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长篇！】赵雪菲《卵生的救世主》（一） | 科幻小说
晚上好~
今天起，科幻作者赵雪菲的新长篇《卵生的救世主》将在「不存在科幻」开启连载，每周四更新！
这是一个殖民星球的土著救世主传说，也是人类与命运抗争的故事。
今天更新第1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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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卵生的救世主
第一话 请不要插话
（全文约4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如果哪个漂泊银河之外的外星可怜虫想念他的家乡，或者是发愁于暗淡的未来和微薄的薪水，那么伊洛星上的16号营地就会是他们消愁的好地方。轨道农场小麦酿的私酒，地下工厂从军队配给的止疼片里提炼出来的小药丸.....当然，还有风趣幽默、举得了激光枪擦得了玻璃杯的营地老板，迷途者的人生导师，程卷施目前最好的知心朋友，虽然按老板林毅自己的话说，她们的友谊完全建立在酒水消费的基础上。
“这周的娱乐活动是什么？”
“对某个月宫高层的‘公开处决’”，林毅因为通宵熬夜的眼睛满是血丝，有些汗湿的黑发毫无美感地垂在额头上，声音也因为来来回回招呼客人有些哑。
这位正在擦玻璃的前雇佣兵女性就是16号营地——这一小片殖民公司域外之地的拥有者，至于激光枪的传闻是真是假，程卷施既没有意愿也没有能力去证实，“是不是开始激动了，但其实就是找了张照片而已——不过那身几光年内空间站最好的纤维材料制服，看起来的确想让人多打几个窟窿。”
程卷施虽然只是前一阵来到伊洛星的临时地面居民，但是理论上受月宫的差遣，属于的编外办事员。她颇有些忌惮地看着林毅举起双臂模仿了一个射击的动作，“你不会这么干的对吧，你已经离开猎人小队了。”
“别说傻话了，小姑娘，”林毅轻轻地把杯子放回身后的灰色搁架上，给了程卷施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如果再有机会，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打穿他们的。”
可月宫既是可以比肩一个行政星球的公司集团，也是整个伊洛星的真正主人，程卷施有些担忧地想着，不管在地面居民眼里，那些人如何愚蠢而自私，热激光扫过的地方都不会有反对意见被发表出来。
“先不提月宫，眼前真正让我有些担心的是那些在16号营地外面行迹可疑的家伙，”林毅对于这个总是来一个人喝闷酒的姑娘总是格外照顾，每当程卷施问起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都会有些烦躁地抓抓乱七八糟的黑发，告诉程卷施“这都是包含在酒水服务费当中了”之类的话。
所以如果有什么林毅担心的事情，作为朋友，不管和酒水钱相不相关，自己当然应该替她分忧，程卷施想着，“这些是......猎人小队的人么？新闻上说他们最近有一些劫......借用其他营地的资源的行为。”
还没等程卷施说完，旁边坐着的弗兰克探过脑袋，这位猎人小队前成员说起通用语总带着一种奇怪的转调，让人无时无刻不觉得他的声带马上要和食管缠绕在一起，他用那只没缝过针的那只好手接过林毅递给他的鸡尾酒，“我的朋友，不要瞎说，这些人可不是猎人小队的人，就拿这个家伙举例——猎人小队绝对不会招这种瘦猴子，又矮，就算是好心眼的芬奇招募人手，也绝对不会找这样的，他在中心地带绝对活不过一个月。”
“不管是谁，总之已经好几天了。”林毅把监控中记录下来的那个穿着不合身外套在16号营地外面游荡的几个人调出来给程卷施和弗兰克看，弗兰克身后身形如同地球上的棕熊一样巨大的男人也探过来脑袋。
画面上前前后后出现过三四个家伙，穿着深色的防水外套，是伊洛星地表最常见的通用样式。他们总是趁着落潮人多的时候在16号营地外面徘徊，她们和其他客人不同，并非聚在营地外某一个固定的地点闲聊。从几个摄像头拍摄下的结果综合来看，他们是而是在绕着16号营地找些什么——不过也有一个例外，有一个穿灰色外套的家伙看起来——格外的瘦小，也从不和这几个人一起行动。
“有意思......”弗兰克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他不时挪动的目光在过亮屏幕的照射下更像是某种猛禽。
林毅很乐意看到他的两个前下属对揍人和审问的工作产生兴趣，于是举起手里正在擦的金属酒杯，“你俩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么？我现在，字面意义上的腾不开手。”
“乐意效劳，乐意至极，我们帮你去转转，”弗兰克拨弄了一下他前额的刘海，程卷施肯定她看到几根红色的头发掉了下来，他背后的男人替他一口饮尽杯中所有的液体，发出大型动物才能发出的嗝声，“别喝了，芬奇，开工开工。”
“16号营地除了小麦酒之外还有什么值得觊觎的么？”程卷施目光没有离开刚刚发出令人难以忘怀声音的高大男人，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总之，事情解决了，抓紧时间放松一下吧。”林毅又低头忙起自己的事情，看起来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已经连着七天都在干没有什么营养的资料整理工作，还要额外负责给一篇荒唐文章挑错的程卷施自然急需任何形式的放松活动，她喝水一样灌下最后半瓶啤酒，决定遵从天性围观一下吧台另一边围在飞镖靶旁边不是发出欢呼的人群。
等她走近些就看到一个带头扔飞镖的红发男孩——林斯普，他是一艘失事飞船唯一的幸存者，以林毅养子的身份在16号营地里生活。不过就程卷施现在看到的情景，男孩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再怎么说都不像是寄人篱下的家伙，反而像是这个小世界的年轻主人——
“又中了！”红发男孩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回头看到了程卷施在向自己招手，“好久不见，你也来玩吗？”
程卷施给他比了一个“不了”的手势，但还是被周围多少有些头脑发热的人们一边起哄一边推到了标靶面前。
“你投过飞镖么？”
程卷施没有回应，接过男孩手里绑着红色绸带的飞镖——她看到了靶子上那张插满梭状飞镖的照片。她认识这个女人。
克扣延发工资、缺乏基本常识都不值得一提，她身上那种“一等公民”的傲慢和虚伪才最令人觉得荒谬，程卷施想着。正是这些商人出身的月宫“设计者”们把荡漾着生命种子的美丽星球变成了种植园、矿场——更不要他们对待地表这些时刻承受着各种风险，为他们工作的居民们的态度。
他们会为这种傲慢付出代价，程卷施想着，迟早的事情。
她平静地呼出一口气，把恨意化作冰冷的飞镖掷了出去。
紧接着，周遭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就连林斯普也颇为难为情地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笑容——飞镖甚至都没有碰到目标，稳稳地越过了图片中干练老成的褐发女人肩头。
“我看懂了，再让我试一次”程卷施仔细地观察了林斯普给他的做的示范，只要像他一样，手腕发力，放手的时机就在力量汇聚在指尖的一刹那——
梭状物体再一次擦肩而过——甚至还掉在了地上......
“我不信......”
命中袖子。
“这个邪......”
命中衣摆。
“一定是距离太远了......”
“你都快凑到靶子面前了，”林毅忙碌之余撇了眼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哄笑的人群。程卷施当然不服气，她不顾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走到靶子面前，把所有掉在地上的飞镖都捡了起来，如同敛起自己所有失败的尝试。
“等会儿，有人接通你的通讯号——”林毅指着面前光像上不断跳动的橙色标志提示程卷施。
“别，打，扰，我。”
命中左腹。
“是紧急通讯。”
命中肩胛。
“程卷施......”
命中眉心！
周围的人们也为她短暂地欢呼、庆祝——就好像他们真的看到了画面上的女人因为这次完美的命中失去生命一般。
“嗨！”程卷施有些骄傲地和一样兴奋得跳了起来的林斯普拍了个掌，欣喜之余也感觉到刚刚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有些熟悉，甚至裹挟了丝丝冷意。
“012号程卷施。”那是自己的工号，程卷施这才感觉到不妙，“这里是地面勘探组办公室，请回应紧急通讯。”
她缓慢地转身——通讯成像上的褐发女人和自己背后被插满飞镖的“靶子”，很显然是同一个人，她就这样被两个目光注视，有些尴尬的面对着目光的主人——她的上司，郑全一。
哈，真走运，程卷施揉了揉鼻尖自嘲道。
“0509区域的勘察？这算是加班么......”屋子里的合成电子乐仍然令人头疼，酒杯和各种东西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林毅把手头的事儿都交给了林斯普，自己则悠闲地倚着台面，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程卷施。
远处的成像光幕里，一位声音严肃的男新闻记者正代表月宫发布着对猎人小队的缉捕工作的进展。
“加班倒是无所谓，”她摇了摇头，双手把空杯子攥得很紧，想到什么一般小声补充，“哪儿都比环光二号要强些......”
“环光二号？”林毅难得对除了营地事项之外的东西感兴趣，“到处是荒漠的坟茔一样的地方，你在那儿呆过？前一阵还有人要去参加在上面建纪念碑的工程，很荒唐，对吧。我问他们‘你们知道前一批去了的人都在也没没回来么？’‘这次不一样，月宫保证我们......’‘可性命比多少钱都重要，听我的，不要去’，但最后他们还是去了。”
林毅说完叹了一口气，“就像这个宇宙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有薪水拿的地方就有人愿意用性命交换。”
程卷施抬起头来，仿佛她的目光可以穿透墙壁，看到开阔的天空和那颗悬于高空表面清晰的黄色月亮，自嘲一般地笑起来，“是呀，那个地方，的确荒唐。”
“......你没怎么提起过之前的事情，”林毅当然喜欢聆听同伴的故事，但更知道尊重她们的沉默，她嘟囔了一句‘或许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打断自己，“好了，你是不是要去完成什么繁琐无趣的勘察任务了？趁着落潮走吧，外面暖和一些。”
程卷施微不可闻地叹气，点点头表示附和。正要起身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团织物——是一条做工略显粗糙的围巾，围巾一边有些弯曲不平的地方如同波浪。
“这是林斯普织的，他总是什么都想试试，你了解他，”林毅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想着自己也不经常出门，所以......”
“多谢。”程卷施不太讲究地把围巾直接裹上自己的脖子，如同训蛇人把一条巨蟒缠在身上，“也谢谢你，林斯普。”
红色短发的男孩只是抬起一只手和她示意告别，他在干活的时候总是格外认真安静，像个严肃的大人，和刚刚还在又吵又闹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想要糖球还是茶叶？”程卷施问道，她总是能从月宫的会议准备舱带点从农业星球运来的好东西——虽然这些礼品从本质上来说和轨道农场上的产品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茶叶，我不是小孩了。”林斯普有些怨念地看了程卷施一眼，“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去月宫看看。”
“好，等你的健康审批结果下来。”程卷施愉快地跟两个人告别，准备走出16号营地。
什么一切友谊都建立在酒水消费的基础上，林毅这个人......程卷施想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围巾蹭在脖子上，未免有些痒。
正在程卷施反复回想着这个令她温暖的片刻，想推门出去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拦在了她和寒风中间。
“有人和你说过长这么高容易挡住别人的太阳么？”
芬奇保持着职业性的沉默。
“我们在等你.....”弗兰克从他身后跳出来，打量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等我？”程卷施不免有些奇怪，她跟着他沉默地朝着十六号营地“关押”可疑分子的仓库走去——仓库和16号营地本身一样都是灰色的混凝土方块，这种过分缺乏美感的设计甚至使它的观众反而体会到了简洁与协调——从而掩盖了它真实的用途，16号营地给予破坏它领地秩序家伙们私刑的秘密场所。
“我们逮着了那些可疑人物中的一个——即使她捂得鬼咳病患者一样严实。”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程卷施忽然觉得事情奇怪到有些危险，她虽然和林毅有几分情谊在，但试图破坏十六号营地平稳运行的行为，可是多少情谊都摆不平的事情。
“比较奇怪的是，那女孩说，你不在她什么也不说，”弗兰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哀鸣，吓了程卷施一跳，继续抱怨道，“她不说我又有能怎么办呢？她可是个小姑娘，就那么无辜地看着你，职业雇佣兵的死穴，冷面杀手们的克星，除了要去救援新殖民地居民的飞船驾驶员，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灰色外套的......女孩？
“我知道了，”程卷施觉得自己一定是长出了第二个头，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头晕眼花的症状，她揉了揉眉心把那个带来麻烦人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出去，她已经知道这个“可疑人物”是谁了，“我会把她送回家的......在进行过口头批评和安全教育之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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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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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星际迷航》（2009）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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