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昼温《致命失言》(二)| 长篇科幻连载

昼温 不存在科幻 2020-09-08

【前情提要】

新冠肺炎过去5年后,全球迎来另一场恐怖疫情:流行性全身失语症。远赴南城读书的语言学硕士沈念被迫与生活方式糟糕的天才同传虞亦言同处一个屋檐下隔离。世界一点一点沉默下去,生活也平淡而无趣,直到有一天,另一位室友突发失语症,两个靠语言吃饭的女孩必须面对疫情就在身边的事实。


| 昼温 | 科幻作家,作品曾发表在《三联生活周刊》《青年文学》和“不存在科幻”公众号等平台。代表作《沉默的音节》《偷走人生的少女》《泉下之城》《言蝶》《百屈千折》等。《沉默的音节》于2018年5月获得首届中国科幻读者选择奖(引力奖)最佳短篇小说奖。2019年被选为“微博十大科幻新秀作家”,凭借《偷走人生的少女》获得乔治·马丁创办的地球人奖(Terran Prize)。

致命失言

第二章

全文约6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孩子,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说话、语言和认知发展的基础已经发育成形。从感知世界到发出语音,再到习得语言、学会交流,你就是这方面的天才。

不到六个月大的时候,你就能分辨语音和非语音的区别,更爱听母亲或看护人的嗓音,尽管那往往是妈妈语和儿向语。你能在六个月前感知世界语言中的所有辅音和元音。出生两到四个月,你就能学会辅音和后元音。你哭泣,你呢喃,你发出婴儿的咿呀声,所有的产出都受限于你那娇小柔软的声道。

六到八个月,你的语音认知技巧就被局限在身边的语言环境里了,也就是你的母语语音。你开始认出不同的语调,也能对某些词语做出适当的回应,比如你的名字。你可以发出更多元音和辅音,甚至一长串有趣的音节。叭哒哒姆玛,妈妈开始和你玩语音游戏。

在这个阶段,五种感官是你发展认知能力的刺激源,你主要依靠视觉、听觉、味觉和嗅觉。与此同时,你渐渐开始明白,即使在看不见的时候,物体仍然存在。

——《致两千年后的你》

“别这么紧张,这病又不会顺着电话来传染你。”

沈念走过去一看,手机正好掉进了她做完黄焖鸡后泡在水池里的锅中。她戴上橡胶手套,从飘着油星的刷锅水里把手机捞出来,看见水从先前在墙角撞出的裂缝中滴落下来。她把手机卡撬出来插进自己的备机里,来来回回试了好几下都是“无法识别”。

“抱歉……只是被这个名字吓到了,之前不是说布洛卡传染性最强吗?听说得病的人会结巴……”虞亦言抱着双臂,心有余悸地看着沈念的动作。       

沈念摇了摇头。看来同伴并不清楚整个失语症系谱。布洛卡失语症很可怕,但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她把报废的手机放在一边,回身面对虞亦言。

“亦言,你知道我们的语言器官是什么吗?”

“嘴?”虞亦言脱口而出,“不……还有耳朵?大脑?”

“不只是这些,”沈念说,“想要完成一个简单的对话,我们需要大脑理解语言,需要心肺支持发声,需要咽喉调整音色,需要胸腔、口腔完成共鸣,最后还要舌头来帮忙。当然,还需要耳朵接受震动,听力神经中枢解析语音,眼睛看见符号,手指灵活写字。无数条神经,上百块肌肉,才能传递一个简单的音节。”

“唔,我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虞亦言若有所思。

“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人类的特别之处不在于上帝钦点了特定语言器官,而是整合现有的生理机能生造出一套适合自身的高效信息传输系统。”

“嗯。”

“所以,这次疫情非常奇怪。我们叫它全身失语症,是因为它会攻击全身所有跟语言有关的器官,比如手指瘫痪、胸腔发炎。当然最多的还是语言中枢受损。像大脑布洛卡区萎缩的病人就会得布洛卡失语症,也叫表达型失语症或运动型失语症,病人无法制造符合语法的流畅句子,会出现刚才电话里那种断断续续的话。病人一般是知道自己说话不流畅的,而且可以理解其他人的话。”

“这样……那也很可怕啊,如果染上,我的同传生涯就结束了……”

“不会的。”

沈念走过去,拍拍亦言的肩膀。她能感觉得到,疫情期间,虞亦言的恐惧要比其他两人要大,几乎化成实体涌出了小小的房间:她是一个同传译员,是语言界的奥运选手。像她这样的人,穷尽生命里的每分每秒磨练自己的各项技能,却在职业生涯遇见专门狙击语言的疾病……可以想象亦言当时有多害怕了。

“还有一个问题。这个人是本来就得了失语症吗?还是刚才才发病呢?我们要不要帮她叫医生?”亦言突然说。

“可是手机和手机卡都坏了,我们怎么知道对方的身份呢?”

“唔……”虞亦言沉默了半响,“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几位以色列科学家研究出了一种用灯泡远程窃听房间里对话的系统?”

沈念摇摇头。

“声音的本质还还是振动嘛,通过观测声波在灯泡表面留下的痕迹,他们可以还原出曾经飘散在空中的音节。现在学妹的房间还没有什么扰动,也许我们能试着用一些算法……”

沈念看着虞亦言,莫名想起了诸明:他非常喜欢把语言当作物理实体对待。不管是对话还是通信,信息的传递总是带着物理世界的扰动……

“沈念,沈念?”

“啊,我觉得可以……不过找谁去分析呢?”

“需要一个同时精通语言学和计算机的人。”

诸明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

“他……他有一个课题就是计算机语言生成。”

“谁?”亦言愣了一下,“哦,我知道了。没事,如果你不愿意,用不着去找他。”

“还有谁——”还有哪个愿意帮她们的人能与诸明在这个交叉领域一较高下?

“有的是人,”虞亦言笑了。“前年去美国出差时,我在波士顿认识了一个叫姚婉的青年学者。她有一种神奇的通感能力,可以把语言看成……看成蝴蝶。”

“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特殊的通感。她的原话是‘我可以看见词汇像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句子是成群的舞娘,文字是落在纸面的翅膀。’她管那些东西叫言蝶。”

沈念点点头。她并不感到奇怪,与语言打交道的这些年岁里,她也常常有语言是一种生物的错觉。不过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蝴蝶?”

“可能是因为蝴蝶效应吧,”虞亦言笑了,“姚婉有一套跨文化语言追踪系统。基于庞大的网络数据,她可以分析出词语在全球范围内的传播和演变。姚婉说现代语言的蝴蝶效应非常明显,找到人类社会中的语言敏感点,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利用蝴蝶效应对语言甚至文化本身施加影响。她甚至,”亦言轻笑了一下,“试图创造春晚流行语。”

“现在还有人看春晚?”话一出口,沈念自己也愣了一下,两人好像同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上一个春节,疫情已经开始了,三个人是在小出租屋过的年。她们花了一下午做大扫除,给屋里每扇门贴上倒福字。傍晚,学妹做了好几道大菜,几个人在饭桌上许下了疫情快快过去、世界早日回到正轨的新年愿望,学妹还教会了沈念怎么玩斗地主。收拾过碗筷后,沈念拿出iPad放了春晚直播,三人在喜气洋洋的背景音乐里玩扑克直到深夜。

回忆袭来,沈念和亦言的眼眶都湿润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到学妹的家人。”

“嗯,”沈念轻声说,“我先给林教授发个邮件吧,让她帮忙从学校的层面联系一下家属。不过大学早就停止办公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试试再说。我来拿P100的超高清摄像头记录一下学妹的房间,也给姚婉发封邮件。”

“嗯。”

 

那天下午,沈念就收到了林教授的回信。

“DearNian. Thank you for your mail. Best wishes. Dr. Lin.”

“没啦?”

“就这些,中间是一大段空白。”沈念打开邮箱刷新了好几遍,没有附件,也没有其他文字。

“林教授不会把什么回信模板给你发过来了吧?还是自动回复?”

“应该不会,林教授做事很严谨啊。”沈念皱了皱眉头,“而且这是教授的私人邮箱,也没有RA帮她处理。她没有理由不帮学妹的,我再发一遍吧。”

“好的——啊,姚婉也回信了,怎么也是空白的?”

沈念凑过去看,注意到虞亦言手机邮箱里的“空白”只是还没有刷新出来的图片。随着疫情越来越严重,家里的网速也越来越慢。沈念推测是因为大家都被迫留在家里“网上冲浪”。

终于,那张图加载出来了。认出姚婉跨越大洋发过来的邮件时,虞亦言惊叫一声,差点又把手机扔出去。

那是一只柏油马路上半身腐烂的大蓝闪蝶,残破的翅膀浸满了阴暗的油污,瘦弱肉身只剩屡屡纤细黑丝连着两个复眼。


虞亦言人脉很广,还是找到了愿意做分析的实验室。沈念这边倒是屡屡受挫。她给所有有一面之缘的任课老师、助教和学姐发了邮件,但机会没有收到过回复。

“有可能跟学校邮箱有关的网络服务已经停止了。”一天晚上睡前,虞亦言突然说。她们并排躺在沈念在客厅的小床上,用一排夹子紧紧箍住床帘。学妹出事以来,两人都无法独自入睡。

“会吗?”

“你有没有注意到,微薄和Twitter在上个月就已经停止服务了。”

“我早就卸载了。”

“我也是,”虞亦言翻了个身,“天天熬夜做另一个时区的同传任务,根本没时间关心明星网红都发生了什么……早就感受不到追星的乐趣了。”

“你还追过星呀?”沈念眼睛一亮。

“过去的事了……对了,知道他们停服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在Twitter做运营工作,当时还发了个朋友圈。”

“社交网络应该会吃到不少疫情福利?上次新冠大隔离期间,好多网络公司的股票飞涨。”

“那个运营朋友也挺震惊的,上一秒还在分析DAU数据,下一秒就收到了紧急停服的通知……总感觉实际情况比我们想像得要糟糕。”

沈念也有同感。信息渠道在一点一点关闭,地球村变回了独门小户。也许有那么一天,她们再也无法感知千里外的世界……但沈念不想把这些消极的情绪传回虞亦言那里。

“没事的,亦言,”她强打精神说,“家里不是早早就囤好了水和粮食吗?就算这个城市只有我们两个,也是可以活下去的。大不了去占领楼下的超市嘛!我可是看过很多末日废土剧的。”

亦言噗嗤一声笑了。

“而且呀,”沈念看着她的眼睛,“事情肯定还没有那么糟。上次送学妹的时候,医院不是还运转得好好的?社交媒体巨头运转起来很耗人力,你的朋友可能去了更需要她的岗位。还记得我们新年一起许下的愿望吗?等大隔离结束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回到正轨……”亦言喃喃道,眼睛湿润了。“沈念,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

“我这不是在这里吗。”沈念撩开落在亦言脸上的发丝,替她拂去挂在内眼角的泪水。

那天晚上,沈念久久没有合眼。虞亦言的坏消息给她伤痕累累的心口带来沉闷一击。沈念把那些社交app一个一个下回来,里面的内容都变成了统一的停服公告,连新闻网站也不例外。没有告诉亦言的是,她有两个星期没有联系到远在山省的父母了。亦言的母亲早逝,父亲无情,所以沈念也很少提起自己的爸妈。不过沈念也没有特别担心。他们在祖国腹地,身边有自己熟悉的社区可以守望相助,不像沈念和亦言。因为不会粤语,她们在南城很难交到新朋友。

又过了很久,真实和梦幻在沈念的脑海中模糊了边界,她看到那只大蓝闪蝶挥动着残破的翅膀在天空中飞舞,落在北京帝都大学第二医院301号诊疗室窗前。

里面坐着两年前的沈念。

“我们要评估的是口语,你光填量表是没用的。”口罩后的声音闷闷的。她那时还留着长发,双手在木桌底下紧紧搅在一起。

一位少年放松地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没有正眼看沈念。他个子很高,穿着黑体恤和暗蓝色牛仔长裤,露出很长一段脚脖子。头发也不短了,几乎垂到了肩上,尾端稍稍卷曲的长刘海儿遮住了一半浓眉深目。沈念不知道这份随意是不是特意打扮出来的。

“没什么好说的。”诸明的声音很浑厚,但音和音之间的粘连严重,有效的音节外带着瀑布般的噪音。沈念在心里估了一个分数,但还远远不够。

“嗯,”沈念无意识舔了下嘴唇,“可以讲讲你擅长的东西,比如爱好,或是最近的研究项目也行。”

“你听得懂吗?”

沈念感觉被刺了一下。“我听不听得懂不重要,关键是要看你连续表达能力如何。至少10分钟的独白。”

“很不好。”诸明还是看着地面。

“我知道不好,但我们得找清楚问题在哪里,对不对?”沈念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劝导,“我看见你最近在顶刊发了一篇关于AI语言生成的论文,可以介绍一下,至少这个我是听得懂的。”

“好吧,”诸明从沙发上直起身,很快又向前弯腰,前臂搭在膝盖上。刘海儿垂下来,这回沈念彻底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我做的是本文生成领域。一部分是有条件的文本生成,就是机器翻译、AI客服之类的,另一部分是无条件的文本生成。我觉得后者比较有挑战。”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诸明的语速明显加快,语音粘连也非常严重,几乎就是一阵平调的嘶嘶声。沈念很努力地听,即听内容,也听语言本身。

“文本生成从诞生到现在大概有三个模式。一开始是统计模式。就是你给机器一个词,机器来预测下一个词的概率。概率是根据语料库算的。你知道语料库吧?”

“知道,我们做言语矫正也很依赖语料库。”

诸明快速点了点头。“统计机器翻译也经常用这个模式。但缺点很明显,一是数据利用率太低,二是无法匹配模糊信息。到了10年代,又上了编码解码模型。就是把句子看成一个向量,句意越接近,向量之间的距离越小。”

沈念已经有点听不懂了,但诸明没有解释的意思。

“17年之后我们引入了注意力机制,就是对一个句子重要程度不同的部分给予不同等级的注意力……”诸明又说了一些名词,中英混杂。

“现在我们在做的是重新定位语言向量,给每个词语、句子引入不同的变量,使其成为拥有多个维度的信息综合体,可以用精确的坐标来表示。比如‘你多大’和‘您贵庚’在语意这个坐标轴上的位置就很接近,但在语域上就相差很远……把这些都做好后,我们就可以方便地生成自然语言……”

词语在沈念脑海中变成了闪闪发光的小球,在高维空间里延展、交融……流动。

“时间。”沈念突然说。

“什么?”

“有没有时间这个维度?词语的含义会随着时间变化,新的语言也会诞生……它应该会像水一样流动,像动物一样有生死。”

诸明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把语言当作代表特定信息的实体,当然也会随着信息的流动而流动……我们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只能尽量及时更新语料库。你说的有道理。语言本来就是一种物理现象。我们不只要数据化语言,还要实体化看待……”

蓝色的蝴蝶轻盈地落在沈念的桌子上。

一只言蝶。

一只染病的言蝶。


沈念猛地睁开双眼。

身边的虞亦言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而轻柔。只是枕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怕吵醒同伴,沈念轻轻伸手摸到了亦言的手机,想帮她熄屏。撇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沈念瞬间睡意全无。

是一条短信,来自沈念不认识的号码。

“信息已解码。信息声纹分析:梁悦,梁悦母亲。不可识别信息85%(见邮件)。无意义音节10%:清,晨,满,梁(多次重复,怀疑人名,其他见邮件)。有意义音节5%:句(1)梁悦,染病,*禁词*,*禁词*,电话;句(2)……”

不知怎的,沈念觉得这条短信正在试图向她传递什么信息。一种非语言信息,迫切想要她理解,但又扭扭捏捏。

“清晨满,满晨清,晨清满……陈青曼。”阿姨为什么会频繁提到这个名字?沈念突然想到自己查学妹家人的联系方式时,曾发现陈青曼和学妹的母亲有很远的亲缘关系。东非疫情刚爆发那会儿,学妹还提到自己的母亲有点担心陈青曼。

沈念又翻回去看有意义音节。为什么会有禁词?在学术交流领域从来不曾有什么禁词。除非——

关闭的社交app。空白的邮件。诱导学妹发病的电话。

残破的言蝶。

沈念蒙了。她飞身下床,一把扯开窗帘,夹子劈里啪啦掉了一地。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奔到写字台前,就着清晨的阳光找出一份自己曾用来测试失语症患者语言能力的汉语量表,几乎握不住笔。

5分钟后,她颤颤地拿出标准答案对照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汉语认知水平还在正常范围内。沈念并没有感到轻松。她又找出一份英语量表,测出的结果也正常。

最后,她在书架最底层找到了日语量表。日语是她本科时选的第二外语,考过N1后就几乎没用过了。

还没做完测试,沈念的眼泪就止不住滑落——她已经不认得最最基础的平假名了。

她明白了,这个病会从最不常用的语种开始侵蚀个人语言能力,顺着音波传染,随着交流繁殖。总有一天,她会连最最熟悉的母语都不认得。或者像学妹一样,直接接受来自零号病人陈青曼的传染,瞬间失去所有语言能力。

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禁词啊,毕竟病原体就附在语言本身。

“念念,你没事吧?”

虞亦言站在身后,眼里满是担忧。

沈念颤抖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竖起一根手指。

嘘。


苍茫大地上,又一个角落陷入了沉默。


(未完待续)

-

本章中有昼温作品《言蝶》的角色出场!戳这里阅读:

蝴蝶在美国振翅,可能造成春晚主持人口误 | 科幻春晚

致命失言 | 长篇连载

01

微信扰乱了推送的时间线。欢迎评论、点击在看、转发到朋友圈支持我们!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责编 | 宇镭

题图 | 动画电影《回忆三部曲》截图

点「在看」↓↓↓

这样你才能一直看到我们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