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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百年,招商局“万两善款”遇到什么时代主题?

2017-07-13 一个神秘的秘书长 CFF2008

前情提要


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不定期邀请行业内外的实践者、专家、从业人员来论坛办公室进行自由分享与交流,希望带给秘书处及组委会成员的同事们学习交流机会。7月4日晚,为论坛办公室新迁之后的第一次分享,邀请了组委会成员招商局慈善基金会副秘书长李海,带来关于招商局慈善基金会的历史及论坛作为一个平台如何帮助一家基金会的分享。以下为某位参与者有感而发的投稿。


一、光叔的穿越


7月4日晚,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办公室迎来了招商局慈善基金会副秘书长李海(江湖人称“光叔”),在两个小时内把招商局慈善史和招商局基金会八年战略定位、摸索和创新之路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招商局有多大?2016年底集团资产高达6.81万亿,上海2016年生产总值(GDP)是2.7万亿元:招商局管理的资产额相当于国内最大经济体两年半的生产总值。


招商局有多老?成立于1872年晚清洋务运动时期,145年的百年老店,这种事你也就在历史书上能看到。


招商局慈善史有多长?招商局史上第三任掌门人盛宣怀自1871年开始就参加赈灾活动,活跃40年,是第一任中国红十字会会长(对这个头衔别太在意,上海滩大流氓杜月笙担任过12年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此时他掌控着全球麻醉剂出口9/10的份额。当然,也别太不当回事,中国红十字会现任会长是陈竺,名誉会长李源潮)


1876-1879年华北“丁戊奇荒”,是中国饥荒史上的特大干旱灾荒,哀鸿遍野、饿殍遍地,死亡超过1000万人,2000万人流离失所,受灾最重的河南、山西、山东沦为人间炼狱。北方灾区的大批饥民纷纷南下,给江南地区造成很大困扰,江南地方乡绅们又很快动员起来抵御难民潮。



轮船招商局为灾荒捐赠白银18504.4两,还承担了运输赈灾粮食的责任,时任总局总办(招商局史上第二任掌门人)唐廷枢个人捐款500两。


看到这段历史不禁如鲠在喉,感慨万千,对这段惨绝人寰又被埋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惨剧,轮船招商局是亲历者和参与者。这个故事,光叔现场只一带而过,却引起了我的关注和思考:回顾历史浪潮,在那个特殊时空的背景下,慈善又是什么角色?


二、大灾的往事


光绪是个倒霉皇帝,登基第一年(1875年)大灾荒就在北方各省拉开序幕,祈雨无济于事,旱灾愈演愈烈,一直持续到1879年。当年清朝官员提起这场旱灾,称其为有清一代“二百三十余年末见之惨凄,未闻之悲痛”。


美国女学者艾志端的《铁泪图》,以宽阔的视野重新审视了这场天灾人祸。晚清最著名的传教士李提摩太在其回忆录《亲历晚清四十五年》中也浓墨重彩的提到如何参与这场赈灾。


艾志端的《铁泪图》聚焦山西重灾区,她分析这场天灾如何在人祸推波助澜下,演变为人间惨剧:


  • 那时候的晚清刚刚经历太平天国之乱,战争的破坏力无法估量,需要休养生息横遭大灾;

  • 山西农民为了短平快收入不种粮食,改种鸦片,本土粮食供应急剧减少,严重依赖外省输入;

  • 1830年户部检查全国粮仓储备时,粮仓实存粮仅1400万石,缺额达1800万石,到了1860年,再查仅存523万石。千疮万孔的朝廷自顾不暇,国家粮仓调度没法指望了;

  • 山西民间粮食日常从陕甘由商队运入,然而太平军混乱之后,运线被匪盗霸占,十分不稳定;


艾志端《铁泪图》


所有的不幸叠加在一起就是一场大灾难,然而面对天灾,人力如何?


从旱灾发端,地方父母官不得不说是非常负责任的,一道一道奏折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力,小皇帝和老佛爷代表的朝廷从头到尾是冷淡的,甚至到后期大批灾民南下,朝廷也是以 “防流”为主,防止出现流民,而不是安置灾民。


朝廷是靠不住了,有民间慈善吗?


有,李提摩太在“丁戊奇荒”赈灾中一夜成名,募集了20多万两白银用于赈灾(大部分是海外教会捐赠),救济的人员高达25万人,其中李提摩太亲手发放了12万两赈灾款。灾后大批民众纷纷追随李提摩太加入信教队伍。

自传中有个细节很有画面感:发放赈灾银时人聚集太多,推搡和踩踏时有发生,李提摩太看到协助提供场地的一个地主让灾民们坐在地上领款,推搡就不再发生,该方法很快被推广。但文中也提到,领到赈灾款后李提摩太要求民众集体祈祷。(洋人赈灾在河南遇到强烈抵制,在山东部分地区却是成功的。)


在中国的传教士都扎根民间,传教套路是不变的“三板斧”:先建医院、再建学校、后建教堂,这能立足一方;但要成为有广泛影响力的传教士必须在大灾中有领袖表现,例如李提摩太之于“丁戊奇荒”,日本英雄色彩的传教士贺川丰彦之于1923年关东大地震。


李提摩太领衔的“洋赈”,即外来洋人慈善家以一种大大出乎传统中国精英意料的方式介入了救济事务,尤其还带着传教的动机和仪式,深深刺激了当时的精英阶层。与之相呼应的是,江南乡绅们发起呼吁关注华北旱灾,在上海报纸发起倡议。


江南乡绅的呼吁得到了一定的回应,筹集到一些善款,一些江南士绅自发到华北特别是山东赈灾,赈灾的重点对象是儿童。


面对饿死的1000万、出逃2000多万人的庞大需求,不管是“洋赈”还是江南乡绅的零星慈善救助,无异于杯水车薪。


三、善款的寓意


朝廷是不想管、没钱管、也没心思管,整个朝廷被“海防和塞防”之争斗得筋疲力尽,李鸿章为首的“海防派”和左宗棠为首的“塞防派”正前所未有的激烈争论,国防预算争夺如此之赤裸裸的激烈,因为防御任务之重、预算之少、来源之不稳定,海防和塞防无法兼顾,两者必须取舍!


“丁戊奇荒”的横空出世,成为庙堂上谁也无法忽视的大象:朝廷必须支持赈灾,否则“天子失德”,天下将亡!那么到底是海防派还是塞防派出钱?为此,又开始新一轮争论。


最后两派都象征性表示愿意从牙缝里抠出点钱来赈灾,左宗棠的承诺是落空的,大清糊裱匠李鸿章却认真安排了些资金和资源支持赈灾,号召晚清精英们以个人之力赈灾。


1908年上海轮船招商局(中山东一路9号)


轮船招商局由李鸿章在1872年一手创办,主营业务也在航运,属于海防派系统,积极参与李鸿章的赈灾活动,这才有了光叔开头介绍的轮船招商局对“丁戊奇荒”捐赠的18504.4两,也有了总局总办唐廷枢个人捐款500两。


事实上,这些资金真正到位已是1879年下半年了,此时灾荒接近尾声。1880年春天,雨水终于又来了。要死的人都死了,没死的人也折腾不动了,眼望着雨水来了,还是回家吧。一切似乎又慢慢恢复平静,朝廷终于松了口气,这口气此后维持了31年才寿终正寝。


四、时代使命的天问


轮船招商局18504.4两和唐廷枢500两个人善款,这是笔寓意十分复杂的捐款,也是民间慈善的一次悲壮的回应:是对晚清中央政府功能瘫痪的无声反抗,也是对洋人传教士赈灾的民族主义回应,这里既有愤怒与自救,也有对苦难的怜悯与民族自尊,更夹杂了 “海防和塞防”的政治斗争。


那代英雄豪杰让人敬佩又令人扼腕叹息,他们在风雨飘摇的晚清左突右冲、勉力支撑,留给他们的历史使命异常沉重: 19世纪下半页的时代主题是“图存”,20世纪上半页的时代主题是“救亡”,这个使命同样沉重。


当光叔提到轮船招商局18504.4两参与“丁戊奇荒”和唐廷枢500两善款、协助运输赈灾粮食运力的时候,他可能不知道其蕴含的悲壮与沉郁、无奈与悲愤。


今日不同往日,145年后招商局已经今非昔比,作为招商局统一公益平台的基金会组织招商物流打造“灾急送”平台,既有充沛的资金,也有专业的物流管理,联合公益伙伴,全力支持紧急救灾……此时此刻,若再有一次“丁戊奇荒”,会是何等情形?


我想,晚清豪杰们的慈善梦想在145年后,在招商局慈善基金会和他们伙伴的身上终于真正实现了!



时间可能是梦想最好的土壤,一粒善意的种子埋下后,需要土壤、阳光、雨露,还需要养护人,需要专业的公益人来传承百年的慈善信念与使命。


我们应该感到幸运,感激前人的努力与奋斗,今天我们才能在和平年代谈我们的公益情怀和慈善蓝图。


如果说“图存”、“救亡”已经不是这个时代主题,那么我们这个时代的主题又是什么?我们慈善的时代主题又是什么?


这个天问的答案需要我们每一个公益人用行动来寻找。


感谢光叔带来一次百年的穿越,带来一场与陌生又熟悉的历史再次激荡的分享,向招商局百年慈善传承致敬!





写的很棒,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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