到的一模一样。那个时间段夏天的热气像是即将病死的人留下的最后一口气若有若无地游离在身体周围,林深踏进那热闹的街道里面,有人在看他,他迅速地把视线移到别处。
他抬头往窗外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有那么一秒林深觉得他要是一直盯着的话,窗外一定会有什么东西出现,他像是背后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立马拉上了窗帘。那些“人”就存在在他的四周,像猎人守在设了陷阱的周围。或者,就在他的门外呢,林深隐隐听到客厅的门有人在转动门把试着把门打开的声音,窗户玻璃有轻微的摇晃感。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他的全身,他迅速走到客厅再次确认门有没有反锁好,然后是窗户,一个一个的关紧,他不敢仔细认真地去看外面的事物,只是关了窗户之后再用力地拉上窗帘。虽然窗户只有两三个,门也只有两扇,但林深觉得自己做了很久的苦力。最后,他满头大汗倒在床上。房间里面空调的温度开到了十七度。
那一夜,林深没有走出自己的房间,门和窗户紧锁着,冰冷的空气里面让一切栖息在房间里面的都失去了生命,只剩下林深,他裹着被子,因为前半夜精神的高度紧绷,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闹钟依旧在早上八点的时候响了起来,阳光透不过厚重的窗帘,他坐起来抬头看了下四周。一夜过去了,林深心里面错误地认为只要昨天晚上过去了那一切就过去了,那恐怖的景象,也说不上恐怖。他坐在床边,关掉了空调之后,房间里面就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那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毫无感情地看向林深的那一刻,林深无法忘记那一种感觉,冰冷的空气使人变得冷静,越冷静,那种感觉就越发清楚明了地渗入骨髓。他站起来,决定甩掉这种感觉,也许是一场梦,他拉开窗帘,阳光向往常一样照进了房间里面。那就是一场梦。
早餐店也没有跟先前不一样,老板和他的老婆依旧忙前忙后的按买早餐的人的要求搭配早餐然后收钱。林深排在后面,看到老板穿着白色的T恤围着白色的围裙,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直往下流,原本不大的眼睛越发的眯成一条缝。
前面站着一个跟林深年纪相符的男人,他正在玩手机,林深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男人似乎已经把头低地非常低,低到站在后面的稍不注意就会以为是那个人是没了头似的僵硬地站在那里。
怎么还没有挪动,林深有意无意的看了前面这一位正在一心一意玩手机的男人,跟昨天那位公交车边上穿西装的男人玩手机的姿势真像。
等等,林深不再往前去张望看老板正在为哪一个配早餐,那个人是否拿好早餐,老板也给他找好了零。是一模一样,即使是只看到一个背影,林深也能想象得到那眼睛里面倒映着亮着光的手机屏幕,男人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伸进手机屏幕里面。
“哎,你干嘛。”不远处有一个流浪汉拿了摆在路边的水果摊上的一个桃子,摆摊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诧异的是她并没有很生气,脸上也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生气的是路边的人,仿佛他才是那个摊子的老板,愤怒地拍掉那流浪汉手中的桃子。
“老板,你把桃子给这种人吃,是不是把我看得跟这种人一样。”被惹毛了的是一个穿着深色衬衫的男人,他的头发被发胶认真地固定成自认为很帅气的形状,黑色西裤看起来也非常合身,黑色皮鞋亮得能折射出早晨八点半的阳光。他生气的踢了一脚那个流浪汉,然后把已经买好的桃子扔回水果摊子上面。
“老板,我不要了,退钱。”
老板显然是被这气势吓坏了,她把钱从系在腰上面的小包里拿出钱还给了那个男人。
男人在流浪汉身边吐了一口痰之后才善罢甘休地往林深这边走过来。
他在看我,林深觉得骨子里面还储存着昨天公交车上面的那股冷气。巨大而无神的眼睛,消瘦而修长的身体被五颜六色的服装裹在里面,每个人都好像在忙于自己的事情,但实际上都在偷偷地看着林深。这四周的热闹和早晨的朝气看起来都是假象。林深没有等排到队买到早餐,在等男人看向他的那一刻,眼角之余瞥见了摆水果摊的老板把一直躺在地上的流浪汉扶到阴凉处,然后把男人不要的那袋桃子递到流浪汉的怀里。他就迅速离开那个地方,拼了命地往公司方向跑去。
他停在公司大楼下,弯着腰喘着气重新审视了下周围的环境,树叶青翠,阳光布满了周围,在这个时候上班的人都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进入这栋大厦。林深看了下时间,还有两分钟就到打卡时间。空气里的热度一度的升高,仿佛要把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大厦的人化成一滩水,然后被蒸发到空气里面。
林深犹豫了一会儿,开始往回走。
他回去的时候都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还好因为今天是周三,街道上面除了被太阳照得扭曲的公路和迅速开过去的汽车并没有什么行人,就算是开着门的杂货铺里面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只里面电视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进林深的耳朵里面。
林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拐进小巷子里面,有一个穿着上面布满油渍的白色衣服站在厨房后门抽烟的中年厨师。这个时候还不是饭点时间,厨房里面大多都是洗菜的中年妇女偶尔走出来倒水或者扔垃圾。这条街今天莫名安静。发了福的中年厨师从林深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站在那个门口一边抽烟一边有意无意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林深,烟雾袅袅往上升,林深低下头迅速往前走着。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林深想着。他在拐角处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一半的身体贴在铺了米色瓷砖的墙壁上面探出头往走来的那个巷子看去。
紧接着他迅速的缩回头,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林深在往回看的时候虽然已经猜想到这种情形,但他还是不敢相信,那男人的视线一直尾随着林深,即使林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他还是依然不死心的盯着那个消失的地方。
不知道林深往回看的时候那个厨师有没有看到他。他的脚步越发走得快,最后直接奔跑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不能再出去了。林深把门反锁,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但在离开之前,他必须避开这里所有的“人”。他们似乎已经发现了林深的不同之处,在这里,林深就是一个异类。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即使是梦境,只要自己还没有醒来,也要拼劲全力逃离这个地方。
在深锁的房门里面林深坐在靠近床头的地方,房间里面没有开灯,被厚重的窗帘挡住的窗户显得外面好像已经进入了深夜。林深脑袋里面空白一片,公司里的上司打来电话,他没有接,犹豫一会儿发了信息谎称自己生病就直接关机。他望着前面被黑暗埋没的墙壁,房子里面死一片的寂静。他突然发觉他喜欢这样的环境,这种环境能让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喜欢这种黑暗之中只听到自己的呼吸的感觉,这里没有那些目光,如同一把把的利剑,刺进林深的身体里面。
桌子上面的数字时钟显示晚上八点的时候,林深的思绪才一点一点的回到他的脑袋里面,他开始认真思考如果自己一直待在房间里面所需要的食物,还有公司无缘无故不去上班的理由和决心离开这个地方的一些准备。他开始在房间的四处走动,他要怎么在外面那些‘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逃出去,他考虑要去哪里。回老家,自己的父母肯定会问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回来,他需要一大段长长的解释,而且没完没了,自己也不能一直不做事情待在父母身边。去别的城市找还在联系的同学,或者重新找一个地方生活。但这些林深都一一否决掉了。去小倩那里,林深想到了在异地的女朋友,她在另外一个城市,如果他放弃工作去找她留在她那个城市,无疑她是非常开心的。林深当下决定他要去小倩那边,开机给小倩打电话。
嘟~~~电话里的声音像是故意拖长了尾音般不耐烦,电话响起了许久,小倩才接起了电话。
“喂。”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林深忍着恐惧忍不住抱怨道。小倩去年因为工作升迁而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林深现在所住的房子也是当初小倩选的,一室一厅,采光良好,后来小倩搬走了,林深也没有搬出这个地方,只是这房间里面的东西渐渐的就变成了只有林深一个人的。以前小倩在的时候是绝对不予许开空调的,现在黑色的落地风扇已经被林深放在一个角落里面积了灰。
“我刚加班回来。”小倩的语气里面好像充满了疲倦和困意,在时时刻刻等着有人安慰。
“过几天我去你那边,我把这边的工作辞了,就在你那边定居。”林深故作镇定的把字一个一个的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他深怕自己露出慌乱的表情,抓着手机向小倩求助,那样子太丢脸了,而且实话实说的话,小倩也一定认为他疯了。
“真的?”小倩不相信地确认道。
“真的。”
“好的,那我等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尽快去准备。”小倩似乎很开心,仿佛这两个字已经足以让她去掉全身的疲惫。
去处已经决定,林深依旧坐在床头。就差离开这个地方。林深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进入深夜的时候异常的清醒。他没有发觉外面的天是黑的还是亮的。他的脑袋在迅速的转动着,二十几年以来,他那生了锈的脑袋,仿佛每天只能固定思考的脑袋,在这一晚,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的每个部件,都在拼劲全力,孜孜不倦的运转着。
林深没有意识到饥饿,也没有发觉房间里面的灯没有开。
在发现周围异常的第三天的夜里,林深穿上秋天的军绿色外套,顺便把去年小倩织的黑色围巾围在脖子上面,他不明白小倩为什么要织黑色的围巾,他一向不喜欢黑色。打点了一些简单的行李,确定了楼下没有人后他就出门了。他已经电话跟租车公司提前预定了一辆车并且和店员确定了取车时间。
到达取车的地点大概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一切都按照林深提前计划好的行动,搭车过去肯定是不行,长时间的接触林深一定会被认出来的,只能步行。现在林深只祈祷租车公司的那个客服不耐烦让他办完程序,然后头也不抬的把钥匙直接扔给他。虽然取车的时间定在了晚上凌晨,租车公司还特意为他留了一位客服,但街道上面难免还是会碰到一些“人”,这些“人”除了用意外的眼光看向他之后,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林深能够感觉到,那些人并没有发现他是因为不会死死地盯着他,而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雨,热气被蒸发到空气里面,一股泥土的味道,潮湿的地面倒映出灯光,林深所走的小巷子与隔着几排整齐的楼房外面灯火通明的公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把地面翻转到九十度,看成是林深在地面的深处行走,也一点都不为过。虽然心惊胆战,但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惊现重重,林深深感庆幸,也默默的自豪着自己万无一失的选择。
租车公司门口围了一大群的人,林深在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物后面警惕的停下了脚步。
林深隐隐听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用最大的声音解释,出事的人开车上路出事故翻下土坡,并没有关系到租车公司。
婴儿和妇女的哭声,还有男人的咒骂声,场面一度陷入男人要抡起手中的拳头向男人的头部打去,又被周围的人及时制止住。再往后那些人越发的闹成一团,激烈的骂声和争辩不绝于耳,但也都没有再动手了。林深只看到几个人的背影和后脑袋。他突然注意到了被搁置在一旁的尸体,那身体躺在开了一半的玻璃门后面。这家人竟然把尸体都抬过来了,有一个差不多五六岁的小孩子,好玩似得用力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色被单。
是巨大而空洞无神的眼睛,那身体因为被支离开来后又被人毫不上心地拼接在一起放在担架上,甚至还缺少了什么。身体呈现出一个奇怪的姿态,他那血肉模糊的脸刚好面对这林深这边,一双眼睛清澈透明大得出奇。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林深哪里顾及得了掀开被子的那个男孩,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开始不顾一切地往回跑。
已经两天过去了,林深再也没有勇气走出自己的房间。
小倩打电话过来急切地问他什么时候出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需不需要过去看他。林深并没有回答,他把电话挂掉。是陷阱,这一切都是陷阱,小倩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对他们的这段感情抱着不看好的心态,他还记得在她离开时转身的那一刻,曾经嘲讽似地问道,你说我们这段感情能够坚持多久。如果是真的小倩,她又怎么那么迫切地希望他过去呢。唯一的答案就是,小倩根本就不是小倩,希望他过去的目的就是让他落入陷阱。她会杀了他。林深意识到,他哪里也去不了了,他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面,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面,不知何年何月。
林深彻底把一切能够与外界通讯的设备都切断掉。外面有人在敲门的时候他害怕的躲进床底下等到那阵敲门声过去之后再小心翼翼爬出来,他不知时间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明明已经紧锁的房门。直到一个时刻,林深在厨房的水槽边缘摸到了灰尘他才惊恐地发现,回到房间里面就再也没有出过卧室的门,已经紧闭的门窗又怎么会有灰尘呢,他越想越觉得,在他深入睡眠的时候肯定有人通过门窗偷偷进来,他们在试图打开他卧室的门。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又出去。
最近喉咙里的痰越来越多。
林深不敢睡觉,他终日坐在靠近床头的那一方,客厅里面一有动响林深就知道那些东西在他的客厅里面活动,他已经被逼到这间小小的卧室里面。他往垃圾桶里面吐了一口痰,依旧觉得喉咙里还有痰。
发现痰有很强的粘性是林深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垃圾桶,那些痰缓慢的流到地板上面,等到林深弯腰要把垃圾桶放正的时候发现垃圾桶被痰死死的黏住了。刹那间,林深想到了与外界隔绝的更好的方法。
小倩是在林深给他打电话的第五天后赶到了这座城市,她心里隐隐觉得林深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晚她把一连串关心的话语抛给他的时候他沉默地挂了电话,她更加坚信林深是遇到了什么问题。等到忙完事情的隔天晚上,她向公司请了假买了早晨的飞机票。从飞机场出来再做三个小时的班车。小倩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到达了林深的住处。
电话打不通,小倩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始终没有人回应,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小倩才又担心又怀疑地离开林深的住处在附近的宾馆入住。
一天,两天,小倩觉得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去找了房东,房东倒也善解人意,或许在小倩的眼里,房东愿意为他开门就是善解人意,那时的她应该完全没有注意到房东虚情假意带着好事人的面容。
门打开了,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一股臭味散发在这房间里面,小倩捂着鼻子,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她发觉自己的双腿有点乏力,艰难的走到窗户边上用力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照进这个房间里面,空气里面漂浮着灰尘。
不知什么时候,住在不同层里的人都好奇的围过来了。接下来就剩房间了,小倩的眼里有眼泪在打转,不知怎的她心里面坚定的认为,林深已经死在里面。
房东把钥匙插进孔里面转动几圈,锁是被打开了,可是他们发现即使转动门把也没有办法把门打开,开始的时候他们觉得里面应该是用什么东西顶着门,几个人开始一起用力撞门。一下,两下,三下·····,在房门被撞开的那一瞬一股难以言状的恶臭迎面扑来,小倩没有招架住在边上干呕了起来。
里面好像一个巢穴般,四周铺满半透明绿色的胶状物体,一层又一层,有的没有黏住从天花板上面流下来凝固成水柱状,小倩很久以后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捂着鼻子开始往里看,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林深呢?她忍着恶臭把大半个身体探进去避开那些不知名胶状物往房间的四周看着。她不敢开口叫林深的名字,她害怕一开口,就会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正当她朝四周看并没有看到什么的时候,心里面存着有一丝庆幸还有一点点失望地准备站直身体,她突然感觉到来自最深处的天花板的一个角落里冰冷的目光,她并不是用自己的视线搜寻到,但她能够从心里面感觉到,那道目光死死的射过来,并一直盯着她。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一只类似壁虎的不知名生物趴在那边,它身体消瘦,消瘦到只能看到一层皮裹着骨头,身体上面裹着人类的衣服。是人,小倩注意他的四肢和他的身体,只是不同的是他的脑袋,没有头发,嘴巴、鼻子,耳朵好像都被抹掉了似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大的出奇。
小倩屏住了呼吸,她心里害怕的不知要做出什么反应。她的身体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地上。
等等,帮她开门的那些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她仰起头,看到了围在她后边的人,那些裹在花花绿绿的衣服里面的人,身体出奇的消瘦纤长,眼睛大的出奇,他们整齐一致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小倩。那动作,那神情,诡异得如同电影里面的定格画面。
奥尔迪斯在他的经典作品《室外》中,写过这样一群人,他们生活在一所房子里,终日无所事事,有一天,一个人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千辛万苦跑出来,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潜入地球模仿人类的外星人间谍。也许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发现日常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人和事务,突然变得阴森诡异,是世界变了,还是你变了呢?
——责编 | 宇镭
戳下列链接,阅读更多林怀庭的代表作品:
题图 | 电影《コレクション》(2018)
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