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威尔·惠顿,我患有慢性抑郁症和⼴泛性焦虑症,我不觉得羞耻
作者 | Wil Wheaton
翻译 | 费昕媛
审校 | 酷炫脑 Mandy 小草
编辑 | 婉炎张
嗨,我是威尔·惠顿。今年 45 岁,我有一个完美的妻⼦,两个成年的孩子,我为他们感到骄傲,我还有⼀个儿媳妇,我爱她就像爱⾃己的孩⼦一样。我出演的喜剧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我是纽约时报的头号畅销书有声书籍的解说员,我的办公室里堆满了我在工作中获得的荣誉奖杯。作为一个异性恋和对⾃己性别认同的⽩人,在美国,我的生活可以很轻松,似乎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从每一个客观的衡量标准来看,我的⽣活都⾮常非常好。
尽管如此,我每天都在与我的自尊、我的⾃我价值作斗争,这不仅是作为一个演员和作家,也是作为一个人的“价值”而作斗争。
这是因为我每天⽣活在抑郁和焦虑之中。
我并不羞于站在这里,在这个房间里的 600 ⼈面前,在⽹上的数百万人⾯前,说我患有精神疾病,这没关系。是因为即使精神疾病让我精疲⼒竭,但它也无法控制我,⽆法界定我,我不会因此感到羞耻。
是的,我叫威尔·惠顿,患有慢性抑郁症。——我花了 30 多年的时间才可以说出这⼏个字,我也因此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我之所以感到痛苦,是因为尽管美国⼈在帮助精神疾病患者⽅面做了很多努⼒,但这还远远不够, 不足以让精神疾病患者放下戒备去接受帮助。
今天,我在这里和你们谈谈如何努⼒消除因精神疾病所感受的耻辱和遭受的偏⻅,并和你们分享我的故事。
当我还是个孩⼦,大概在七八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恐慌。那时候,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它们通常发生在我睡觉的时候,我身边的成年⼈认为我在做噩梦。嗯,我确实做过噩梦,但它比噩梦更糟糕。我一夜⼜一夜地在极度的恐惧中醒来,⼀夜⼜一夜地拿着毯⼦去姐姐卧室的地板上睡觉,因为我害怕⼀个人待着。
偶尔一段时间会感觉到放松,有时会持续好几个月,在那几个月里,我感觉⾃己像个正常的孩⼦,但恐慌症总是会复发,每次复发,似乎都⽐以前更严重。
在我大约⼗二、三岁的时候,我的焦虑开始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
我担忧一切,总是很累,大部分时间都很烦躁。我没有自信,自尊⼼也很差。我不信任任何一个想要靠近我的人,因为我认为⾃己是愚蠢和⽆用的,任何⼈想和我交朋友的唯⼀目的就是看中我的名声。
这是因为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参演的电影《伴我同行 ( Stand by Me ) 》深受世界观众的喜爱。我当时很出名,以致于我无法和朋友去商场,因为我会⽴刻被⼈群团团围住。这也意味着我的⼀举一动都受到⽗母、同龄⼈、粉丝和媒体的密切关注。我那些奇怪,焦虑的感觉呢?我从⼩就认为它们的存在是可耻的,我的⽗母和家人也如此认为。这让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个秘密埋在⼼底,不与任何人分享。
那时,我的恐慌症每天都在发作,不只是在睡着的时候。当我试图向我身边的成年人寻求帮助时,他们不以为意。当我在电视节⽬或商业广告的拍摄现场因为太担心犯错而被解雇时,我会呼吸困难,导演和制片人会因此向我的⽗母抱怨我很难合作。当我因为自己难看的发型和不齐的⽛齿感到⾃卑,不想参加⻘少年杂志的拍摄时,公关人员说我忘恩负义,是在⾃毁前程。当我因为太过焦虑而记不住台词的时候,导演会指责我不够专业,不做功课。就在那时,我的焦虑变成了抑郁。
(现在,我要给⾃己一点时间,在时空结构上撕开一个洞,我要告诉过去我身边所有的成年人:让这个孩⼦休息一下吧,他很害怕,很困惑。他已经尽力了,如果你们不只是把他看作赚钱的⼯具,而是把他当做一个孩子,也许你们会发现他正在经历痛苦⽽且⾮常需要帮助。)
我大部分时间都很痛苦,但这实在是毫⽆道理可⾔。因为我过着童年时梦想的生活, 出演我喜欢的电影《星际迷航:下一代 ( Star Trek: The Next Generation )》,并可以获得报酬,拥有所有我想要的电子游戏和棋类游戏,⽽且小有名气。
我努力使我的现实⽣活与我的切身感受相符合。我也知道我有问题,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如何寻求帮助。
我希望那时的我知道我只是得了一种可以治疗的精神疾病!我希望那时的我知道我的感觉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必要的。我希望那时的我知道我不应一直承受这种痛苦。
而这些我都不知道,因为我的家人对我的精神问题避⽽不谈,就算谈也只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他们认为精神疾病都是⾃己造成的,应该因此感到羞愧。这种偏见在我的家庭中一直存在,尽管家⾥有⾮常高的精神疾病发病率,我的亲戚有自杀成功或未遂的,也有不少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和抑郁症,还有⽆处不在的药物滥⽤者和酒鬼,当谁没有酗酒的问题时,反而显得很特别。
现在,我不会因为我的⽗母对待我的精神疾病的⽅式⽽抱怨他们,因为我真的相信他们没有觉察到我的症状。他们成长在我这 10 年来⼀直致⼒于改变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精神疾病等同于软弱和羞耻,因此,我在三⼗多岁的时候还在饱受折磨。
我也不是从来没有向别⼈求助过。我做了!我只是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我身边的成年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妈妈,我知道你会读到或听到这个,我知道这会让你难过。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我知道你已经尽⼒了,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只是在讲我的故事,这样别⼈的妈妈就能了解到你那时没有了解到的东西。
我清楚地记得在我 22 岁的时候,我住在⾃己的房⼦里,那天我从惊恐中醒来,只是因为我在演讲中写下了⾃己的经历,就让我如此焦虑,以致于我不得不从我的演讲中删除这一部分。那是半夜,我开⻋穿过镇⼦,来到⽗母家,又睡在姐姐卧室的地板上, 因为⾄少在那⾥我会感到安全。第二天早上,我泪流满面地问妈妈我怎么了。她知道我的很多血缘亲属都有精神疾病,但她不可以或不愿把我和这些联系起来。她回答我:“你只是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是一个可怕的地⽅。”
是的,她没有开玩笑。每天晚上,这个世界都让我感到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阻止这种感受。
我不怪她,你们也不应该怪她。她真的是尽了最⼤的努⼒来帮助我,但是精神疾病所带来的羞耻以及这种羞耻所引发的⼒量实在是太过强⼤了。
我再说一遍:妈妈,我知道你会看到这个,我知道这会让你难过。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知道你已经尽⼒了,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只是在讲我的故事,这样别⼈的妈妈就能了解到你那时没有了解到的东⻄。
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我依然很痛苦,不再只是噩梦和恐慌症那么简单。我开始养成一些强迫行为,直到现在我才能够在公共场合谈及这些。这里有⼀个不完整的清单,列举了我的一些强迫⾏为:我担⼼我所做的事情会对我周围的世界造成不好的影响。
当我开车的时候,我会在桥下屏住呼吸,因为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会撞⻋。当我登机时,我会⽤手轻拍飞机的一侧,告诉它在我飞行时要照顾我,因为我相信如果我不这样做,⻜机就会坠毁。每次我跟我在意的⼈道别时,我的⼤脑都会提醒我这是和他们的最后⼀次⻅面,要好的把这个⽣动的场景记在⼼里。即使不谈细节,谈论这些关于强迫⾏为的记忆对我来说也是很有挑战性的。这是我⽣命中的⼀部分。回忆起这些让我很痛苦,但我不觉得羞愧,因为这些想法远没有比春天树木开花所造成的过敏性鼻炎更像是我的错。我知道,这只是我大脑构造的一部分,我可以⽤药物或者别的方法治愈它,⽽不是成为它的受害者。
我之所以说出我患有精神疾病,是因为这样我可以改变⼀些人的生活,这是在我年轻时⼀直希望可以有的改变。我直到我⼆十来岁时才知道我患有抑郁症,并且我还因此遭受了十五年的折磨,因为我对这些感到羞愧,我很尴尬,也很害怕。
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告诉所有可以听到这些的人:如果你怀疑你有精神疾病,不需要因此感到羞愧或尴尬,更重要的是,你不需要害怕,也没必要痛苦。忍受痛苦并不伟大,寻求帮助也并不可耻。这些道理似乎浅显易懂,但是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更何况像我这样聪明的⼈也做不到。所以我要告诉你们:你不必因为寻求专业帮助⽽感到尴尬,因为你寻求帮助的⼈⼀生都在致⼒于帮助我们这种⼈可以像⼈一样“⽣活”,⽽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生存”。
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我错过了很多东⻄,因为我被极度的焦虑搞麻⽊了。
“生存”和“生活”的区别,是我想在接下来讨论的:在我的焦虑和抑郁得到治疗之前,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生活过。每次我想和我的朋友们出去玩,我的焦虑都会阻止我。它会告诉我,遇到堵⻋怎么办,找不到停⻋位会很麻烦。如果这些都没能阻⽌我出去,一些老问题就会出现:如果...怎么办...,“如果完全不可能发⽣的事情真的发⽣了怎么办?”如果飞机坠毁怎么办?如果我坐在一个让我抓狂的⼈旁边怎么办?如果他们嘲笑我怎么办?如果我迷路了怎么办?如果我被抢了怎么办?如果我被锁在旅馆房间外面怎么办?如果我在冰上滑倒了怎么办?如果发生地震怎么办?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如果...
(图片来自https://www.pexels.com)
当我回顾我的生活时,我很伤心,因为当我的大脑把⼀大堆“如果”堆在我身上时,它却从来没有问过:“如果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且......很有趣,会怎么样?如果我玩得很开心,我去了会很⾼兴,会怎么样?”
我必须告诉你一个痛苦的真相:在我⽣命中最美好的年华,我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事情,因为我被⽆尽的焦虑击溃了。
人们在生活中经历的所有事情......构成我们生活的经历,我的焦虑在我做这些事情的过程阻⽌了我。所以我没有在⽣活。我只是在生存。
在整个过程中,我不停地问⾃己这正常吗,健康吗,亦或者是我的错吗?我只知道我对所有事情都很紧张,很担心。在我整个童年,妈妈告诉我,我是一个杞人忧天的人,爸爸告诉我,我在每件事上都过于小题⼤做了,仅此⽽已。
但事实并非如此,直到我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经历了⼀次极度恐慌和彻底崩溃后,我的妻⼦才建议我去寻求专业帮助。
就像我说的,多年来我⼀直怀疑⾃己患有抑郁症,但我不敢承认,直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毫⽆鄙视,不加批判地告诉我,她能看到我的痛苦。所以我去看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我告诉她我是多么害怕时,她说的那句话:“请让我帮助你。”
我想大概是在 34 岁的时候,我意识到精神疾病不是软弱,这只是一种疾病。我的意思是,从“精神疾病”这个名字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因此它不应当被另眼相看。但是,当我们身体中负责感知世界和⾃我的那部分生病时,我们就⽆法如此客观和公正了。
所以,我开始寻求医生的帮助,并且开始服用⼩剂量的抗抑郁药,然后看看有什么改善。
我成功了。
我和妻子在小区里散步,我意识到,这真的是美好的一天——微⻛习习,鸟语花香,和妻子牵⼿散步的感觉真好。
我们走着走着,我哭了起来,她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只是意识到我不难过,我现在不止是在生存,而是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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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原来⽣活在一个如此吵闹的房⼦里,我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应付这些噪声。但是在妻子、医生和医学科学的帮助下,我逐渐找到了逃离这个房⼦的出口。
在过去的⼗年里,我⼏乎每天都和妻⼦散步,很久之后我才注意到⻦儿和花朵,才觉察到妻⼦握着我的手时,我是多么爱她。整个十年——在我⼆十多岁最好的年华——我再也回不去了。因为精神疾病所带来的耻辱,让我的⼗年变得痛苦和不堪,毫⽆价值并且倍感恐惧。
我不信仰宗教,但我还是要为遇到我的妻⼦安妮·惠顿⽽感谢上帝。感谢上帝让我得到了她的爱和支持。感谢上帝让我的妻⼦看到了我的痛苦,感谢上帝,因为她不认为抑郁症是软弱的,或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感谢上帝,因为如果她没有⿎励我寻求专业帮助,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更不⽤说真正意义上的生活了。
我从 2012 年开始在公共场合谈论我的精神疾病,从那以后,每天都有人在⽹上联系我,与我分享他们的故事,问我是怎样忍受抑郁和焦虑,以及如何度过糟糕的⼀天。
现在,在某个地方,有⼀个孩子和我⼀样患有恐慌症,他们的⽗母没有给他们提供帮助,因为他们认为,有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孩子对⽗母来说是耻辱的。
我想要告诉他们⼀件事:
抑郁症和焦虑症所带来的令人痛苦的事情之⼀,就是偶尔会出乎意料地感觉这个该死的世界就是⼀块沉重的铅毯,就好像当你在接受 X 射线时压在你胸前的那种东西,它存在于你的整个⽣命中,未经你的允许就侵占了你的整个⽣活。
身体上的一些部位会比在其他部位感觉更沉重。我总是感到我的眼⻆被拉住,我的胸口被石块压着。当它变得严重时,你感觉就像是在做一个梦,你试着去移动,但是每一步每⼀个动作都让你感觉像是在那些沉重而粘稠的地面上挣扎。在情感上,抑郁完全包裹着我,把我从给我⽣活带来快乐的东⻄中分离出来。
当我们的生活被铅毯包裹着的时候,我必须要提醒⾃己,抑郁情绪为了让⾃己更强大,而告诉我们⼀些谎言,比如:我任何事情都做不好;没有人真正喜欢我;我不配得到幸福;这种痛苦的感觉永远不会结束,等等。我们的理性思维会告诉我这是在胡说八道 (我们可以回想⼀下过去,想想当我们擅⻓一件事的时候,当我们感到真正快乐的时候,当我们感到糟糕但还是挺过来了的时候,等等) 。但在抑郁情绪蔓延的这一刻,等待抑郁情绪消除、把我们从感性思维拉回到理性思维,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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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抑郁症:我们不能强迫它消失。就像我说的,如果我能“停止悲伤”,那我早就去做了。⽽且,抑郁不只是感到悲伤,对吧?它是多种感觉混合在一起,而不是简单地表现为“我感到悲伤”。
所以我们自我治愈的另一个⽅式是温柔地对待⾃己。抑郁症已经在折磨着我们,我们不⼀定⾮要它消失。我们要允许⾃己感觉糟糕,然后做⼀件⼩事,一件你可能不想做的事,我保证它会有帮助。比如说:
洗澡。
吃⼀顿有营养的饭菜。
到外⾯⾛走(即使只是在街⻆来回走)。
和狗狗待在一起——扔个球,玩拔河游戏,摸摸肚子。和我的狗狗在一起的任何活动,即使只是在沙发上依偎几分钟,也会让我感觉好一些。
做五分钟的瑜伽伸展运动。
冥想,并尽可能地跟上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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