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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如何成了美国科技第一公敌?

王冰汝 冰汝看美国 2020-01-09

 全文约5900字, 阅读时间12分钟


上周估计好些小伙伴的朋友圈都看到这条寻人启事了吧?中国浙江传媒学院英语老师王绵绵在美国突然失联。她的家人向中国驻纽约领事馆和当地警察报案。好多在美国的学生和朋友都帮着扩散她的消息。小王当时也在朋友圈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又是被绑架了?!结果还好是虚惊一场,女教师说森林出游,手机没有信号...


还好是虚惊一场


在中国不仅是大城市,郊区的小伙伴可能都很难想象,身在科技强国美国会几天没信号?这一点都不夸张,小王做证:#冰汝看美国# “美国百年农场”那一集,曾介绍过一位农场主Alex,他所居住的农场位于距离费城开车半小时, 其实不算是穷乡僻壤,但是因为每一个农场都坐拥几十亩地,美国电信公司不会专门为了一家人的使用铺N公里的光缆,或者为了几户人家,专门去架一个信号塔。所以Alex一家只能依靠奇贵无比的卫星上网,对网速也没有了过多奢求。




美国农村离不开华为


美国两大电信公司Verizon Communications Inc与AT&T Inc通常不向农村提供网络服务。如今在美国农村华为设备是当地无线运营商的依靠,因为华为传输蜂窝信号的设备通常比其他选项成本低20%到30%,而除了华为与另一家中国的公司中兴之外,只有来自欧洲的诺基亚与爱立信可供选择

 

用东俄勒冈电信公司CEO约瑟夫·弗兰内尔(Joseph Franell)的话来说:“当我们可以用一辆福特皮卡解决问题时,我们并不需要买一辆兰博基尼。

 

Nemont便是这样一家小型通信公司,总部设在蒙大拿州的小镇Opheim(看过美剧《黄石》的小伙伴可能对这个州印象深刻)。目前这家通信公司的网络覆盖面积达到了14,000 平方英里,超过了马里兰州, 用户大约11000。覆盖这个地区需要大量的电线、信号塔以及其他昂贵的通信设施。


Nemont使用的华为网络设备

 

9年前Nemont首次与华为接触,寻求华为来为他们升级蜂窝网络。当时Nemont公司从联邦通信委员会拿到了400万美元补助,用于更新覆盖地区几十座手机信号塔中的路由器以及其它设备。

 

使用华为设备的美国的信号塔


其实在奥马巴执政期间,美国政府也曾对Nemont选择华为设备也表达过担忧。不过Nemont总裁吉尔格尔(Kilgore)在咨询了本州议员以及FBI的意见后,最终还是使用了华为设备。此后吉尔格尔还参观了华为位于深圳的总部。由于他有效地推动了美国农村地区的无线网络发展,现在吉尔格尔担任美国农村无线网络协会(Rural Wireless Association 之后简称RWA)董事会成员。

另外一家服务美国农村地区的通信公司Viaero,目前网络主要覆盖科罗拉多州东部,堪萨斯州西部,部分怀俄明州,还有南达科他州,拥有11万移动客户,而其中50%的网络设备(包括无线,微波,光纤)都是华为制造的。


此外还有一家大量使用华为设备的公司叫做SI Wireless,主要覆盖肯塔基州与田纳西州的两万名移动客户。

美国无线网络覆盖状况

据统计,RWA协会中,有25%的客户使用华为与中兴的设备,而美国政府如果禁止华为的设备,将这些设备替换成来自欧洲的诺基亚或者是爱立信,需要花费8亿乃至10亿美元!而此前RWA曾向美国国会提出过审批7亿美元来替代中国通信设备,但是自从今年5月起,这项提议还是杳无音讯,这些小运营商1分钱也没有见到。。。

 


国会不肯批钱,但是华为设备却被禁用了。没有其他地方比美国农村更为强烈地感受到这种变化了。


坐标:美国蒙大拿州


农场主尼尔森(Kevin Nelson),在蒙大拿州拥有占地3800英亩的农场,在这个本来手机信号就无比微弱的地区,尼尔森在今年5月被告知,农场附近无线服务升级计划被叫停了。因为特朗普颁布了行政命令:禁止购买威胁美国国家安全公司的设备。


尼尔森所在地区无线提供商Nemont,由于无法获得华为产品,也负担不起专门建造一座为尼尔森农场服务的信号塔。Nemont曾计划延长高速服务,并且在Opheim奥普海姆租了一块地,用来建造一座新的发射塔,这样就可以有更强大的信号。那座信号塔原本可以改善尼尔森农场的服务,但特朗普的行政命令让这项计划搁浅。Nemont总裁吉尔格尔说:“我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夜不能寐”。


坐标:俄克拉荷马州

几年前为俄克拉荷马州提供通信服务的Pine 电话公司发现了一样秘密武器:华为,比对手的无线网络设施和软件都便宜。于是Pine砸了3200万美元升级华为设备,为数千名用户扩大了手机和网络服务。这笔钱中,有一大半都是从美国农业部下属机构贷款来的。


Pine经理惠森亨特在检查华为设备


Pine的经理惠森亨特( Jerry Whisenhunt)说,虽然他相信美国政府的担忧,但是限制小型供应商与华为的服务可能给他的公司和社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Pine使用的华为设备


在使用Pine服务的McCurtain Country,旅游业的宣传主要依靠网络,这个当地带来了3000万美元收益。在当地的学校,学生也是通过网络选课,一个月的上网费是120美元。听起来好像不便宜,但是另外一个选项更贵,那就是卫星上网。


华为如何成为美国公敌时间线


华为打入美国市场


2001


华为已经拥有14年历史,当时销售额为30亿美元,在美国成立了第一家公司。还在英国开设了第一家办事处。



1月:思科(Cisco)起诉华为侵犯版权,指控其源代码出现在华为产品中。但思科后来撤诉。



11月,华为与位于加利福尼亚的网络公司3Com的合资企业开始生产和销售路由器和交换机。

美国政府开始介入



2005


美国空军委托兰德公司撰写的一份报告中质疑华为的背景。 

另外:华为的海外销售额首次超过国内收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在7月份就华为潜在违反美国对伊朗贸易制裁的行为采访了华为创始人任正非。


2008


由于美国议员担心华为的背景,华为在3Com中希望持有16%股份的努力失败,迫使华为放弃竞标。3Com是美国军方反黑客软件的提供商。


2009


2月:华为在巴塞罗那的世界移动大会上发布了第一款Android智能手机




10月:华为从英国电信聘请美国人马特·布鲁斯(Matt Bross)担任首席技术官,以进军美国市场。布鲁斯从他在圣路易斯的地下室开始运营。他于2012年离开华为。



11月:华为在得克萨斯州普莱诺市签署了一份100,000平方英尺的办公空间租赁合同,作为北美销售和营销总部。


2010


7月:摩托罗拉(Motorola)提起诉讼,指控华为从事企业间谍活动,但后来与华为达成和解。



11月:美国电信公司Sprint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将华为以及中国电信中兴排除在竞标价值数亿美元的网络现代化合同之外。华为一直希望这将是它在美国的第一个主要设备合同。





重重压力下华为艰难前行



2011


2月: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告诉华为出售破产的初创公司3Leaf Systems的资产(华为2010年收购这家公司)。华为表示,它没有与CFIUS达成协议,因为华为只购买了3Leaf的部分资产,但专家组决定进行追溯审查。

此举促使华为副董事长胡厚昆写一封公开信,邀请美国进行调查,以消除对华为的谣言和不实指控。




4月:华为在硅谷开设了一个20万平方英尺的研发中心。它继续从设备销售到美国偏远地区的中端电信市场增加收入。


2012


10月:众议院委员会发布了一份52页的报告警告不要使用华为和中兴的设备。报告没有发现任何不当行为,反而指责华为没有提供充分证据消除美方疑虑,并且得出结论:华为和中兴向美国关键基础设施提供设备可能会损害美国的核心和国家安全。







2013


路透社报道,一家总部位于香港的公司向伊朗最大手机运营商出售美国电脑设备,违反美国的贸易制裁。孟晚舟在这家香港公司董事会任职。


2014



3月:据美国国家安全局前雇员斯诺登泄露的文件显示,美国在监视华为。 


9月:美国电信公司T-Mobile起诉华为,指控华为窃取技术,包括机器人手臂的一部分。 


2015


1月:任正非在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上以罕见的高姿态发表讲话,驳斥了美国声称华为代表中国政府进行间谍活动的说法。 


9月:华为和Google联手制造Nexus 6p手机。


2016


6月:美国商务部向华为发出传票,调查华为是否违反美国对古巴,朝鲜,叙利亚和苏丹的技术出口或再出口管制的一部分。 


12月:美国财政部介入调查,并发出自己的传票。此前美国刚刚宣布限制向中兴出售美国技术。


2017


西雅图法院的陪审团裁定支持T-Mobile起诉华为,认为华为违反了双方关于手机供应协议的相关内容,T-Mobile因此应获赔480万美元。



美国政府全面抵制华为 



2018


1月:美国第二大无线运营商AT&T即将与华为达成协议,使用华为手机,但是在国会的压力下放弃了合作。



4月,华为解雇了几名美国高级雇员,其中包括对外事务副总裁William Plummer。




5月,五角大楼禁止在军事基地的商店出售华为和中兴手机。



8月:《国防授权法》生效,其中包括禁止政府机构从华为和中兴购买设备或服务的语言。



10月:美国警告盟友不要与华为合作。



12月:华为首席财务执行官孟晚舟在加拿大被捕。

华为与美国冲突升级 



2019


1月:美国对华为提出刑事指控,一共十二项罪名,包括共谋逃避美国贸易制裁和窃取商业机密,并正式向加拿大提出引渡孟晚舟。同时,一名华为员工在波兰涉嫌间谍活动被捕。 



3月:华为因2018年通过的一项法律对美国政府提起诉讼,这项法律限制联邦机构使用华为的产品。



5月15日:特朗普签署了行政命令,禁止美国电信公司使用“外国对手”的设备。行政命令没有点名华为,但实际上就是把华为列入黑名单,并切断华为在美国的供应链。几天后,Google宣布即将终止华为的Android操作系统许可。



5月20日:美国延长对华为禁令,美国商务部表示,将允许华为在8月19日之前购买美国产品。但是同一天,包括英特尔和高通在内的美国顶级芯片公司都切断了对华为至关重要的芯片供应,而微软也表示停止接受华为订单。



8月19日:美国商务部宣布华为临时许可证延长90天。但同时决定在实体名单中增加46个华为子公司,是华为难以绕过美国制裁。



11月18日:美国商务部第三次宣布延期90天对华为实施禁令。


特朗普扶持本土5G背后的玄机


在美国全力打压华为的同时,特朗普也开始号召美国通信公司全力开发5G。今年4月,他在白宫喊话:“5G将会是一场竞赛,而这场竞赛我们必须是胜利者!安全的5G网络与美国繁荣与安全息息相关,我们不能允许其他国家在这个重要领域中超越美国。”


特朗普给这场竞赛制定了一年的截止日期,这一年中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Federal Communication Commission)将向5G产业总共投资200亿美元,创造出300万个工作岗位,并预估出会新5G会为美国的经济贡献5000亿美元。大统领放话说:“等到了明年,美国将成为全球最大的5G网络覆盖国家,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特朗普拒绝了由政府投资与引领的方式,而将5G的建设重任交给了私营企业来驱动,因此“美国政府不会花很多钱”,目前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的5G计划主要分为三个部分:部署光纤网络,建设更多小基站以及拍卖释放频谱。

 

川普在白宫的一席话,让美国最大的两家运营商AT&T与Verizon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而另一家通信公司Rivada因为主要生产波段为“sub-6”的设备而成为了政策的牺牲者。(关于“sub-6”为何成为了政策的牺牲品,请看后文具体解析)

 

不过《华盛顿邮报》曾经这样评价:美国的5G计划输在了起跑线上,就如同在一个大众都在听CD的年代,你却在努力生产着MD播放器...

 

根据特朗普的“美国5G振兴计划”,目前美国5G所选取的高频普波段为“毫米波(mmWave)”,波段范围是从24到300千兆赫,而目前全世界主流5G波段均选择“sub-6”的波段,即是6千兆赫以下的波段作为5G传输的频段,而这也是目前华为所有5G设备所选用的波段。



为何美国不使用目前全世界流行的“sub-6”波段以下的频段? 原因很简单粗暴:这一频段现在主要为美国军用。而一旦开放,五角大楼将不得不重新与商业通信公司重新划分频段范围,这一过程将会变得异常的复杂耗时,并且代价不菲。

 


但是采用了更为高频的波段作为5G信号的话,那么要覆盖相同的区域与位置,美国势必需要修建更多的距离更近的信号基站,这对于城市用户并不难,但是美国广阔的农村地区,为了几户人家而修建此的5G基站,成本又成问题了。此外越高频率的信号在使用过程中越容易造成信号折损,这也意味着美国在5G上的投入很大但是效果却会更差...

 

在作出这种高投入低收益的选择后,美国希望其他国家能够加入到美国的标准中,但是欧盟是否会只因为与美国的五角大楼撞了波段,就选择放弃更为实惠和方便的华为设备呢?这也就不难理解蓬佩奥在出访欧洲时,每天都在碎碎念,不断的向欧洲各国施压,要求他们放弃使用华为的5G通信设备。

 


在日本,每个人都知道“Galapagos Syndrome”(岛屿综合症)这个术语,这个词来自于日本当年在手机时代的技术孤岛:上世纪的90年代,日本的移动电话技术领先于全球的很多国家,但是由于日本制定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移动电话标准,从而导致了技术标准上与全世界的脱轨。此后全世界的其他地区共同发展,很快就将日本的移动电话技术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因此美国的担忧也不难理解了。但如果美国向盟友频繁施压无法奏效,导致全球主流的5G通讯选择了华为设备以及“sub-6”波段的话,那么美国可能会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更贵的网费,更差的信号以及越来越过时的技术。

 

此外,美国还有一个更大的担忧:美国驻扎在欧洲与亚洲的部队,依然在使用“sub-6”波段,而一旦这些国家最终使用了华为设别,美军军用波段将会和华为手机以及无人驾驶车辆的信号混在一起。这将成为五角大楼非常头疼的问题。

 


12月10日,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将进行第三次的频谱拍卖,这其中包括有37GHz,39GHz,47GHz,以及新增的3.4GHz。这次所新增的3.4GHz频谱非常有意思,可以看作美国自己意识到5G的孤岛风险后,给自己留的一个后手吧。


美国封杀令后的世界各国对于华为的态度

美国对盟友们步步紧逼,在全球发布华为“封杀令”,甚至曾经放话:如果继续与华为合作,美国就会叫停盟军的军事情报共享。那么这一招灵吗?


🇬🇧英国:英国决定是否要让华为技术公司参与5G无线网路的建设时,确保国家安全和与美国的情报关系是必须考量的重要因素。英国将以国家安全和保障与“五眼联盟”合作为基础,做出最终决定。


🇩🇪德国:德国不会把华为排除在德国的5G网建设之外。希望欧洲各国就下一代5G移动网络达成共同路线。德国总理默克尔表示不会为个别供应商制定规范。


🇫🇷法国:马克龙今年5月表示封杀华为不是法国的目标,发动任何形式的科技战争也不是法国的目标。


🇦🇺澳大利亚:4月宣布与美国统一步调,在全球率先禁止华为技术进入本国新一代高速通信5G市场。


🇳🇿新西兰:新西兰政府去年11月以国家安全为由,阻止无线网络营运商在5G网络中使用华为设备。新西兰电信公司Spark放弃仅依靠华为提供5G服务,不过仍将华为列入三家首选设备供应商名单。


🇯🇵日本:日本在去年12月决定把华为排除在5G建设后,如常推进国内的5G技术发展,一些日本电讯商之后转用芬兰电讯设备商诺基亚的设备。


🇰🇷韩国:,韩国目前没有宣布任何针对华为的禁令。


🇨🇦加拿大:中国和加拿大就华为高管孟晚舟被捕的案件仍然争持不下,彭博社引述加拿大政府消息说,加拿大目前“不着急”就国内电讯商使用华为的问题做决定。


🇮🇳印度:印度今年稍后将会开始测试5G通讯技术,华为是获邀参与的公司之一。印度移动运营商协会表示,由于频谱不足和基础价格过高,移动运营商可能会将5G网络部署至少推迟5年。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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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参考链接:

https://qz.com/1627149/huaweis-journey-to-becoming-us-tech-enemy-no-1/

https://coloradosun.com/2019/11/04/removing-banned-tech-from-chinas-huawei-will-cost-rural-colorado-telecoms-over-300-million-will-it-even-fix-the-problem/

https://www.nytimes.com/2019/05/25/technology/huawei-rural-wireless-service.html

https://www.atlanticcouncil.org/blogs/econographics/my-way-or-the-huawei-5g-at-the-center-of-us-china-strategic-compet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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