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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王思聪也不再炫富。

​伽罗生活 假装在纽约 2019-04-06


上面这篇文章最近在美国流传很广,题目叫《炫耀性消费的终结》,讲的是——美国的富人,不再爱用奢侈品炫富了。


但是看来看去,我看到的是另一件事——美国的中上阶层,为了维护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所付出的巨大努力。


而这个话题,对于中国人来说,也是很有参考意义的。


文章的作者是南加州大学教授伊丽莎白·科瑞德-霍凯特。她提到的炫耀性消费,意思是以前的富人喜欢用物质来象征自己的身份。


比如在高跟鞋刚开始流行的时候,穿上一双高跟鞋的意思,其实是在向别人暗示自己不需要从事体力劳动。


19世纪欧洲上流社会流行用银质餐具,到后来大家都爱买奢侈品,道理都是一样的,都是炫富,都是为了寻求心理满足——对内强化对自己的认同,对外表明身份地位,把自己和普通的大众区别开来。


拿今天的中国社会比照,可以看出我们大致还停留在这样一个炫耀性消费的阶段。


中国是一个金字塔型的社会,处于金字塔尖的是极少数的幸运儿,越往下金字塔的塔身就越庞大。中产阶级在中国才刚刚出现,占总人口的比例还不到五分之一。


不管对顶层阶级还是中产阶级来说,用物质消费来区分自己和其他人,还是有效的——不管是几万块钱的名表和包包,还是几百块钱一条的男士内裤。


所以你看,各种大牌奢侈品在中国市场的业绩往往是最好的。


但是美国的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美国是一个纺锤型的社会,中间大两头小,处于中间的中产阶级占了人口的绝大多数。


富人能够承担的那些生活方式——比如买SUV,去欧洲旅游,大多数人也同样能够承受。不一样的只是,你是咬着牙关下了决心才买了一个5000美元的包,还是轻轻松松眼睛也不眨地就花了出去。


一条CK内裤,在中国卖300块钱,大多数人可能不舍得去买。但是到美国一看,像白菜一样随便堆在超市的角落里,没有人觉得有多了不起,当然价格也便宜了不少。


还有一个原因是新科技产品的大量涌现,科技产品的功能性是第一位的,附加在产品上的炫耀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比如人人都爱用iPhone,一般人爱用,奥巴马也爱用,马克·扎克伯格也爱用。所以卖十几万一部的Vertu手机破产了,因为它不好用,没有哪个富豪会傻到放弃iPhone用Vertu来炫耀身价。


这个现象,叫做消费的民主化。


当奢侈品不再有区分社会地位的作用时,它们也就不会引起狂热的追捧了。


在美国,进入社会前1%的门槛是年收入30万美元以上,我们姑且把这部分人称为中上阶层。


有数据表明,从2007年到现在的十年时间里,美国的中上阶层花在物质消费上的钱在显著减少,他们不再那么爱用奢侈品来炫富了。


而相对应的,普通的中产阶级花在物质消费上的钱还是维持在和以前一样的水平上。


如果中上阶层不再爱买奢侈品,那他们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上了呢?


答案是:教育。


2017年,美国前1%的人在教育上的投入,比20年前增加了3.5倍;而普通中产阶级花在教育上的钱,则基本没有任何增长。


前1%的人,在教育上的投入占家庭年收入的6%,是他们最大的一笔开销;而普通中产阶级的教育投入则只占家庭年收入的1%。


这还只是比例,考虑到两个阶层年收入的巨大差异,他们各自花在教育上的绝对金额,可能相差多达几十倍。


除了教育,还有养老、医疗——所有这些花费,都有别于物质消费,是无形的非物质消费,也是非炫耀性消费。


它们的共同特点是:消费的目的不再是用于炫耀,而是用于对自己和孩子的长期投入,是为了增强综合竞争力,确保自己和下一代人能够在中上阶层稳定下来,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非炫耀性消费,外人不一定能看到,但是它们所需要的钱,要比一个大牌包包或者一块名表多得多,所以是无形的消费,也是最昂贵的消费。


但是最终,它们的效果是会显现出来的。


你可能很难从一个人的外表打扮,一眼看出他所处的社会阶层——大家用着一样的iPhone手机和苹果电脑,穿一样品牌的衣服,用同样的手表、包包和化妆品。


甚至有可能,有钱人用的包包还普通一点,可能只是订阅《纽约客》杂志所附送的环保袋,上面还打着杂志的logo。


但是,只要一和他们开口交谈,你就能马上做出判断——


比如,看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是《纽约客》或者《经济学人》杂志,还是贾斯汀·比伯的八卦,或者热播的脑残电视剧?


非炫耀性消费不一定都要花很多钱,订一年《纽约客》杂志不过是一两百美元而已。


可是,能随口引用《纽约客》上的某句话,或者有长期读这本杂志的习惯,能说明很多问题——比如你所接受的教育,比如你的朋友圈子。最终,这些都是一个人所处的社会阶层的体现。


能够定义和维系一个人阶层的,不再是物质消费,而是精神消费和消费背后的观念。


我开头提到的那篇文章,把今天美国的中上阶层称为“有抱负阶层”,aspirational class。这个精英阶层满怀抱负,充满上进,不计成本地把钱、把时间投资在自己的未来和孩子身上。


我在美国的一个发现是,这是一个特别矛盾的社会。


一方面,大众阶层排斥精英文化,嘲笑知识分子,反智倾向非常严重;可是另一方面,真正的精英阶层,却在无比努力地维持他们的精英地位。


大街上走的人,通常都是两个极端,要么是特别胖的胖子,要么是身材特别好的人。


胖的,一般都是中下阶层的人,他们安于现状,喝可乐,爱看垃圾电视节目,爱吃快餐薯条和垃圾食品。


身材好的,则往往家庭背景很好,他们非常自律,吃绿色有机食品,长期健身,最要紧的是非常努力,往往事业越成功的人早上起得越早,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的人非常多。


到美国的大学里走一走,你会发现越是好的学校里,身材好的、颜值高的,就越多;而与此同时,越是好的学校里,图书馆里通宵读书的学生也越多。


再看看那些有钱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不管是特朗普的儿女还是比尔·盖茨的女儿,个个都是男神女神范儿,而且还特别上进特别有本事——也就是我上面所说的,“有抱负阶层”。


“比你好看,比你有钱,还比你更努力”,这样的例子到处都是。这是美国版的阶层固化,也是美国社会的险恶之处。


我常常说美国的阶层固化比中国更加严重,这就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美国社会已经到达高度发展的阶段,他们的中上层精英知道如何维系自己的社会地位,知道如何用自己的努力来封杀其他阶层的上升通道。


中国社会还没有到达这样一个阶段,我们这里的有钱人还在学习怎么做有钱人,富二代里让我们皱眉的多,让我们佩服的少。


但是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这可能还是一件值得庆幸和侥幸的事。


否则,等到所有的富人和富二代都成了有抱负阶层,那普通人就更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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