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妃:顺治帝一生最钟爱的宠妃,中国最后一位独立谥号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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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欢离合多劳虑,一日清闲有谁知
by
香蕉鱼
情深若为利刃,相爱之人定当生死相随。
爱妃去世后三天,顺治下诏礼部封董鄂妃为“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命令上至亲王,下至四品官,公主、命妇聚集在一处哭丧,哭得不痛之人要受处罚。
他还把过去伺候过董鄂妃的太监、宫女等30人赐死,免得皇妃在其他世界中缺乏服侍者。
不仅如此,为了纪念他心中最温婉淑德的爱妃,顺治让大学士金之俊撰写董鄂氏传,又让内阁学士胡兆龙、王熙编写董鄂氏语录。
批阅奏折时,顺治改用了蓝批。按照清庭规矩,平日里皇帝批阅奏折都用朱批,唯有皇帝与太后驾崩的时候才改用蓝批,而蓝批的时间限制也仅限于27天之内。
这一次,董鄂妃去世,大臣们接到了连续两个多月的蓝批奏折。大臣们都猜测,皇帝恐有性命之忧。
宫里闹得人心惶惶,宫外的老百姓们也被弄得晕头转向。董鄂妃的丧事,丧葬礼仪之隆重,铺张浪费之程度,前所未有,几乎超过帝王驾崩的国丧。
流言纷纷,董鄂妃究竟何方神圣?
有人说,她是明末清初的江南名妓董小宛。
当时清军南下,董小宛因为才貌双全,知书达理被士兵们掠回皇宫,之后就成了顺治的宠妃。然而,清军冲进董小宛与冒辟疆的家里将家财洗掠一空倒是真的,但董小宛并未送进宫中。顺治八年,董小宛因肺结核医治无效死亡。当时顺治才14岁。时间对不上。
由此,董鄂妃并非董小宛。
(《少年天子》版董鄂妃)
《清史稿·后妃传》里记载:“董鄂氏,内大臣鄂硕女,年十八入侍,上眷之特厚,宠冠三宫,十三年八月立为贤妃,十二月进为皇贵妃,行册立礼,特赦。”
初次陪伴,顺治已对她一见倾心。此前顺治有过两位皇后,但都不合心意,第一位博尔济吉特氏被废,降为静妃。后来的孝惠章皇后虽没被废,也等同与静妃一样,长期得不到宠爱。
两次立皇后均没有特赦天下,董鄂妃只不过被封为妃子就实行大赦,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谓独一无二。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时清军已入关十几年,可无论是满族还是汉族,都盛行早婚,女子一般在十三岁左右就会结婚,为何董鄂妃进宫的时间是18岁?即便是通过选秀进宫,也已经超龄了。
清宫正史里,对董鄂妃进宫前空白的那五年没有记录,身世传记也写的支支吾吾。倒是在传教士的传记里,能让人能窥探一二。
《汤若望传》里,曾有过一段描述:“顺治皇帝对于一位满籍军人之夫人,起了一种火热爱怜,当这位军人因此斥责他的夫人时,他竟被对于他这斥责有所闻知的‘天子’亲手打了一个极怪异的耳掴。这位军人于是乃因怨愤而死,或许竟是自杀而死。皇帝遂将这位军人的未亡人收入宫中,封为贵妃。”
后来,陈恒先生考证:这位军人的夫人就是皇贵妃董鄂氏,而董鄂氏的前夫就是顺治的弟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
据《清世祖实录》记载,拟立董鄂氏为贤妃的当天,以及后来拟立皇贵妃的前四天,清庭都曾派遣官员至祭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礼部择吉于八月十九日册妃,上以和硕襄亲王薨世,不忍举行。”
其实,董鄂氏与顺治的相遇并非机缘巧合。那时候,住在宫外的命妇要轮流到后宫里侍奉妃子,每逢国家庆典,命妇们也要前去行礼。这是清初独有的命妇入侍制度。
皇后妃子、宫外来的命妇齐聚一堂,顺治自然能见到董鄂氏——而且他一眼就能看出她。
顺治曾说,他把第一位皇后降为静妃是因为她心术不正,嫉妒心强,容貌举止上都堪称佳丽,手巧聪慧,可就是喜欢奢靡,凡是穿戴,没有不是珍玉锦绣,哪怕有一个餐具不是金制的,她都会不高兴。
董鄂氏与别人没有不同,但有一点让顺治眼前一亮,那就是她的简朴。数次偶遇,皇帝只见她不施粉黛,头上的簪子也只用骨头兽角而已。
这与顺治的性情非常符合。
两人往来多时,都借着命妇进宫的机会。皇帝要让她入宫,她不敢不从,只好委婉前行。不久,两人微妙关系被孝庄察觉,她以“严上下之体,杜绝嫌疑”为由,停止了这个清朝独有的命妇入侍的制度。
孝庄不得不出手,因为顺治第二任皇后的册封礼即将举行。
孝庄了解顺治,他固执、清高、一身浪漫文人情怀,理想主义风度,这段萍水相逢发展成熟后他必定会做出不可理喻之事来。而他的弟弟博穆博果尔又是个重礼法之人,年龄小却也多情,得知自己妃子爱上了别人,精神上肯定备受打击。
可越是阻拦,顺治内心的反抗越盛。董鄂妃进宫前的那两年里,皇帝新立了皇后,仍然在找机会见董鄂氏,他或许还让贴身太监传信出去。
日日夜夜的强烈思念,总会让人干出些露马脚的荒唐事来。不久,皇帝与董鄂氏的交往传到了博穆博果尔的耳中。博果尔斥责了董鄂氏,结果招来了皇帝一掌耳光。
他几乎是倾尽国本与个人心血去爱她,仿佛她就是他注定要跳下的悬崖,一定会粉身碎骨的深渊。可是,一个全身珠翠全无,只以兽角作佩的小妇人为何对顺治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大多是因为才学与人品。
在顺治亲自撰写的《董鄂妃行状》里,他提到她能背诵《四书》和《易经》,时不时的还练习书法。她向来不信佛,可就在顺治与她说一些禅宗经典,解释《心经》的深层含义时,她像是如获至宝似的捧在心头,以后好几天都用来研习禅学。
顺治称帝时,清军基本上在北京稳定下来了,他从小浸润在汉人师傅的教导里,自幼熟读汉文化经典,会说满蒙汗三种语言,才情可说是相当高了,然而妃子大多是从蒙古和满洲世家选来,几乎是目不识丁。肉体横陈,要多少有多少,心灵上还是一片沙漠。
当然,顺治并非对女人不感兴趣,只不过长大后的他已经过了最狂热的时期。顺治曾患有肺结核,像很多肺结核病人一样,在患病初期他表现出病态的亢进,也就是中医所说的阴虚阳亢,当时他正好处在青春期,从欲之事时有发生。到了二十出头,已是气血两亏。
此时的他更希望的是精神上的慰藉,仿佛只有心灵不受任何外力控制,更不会任凭疾病操纵而失控。
所以,董鄂氏的到来,对于顺治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
(《孝庄秘史》版董鄂妃)
顺治对她太过宠爱,一进宫封了贤妃,一个月后他就打算废掉新立的皇后,在孝庄的劝解下,他迫不得已“降”董鄂氏为皇贵妃。
她进宫四年,病了三年,顺治却依然非常宠爱,生了孩子后,爱屋及乌,立即册封为皇太子。
她未必是最有才学的女子,比起当时明末清初的汉家才女,或许还差得远,可对顺治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她呢,从未恃宠而骄。面对皇帝的怜爱,她的反应仿佛惊弓之鸟,每每皇帝又添恩宠,她就像还债一般,加倍努力的侍奉他。
皇帝有些累了,她便尽心查问,关心他,爱护他,还令人准备夜宵。夜宵一到,她便亲自奉上,然后立在一边看着皇帝吃完。
皇帝怜惜她,请她一同进餐,得到的回答都是,“陛下如此厚待,已经是我的福分。”说完,便将话题转向,劝说皇帝找机会与大臣们一起吃饭,拉近关系。
如果皇帝在宴席上喝醉了酒,她会告诉太监,一定要保持寝宫凉爽通透,这样有助于散发酒力。可每每到了夜里,她总是放心不下,怕太监们侍奉不周,亲自跑到皇帝寝宫侍奉,连夜不眠,十分细心。
顺治后宫三千,从未有一人在生活上如此尽心侍奉,在心灵上又如此沟通顺畅。
他懂她的好,也享受着她的好,而且,他也看得出这一重尽心尽力的背后,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为了创造机会与他长相守。
然而,顺治又何尝理解董鄂妃。
冲冠三宫的荣耀背后,是无尽而漫长的嫉妒眼光,她不会置若罔闻,更不敢置若罔闻。
她的朴素本是个人喜好,到了宫中就成了生存必需品。
她很有自知之明,又带有女性特有的敏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挑起了众妃妒恨,皇帝母子关系进一步恶化,以至在博尔济吉特氏皇后立废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
她太懂事,太谨慎,一身荣耀,却活得如履薄冰,生不如死。
她在宫中的态度十分拘谨,异常谦逊,恭顺温婉,对孝庄与皇后尤其。
而只要是宫中同辈姐妹患病,她也不惜以牺牲自己的健康为代价,全力以赴的侍奉,废寝忘食,以求软化别人的敌意,为自己争取顺治宠爱以外的生存空间。
如此卑微,谨慎,就连父亲的去世竟也让她松一口气。原来她一直担心父亲会借着自己的权势与宠爱,在外头过分狂妄引火烧身,如今父亲随风而去,她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她是如此矛盾,顺治的爱既让她有了内心温煦,也把她推向了刀山剑林之巅。她入宫数载,日日夜夜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在人面前,她依然要强颜欢笑,事必躬亲,各方周全,她想从宫廷政治斗争中解脱,从旋涡泥沼中自拔,可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多病的弱女子如何能不向命运低头?
那年(1657年)冬天,她产子在前,孝庄突染恶疾在后,本想孝庄只是小染风寒,最后却拖成了重病。她不顾自己尚在月子期需要休养,在未收到任何强迫性旨意的情况下,坚持“朝夕奉侍废寝食”,而皇后作为孝庄的亲侄女却心安理得不管不顾。
最终,她尽力侍奉之后,等来的却是孩子的夭折。
她万念俱灰。
可就在她最悲痛之时,她依然是理智的。
孝庄病重时,皇后看没来看过一眼——这一拙劣做法,让人当作把柄牢牢抓在手中。顺治恨得牙痒痒,一度想废了她,就连孝庄也烦透了,此后近三年也不愿再见她。
可就在董鄂妃得知顺治已停止向皇后进笺奏后,她惶恐不已,决定以命相博,力劝皇帝不要废皇后。
离最终的辉煌只有一步之遥,她不加以利用,反倒自动退出。
她放弃,是真的放弃,从来没有以退为进。
她“长跪顿首固请”力劝皇帝切勿鲁莽:“陛下若是遂废皇后,妾必不敢再生。”
孝庄知道满蒙联姻溃散的凶险,聪慧的董鄂妃又怎会不知个中厉害。
顺治怜惜和疼爱像一把对准她自己的利刃,一不小心就要刺入血肉,而她的理智就是要将那利刃的刀尖调转,让自己获得喘息的机会,哪怕只是一时。
如此理智,近乎冷血,近乎无情。可保持理智要耗费大量心血,周旋于人事之内更让她呕心沥血,心力交瘁的她最终病倒,于顺治17年(1660年9月23日)去世,享年22岁。
死对她来说无疑也是一种解脱,可这样的早亡,对顺治而言就不那么简单了。
她的死,成了他喝过最致命的毒药。
失去了孩子,如今又失去了爱妃,顺治生不如死。他立即追封董鄂妃为皇后,可她既不是从大清门抬进来的,也不是靠母凭子贵熬上来的,终究是不妥。孝庄担心顺治失去理智,被迫同意了。
他悲痛异常,情绪失控,本就孱弱的身体更岌岌可危。过去,他与董鄂妃相处,她病,他也病,于是两人经常分床而卧,在同一屋檐下,聊聊天,说说话,做彼此心灵上的知己。如今,却失去所有,一切皆空。
他想到了出家——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好友及出家人行森的蛊惑。
然而,出家也成了妄想。
(清东陵之孝陵)
他准备受戒时,行森的师父玉林及时赶到。玉林威胁顺治:如果皇帝不放弃出家,他就烧死行森。
他命弟子堆起柴火,将行森置于其上,大火在柴堆上熊熊燃烧。顺治看到后,只好放弃。
一生身不由己,出家也不能自行安排。可话又说回来,顺治在董鄂妃这件事上,又有几次是理智清醒,行事完全符合皇家规范?
他终归是太任性了。
宫廷安排了最得宠的大监吴良铺代替皇帝出家。参加了吴良铺剃度仪式的当天下午,顺治感到不适。
第二天,他感染了天花。
关外的部落对天花向来没有抵抗力,以往每年冬天顺治都要去南苑避一避,而这次他因为董鄂妃的死,悲戚交加,后又大张旗鼓的置办葬礼,天花病毒趁虚而入。
他正月初三得病,初六病危,当天凌晨写下遗诏,初七子刻在养心殿去世,正好24岁,离董鄂妃去世,仅半年时间。
自董鄂妃病重以来,孝庄就一直担心儿子的身心状况,她想挽回,想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最终还是失败了。
八个时辰后,经孝庄受意,顺治遗诏变成了罪己诏。为顺治撰写遗诏的王熙将原来的诏书和其他文字记录全部付之一炬,终生对此事守口如瓶。孝庄失去儿子,她或许也希望找人来出气,自己的亲侄女孝惠章皇后已经让她很头痛,暂且不想提她,于是孝庄就找到了董鄂妃。
罪己诏里的第十条就有“朕仰奉慈纶,追念贤淑,丧祭典礼,过从优厚,未能以礼聿修,诸事窬溃不经,朕之罪一也。”
孝庄讨厌侄女的所作所为,可还是想拉她一把,用诋毁董鄂妃来美化一下她的行为。
顺治去世后,按满族习俗被火化了,连同生前御用的物品都被大火吞噬殆尽。
一场深宫内苑的倾国之恋如宴席,终究散场。
馆长说
这里没有鸡汤,
没有空话与大话,
只有文艺的语言,详实的史料,生动的叙述。
在文字的流淌间,
多年以前的传奇,一个接一个地复活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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