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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云:公益这座圣殿咋了?

李小云 CFF2008 2020-08-20

编者按


2018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也是2008年汶川地震以来中国民间公益快速发展的10周年,在当前新时代背景下,国家政策、经济发展、技术革新、国际关系等宏观环境正在发生剧烈变化,这些变化既给基金会发展带来很多机会窗口,也对整个基金会行业提出了更高要求和更大挑战。


2018年也是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成立10周年,为了更好地探讨中国社会未来十年趋势,以及在此趋势下中国基金会行业面临的发展机会和挑战,8月初,我们特别邀请了学者专家、行业翘楚、商界精英等思想与实践者共聚一堂,举办了一场闭门思想峰会。


闭门峰会原则上并不对外传播,但考虑到不少未参会行业伙伴对嘉宾发言内容的期待,我们在征求嘉宾同意的前提下,请嘉宾对现场发言的文字整理稿进行修订,并择时分享给大家。


注:文章谨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平台立场。


李小云,中国南南农业合作学院院长


前不久,基金会论坛在阿拉善的沙漠里开了个闭门会,我在会上有个发言,后来红波(编者注:谭红波,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副秘书长)说能不能和大家分享一下,所以我就整理的稍微逻辑一点,再扩展一点,和大家分享。这个内部会的主题是未来10年中国公益发展的前景, 也涉及到了这一段公益界的一些事,这些事实际上也主要还是涉及了公益界的一些大的原则和方向,针对这一问题,我主要讲了两个方面的观点。


公益的外部环境


我们通常讲公益主要涵盖了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传统的慈善,这个概念算是社会维度的;二是现代的公益,这个概念是个政治经济的概念;三是所谓的“公民社会”,这是政治的概念。


总体上说,现在国家治理格局的大致趋势是政府不断加大对社会治理的主导力度,这表现在政府逐步返回到很多过去已经退出的一些领域,政府同时也有效地伸展到了很多新的公共空间,国家在公共治理中的主导性越来越大。公益组织过去那种习惯于依靠政府逐渐退出的路径求得发展的简单二元模式的数量型扩张将会成为历史。


公益组织面对的主要挑战则是如何在政府力量不断强化的条件下,与政府通过良性互动,创造一个新的共生性发展空间。


从传统的“慈善”角度讲,公益在这个维度上与政府治理的张力不是很大,政府鼓励个人和企业参与很多工作。当然,公益组织首先必须按照政府制定的规则和开创的场域,如精准扶贫等展开工作,这个工作还应该是协助政府的互补性的工作。


如果从“公益”角度讲,情况就稍微复杂一些。现代公益是资本主义发展的产物,涉及到捐赠,公益组织的独立性和社会治理等不同方面,除了涉及到传统“慈善”功能与政府很少存在张力以外,其他功能的发挥可能需要公益组织更多的智慧。比如说,公益组织获得捐助需要呈现自己独立的价值,因此,就很自然地去宣传自己的工作做得好,存在一个所谓的 “道德竞争”。无论政府还是公益都不是一个空壳,都是由具体的人构成。说公益和政府的工作做得好不好实际上也是在说“人”。因此如何避免这种“竞争”需要公益的新智慧。


公益里的第三个问题就是“公民社会”维度的问题。这个既是一个政治问题也是一个文化问题。“公民社会”的思潮算是新自由主义发展思潮的一部分,我们的公益组织在发展中都受到了这个思潮的影响。如果按照这个维度展开工作,估计与政府的张力就比较大。实际上,国家和社会的关系在中国历史上就是一个相互融合的关系。“家国”的概念深入我们的精神世界。


国家对于社会的控制是显性的,而社会对于国家的影响却是隐形的,所以认识这个社会机制对于公益组织的独立发展很重要。这是未来公益组织发展需要把握的三个外部的因素,总的来说,公益组织与政府建立良性互动关系有着很好的机制和条件,只是说新时代的新公益可能需要新的公益智慧。


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2018年会,将于11月22日-23日苏州举行,本次年会的主题为:“拾年——社会转型与中国基金会”。希望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和大家一起重新捡拾基金会行业的价值,坚守本质,回归初心,在未来前行中传递希望、坚持理性、凝聚力量。年会报名及其他参与方式将在9月下旬启动,敬请关注基金会论坛官微、官网。


公益的内部因素


除了外部因素以外,公益的内部因素也是影响未来发展的重要方面。前一段公益里有很多的事,没法就这些事一件一件地说。这些事折射出了公益内部的一些问题。我几年前写过一篇题为“公益头上的三座大山”的短文,大家估计还有印象。我有个感觉就是公益好像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行业,我从90年代初期开始接触国外从事公益的人,很多都是很好的朋友,我好像和他们接触中没有太多印象他们说工资待遇太低了。其实,要是了解一下,这些国际公益组织的工作人员的工资,相对于他们自己国家的收入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高的。


从事公益的两类人:始于情怀 VS 反哺社会?


我的感觉是,好像从事公益的人主要是两种类型的人:一种是真的是一种情怀和追求,还有一种人是各方面到了一定程度以后来到公益领域反馈社会。我在西方的公益界里没有听到过多议论待遇的原因,可能也与西方本身就业就属于稀缺的,加上公共部门本身的差异都不大,而且也很少有一夜暴富的致富机会,所以大家都比较安心有关系。但是我还是觉得,公益这个部门有特殊性。


如果你想发财,成名成家,好像这个领域不大适合有这样的追求。我讲这样的话,不是反对公益工作人员的待遇应该高一些,但是,公益内部的待遇的差别是不是不要太大了?公益领域完全依靠高薪也不可能是一个很值得鼓励的东西。公益的同事们的工作非常辛苦,待遇绝不应该太低,但是,这个待遇应该多少合适,我觉得公益界应该有一个相对的幅度。我常常开玩笑说,公益这个行业一方面靠别人给钱,所以没啥权力,一方面又纯洁的像座圣殿,容不了很多的东西。这个可能还真是公益的一个矛盾。


  “钱”“权”“学”,横亘在公益身上的三座大山


公益界的问题是,有点太巴结“钱”“权”和“学”。很多公益活动一定要拉一个官员显示重要性,公益里没完没了的各种峰会,我们这些做公益的,看见有钱的大老板时那种心态,搞一些活动都要沾上知名大学、知名学者的牌子。其实这些也并没有什么错的,但其实也反映了公益人的心态。


我在国外公益界里很少见到大学教授们混在公益圈里指手画脚,其实公益需要公益自己的话语生产,这些话语生产和公益实践是学者们生产不出来的。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学者,应该低下头向公益人学习。大家经常跟着徐永光等很多公益人学习,就是感受很多他来自公益实践的思想,和很多公益基金会的领导接触也是学习他们的公益思想和公益实践。


所以,不是说公益只是少数人做的事情,公益当然是人人参与的社会实践。但是,做公益前要想一想您做公益是为了什么。公益的价值是消解不平等和不公平,公益内部搞得那样结构化不好,要发育一个好的公益文化和从业的价值取向,要不一个曝光就曝死一片公益组织。公益的未来很大程度上也其实掌握在公益自己手里,让捐赠人放心,让社会信任需要公益自己的努力。这样才能和社会和政府共同创造一个积极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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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 王雪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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