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界明星!这些树在诗人笔下走上了树生巅峰,快来见识一下吧
阳春三月,一年一度植树节之际,全国各地又刮起一阵植树造林的热潮。
虽然植树节起源于近代,而植树造林的传统在我国却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 “门前有槐,升官发财。”古人为图吉利,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寻常百姓,庭院附近总少不了槐树。此外, 古人迷信“取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 、“宅后有榆,百鬼迁移”的说法,也对柳树、榆树情有独钟。
文人墨客更是对植物十分热衷,个个争当植树造林的时代楷模。
晋代诗人陶渊明喜爱柳树,在屋前种了五棵柳树,以 “五柳先生”为自号,乐此不疲。唐代柳宗元更是植树行家,深谙“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的植树秘诀。宋代苏轼的植树情结更是从少年时期开始培养:“我昔少年时,种松满东冈,初移一寸根,琐细如插秧”。宋代王安石喜爱栽桃,赋有诗句:“舍南舍北皆种桃,东风一吹数尺高。”
从那一句句广为流传的谚语、文献、诗句中, 不难看出古人对于植树的热衷程度。到了当代,诗人对于树的喜爱有增无减,赋予了树更为深刻、广泛的含义,比如舒婷将橡树作为爱情的象征,杜涯将椿树作为死神的隐喻,杨方将树作为哲学的思考,李少君将木瓜树作为山水情怀的寄托。这些树在诗人的笔尖下,有了灵魂与信仰。实力圈粉无数,堪称植物界的明星。让我们一起来欣赏当代诗人笔下的树吧!
▲杨方:塔尔寺前一棵树
我惊讶你的超脱尘世
几十年打坐寺前
藏香缭绕,叶片一一合掌
喇嘛们正在诵经
这些经文你早已在心里默记
风吹一遍你就把经文唱一遍
一字不错
在某些方面我和你一样
你头顶长叶子
我心里长荒草
我们一起在时光中萧条
在佛前赤身裸体,空无一物
我和你的区别在于你始终不动
而我始终乱走
我不知道自己今天身在此处
明天又身在何处
我无法说出我的前身
正如那只羽化成仙的蝶
无法说出蛹或茧一样
草木枯荣,你有年轮做证
我只有皱纹
哭和笑的时候深刻显现
谁都知道人世苍茫
世间万物经不起这样追问
糊涂一点
别管是一天,还是一生
你不闻,不问,隐于寺
我返回人间,隐于市
▲杜涯|椿树
有一年我站在门口,看见你
在树影里修理镰刀
头顶的树冠高耸,更接近云雀
又一年我站在门口,看见你蹲着
抽着秋天的烟叶,剧烈地咳嗽
树叶也配合着凋谢
有一年黄鹂在树上叫着空灵
麦田在村外已成为黄金
有一年,明月光临台阶
神仙自天庭传来福音
我站在门口喊“大”,心里藏着桐花
又一年你坐在树影里
心里开始生长病痛
又一年我站在门口,看见你身着
蓝袄,被放进树下的棺木
木楔子咚咚砸进棺盖:它们共有四个
又一年,我站在门口,看见
椿树下的寂静,世界的空茫
相信:死亡,它是一个妖精
▲唐朝白云|金丝湾的树
当我再次推开城市的灯火
驱车进入金丝湾
用一双趟过浑水的脚靠近一棵树
每一棵树都挺立 肃穆
当我用一双洗过木炭的手拥抱一棵树
每一棵树都挤过来
有的丢下几枚叶子
有的递上一把果子 当我用一双
害过红眼病的老花眼 凝视一棵树
每一棵树都像我用光了力气和火种的
父老乡亲 纷纷后退
有的退到了我儿时的小溪畔
有的退到了我童年的月光下
有的退出了时间
现在 冬夜放下三重帷幕
我心中的神灵 裹挟着风雨
升起星空 为万物盖上厚厚被褥
▲海子|山楂树
今夜我不会遇见你
今夜我遇见了世上的一切
但不会遇见你。
一棵夏季最后
火红的山楂树
像一辆高大女神的自行车
像一女孩 畏惧群山
呆呆站在门口
她不会向我
跑来!
我走过黄昏
型风吹向远处的平原
我将在暮色中抱住一棵孤独的树干
山楂树! 一闪而过 啊! 山楂
我要在你的乳房下坐到天亮。
又小又美丽的山楂的乳房
在高大女神的自行车上
在农奴的手上
在夜晚就要熄灭
▲舒婷|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蓝蓝|苹果树
一棵苹果树在时光里奔走
浑身碰响薄薄的小钟
我是桥
一棵苹果树流水一样奔走
我需要留下来不动
安静地听到她夜风里的絮语
她被暴雨折磨着的哭声
她的影子变短又变长
我需要被她看到:
我脸红时她在场
证明我永远年轻地爱着
而周围的一切
都随着她飞快地
奔跑
▲李轻松|小树林
黄昏的小树林就是一片阴影
万物都有喘息之声。
我的花与荆棘都带了伤
在一些枝丫中伸出新欢
能熬过这个夜晚就是来生——
我把自己腾空了三次:
第一次小乔木直起腰
第二次小灌木开满花
第三次小虫子委身于此
那些矮化的人品比矮化的树林还低
三朵花和一只小兽
都学会了踮脚、眺望,祈祷
碎步而行,仿佛笑意如灰
我指尖上的潋滟,是堆积的鬼魂
已抵达白发苍苍的彼岸
用花瓣埋藏了花,用生命埋葬了生
仿佛我爱了两次,却都是同一样事物——
▲李少君|抒怀
树下,我们谈起各自的理想
你说你要为山立传,为水写史
我呢,只想拍一套云的写真集
画一幅窗口的风景画
(间以一两声鸟鸣)
以及一帧家中小女的素描
当然,她一定要站在院子里的木瓜树下
▲惠特曼|在路易斯安那看见一株活着的橡树正在生长
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活着的橡树正在生长,
它孤独的站立着,有些青苔从树枝上垂下来;
那里没有一个同伴,它独自生长着,
发出许多苍绿黝碧的快乐的叶子,
而且,它的样子,粗壮,刚直,雄健,
令我想到我自己,我惊奇着,它孤独的站立在那里,
附近没有它的朋友,如何能发出这么多快乐的叶子,
因为我知道这在我却不可能;
我摘下了一小枝,上面带着一些叶子,而且缠着少许的青苔,
我将它带回来,供在我的屋子里,经常看它,
我并不需要借它来使我想起我自己亲爱的朋友们,
因为我相信最近我是经常想到他们的,)
然而它对我始终是一种奇异的标志
——它使我想到了男性的爱,
尽管如此,这路易斯安那的活着的橡树
依然孤独地生长在那广阔的平地上,
附近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情人,
一生中却发出这么多的快乐的叶子,
这我十分知道在我却不可能。
译 李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