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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橙黄橘红时

泸州公安文艺 泸州公安文艺 2021-05-21


橙黄橘红时


文/彭喜媛


好一个温情的冬日,待在家里甚是郁闷,于是就有了去郊外的念头。

有个朋友,老家就在雁山区乡下,据说山青水秀,瓜果飘香,曾多次邀我们前往,终未能成行,这回欣然前往。

大约五十分钟车程,经过桂林愚自乐园地中海度假村大门口时,车子朝围墙下右边公路行进。

提及愚自乐园,桂林妇嬬皆知,然鲜有人进去度假。一方面是因为面积宽广。它占地8000余亩,有50多座高峰环绕。另一方面是由于它的门票令普通市民“望洋兴叹”。

愚自乐园的围墙呈犬牙状,不时有三角梅从墙根边攀爬出来,伸展一条条柔软的臂膀,绽放一簇簇鲜红的花朵,给空旷而寂静的松树林增添了一抹暖色。行一炷香之遥,鸡犬相闻,一条硬化了的公路从村中腹部经过,左边依然是绵延不绝的墙垣,右边是空荡荡的田野,田野里的稻谷已经收割,金灿灿的谷粒入了缸或进了仓,裸露出干枯的禾蔸,呈显严冬的萧瑟,而田埂地头上一垄垄菜畦,葱葱浓浓,篷逢勃勃,透露出无限生机。

田野尽头,是连绵起伏的山黛,有的高耸,形如笋尖,有的浑圆,状如乳房,不由得联想到清朝严长明的《重九前一日由敷水驿间道赴华山》:“饱食临柴关 ,终朝见山黛。”感叹桂林的奇山异水,来源大自然的馈赠,桂林人在这片福祉上生生不息,皆为有福之人。

说话间,到汕头村。


若是春天来此,门口三两株桃花儿盛开,疑心进入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到了朋友的大哥家,一幢三层小楼,外墙贴着灰白相间的瓷砖,屋内窗明几净。主人佝偻着腰在门口杀鸡宰鸭,地面用水泥抹过,自来水笼头里的水哗哗流淌。

吃饭尚早,于是我们去村子里转悠。

村后有一座山,状如屏风。山脚下全是低矮的泥坯房,有的歪斜,有的坍塌,早已无人居住,屋内杂草丛生,瓦砾遍地,成为虫鼠的乐园。

朋友的姐姐一路陪同,告知村民都搬到新楼房去住了。

早有耳闻,朋友的姐姐嫁在本村,是村里的致富带头人,她邀请我们去她家看看。

她的家在村子最南边,一幢三层水泥楼房,有天井,带院墙,单门独院,墙外一棵老樟树,虬枝峥嵘。一头名叫安格斯的花牛在树底下咀嚼着干草,神情安然。站在围墙内眺望,右边是广袤的田野,远处层峰叠翠,令人心旷神怡。

墙外是风景,墙内是生活,再累的日子,心似乎就有了归栖。

院子里的墙根下堆满了红薯和芋头,用麻袋装好,鼓鼓囊囊的,自家根本吃不完,于是选一些样子长得丑的,或者有伤痕的红薯,剁碎了拿来喂鸡喂鸭,养了几十只土鸡土鸭,散放在果园里,给它们自己找虫子吃去。长大了,这只母鸡在果树下一个蛋,那个母鸡下一个蛋,有时一天可以捡十来个,也不拿去圩上卖,干活累了,捉一只鸡回来,晚上一家就可以喝一碗鲜美的鸡汤了。当然,攒下的土鸡蛋也不稀罕卖,留给小孩子吃,或者送给亲戚朋友。

不由得联想到,若是春天,墙外该是怎样一番莺飞草长,溪水潺潺,牛马成群啊!

据说,这是本村的第一幢红砖楼房,十多年前建就,即便现在看来,在雨后春笋般的新楼房当中仍不逊色。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汕头村里的山均为喀斯特地貌,没有土壤,不能种谷物,村民依赖的,唯有脚下这块土地,只要勤劳苦干,土地里也会种出金疙瘩来。这不,朋友的姐姐和姐夫齐心协力,共同建设家园。养有四头牛,又在村里种果子,除了自己那部分自留地外,又租赁了一些,共有二十来亩,夏天种西瓜,种花生,冬天种柑橘,一年收成好的话,纯收入有几十万元!

闲步在硬化了的水泥路上,路边有一簇簇植物,宽大的叶片儿尚未完全枯萎,枝丫丛中结有果核儿,一撮白白的、茸茸的毛团团从果核里炸裂开来,裸露大半个绒绒的白毛,像一个羞答答的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


呀,棉花!

朋友的姐姐笑着点头,说村里家家都种有棉花,她家一年可以摘几十斤上好的棉花,床上盖的棉被都是自己种的土棉花。

我们像听故事一样,对这洁白无暇的棉花充满了欢喜之心。要知道,在城市生活的人们,要想买到货真价实的土棉花,还真得靠运气。无数次,我在卖棉胎的商铺前踌躇,面对商人的自吹自擂,迟迟不敢下手。担心棉胎里包裹的是不是“黑心”棉,因而,只有转向大商场的床上用品柜台,购买那种软软的、轻轻的太空棉、什么棉之类的棉被,聊以御寒。

不由得羡慕起如今的农人来。

正午的太阳,温暖得如同母亲的胸膛,风也知趣地销声匿迹了,背部竟微微地冒汗。

芳兴未艾,来电话说吃饭了,一看时间,两点一刻。

好菜不怕晚。

中餐吃的是火锅,一锅鸡汤在电磁炉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喝一口鸡汤,香鲜无比,果然与市场卖的饲料鸡口感不能相提并论。朋友介绍,鸡是她姐姐家养的果园鸡。

酒呢,是朋友堂兄珍藏了十多年的“土茅台”——米酒。不起眼的小陶瓷坛装着,启开用黄泥封好的瓶口,瓶口的酒慢慢流进杯中,杯中的酒呈蜂蜜色。抿一口,口感香醇,酽而不烈,众人都夸好酒!酒的主人听了,面有悦色,说好多人都惦记我这老酒,早就没有了的,但今天听说有贵客要来,仔细翻一翻,居然又找到一坛,下次来,估计还能找到一坛。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酽酽地呷上一口酒,搛一块鸡肉塞进嘴内,似乎一年到头的辛劳汗水,苦辣酸甜,全在里面了。


吃得正酣,谈兴正浓。主人又锦上添花,端来一锅黄焖鸭子,说是西洋鸭,柴火煮的。

尝一块,外表焦黄,肉质紧凑、香甜,有嚼劲,不愧为地道的土鸭子。

朋友的嫂子已吃饱饭,放下碗上班去了。原来,附近的不少村民在愚自乐园打工或经商,朋友的大哥大嫂都在那儿打工,一个月有六千元的收入,还可兼顾家里的农活,种点儿稻子青菜,比起那种抛家弃子外出打工者美多了。

朋友的堂哥说,这几年的政策真的是好得到家了,没钱建房子,国家有补助;没钱看病,有医保;窝在家里找不到门路,有驻村干部来扶贫,要么搞养殖,要么种果子。村里的扶贫对象有十户人家吃上了低保。读书、看病、喝水三大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我们农民还怕什么呢!现在农民的日子真的有盼头,有奔头。这不,我现在帮别人干活,挣点儿工钱。

几杯酒下肚,又扒了一碗饭,朋友的堂哥起身离开,说是干活去了,走出堂屋的大门时,阳光照在他那身沾满泥灰的工作服上,但他的脚步却是坚定的有力的。


饭后的节目更精彩——去朋友姐姐家果园。

几分钟的车程,我们到达背皮山。

大自然总是给人惊喜。就在这草木枯萎,花儿凋零的严冬,在这举目荒芜的田野,居然存在偌大的一个果园。

漫山遍野都是果子!

乍一见,如同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景象。千树万树碧绿的树叶,千枝万枝上结满果子,果子红红的、圆圆的、一嘟噜一嘟噜的,小的如铜钱,大的如荸荠。联想到城里人逢年过节,为了增加点喜庆气氛,在树枝上挂上无数个小灯笼。它们挤挤挨挨,密密麻麻,有的害羞,躲在枝叶下不肯露脸儿;有的弯下腰来,跟土地母亲拥抱亲吻。

它们——全是清一色的沙糖橘。

朋友姐姐的果园在山脚下。一处空地上建了三间简易房,用来堆放工具和肥料。房子旁边砌有两个四方形的池子,池子里贮满了清清的水,十来只西洋鸭在池子边上栖憩,黑色的羽毛,大红冠子,长长的尾巴微微往上翘起,姿态比普通鸭子优美。这会儿,它们静如处子,影子倒映在水中,像极了一幅水墨画。冬天的太阳落得早,余辉照在水面上,像镀了一层浅浅的金。

西洋鸭并不孤独,与它们相伴的还有一群鸡。

鸡呢,又肥又大,一点儿也不怯人,迈着八字步,不慌不忙地从这棵果树下踱到那棵果树下去觅食。

同行者眼中有无限向往,言下之意若是能在这儿居住该多好呵!


是啊,微眯了眼遐想,青山作屏障,园中果飘香,遥看炊烟起,鸡同鸭“商量”。心里不由得冒出唐朝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诗中的“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神。”可以迎着朝阳,在园中徜佯,可以托一枚果子,凝神欣赏。可以捧一本好书、泡一壶清茶,慢慢品尝,进入那种“茶亦醉人何须酒,书自香我何须花”的神仙境界中去。

最实在的还是农人,就在我们“走神”的时候,朋友的姐姐手持剪刀,选了一株长得最好的橘子树,“咔嚓咔嚓”地剪起果子来了,嘴里不忘招呼我们吃果子。

她穿一件黑色的毛衣,踮起脚尖,笑微微的,一手托着果子,一手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剪起果子来……阳光从背后照过来,使她整个人充满了动感,原来,劳动中的妇女最美丽。

两个扎着“冲天炮”的三岁稚童,挣脱大人的双手,径直去拽果子,拽下来一个,喜滋滋的,勾着头,一点点剥果皮,果皮还没剥完,涎水就流下来了……

我也禁不住诱惑,剥了一个,皮薄,肉厚,无籽,蜜甜。

多好的沙糖橘啊!

朋友的姐夫,佝着腰,张开双臂,去抓西洋鸭,给我们带回去。

我们如同得了宝一般,感激之余,心怀愧疚:对不起,西洋鸭,因为我们这些吃饱了撑得慌的人“入侵”,不仅扰了你们的宁静,还害得你们其中的一个“伙伴”结束了做鸭子的生涯,成为餐桌上的美食。

放眼望去,方圆百多亩果树,全都蒙上了一层巨大的白色尼龙纸,用来抵御风霜雪雨。当然,桂林难得见一朵雪花儿,可风儿,却跟小刀子似的。偶尔,在半夜时分,会有一阵米粒儿跑出来撒欢,如果不给成熟的果子穿好“保暖衣”,它们会被冻得瑟瑟发抖,哀哀欲绝。

果农一年到头,没日没夜穿梭在果园里,与它们“耳鬓厮磨”,剪枝、施肥、喷药……把每一株果树当成自己的孩子。她们,历经了2020年的新冠肺炎的施虐,却还是积攒力量,抱团取暖,开出美丽的花儿,结出累累硕果,如今,她们长大了,成熟了,有多少株果树,就有多少位待嫁的新娘,现在,她们还“待字闺中”,等待“婆家”人前来“迎娶”。往年,她们大多都“嫁”去了北方,而今,她们都在心里暗暗祈祷,疫情早日结束,各自找到理想的归宿。惟有如此,方不负主人厚望,让他们的腰包鼓起来,小日子富起来!


暮色渐浓,我们依依告别果园,满载而归。

朋友姐姐的儿子手里抓了只鸡,带着老婆孩子走向他的面包车,鸡在他手里蹬了蹬爪子,终究徒劳……今晚,这只土鸡将犒劳他们忙累了一天的主人。

从汕头村出来,天渐渐黑了。白天所见的山水、村庄、果园、鸡鸭……所有的景色已逐渐暗淡,幻化成影。占据我心田的是主人的勤劳。朋友的姐姐一家打理果园,从不聘请人工,完全由他们俩夫妻操劳,还种西瓜、花生、养鸡养鸭养牛,勤劳使他们成了村里的致富带头人。

汕头村的灵魂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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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泸州市警察协会、泸州公安文联

编委主任:易强
主编:黄建军
本期责编:王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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