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能造出航天飞机，却造不出这两块钱的东西
本文经授权改写自“机械美学”（MachineArt），这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公众号，介绍涉及机械的各种趣事。
最近关于圆珠笔的讨论很多，根据媒体报道，中国是圆珠笔制造大国，有3000多家生产笔的企业，但尴尬的是造不出圆珠笔笔尖的那个圆珠，还需要依赖进口。
去年11月央视的《对话》有一期节目讲的也是这个话题，他们请了几家国产企业的负责人，讨论为什么中国造不出圆珠，分析了其中的原因。
比如，顶级的圆珠笔，利润相当于一台空调；而我们造的圆珠笔，利润只有几厘。
又比如，原材料配比特殊，只能高价采购；关键精密机械设备缺乏，只能高价采购；由于国外垄断和技术壁垒，有时候有钱也买不来；各行各业也都是如此。
在节目现场，特别爱打赌的空调女王听说高端油笔的利润超过空调，一台瑞士产的笔头机要卖45万欧元时，还当众立下了军令状。
其实，中国造不出来的不光是圆珠。别看圆珠笔普通，但是真的要造出好的圆珠笔，也是有很多技术含量的。
下面这支大家看着很眼熟的圆珠笔，叫Cristal，常被称为水晶笔，它的六边形外观是在1949年到1950年由DECOLLETAGE Plastique设计团队根据铅笔设计的。这款工业设计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纳入现代艺术的永久收藏。我们觉得它没啥设计、稀松平常，那是因为它太经典，我们默认这就是圆珠笔原本的样子了。
有红绿蓝黑四种颜色。
生产这种水晶笔的BIC号称，水晶笔的墨水能写两公里，有人真的试验了一下，发现他们没有撒谎，能写的不止两公里，而是2.173公里。
有趣的是，人们很少会用完圆珠笔里的所有墨水，因为很便宜，经常用用就随手丢弃了。为此很头疼的BIC公司请智利圣地亚哥的TBWA\Frederick公司做了广告，呼吁大家不要浪费。能写两公里是什么概念，大家感受一下。
两公里相当于6座埃菲尔、4座帝国大厦或2座伦敦桥。
BIC历史上还有另外一个著名的广告，如果用水晶笔来写完经典作品，分别所需要用的油墨量。如图所示，写完一整本圣经，只需要半支笔。
这种一口气能写两公里、还卖白菜价的圆珠笔，中国也还造不出来。
创办BIC的是一个法国人，叫Marcel Bich。他在1945年创立公司，生产的BIC圆珠笔创立了现代工业设计的典范，真正把圆珠笔这种书写工具变得趋于完美，从此把圆珠笔带进了千家万户。1953年，在他的广告主管建议下，出于全球化的考虑，为了避免自己的姓被念成不好的意思（你懂的），Bich把品牌命名为BIC。
《大西洋月刊》前不久有一篇文章，讲圆珠笔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类和墨水的关系。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夸张。
在BIC之前，圆珠笔是奢侈品，卖十多美元一支，由飞机制造厂生产，供应给空军、土豪和发烧友。Bich科学开发了制造圆珠笔的工业流程，大大降低了单位成本，1959年以每支笔的29美分的价格销往美国，在一年内，竞争又迫使价格下降到了10美分以下。
从1950年至今，BIC已经生产了1000亿支圆珠笔，成了行业No.1，圆珠笔的代名词（中国如今一年能生产380亿支，三年就能在数量上追平BIC，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原本卖10美元一支，改良了制造方法、降低了生产成本的垄断企业，闷声发大财就好了呀，居然自降到10美分，这比克是不是傻呀？
水晶笔从1950年诞生以来，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仅有的三次改动，一是1961年不锈钢球改钨球，二是1991年在笔盖上被加了个小孔，以减少被误吸入后窒息的危险，三是2014年的升级版在笔尾巴上加了块适用于触摸板的橡胶。
中国生产的圆珠笔只能写400米，BIC的圆珠笔外观看起来相差不大，但是能写两公里，写完的字干得很快，不糊，也不会洇透纸面；使用后的笔尖不干不粘。
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使用的墨水非常讲究。这样的墨水中国暂时也还造不了，需要从德国进口。
上面提到的中国造不了的圆珠笔尖，是由两个核心部件组成的：金属圆珠、和锥形的金属底座（或称球座）。圆珠是个纯粹的圆球，但球座不是简单的碗状，而有着各种细小沟槽，加工过程非常复杂，对精度的要求也十分高。
由于书写时需要承受很大的压力，笔尖的圆珠需要采用非常坚硬耐磨的材料制成。目前最常用的材料是不锈钢和碳化钨。后者的质量更好，使用时间再长写起来也很流畅。
这就是据说中国人造不好的圆珠。
要能写两公里，如果圆珠的硬度和耐磨性不够，写着写着被磨损变小，就得漏墨了。最早BIC的圆珠是不锈钢的，1961年起改用碳化钨。BIC是从碳化钨粉末开始搓小球的。
粉末压成的毛坯颗粒。
墨水、圆珠和笔头的匹配，是生产圆珠笔的核心技术。要能写满两公里，一点小误差小磨损都不允许的，据说圆珠和托座之间只允许0.1微米的误差。
制作笔头的线材，有青铜、镍银或特种钢的，通过冲压或车铣成型。据说1999年，有中国公司花40万欧从瑞士引进了制造高端笔类产品的设备，在用完了厂家赠送的300吨专用线材后，放眼全国居然没人能制造同类线材：国内的原料都比较低端，容易漏墨、掉珠、耐磨性差，只能占领廉价的低端市场……这才是真正的恨铁不成钢啊。
每一支笔的制造过程，都是一次精准到毫厘的艺术创作。这是加工笔头。
填装墨水。
组装笔头。
笔壳的原材料。
制造笔壳。
机器检测笔的性能，之后还要进行人工质检。
经过这样复杂的过程才能生产出一支合格的圆珠笔。
感兴趣的也可以直接看这个视频。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m01818h9b37&width=500&height=375&auto=0
注意到视频左下角一直在增长的数字了吗？在我们看视频的这3分24秒里，有12307支BIC圆珠笔被售出。BIC官网上也有这样一个计数器。
BIC的圆珠笔是全世界公认的好笔，它好在出水流畅、书写清晰、顺滑耐用；好在这样好用的笔，一支只合人民币两块多。要说创造了多少利润，它肯定不如空调，但好的产品，不在于价格，而在于价值。
真正伟大的产品，奉行的是大道，能够润物细无声改变人的生活，造福大众、甚至创造一个时代。从这个意义上来说，BIC圆珠笔是伟大的产品。
今天这篇不是广告，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介绍这样伟大的产品。
不过唯一要吐槽的是，BIC公司里横戳了这样一支巨大的水晶笔模型……说实话，有点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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