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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 一所之长(下)

泸州公安文艺 泸州公安文艺 2021-05-21




一所之长(下)


文/孙文斌




十二
县公安局来了紧急通知,说是省里检查验收组在近期要到金山派出所检查验收基层派出所正规化建设达标完成情况。内勤杨艳把县局的传真递给张大年后,张大年仔细地看着,越看心里越堵得慌,这指标那任务的,一共五十六项,项项较真,若是照现在的样子迎接检查肯定过不了关,去年底省里检查验收团来金山派出所时,这毛病那不足,挑了一大堆,张大年他们力没少出,钱没少花,到头来还是没达标,结果今年初兑现奖惩时,县局可没客气,从他这个派出所长到包片民警全都罚个鼻青脸肿,所里的人都怨气十足。张大年急急忙忙把所里的人召集起来,开个紧急工作部署会,说:“所里内业这一块,就让老孔和罗青山负责,我和小许、小于负责外围,怨声载道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迎接检查验收要紧,咱们也丑话说在前,谁砸我的锅,我砸谁的碗,都加把劲儿,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到位。”罗青山笑着说:“大年,你也别把话说得太大了,别说你这个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派出所长没那个权力了,就是县局局长、政委也不可能说拿下就拿下呀。”张大年一想也是,就忙拱拱手说:“求求各位了,帮帮忙,出出力,到时候,我好好款待款待大家。”小于说:“这话我们愿意听,实在,真诚。”坐在一旁的指导员老孔就阴阳怪气地说:“大年,这阵子我血压高的老毛病又犯了,明天我得到医院看看去。”张大年一听就火冒三丈起来,刚要发作,罗青山见状使个了眼色,张大年这才冷静下来,就说:“老孔,那好吧,你先看病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本钱还干什么工作?”之后,又说:“内业这一块就交给罗青山了,你就全权负责到底了。”罗青山忙叫苦说:“我的老天呀,你把我当成万能的啦?我看过那个达标方案了,这指标那指标要求的特严,嘴上会气的事儿还好说,编编瞎话笔头子一挥就能过去,可是那些硬件建设让我上哪整到位?”“只要精神不滑波,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就多想点办法吧。”“你可真是的,你可真是的,这哪是派出所长,简直跟土匪差不多。”张大年乐了:“只要你把任务完成了,别说骂我土匪了,就是骂我汉奸走狗卖国贼我也认了。”张大年细细一想,也好,这个时候指望老孔给你出活卖命,那简直是在做梦,根本别想,他泡病号也好,省得做糖不甜做醋挺酸。民警小于和小许在街上跑了一大圈,该安排的事儿全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省里这回检查验收的方式是查、看、听、议、访,涉及的面挺广,得把有关厂矿整明白了,事先让他们安排些能说会道的人,到时候人家一问得说在点子上,别胡说八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乱说。张大年听完这两个人的汇报后,挺满意,说:“这活儿你们干得挺明白。”小许子说:“所长,就有一件事儿没干明白,咱们商业一条街的横幅,没换了。”张大年这才想到,早在几天前他在商业一条街走时就发现,那个挂在街道上空的“个体私营经济开发试验区”条幅的个字,下面的一竖不知什么时候被大风刮掉了,成了“人体私营经济开发试验区”,难免让人想入非非,实在有损于金山地区的形象,就对小许说过,跟街道办协调协调,把那个字给换上。张大年有些来气:“这点小事还来找我,我不早就跟你说过了,跟街道办协调协调不就得了。”小许子委屈地说:“刚跟人家说完,人家不管,说是县里挂的,他们没权力给换,要换让咱们找县里。再说了,花钱动物的事儿得请示你所长呀。”张大年有些恼火,说:“走,我跟你们一块把这几件事儿落实了。”三个人边走边唠,小于说:“所长,你让我在商业一条街路口竖个打造平安金山,促进经济发展的大广告牌子的事儿,我到开广告公司的黄老板那里问过了,说是最低也得一千块钱,还说,上两次咱们印的那些资料和法制宣传月的宣传品,咱们还没给钱呢,这一回咱们不拿钱,人家死活不干了。”张大年听着没说什么,来到广告公司,老板黄玉发见到张大年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年,真是稀客呀,怎么有空跑到我这来看看。”张大年说:“玉发,咱们真人不说假话,现在我有一点困难请你帮帮忙。”说着把那个设计好的平安广告牌的图纸递给了黄玉发,黄玉发望着那个图纸就咧着嘴说:“大年,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若是你个人的事儿,别说这几个钱了,就是花个十万八万,我也认了,可是,可是你这是公事儿,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张大年说:“你小子别跟我耍滑头,正好叫你说反了,个人的事儿我一分不欠,公家的事儿,你就高抬贵手吧。”张大年跟黄玉发感情不错,去年春节前的一天晚上,黄玉发那个广告公司突然被盗,直到第二天早晨黄玉发才发现,赶紧报案,接到报案后,张大年领着几个民警立刻赶到黄玉发的广告公司查看现场,那天晚上正好下了一场小清雪,张大年领着两名干警,顺着雪上留下的脚印跟踪追击,作案的那两个小子,没敢走大路,走的是山路,他们足足追赶了五十来里路,生生在那个偏远的小镇的一个个体旅店里,把那两个盗窃分子抓获了,人赃俱获,感动得黄玉发热泪盈眶,呆愣了许久才说:“大年,够意思,再说别的都是眼泪。”黄玉发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了,说:“大年,大年,你可真是以所为家呀。”那个“打造平安金山,促进经济发展”的巨幅广告牌很醒目,那个缺了一竖的“人体私营经济开发试验区”的条幅也补上了,让人看了好敞亮,张大年对小于和小许说:“咱们这活干得挺漂亮,走,看看那个调皮的骡子胡作得什么奶奶样了。”一行三人就急匆匆地向所里赶去。回到所里,委实让张大年吓了一大跳,所里的陈设简直焕然一新,这个罗青山不知从哪弄来好多新桌椅,还有电脑,他那个所长办公室里还配上了老板桌。张大年喜出望外地问罗青山:“你小子从哪弄来这么多现代化的装备?”罗青山说:“天机不可泄露。这叫有招不露,露招毙人。”张大年追问了半天才知道,罗青山这小子到底比别人的脑袋活泛,竟挖了江爱萌的门子,这些东西全都是从金山矿借来,一个民警还沾沾自喜地说:“那个白矿长倒是挺大度,说,到年底,若是他们效益好的话,给我们换一茬,别让人看了穷得跟要饭花子一样。”张大年说:“这个招可不太地道,只准这一回,下次可不行啊,万一被人家知道了,还不得说咱们弄虚作假呀?”罗青山说:“大年,你别犯傻了,现在从上到下全都这么做,不这样做才是傻子呢,你瞧瞧上面这指标那规定的,净是些高得吓人的硬性要求,却分文不给,咱们不做点手脚,怕是干到猴年马月也达不了标。”张大年一想,也是,只好默许了。省里检查验收团马上就到了,张大年从里到外检查验收了一遍,又到几个重点厂矿跑了跑,让他们也做好充分准备。心里多少有点底了,才回到所里候着。这时,金山大酒店的老板曲光天拿着厚厚一沓子饭费票子扭扭搭搭地来了,曲光天人称曲二赖子,得赖就赖,人品不怎么样,但却跟老孔关系弄得挺不错,两个人狗打连环的事儿没少做。可自从张大年担任所长以后,就从来没在他那个金山大酒店里吃过一顿饭,张大年不想跟这号人物走得太近。张大年翻了翻那些饭费票子,不禁火冒三丈,这些票子都是老孔三年前签的,张大年接任时早就跟那些饭店和旅馆打过招呼了,限期一个月把所有的账结清,过后概不负责。当时一拢账,可把张大年弄得焦头烂额,这个老孔,真能胡作,遗留下好多烂账,那些账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名堂太多了,大都摆不上桌面。粗粗一拢竟有三十多万,上面一分钱不拨,让他张大年上哪弄钱去呀?一气之下,张大年气火火地对那个催款要钱的人说:“你们找老孔去,我没钱。”这些人开店的人可不是好惹的,这事儿竟捅到了县里,还在电视上曝了光,县局局长老熊就火了起来,把张大年好个骂,说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咱们公安的形象不就叫你小子作践玩了吗?别无选择,张大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慢慢还。这些烂账可把张大年坑苦了,上任这几年嗑头作揖地跟那些开矿的矿主们化些缘,全都堵这个填不满的坑了,至今还有十多万没还上。过去的旧账没还上,现在又冒出了五万多块欠款,这个所长还有个当了?张大年没有好气地说:“曲天光,你小子也真是的,都过了多少年?咋才想起清账呢?”曲天光赖皮赖脸地说:“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把这一堆票子放起来了,当时没找着,直到昨天晚上收拾家里才从箱子底下翻腾出来。”张大年说:“曲天光,你行行好吧,我们所里的确没钱,连破个案都得谁破案谁拿油钱呢。”曲天光把脸一拉说:“你们有没有钱我不管,但欠我的钱一分也不能少,今天我是下了狠心了,若是不给钱,我哪也不走了,打也不走撵也不走,就是一条赖皮狗了。愿咋的咋的。”曲天光放起了赖。张大年突然想到,这个曲天光早不要账晚不要账,偏偏这个时候来要账,这分明是有备而来,不用说了,肯定是那个老孔搞的鬼,背地里指使的。张大年到底脑瓜挺够转,没有发作,心平气和地说:“曲老板,要账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今天我有急事儿,等忙过这两天,再说行不行?”谁知,这个曲天光,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赖主儿,没有半点余地的说:“不行,今天若是不给钱,我就不走了,哪也不去,就在你们派出所呆下去。”罗青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说:“大年,省里的检查组马上就要到了,预计再有五分钟就到咱们所里了。“张大年说了句:“知道了。“继后笑脸相盈地对曲天光说:“曲老板,我向你保证,过两天你再来,咱们再协商解决这笔账行不行?”曲天光把鼻子一筋,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不趁这个时候要,这钱还有个要呀?”张大年说:“别人不相信,你还不相信我?”曲天光说:“实话对你说,我最信不过的人就是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物,个个都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张大年想发火,但实在不是时候,只好忍了,他实在没工夫跟这个软磨硬泡的家伙磨牙,只好顺从曲天光的意思,打了张欠条,欠条清楚地写着,限期在春节之前把这笔欠款结清。才打发这条赖皮狗走了。不过,张大年还算是有点心计,把那些饭费条子全都留下了。省检查组一行转眼间就到了,市局、县局的领导全都陪着,这些人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挨个屋子转,挨个文件看,又是查这看那的,又是跑到大街上找老百姓访的,把张大年他们这些所里的人弄得神魂不定,张大年被那个曲天光这档子乱事儿弄得心里好不舒服,脸色很难看,始终拉拉着,年副局长就说:“你小子今天咋的啦,是不是跟媳妇干仗了?”张大年说:“别提了,今天出门遇到鬼了,弄得我好晦气。”年副局长说:“得了得了,别不知哪头炕热乎,把这台戏唱完了再说。”还算顺利,人家左看右查的,对金山派出所的工作评价不错,那个看样子年纪挺大、拔了顶的省厅副厅长满意地对市局局长说:“不错,不错,咱们省若是有十分之一的基层派出所达到这个标准就行了。”熊局长也高兴了,对张大年说:“大年,等送走检查团,你到我那里一趟,我家还有两瓶好酒,五粮液,到时候,咱们手把瓶,不醉不罢休。”张大年却一点高兴不起来,面无表情,机器人一样。送走检查团,所里的人央求张大年,今天总算是顺利过关了,回头钱也能拿到手了,是不是应该庆贺一番,张大年却没好气地说:“得了,得了,我看你们是不是属张驴他爹的,除了吃,就没别的啦?”所里的人被张大年数落一顿,个个知趣地躲出去了。张大年独自一人翻着曲天光留下的那些饭费条子,翻着翻着,张大年就发现了秘密,那些饭费单据印刷的日期是今年的,可是打的饭费却是三年前的,不用说了,这个鬼没做明白,老孔和曲天光这两个不是人揍的玩艺大意了,忽略了这个细节。张大年又把三年前派出所的日志拿出来,跟饭费条子的日期比对了一下,这一比对更比出名堂了,三月份老孔到省里参加晋督学习班,整整一个月不在家,却冒出了十好几张饭费条子。张大年恨得把牙咬个山响。第二天一早,张大年本想把那个连虎带蒙的曲天光叫到所里好好教训一痛,一个堂堂的派出所长说被人耍了就耍了,还了得?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竟胆敢坑蒙拐骗到派出所头上了,看来这小子真有些活得不耐烦了。还没等着张大年想好计谋,县局政治处副主任朱凡亚带着电视台的人来了,说是要给他们金山派出所拍个专题片,全面反映反映他们的工作业绩。张大年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情,说:“老同学,你还是到别的所拍去吧,我们所去年被局里好个点,好个罚,各项工作也没干到位,再弄得四处张扬,还不得叫老百姓骂娘呀?”张大年跟朱凡亚是省警校的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因此说话也就不用那么客客气气,朱凡亚显然挺生气,说:“你小子真有闹,这么好个露脸的机会哪能错过?好好配合配合,实话对你说吧,那几个派出所请都请不到,你小子的脑袋是不是叫门框子给挤了?”张大年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了,给他们拍片的电视台主持人是个小巧玲珑的小姑娘,小姑娘很会调动被采访者的积极性,当人家拿着话筒让张大年说两句时,张大年摆摆手说:“没啥可说的,没啥可说的。”看到张大年这一出,朱凡亚说:“你小子装什么装?让你说你就说吧,有啥难的?”那个有模有样的主持人也开导说:“张所长,就要你一句话就行,你现在最想干什么?”张大年不假思索地说:“我现在最想哭。”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那个主持人笑得格外灿烂。当那个专题片在市电视台播出时,江爱萌看着画面里的张大年,光嘎吧嘴没有声,就问张大年:“哎,瞅瞅你那德性,咋光动嘴没有声呢?人家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就在这时,朱凡亚给张大年打来一个电话说:“哎,老同学,局长说了,这个专题片拍得不错,美中不足,就是你大年的光辉形象没有展现出来,一句话也没说。”张大年说:“这样更好,此处无声胜有声。”朱凡亚就在电话那头乐个不停,江爱萌轻轻地给了他一拳,说:“你可把我愁死啦。”
十三县公安局和县组织部要对县公安局后备干部进行全面考核,动作挺大,据说这次考核之后,就会确定下来谁能顶那个空缺的副局长位置了。包括张大年在内,局里确定了四名后备干部,张大年对这事并没怎么上心,自己半斤八两自己清楚,担任所长之后,业绩平平,跟上面的局领导关系也处得不太密切,更没有像老孔在位时,经常到上面走动走动。张大年也想跟人家密切密切,但派出所里穷得直尿血,他实在不忍心这么做。这事儿朱凡亚倒是替他张大年着急了,三番五次打电话说:“老同学,你可得抓住机遇呀,你若是上去了,我也能借上好大的光儿,在咱们这届同学里面,顶数你小子最有出息,你可得好好弄着,千万别弄砸了。”朱凡亚的鬼点子挺多,指点说,人家到你们所里考核时,最好是把一些靠得住的民警留在家里跟人家谈,那些对你有点成见的,像老孔这样的人物,都给他们临时安排些差事,把他们支得远远的,别让他们胡说八道乱掺和。还有,民意测评也很重要,事先安排一些会唱赞歌的人来座谈。再就是你们那个金山矿边上有不少大山,什么蘑菇、木耳之类的东西准备点,别让人家空手。张大年哼哈答应着,却没有采取半点行动。张大年是在老孔到县里参加一个什么朋友孩子婚礼的时候,把那个一屁三谎的曲天光叫到所里的,那个曲天光虽说鬼道道不少,但根本就不是他张大年的对手,没用半个小时的工夫,就把这小子拿下了,曲天光不得一五一十的把他与老孔在饭费条子上连手作扣的事儿抖落出来了,那些饭费条子全都是他和老孔凭空伪造的。张大年恨不得把曲天光这个狗杂种给吃了,喊声如雷:“曲天光,曲天光,你小子知道吗?这个罪大了,若是我给你捅上去,不判你个三年五年,才怪了呢。”曲天光一下子傻了,哭天抹泪地说:“所长大人,你千万可别跟我这个文盲、流氓加法盲的小人一般见识,饶了我吧,你若是放我一马,让我干啥都行。”张大年瞅了瞅如同当年威虎山里的小栾平一样的曲天光,恨恨地吐出:“就看你今后的表现了,丑话说在前,若是你小子再这么坑蒙拐骗的,我非给你送进去不可。”“那是那是,往后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了。”张大年觉得应该找老孔交交心,这样干下去迟早是个事儿,与其将就着干莫不如早点把问题说开,以免影响今后的工作。张大年刚把欠曲天光饭费的事儿点出来,老孔就炸了,连蹦带跳地叫喊道:“大年,你小子别抓鼻子上脸好不好?我老孔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背地里捅咕我干什么?你是不是看见我进了大狱一撸到底,才高兴啊?”张大年也火了:“老孔,我是够哥们儿才找你谈这事的,若是不够哥们儿早就把这事儿捅到上面去了,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孔仍不服软:“愿咋的咋的,反正老子就这奶奶样了。”内勤杨艳敲门进来说,明天上午县局和组织的人就来所里考核,张大年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紧接着小许子神秘地进来了,说是三年前从他们所里跑了的杀人犯毕力的下落找到了,张大年一听好欢喜,这个杀人犯毕力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也是他们金山派出所的一大耻辱。毕力是金山地区的一霸,大伙背地里都叫他毕霸天,跟过去的土匪没什么两样,纠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收起了保护费,挨个井口卡擦,那些不干不净的钱没少挣。这号烂人竟跟老孔成了铁哥们儿,那几年里,政策宽松,允许政法机关经商做买卖,以补充经费不足。老孔就跟金山矿要了个井口,把毕力弄来当矿长,还给这个混小子配了警服,发了警官证,这小子更加有持无恐了,敲诈勒索的胃口越来越大。就在张大年接任派出所长的前一年,这小子终于犯事了,出大事了,竟把一个井口的矿主给捅死了,捅死的原因很简单,跟人家要一万块钱的保护费,人家不给,就动起刀来,一刀结束了那个矿主的生命。当时是张大年接到的报案,领着小许和一名巡警去了,毕力开着小车没跑出多远,就被张大年他们在收费站抓住了,送到派出所里。当天晚上是老孔值班,老孔还拍拍张大年的肩膀说:“不错,不错,没让这小子跑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张大年和小许回去了,老孔和两名巡警值班,万没料到,第二天一早,那个杀了人的毕力竟从所里逃跑了,据说逃跑的原因很简单,是趁着两名巡警打嗑睡的时候带着手铐子跑的。当时老孔还把那两个巡警骂个狗血喷头,还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嘴巴子,后悔不已地说:“都怨我,都怨我,太大意了,太大意了。”那两个巡警被开除了,上面只给老孔一个处分就算完事了。这档子事儿可把张大年坑得不轻,只要县局开会,就把这档子事点了出来,把张大年点得半点脾气也没有了。张大年早就发了狠,非把这个毕力抓住不可,否则他得受一辈子窝囊气。再就是张大年总觉得毕力逃跑,让他实在琢磨不透,莫非是老孔作了什么手脚?他在心里划了个大大的问号。这个小许真是一个手,是通过一张汇款单据发现秘密的,毕力是独生子,爹是金山矿的退休工人,没有多少退休金,娘是家庭妇女,没有收入,三天两头闹病,日子紧紧巴巴。小许内查外访了好久,发现那张汇款单上汇款人虽说不是写着毕力的名字,但通过字体比对确认出,那字体与毕力以前留下的字体一模一样。肯定没错,一定是毕力汇来的。张大年招了一下手小声对小许说:“把罗青山给我叫来,咱们一块到县局汇报。”三个人神神秘秘地到了县局专门给熊局长进行了汇报,张大年还特意补充一句说:“局长,这事儿是不是暂时保密,若是我们内部出现问题,走露了风声,那可就白忙乎了,再说,到那个偏远的县最快也得一天的工夫。”熊局长点头同意,说:“行,就按你的意见办吧,越快越好,夜长梦多。”又说:“大年,你就让青山和小许去办吧,明天考核你的人就得到你们所里去。”张大年说:“局长,这可不行,这么大个案子我不亲自去办,心里没底,再说了,小许的媳妇下个月就要生了,万一有个闪失,后果就严重了。”熊局长点着头,紧紧握着张大年的手说:“好样的,若是咱们县所有的所长都象你这样,我这个局长就好当多了。”小许还要争取,张大年有些急了,说:“行啦,等你媳妇生完孩子以后,有的是出生入死的机会。你就先给我消停点吧。”说老实话,张大年对熊局长和政委这两位上任不到三年的局领导还是挺佩服的,能力强,有正事儿,为人也挺正直,该撸你撸你,该保你保你,憎爱分明,这年月若是摊上这样的领导,算是有福之人了。张大年和罗青山是借着到省里整基层派出所正规化建设经验材料的由子走的,说是大概得三、五天时间,什么时候把材料整好了,什么时候回来,还说,这个材料挺重要,来年春,省厅开会,在会上交流。张大年和罗青山连夜坐着火车就往汇款单上写的那个县赶去。在火车上,朱凡亚给张大年打了个电话,说:“你小子准备得咋样啦?据说前进派出所的老邢整得挺明白,人家把老邢说得比悼词还好听。”张大年说:“我已出门了,不在家,考核的事儿你就多费点心吧。”朱凡亚急火火地说:“你小子可真行啊,这个时候出什么门?万一考核时出个一差二错,后悔都来不及。”张大年说:“你小子可真太那个了,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朱凡亚又问:“又到哪去野啦?”张大年说:“省里要我们一个正规化建设典型材料,指名道姓让我去。”朱凡亚就说:“这么大个事我咋不知道呢?”张大年说:“你是局长还是政委呀,什么事儿都得请示你呀?”赶到那个偏远的县城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钟了,张大年警校同学,在那个县刑警大队当副大队长的肖平已早早地站在车站外面等候着呢。张大年说:“肖平呀,你们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县真太偏远了。来一趟实在不易。”肖平笑笑说:“大年,我们这儿可比不上你们那个矿区呀,没有树高,没有花香,没有小姐,只有小烧,走,咱们先喝个天翻地覆再说。”张大年说:“酒就免了吧,还是先把人抓着再说。”肖平抬抬手腕子让张大年看看表,说:“都什么时候了,到那个清风镇最低也得两个多钟头,你不饿我还饿呢。”张大年说:“行啦,等把人抓到后,我请客,非让你小子喝尿裤子不可。”肖平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小子我算是服了,现在像你这样敬业的怕是不多了。”张大年说:“你小子别骂我就行啦,我被这起案子快逼疯了,哥们儿,先委屈你一下了。”肖平就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清风镇。一路上肖平情绪不错,问这问那,老婆孩子问个遍,张大年却没有那个兴致,时常所问非所答,肖平也受了感染,后来就不说话了。来到清风镇派出所,那个派出所长挺热情,叫来管片的民警,拿着张大年带来的毕力照片,让民警们仔细辩认,民警们看过之后,个个都摇头无语,张大年也有些失望,看来白跑一趟了,肖平倒是挺会劝人的,说:“大年,急啥?找不着人,就算公费旅游一趟,一会跟我回去,看看我们新建的滑雪场,再逛逛雪上公园。”张大年说:“你小子可别拿我开心了。我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这时一个老民警突然叫喊道:“这小子我认识,是前一阵子刚刚跑到大青山采石场干活的盲流子,脸上还有一道疤痕,像是刀伤所致。”张大年大喜过望,忙喊道:“对,就是他,那个刀伤,是跟另一伙痞子火并时留下的。”张大年一行是在大青山采石场一个简易的土坯房里把毕力抓到的,当时毕力正跟几个跑盲流子的采石工打扑克,当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时,毕力突然把手里的牌给扔了,竖着耳朵极力地听着,还没等他反映过来怎么回事儿,张大年就破门而入,二话不说便向毕力扑了过去,罗青山也随即杀进屋里,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毕力摁倒在炕上。毕力用那种声音对张大年说:“我真服你们了,跑了这么老远也没跳出你们的手心。”张大年开心的乐了:“小子,到底把你抓住了,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当张大年他们把毕力押进车里时,毕力冲着张大年说:“哎,大年,我还有一样东西你得带走。”“什么东西?”张大年问,“在我铺底下有个包,你看看就知道了。”张大年和罗青山从铺底下拿出那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把手枪,已上了膛,两个人都有些后怕,若是被这小子得手了,不知会出现什么后果。前来考核张大年的考核组有县委组织部部长、县局政治处主任还有组织部组织员等。指导员老孔跑前跑后的紧着张罗着,这当儿老孔的高血压毛病也好多了,围前围后,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又是安排饭的,又像通讯员一般地帮助喊人谈话,忙得脚打后脑勺。在押着毕力返回清风镇的路上,肖平笑眯眯地对张大年说:“大年,啥也别说了,人也抓着了,事也办完了,剩下的活就是喝了。”张大年赶紧解释说:“这可不行,我得马上回去,快到年底了,家里的乱事实在太多了。”肖平把脸一拉拉说:“啥?你小子是不是太那个了点吧,人家清风镇派出所所长老巩早就把狗肉给烀好了,单等咱们回去开席了。”张大年说:“押着犯人,这酒能喝好吗?”肖平说:“别人不相信,你还不相信我?没问题,我让老巩多派几个人死看硬守,准保不出半点问题。”张大年仍没吐口,说啥也要回去,肖平说:“现在说啥也晚了,我们这个穷山僻壤的,一天就两趟火车,早过点了,要回去也得明天回,不信到了镇里你查查时刻表。”回到清风镇,派出所长老巩早已跟几个警察在一个小狗内馆里等着哩,老巩说:“再晚一会连狗肉汤都没了,这帮馋鬼多亏了我看得严,否则骨头也被他们偷光了。”肖平说:“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呀,若是被我这个老同学传出去,可就麻烦了。”张大年急急忙忙查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一看肖平的确没说假话,搓搓手说:“太不好意思了,让你们破费了。”老巩大咧咧地说:“兄弟说啥呢?天下警察是一家,这话不见外了吗?”一看人家那股热情劲,张大年实在不好推辞,只好喝了。不过心里挺有数,对在座的人说:“我们这位罗所长可是不胜酒力,你们就冲我来吧。”之后又小声对罗青山说:“青山,今天怕是我得被这帮小子放倒了,辛苦你了,千万别出个一差二错。”罗青山说:“所长,你放心吧,你就是喝个死去活来也没事儿,若是不把毕力完好无损的押回去,你要我脑袋。”开始的时候还算挺文明,用那个小牛眼珠子杯喝,后来张大年就说:“这多麻烦,干脆上碗。”几个人就用大海碗喝,一人一大碗,张大年觉得这一阵子顶数这顿酒喝得最痛快,干喝不醉,喝到最后,一桌子人只有张大年没倒下。把张大年送上火车,肖平柔柔脑袋说:“大年,真服你了,这些年你小子官没见长,酒量倒是见长了,到时候我到你那里你可得手下留情呀。”张大年:“你就放心吧,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哪能不重点保护你呢?到时候你的酒我全替喝。”“够意思,够意思。”张大年就心里格外的舒畅。张大年是在回来的路上接到朱凡亚情况反馈电话的,满是怨气地对张大年说:“毁了,毁了,你不在家不要紧,出大事啦,那个不是人的老孔,给考核组找谈话的人净找些对你有成见的人,他们个个都没说你什么好话,看样子没什么大戏了。”张大年听后心里也好不是滋味,但嘴上却说:“老同学,谢谢啦,让你费心啦,不过跟你说句实话吧,那个副职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诱惑力,莫不如在基层当个正职还能干点正事儿,用不着看人脸色行事。”朱凡亚说:“你小子还挺想得开呢。”张大年苦笑道:“不想开还能怎么样?是能跳河还是能自杀呀?”张大年刚回到家里,就被爱人江爱萌骂个狗血喷头,恨恨地骂道:“张大年,你真够可以的啦,这么大个事儿也不跟我吱一声,若是我帮你想想办法哪能弄成这个样子?”张大年激激歪歪地说:“我的事儿,用不着你管,你瞎掺和个什么?”“得得得,你咋不死去呢?那个杀人犯毕力咋不一枪把你毙了呢?”张大年更是气得不行:“你少给我咀咒,我算是看透了,跟你过日子,不被那些犯罪分子整死也得活活被你气死。”“好好好,你小子有种的话,就痛快的离,省得跟你提心吊胆过日子,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够够的啦。”江爱萌气得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受了天大气的青蛙。
十四入冬了,金山矿更是热闹非凡,商业一条街上人山人海的,周围的老百姓像潮水般的往这里涌,买年货的逛风景的凑热闹的走亲访友的,应有尽有。那些小商小贩们纷纷跑到这里做生意,不趁着这个时候赚点钱还等待何时?下午快要下班那会儿,金山派出所里来了位三十刚出头的妇女,报案说,她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今天下午赶集时,遇见一个能掐会算的中年妇女,看到她家的小小子就疑神疑鬼地对她的老婆婆说,这孩子犯说道,看样子有血星之灾。她婆婆当回事儿了,就求人家好好给孩子看看,这一看不要紧,说是今年春节前后怕是有车祸,不丧命也得残。老婆婆当时就吓傻了,泪流满面地说,我三个儿子就这一个宝贝孙子,若是遇点什么灾难,这日子还有个过呀?就立刻给那个中年妇女跪下了,求人家帮帮忙能不能破破。那个中年妇女倒是挺上心,掐来算去,说是得拿三千三百三十三块钱,她就能把关给破了,保证这孩子遇难成祥,因祸得福。老婆婆信以为真,东家借西家凑,连眼也没眨一下就把钱给人家了。等到晚上小两口下班回家后,还乐颠颠地跟儿子和儿媳妇表功呢。小两口开始还挺高兴,但越琢磨越不是味,就跑来报案了。张大年听着听着,就听出味了,用肯定的口气对那位三十出头的妇女说:“不用多说了,肯定是上人家的当了,快把你婆婆叫来,把情况提供提供。”那位妇女刚走,又有一个退休的老矿工气呼呼地拉着老伴来了,老头子看样子脾气挺大,气愤地对张大年说:“大年,你听听,这老太太是不是昏了头,下午一个算卦的中年男子没说几句话,就把她呼悠住了,说是按我的生日时辰掐算,我没几年活头了,得给我买寿,这个败家娘们一听就上了心,问人家买一年寿得多少钱?人家说,一百六十块钱能增一年寿,她就信以为真,花了三千二百块钱,就给我买回来这几张破黄纸。”说着,把几张画得乱七八糟的黄纸扔在张大年的办公桌上,那个老太太显然受了好大的委屈,眼泪巴擦地对张大年说:“大年呀,你评评理,我是一片好心,却换来驴肝肺。”张大年忙劝说了一番,叫来罗青山和小吉小于几个民警,让他们把这些情况都弄清楚了,看样子这些坑蒙拐骗的人实在不少,若是不采取强有力的行动,还得有好多人上当受骗。罗青山说:“这些老百姓,真太那个了,一点脑袋也不长。”张大年说:“牢骚怪话先别说,把这伙坑蒙拐骗的人抓着再说。”小许说:“我总琢磨着咱们采取正面行动怕是成效不大,莫不如咱们来个内紧外松,表面上当着不知道这些事儿,背地里提醒那些老头老太太们留点心,及时报案。”张大年点头赞同,罗青山说:“我马上把110报警服务台的人叫来开个紧急会,部署一下行动方案。张大年说:”行,越快越好。”这伙行骗的人,是被小许设计抓着的,小许这小子脑瓜就是比别人转得快,觉得穿着警服明晃晃的站在街上,人家肯定不会出现,都得躲他们远远的,便发动上了年纪的父母和老丈人、老丈母娘一块暗中行动。这一招真就灵验,就有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妇女缠住小许的老丈母娘,说是她家住宅是凶宅,没有后劲,妨得他们家三辈子也不能发了。小许的老丈母娘假装求人家给破一破,弄一弄,那个中年妇女就装神弄鬼的说了好多谁也听不懂的鬼话后,说,得拿一千八百八十八块钱,才能把这个凶宅给破了。小许的老丈母娘是借着到别人家借钱的由子给小许打的报警电话,那个行骗的中年妇女,便被小许抓个正着,这一抓不要紧,带出一串,一共五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是一伙的。那个中年妇女看样子是个连虎带蒙的老手,开始的时候,一点不老实,又是哭又是叫的,直喊冤,说是自己在积善行德,你们为啥抓我?后是威胁说,我的功夫可不得了,想让谁不得好就不得好,你们最好是把我放了吧,否则的话,非遭报应不可。再后来就是装疯卖傻的,一会扬脖抽风,一会翻白眼,一会披头散发要死要活的,嘴里还叨咕着谁也听不懂的玩艺。罗青山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厉声质问道:“你不是会这功夫那功夫,右掐右算的吗?怎么没算出来,你们今天能会被抓着呢?”那个中年妇女无言以对。张大年笑着说:“小许,你行啊,真是咱们警察中的佼佼者啊,叫你这么一拐带,媳妇、丈母娘全都成了半拉警察了。”罗青山说:“你小子真是出息个暴了,年纪不大鬼点子不少,往后我们都得防着你点呀。”江爱萌打电话问张大年:“今天是什么日子?”张大年摸摸脑袋,看了看日历说:“今天是一月十号,离过春节还有十天。”“你再想想,跟你自己有关?”张大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江爱萌就在电话里说:“瞧你那样,就差没把自己忘了,告诉你吧,今天是你三十八岁的生日。”张大年这才恍然大悟,忙说:“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江爱萌就关切地说:“没啥事儿,你早点回来吧,蛋糕我都买好了。”张大年满口答应,还开玩笑地说:“我过生日,你可不能惹我生气呀。”江爱萌说:“行,我肯定做得到。”张大年说:“我得折腾你一宿不消停。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呀。”江爱萌笑了:“反正也被你折腾十好几年了,愿咋折腾咋折腾吧。”几个人正沉静在喜悦之中的时候,又出事了,有人报警说在光明村的乡村路上,发现有台小四轮子翻在沟里了。张大年和罗青山、小于立刻带着所里的车往光明村的路上驶去。通往光明村的路是条土路,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这两天天气转暧开化了,一热一冻不要紧,道上就象镜子一样的光滑,小四轮子被滑进了三米多深的沟里去了,连翻了两个个儿,车厢外面坐着的那位妇女被甩出五米多远,呆呆地坐在地上吓傻了。那个司机被死死的扣在车底下一动不动。张大年他们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四轮子车头弄开,张大年背起那个轧得咽咽一息的司机就往沟上爬,连拖带拉,将其塞进了小车里。司机小杨问:“所长,往哪开?”张大年有些不满地说:“还问啥?往医院开。”小车开到医院,张大年急忙背着受了重伤的司机往急救室里跑,急救室的医生,扒扒司机的眼睛,又摸摸脉,无奈地摇摇头说:“张所长,没救了,快通知他的家人赶紧料理后事吧。”张大年就对被突如其来横祸吓堆粹的那位妇女说:“别哭了,快点用我们车拉你回去,把家人找来料理后事。”接着又对罗青山和小于说:“等他们家人来了,人手够了,咱们再撤。”死者家人来了,张大年又把司机和车留下了,说是黑灯瞎火的,找车也不容易,所里的车你们先用着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再打电话给我。一切都交待完了,张大年他们三人才走。往回走的路上,罗青山有些来气:“这个死者的家人太不懂事啦,咱们帮了这么大的忙,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张大年说:“拉倒吧,人家现在都被这事弄傻了,哪还顾得上感谢咱们呢。”回到家里,看到张大年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江爱萌大呼小叫起来:“哎,大年,你这是咋的啦,怎么身上弄这么多血呀?”张大年说:“救人去了。”“又发生什么案子啦?”“光明村发生车祸了,一台小四轮子翻到沟里去了。”“轧死人了吗?”“嗯。”“你是不是背他啦?”“嗯。”“啥?生日不过,你去背死人,你太晦气啦。快点快点,把你那身皮给我脱了扔到仓房里。”江爱萌厌恶地筋筋鼻子。张大年满不在乎地说:“瞧你那样,我还没当法医呢,若是当法医,天天跟死人打交道,你还得把我撵出家门了。”“别说了,别说了,你是不是有意作践我呀?”县局即将在内部提拔一位副局长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广,动不动就从县局里传出一个小道消息,今天说这个有希望,路子广,上面有人;明天说那个有动静,能力强,业务精,某个领导已经公开表态了。可是张大年却无动于衷,好象根本没有他的事儿,既不跟人家走动,也不跟人打招呼。县局政治处副主任朱凡亚急了,在电话埋怨道:“你小子这些日子死哪去了,咋一点行动也没有哇?”张大年说:“用得着吗?”朱凡亚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现在人家那几位请客拉关系都疯了似的,唯独你小子还在那里死等干靠,你是不是这阵子发烧感冒犯糊涂了?”张大年说:“老同学,你可真是的,若是让我说心里话,我打心眼里不愿意到县局,那可是个大机关,机关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一棵爬满猴子的大树,往上看全是屁股,往下看全是笑脸,左右看全是耳目,久而久之,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活得多累呀,莫不如在我们派出所里干,干自己愿意干的事儿,干老百姓喜欢的事儿。”朱凡来听后,感慨万分地说:“深刻,深刻,非常深刻,你小子看来没白混,比我混得明白。”身为县局督察大队队长的魏国也有些忍不住了,给张大年打电话说:“大年,该活动也得活动活动,千万别错失良机。”张大年说:“师傅,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让我干点具体事儿还将就。”魏国忙说:“你行,你行,你小子肯定行,跟那几个后备人相比,你小子比他们强多了。”张大年说:“师傅你可别这样说,让我说句真心话,别看咱们金山派出所不怎么样,整天乱哄哄的,让我离开这里,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哩。”魏国就说:“你可真是的,像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多了,算我老魏没看走眼。”有关副局长的人选,考核组那几个人的意见就有分歧,县委几个主要领导也各有各的想法,县委孙书记听了组织部和公安局的汇报后,对县局局长、政委说:“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公安局了,拿出意见,然后再上会研究。”熊局长和政委听后喜忧参半,喜的是县委孙书记信得过他们,可以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副局长,将来对工作有利;忧的是这变相地把矛盾推给他们了,成败在此一举了。局长老熊对政委说:“咱们俩是不是先碰碰头,然后再开个党组会研究研究。”政委说:“那是那是,最起码咱们俩意见得统一,省得乱呛呛。”局长和政委就把那几名人选逐个过了一遍。“青远镇派出所关太明,人挺聪明,能力也不错,各方各面的关系搞得挺明白,但当副局长不太适合。”局长老熊说。“他当个办公室主任挺不错,当副局长好象欠点火候,莫不如把他调到到局里跟现任办公室主任对换一下。”政委说。“这个主意好,调到咱们眼皮底下更好,便于更好的了解了解这小子,若是真是那块料,将来重用也不迟。”“前进镇的老邢这个人也是块料,能力强,素质高,就是乱事儿太多,去年刚离婚,传闻不少,这个时候提拔怕不是火候。”局长说。政委点点头赞同:“是这个理儿,干咱们这一行的,背后有千万双眼睛,走过去不能让人家杵脊梁骨。”两个人又谈到了县局治安大队队长江一帆,局长老熊说:“这小子干劲冲,办法多,脑瓜活,但有些活大劲了,鬼点子太多,得有人看管着,给点阳光就灿烂,让他当副局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政委就说:“也是,也是,这一回这小子没少活动,县里好多领导跟我打了招呼,八字还没有一撇呐,就四下请客,四处放风,这样的人咱们可得慎重一些。”局长和政委最后才提到张大年,局长老熊说:“大年这个人本质不错,但毛病也不少,最大的毛病就是认死理,敢抗上,只要他认准的理儿,谁说也不行,就拿县财政局副局长侄子公开赌博那档子事来说吧,可把我气个够呛。”政委笑笑说:“毛病归毛病,优点归优点,话又说过来了,这也不算什么大毛病,若是面面呼呼的,那还叫什么派出所长?更何况金山地区那个乱摊子,不下点狠茬子真就乱了套。”局长老熊叹了一口气说:“说老实话,在咱们县局十一个派出所长中,我最放心的就是这个张大年,想干事、能干事、会干事。”政委就说:“既然咱们都有同感,那就这么定了?”“就这么定了。”局长老熊痛快地说。


十五二区小立井方老板带着手下的几个人,押着儿媳妇季小花和她那个相好关克明从外地回来了,冲着张大年说:“捉贼捉赃,抓奸捉双,这对狗男女到底被我抓到了。你看怎么法办吧。”张大年说:“方老板,你也真太不懂法了吧,即使他们罪过再大,也轮不到你亲自抓人呐。”方老板火了:“张所长,你们那几个人我根本就信不过,前些日子我又是出钱又是搭物的,带着你们几个人去了一趟关克明的家里,白扯,啥用不当。”季小花是方老板用钱买来的儿媳妇,家就住在金山镇附近的农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去年秋,季小花的父亲突然患了脑出血,没有五万块钱人家医院根本就不收治,为了给父亲治病,情急之下,刚满二十岁的季小花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决定:谁要是出这笔钱,她就嫁给谁。财大气粗的方老板正为那个半奸不傻的儿子方大春的婚事着急呢,也许是他与老伴两姨亲的原因,方大春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半语子,说话含糊不清,动不动就流口水,那一出实在让人看了恶心,尽管方老板有的是钱,但谁也不往这个火坑里跳。方老板很痛快地给季小花的父亲拿了五万块钱的住院费。就顺理成章地把那个秀秀气气、百看不厌的季小花娶了回来。季小花是迫不得已才委屈嫁给方大春的,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进了方老板家的大门就再也没有过笑脸,整天愁眉不展的。方老板家倒是挺富有了,应有尽有,方老板就让季小花帮助管理账目,平时给下井的盲流子记个工、核算个工钱、在煤场上付煤之类的事儿也交给季小花了。这活儿轻闲,忙乎了一会就在井口那个小屋子里看书看报,季小花买了好些杂志报刊有一搭无一搭的看。那些挖煤的矿工有时也借几本看,季小花心善,从来就没有像方老板那样,不把下井的矿工不当人看,而是有求必应,谁借都行。那个眉青目秀、个头高高的矿工关克明动不动就跟季小花借书还书,一来二往,两个人就眉来眼去搭咕上了,就产生了感情,便私奔了。方老板发现两个人失踪以后,四处打听关克明的下落,开始的时候,那些跟关克明一块挖煤的盲流子谁也不说,方老板拿出一沓子钱说:“谁要是说了,这钱就归谁。”就有人把关克明家的住址告诉给方老板了。方老板跑到派出所报案说,儿媳妇季小花被那个关克明拐走了,请求派出所去两个人跟他一块把季小花解救出来。虽说这类案子派出所可管可不管,但人家方老板说了,一切费用全他出,张大年就让小于和小许跟着去了。两个人跟着方老板逛了一圈,人却没有抓回来。后来张大年听小于、小许说,他们打心眼不想抓人家,若是想抓的话,没个跑,肯定能抓到,可是一想,季小花嫁给方老板的傻儿子实在太委屈了,莫不如成全这两个年轻人。多做善事有好处。张大年对方老板说:“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处理了。”方老板急了:“不行,我前脚走了,你后脚放人,我不白忙乎了吗?”张大年说:“你想把人家怎么样?私奔虽说不合法,但也不能把人家判上几年的呀。”“照你这种说法,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这口恶气跟谁出去呀?”张大年耐心地说:“还是以教育为主。信不过我的话,你到派出所对面那个光明律师事务所咨询咨询。”“那好,我这就去,但丑话说在前,若是趁我咨询这会儿,你把人给我放走了,我可跟你没完。”方老板走后,张大年走到值班室里,却见关克明和季小花两个人吓得浑身直打哆索,关克明胆怯怯地小声问道:“张所长,我能判几年?是不是没救了呀?”张大年笑笑说:“没那么严重,不过你们这种行为可是违法的呀。”关克明点头称是,张大年又问:“关克明,你真的喜欢季小花吗?”“喜欢,喜欢,我打心眼里喜欢。”张大年又问季小花:“你喜欢关克明吗?”“喜欢,我自打看到他第一眼就放不下了,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男人啦。”“看来你们是真心相爱了,相爱没错,但你们采取的方式不可取,季小花你可以离婚呀,哪能这么办呢?”“所长,所长,我真的一点不懂,若是懂的话,也不能这样做。原来我也想这样做了,可是怕他们家死活不让离。”张大年说:“婚姻自由,谁干涉也不行,更何况还有我们派出所和妇联这些人给你做主撑腰呢。”季小花泪流不止地喃喃道:“我真的一点不清楚,要不哪能走这条路呢?”方老板气呼呼地从光明律师事务所回来了,边走边骂:“谁他妈的制定的破法律,简直是给那些狗男狗女开绿灯,照那些破规定,他们胡搞胡整还有理了呢?还受法律保护了呢?”张大年不温不火地笑笑说:“方老板你也别上那么大的火,你小子也算是法律的受益者了,跟那个新招来的女会计肖贺贺明铺暗盖,咱们金山地区谁不知道呀?若是照过去的做法早把你挂上大牌子满街游斗了。”方老板涨红了脸赶紧摆摆手说:“别提这个了,别提这个了,我们家都快乱套了。”方老板的火气就消了不少。这年头真就是变得让人不可思议,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几乎成了不成文的规律了。这个方老板也不是什么好玩艺,前年不知从哪招来一个女会计肖贺贺,说是从财经学院毕业大学生,小姑娘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表面看上去,稳稳当当,却没料到,被方老板招来不长时间,两个人就勾搭上了,方老板不管走到哪都带着那位年轻漂亮的美女。为这,方老板的老伴没少吵没少闹,也找过派出所,可这类事情派出所根本管不了,也无法管,顶到头教育教育拉倒。方老板被张大年揭了老底之后不再叫喊了,有些服软地说:“张所长,你看这事咋办是好?”“要我说呀,既然人家季小花铁了心的要跟关克明,就是把人家强行的捆绑回去,也不可能好好跟你家的方大春过日子,莫不如好聚好散,成全这对年轻人。”“啥?成全他们,谁成全我呀?再说了,我在那个季小花身上可是投入不少呀。离婚可以,但当初我替他父亲交的五万块钱住院费得一分不少的给我还上。”张大年一笑:“方老板你太能算计了,人家季小花没让你家方大春赔偿青春损失费就不错了,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认钱呢?”“行啦,行啦,我可惹不起你这个活祖宗,就照你说的去办吧。”当天晚上,金山派出所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金山派出所民警小吉被省里派下来的暗访组抓了现行。小吉是在安排几个同学吃过饭喝过酒之后,才想起早晨在深圳工作的小姨子来了一封信,急匆匆地来到所里取信。正在值班的小许说:“你帮我照看一会儿,我上趟厕所。”小吉还笑笑说:“真是懒驴上套屎尿多。”也就在这时,派出所进来两个陌生人,一高一矮,小吉忙迎上去问:“同志,有什么事?”那个矮个子就说:“我们是外地来买煤的,刚下车被抢劫了。”小吉问:“在哪被抢的?”高个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你是警察吗?”小吉说:“我是金山派出所民警吉成伟。”矮个子看了看小吉追问道:“你是警察?怎么没着装呢?”小吉解释说:“今天不是我值班,值班的民警上厕所去了一会就回来。”那个高个子突然象闻着了什么气味,忙凑到小吉的跟前用鼻子紧着闻了闻,尖声叫道:“啊,你喝酒啦?”“今天我休息,没什么事儿正好来了几个同学,就喝了两口。”小吉解释说。“我们是省里派下来的暗访组。”那个矮个子拿着证件在小吉的眼前晃了晃,恰在这时小许回来了,忙解围说:“二位领导,今天是我值班,不信你看看值班记录。”说着就拿起值班记录本让那二位看,那二位连看也不看,而是怒声叫喊道:“好啊,当班时间你们喝酒,典型的违反五条禁令,啥也别说了,算你们点背,叫我们抓个正着。”说着,就拿出笔和本,像审犯人一样审了起来。继后又是要给县局局长、派出所长打电话,非把这事儿捅上去不可。小吉和小许实在招架不住了,这才给老孔和张大年打电话,接到电话后,张大年和老孔急火火地赶来了,一见那二位正像损三孙一样的损着小吉、小许。张大年忙递上一张笑脸解释说:“二位领导,息怒,这事儿全怨我,虽说不是小吉当班,但喝了酒也不能乱到派出所逛,都是我的错,要批评的话,就批评我吧。”那个小矮个子依然不依不饶地说:“你这个所长态度也不怎么样,错了就错了,还帮着打什么马虎眼?我们来到所里时,就这个小子在位,谁能说得清他当班还是不当班?不行,这事儿我们必须向上面汇报。”张大年满脸堆着笑说:“我们有错,我们有错,我们认错还不行吗?今天晚上我就让他们写份深刻的检查。”张大年是借着上厕所的由子给在省厅治安处当科员的警校同学来永双打的电话,张大年带着哭腔对来永双说:“老同学,你们省厅从哪弄来两个鬼呀,可把我们折腾赖了,横竖不讲理,非要把这点小事捅上去不可,求求你了,帮帮忙,找个能说上话的人,通融通融。”来永双说:“你先别急,我问清楚了再给你回话。”张大年在厕所里来回地转圈,急得抓耳挠腮,总算盼到来永双回话了,说是他们省厅根本没派什么暗访组下去,是不是省政法委派下去的,他就不太清楚了。张大年又偷偷地把老孔叫了出来小声提醒道:“老孔,我看这两个小子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太对劲儿,是不是咱们再好好查查他们的证件,还有,这事是不是赶紧跟县局汇报汇报?”老孔说:“别把事情弄得那么大,能自己平了最好,别弄得满城风雨的,再说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省暗访组?”老孔到底是处理这方面事情的专家,面带笑容地对二位说:“二位,看样子也挺辛苦的,是不是领你们洗浴洗浴,解解乏?”那个矮个子这才脸上放了睛说:“听说你们金山地区的俄罗斯风情园挺出名,咱们到那里看看好不好?”“可以,可以,听说这两天正好来了一拨俄罗斯小姐,个个水灵着哩。”张大年心头一紧,那个俄罗斯风情园哪是平常人能去得起的地方?没个三千两千根本进不得。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这么办了,老孔带着那两位到俄罗斯风情园之前,又对张大年说:“最好是跟金山鹿场联系联系弄点鹿茸之类的东西,总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归呀?”张大年极不情愿地点点头。直到第二天早饭之后,用车把这二位送到市里,张大年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老孔居功自傲地说:“昨天晚上可把我累毁了,这两个小子真能胡作,又是吃又是喝又是跳又是唱的,真有精神头。”张大年不无忧虑地说:“老孔,我总觉得这两个小子不太地道,那作派实在有些过。”老孔没有好脸色地说:“操,上面来的人都是他妈的这个味,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就差无恶不作了。”又沾沾自喜地说:“大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两个小子我算是给他们整明白了,他们都跟俄罗斯小姐动真格的了,若是把咱们这点小事捅上去,我也不能轻饶了他们,关键的场面镜头,我全都让风情园的老板帮我偷拍下来了。”说完扔出一个优盘。张大年的脑袋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没过两天,外县一个派出所抓到两个诈骗分子,这两个小子真胆肥了,竟胆敢冒充省暗访组,抓着人家一点小毛病,就开始敲诈个没头没脑,又是要钱又是游山玩水的。那个派出所长真有脑瓜,不动声色观察着,在把这二人送走时,没有把车开到车站,而是直接开到县局,经县局这么一审,就露了馅,还交待说,他们在金山派出所也冒充过省暗访组的人,轻易地得手了。县局局长老熊得知此事后,差点背过气去,把张大年好个骂:“你小子咋搞的?没长脑袋呀?你真让我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张大年狠狠的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真他妈的点背,怎么啥倒霉的事都让我摊上了呢?”
十六张大年被熊局长叫到县局挨损那天,正是他当了一辈子矿工的老父亲过七十大寿,这事儿张大年倒是没往心里去,生日年年过,顶到头给老爷子买点好吃的好用的送去。江爱萌却不答应,说是七十大寿是大寿,紧着张罗要给老爷子好好祝祝寿,张大年心里倒是挺乐,媳妇操办这事儿比他这个儿子操办这事儿更体面更风光。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江爱萌张罗的场面能这么大,竟在四海大酒店里摆了整整三十六桌。等下班张大年从县里回到家时,前来参加祝寿的人已把四海大酒店挤满了,人山人海的。看到这场面,张大年顿时脑袋大了许多,江爱萌还喜滋滋的说:“我的亲爱的老公,这台戏我导演的还算精彩吧?”张大年在众人面前不好发火,只是带着火气说:“我说你啥是好呢?你可把事情弄大了。”江爱萌显然不太乐意:“你老爹过生日我跑前跑后地紧着张罗,不但连句感激的话没说,还一肚子怨气,看来我是做错了,白张罗了啦?”“你还以为有功啦?”“瞧瞧你这样,连个外人都不如,人家老孔、小罗、小于、小吉,还有我们白矿长、齐老板、方老板他们都张张罗罗的帮忙,你可倒好,像个甩手大掌柜的似的,这辈子我是欠你的了,还是该着你的啦?”张大年没有工夫跟江爱萌理论,就说:“别在这儿吵吵好不好,等回家以后咱们再说。”虽说江爱萌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强忍着火气张罗着招待客人。那场面实在有些太大了,不光那些有头有脸的矿井老板们来了,那些村屯的支书村长还有治安员们也来捧场,还有好些开网吧开歌厅开游戏厅的业主们也都来了。张大年真服了这帮人了,把老爷子恭维得好兴奋,眉毛胡子一起笑,说老爷子真是有福之人,造就这么个有出息有能力的儿子,即把老爷子捧上天,也把张大年吹捧得够劲儿,张大年听着并不顺耳,不用说,这些人肯定是冲着他的面子来的,老爹挖了一辈子煤,能交下几个人?江爱萌可真行,不但请了司仪,还请来一个庞大的乐队,带了好些歌手,又蹦又跳的,闹了大半宿,才算告一段落。回到家里,江爱萌仍没有被欢乐冲淡心中的不悦,气鼓鼓地把大红礼单和一兜子现金扔给张大年,说:“大年,发展才是硬道理,强盛才有说服力,看看吧,这是今天的战果,所有花销全部除去净剩十万多块钱。明天我就给老爷子送去。别白养你这个有出息的儿子一场,也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张大年说:“爱萌呀,你可把事情弄大了,这事若是传出去,我这个所长还能当下去吗?”江爱萌把丹凤眼一瞪,满不在乎地说:“你呀你,真是胆小怕事了,你没看到吗?在咱们这儿,那些有头有脸的人谁不借这个机会大摆酒席呀?人家都没事儿,你凭啥有事儿?”张大年很严肃地说:“人家咋操办咱们管不着,若是咱们操办,肯定消停不了,我们所里那些人和事儿你还不清楚?”江爱萌满不在乎地说:“邻居家死个猫---多大个事呀?到时候就往我身上推,我一个娘们家家,他们还能把我抓啦还是能把我判啦?”就在这时,在县局督察大队当大队长的魏国打来电话,说:“大年呀,有人把你告啦。”张大年忙问:“告我什么啦?”“告你借老爷子七十大寿大操大办,变相的收刮民财。”张大年说:“知道了。”魏国放心不下又说:“你可得把这事处理明白,千万别在这事上栽倒呀。”“放心吧,师傅。”听到这些,极有心计的江爱萌眼睛长长了,嘴里喃喃道:“那咋办呀?那咋办呀?”张大年没有好脸色地说:“自己的梦自己圆吧。”张大年一大早就把罗青山和小于叫到办公室里,说是有要事跟这二位商量商量,张大年说:“小于,你是咱们所里的小秀才,今天就展现你一下子风采,用大红纸把这个礼单全都给我抄上,姓名金额一样也不能少。”又转过头来对罗青山说:“你不是总吵吵着没钱改建派出所吗?这十万块钱就交给你了,咱们的派出所再不改建真就不象话了,象是多国部队把伊拉克打了一样,千疮百孔。就这些钱,你小子可不能乱花,最好是少花钱多办事儿,不花钱也办事。”罗青山乐得咧开了大嘴,问:“哪来的钱?”张大年笑笑说:“昨天不是老爷子过七十大寿吗?总共就收了这么多钱,我正愁着派出所改造没钱呢,太及时了。”罗青山,狠狠地给了张大年一拳:“伙计,你太有道道了。这一招实在是太妙了。瞧好吧,只要有钱,你让我把派出所改成宫殿也没问题。”派出所门前并排贴了五张大红纸,全是为派出所建设捐款的名单,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过来凑个热闹,人们一眼就看得出,这些人皆是昨天参加张大年老父亲七十大寿的。大伙就议论开了,有的说:“看来咱们共产党还是有希望,像大年这样一尘不染的人还真有。”还有的说:“看看人家张大年,再看看有的人,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张大年是金子,那小子连土坷垃都不如。”站在一旁的老孔就把老驴脸拉个好长。就在这时,县局政委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大概,政委擦了一把汗说:“大年呀,我真的替你捏了一把汗,这事若是处理不明白,人家可盯上了,非要你好看的不可。”张大年笑笑说:“政委看来对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啊。”政委说:“不放心那是有些过分了,不过心里没有底倒是真的,你这个招数不错,值得推广应用,若是所有的所长都这样做,咱们的基层派出所建设我就不犯愁了。”张大年说:“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说到这里,我还得给你们政委、局长提两毛钱意见,一年到头分文不拨,还要我们把工作干好,你们这是逼着我们这些派出所长犯罪呀。”政委哈哈大笑,说:“大年,这个意见我接受,我已经跟老熊说过多次了,得好好跟县里汇报汇报,可不能逼着基层乱搞一气,到时候出了点毛病,对谁都不好,至关重要的是把咱们的形象整没了。”继后又好开心地对张大年说:“大年,你们派出所的改造工程给我好好整整,标准高一点,到时候我领着全县的派出所都到你们这里参观学习学习。同样是派出所,怎么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张大年赶紧乞求说:“政委,政委,你可饶了我吧,这可使不得,我可出不起这个风头,别弄得臭名远洋的。”政委把脸一沉:“你小子怎么啦?是不是牵着不走打着走呀?就这么定了,你别给我打退堂鼓。”罗青山的眼眶子真就挺高,派出所改造工程刚有个形,就没钱了,说是预算做少了,没够用,求张大年赶紧张罗钱去,否则就要停工了。张大年说:“你小子是不是有意在害我呀?”罗青山说:“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一点私心杂念没有,一心为了党的事业。”张大年说:“行啦,行啦,赶紧给我拿出个预算表出来,现在缺什么料都给我写清楚了。”罗青山和小于、小许闷头写了起来。张大年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跟那些财大气粗的矿主们化缘。若是按照过去的做法,跟那个金山煤矿的白矿长说一句话,就能解决个差不多,这个时候张大年不想再求白矿长,这号人物还是躲得远点为好。五井矿主齐大海一听说张大年又来化缘了,面露难色地说:“张所长,你还有头没头了?虽说我开井口挣了不少钱,但也不能卡擦个没头没脑呀?”张大年厚着脸皮说:“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现象,你到上面告我去。”“我的老天呀,谁敢告你呀,我们打溜须还打不过来呢。”“那你还说啥呀,赶紧给我拿钱吧。”方老板更是有些不情愿地说:“张所长,叫你那一句话,不但儿媳妇跑了,给她那个死爹垫的五万块钱也打了水漂,你还让我活不活了?”张大年就说:“行行好吧,行行好吧,这个情我永远不忘。”方老板这一回是铁了心了,打死也不拿,你还能咋的?张大年半真半假地说:“方老板,你小子别那么不识抬举,说句难听的话,你方老板也太不讲究了,太重色轻友了。”一句话把方老板激怒了,说:“张大年你嘴上积点德好不好?我咋的你啦,我咋的你啦?”张大年说:“你小子给那个肖贺贺又是买车,又是买楼的,花个几十万连个眼都不眨一下,给我出点血,就激激歪歪的,你算是什么人呐?”叫张大年这么一说,方老板也软了下来,激头白脸地说:“行啦行啦,别提那些陈糠烂谷子的了,话句痛快话吧,要多少?”张大年说:“用不了多少,只要你给我们所送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地面砖就行了。”“啥?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地面砖,那得好几万呐。”“叫啥叫,再叫,我还给你加加码。”“行啦,行啦,到时候我照办就是了。”张大年说:“不过丑话说在前,得质量好的,那些残次品我们可拒收。激眼了就把那些破玩艺贴在你脸上当展览品。”方老板就有感而发地说:“摊上你这号的派出所长,说不上是有福还是有祸。”金山派出所原是金山矿单身职工宿舍,后来金山矿改制以后,就闲置下来,张大年跟人家一说,要了过来,当时没钱也没装修,就搬过来了。改造工程如期完工,那个房子基础不错,也挺宽敞,接近三百平方,经过这番改造之后,派出所焕然一新,还贴了白色的瓷砖墙面,叫人看了很敞亮。县局熊局长、政委一行来了,从屋里看到屋外,满意地说:“不错,不错,这才像个派出所的样子。屋子变好了,你们的工作更应搞上去。”张大年紧着答应道:“那是,那是,昨天我们还开了会,再三强调,工作环境变好了,咱们的工作业绩也得干上去。”熊局长又说:“大年,你们把矿区做为工作重点是对的,但也不能忽视了那些村屯的社会治安,听说前进村那个洪大巴掌这一阵子又不太消停,抽空你去看看。”张大年一愣,忙问罗青山:“洪大巴掌又弄出什么事啦?”罗青山不满地说:“还不怨老孔,这小子把人家打成重伤害,拿两钱就不了了之了。”送走局长政委一行,张大年忙问老孔,洪大巴掌那起伤害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孔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事儿早就处理完了,还提他干啥?”张大年说:“局长亲自过问了,咱们哪能不重视呢?”老孔说:“真他妈的小题大作,没啥了不起的,洪大巴掌因为包地的事儿,跟牛老三干起来了,我亲自去调解调解,早就没事了。”老孔轻描淡写地说。张大年总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儿,要不局长不能亲自点这档子事儿,就跟罗青山和小于一块到了前进村,直奔牛老三家,牛老三是个本本份份的农民,老实巴脚,平时见个陌生人连句话都不敢说,见了张大年他们一行来了之后,哆哆嗦嗦地蹲在墙根底下,大气都不敢出,直抽闷烟,还是他的老伴替他把话说出来。原来,村里有块五百亩的荒草甸子,一直闲着,上面紧着给村里下达植树造林任务,谁也不伸这个头,植树造林见效慢,没个十年八年工夫见不着回头钱,村长老金就把主意打在了本本份份的牛老三身上了,说是承包这片荒草甸子只交两千块钱就行了,还可以在树趟子里种些庄稼,两头不耽误,牛老三想想也是,就承包下来,五冬六夏吃老苦了出老力了,总算是把这块荒草甸子改造出来了,不但栽上了小松树,树趟子里还种上了庄稼,一年下来没少收入,村里的人直眼红,眼红的人里面当然就有村长老金了,变着法子要跟牛老三合伙种树趟子里的地,老牛死活不答应,说是,我好不容易开出来的地哪能跟你合伙呢?再说了承包这块荒草甸子当初还到县里公证过。村长老金咽不下这口气,又转嫁危急,鼓动村里的地痞子洪大巴掌,说是只要你能做好牛老三的工作,那片树林子就给他一半。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儿,洪大巴掌哪能不卖力气呢?动刀动枪的好个威胁,牛老三仍是不吐口,洪大巴掌一怒之下,把牛老三打得半个月没起炕,洪大巴掌真是个手儿,仍没有罢手,冲着躺在炕上的牛老三拿着一把匕首玩杂耍似的来回转动着,威胁道:“你小子是要钱呐?还是要命呐?说句痛快话。”牛老三委委屈屈地说:“得啦,这块地我不要了。”洪大巴掌弄了一台车,拉着病病恹恹的牛老三,到县里把那片荒草甸子更名了。有人气不公,给派出所报了案,当时张大年没在家,抓毕力去了。老孔简单地调查调查,让洪大巴掌给了牛老三几百块钱就把这事儿给平了。牛老三老伴像控诉万恶的旧社会一样控诉着洪大巴掌欺压牛老三的罪行,牛老三老泪纵横的阻拦道:“别说了,万一被那混小子知道了,还有咱们的好呀?”张大年说:“怕什么?有我们在,他还敢胡作非为?”牛老三摆摆手说:“拉倒吧,上次你们派出所的人也来了,咋样,吃亏倒霉的还不是我们土老百姓吗?”“老牛大叔,请你相信我张大年,这件事我要是不处理明白,就不配穿这身警服。”牛老三用疑虑的眼神望了望张大年,说:“好吧,我就再信你们一回吧,反正发昏当不了死。”调查取证刚有个眉目,局长老熊就打来电话说:“大年,洪大巴掌的案子调查的怎么样啦?”张大年说:“差不多了,再有一天半天就齐全了。”熊局长说:“听说这是经济纠纷案子,你好好分析分析,别搞错了,到时候人家给咱们扣上越权执法那可就麻烦了。”张大年听出了话外音,忙问:“局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呢?”熊局长说:“没什么,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张大年把洪大巴掌的材料凑齐了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县局报刑拘。局长老熊还没来得及阅卷就把张大年叫到办公室里说:“大年,往后咱们办案子可得慎重些,千万可别出个一差二错。现在上面追究得太严太紧,有些案子宁可不办也不能惹出麻烦。”张大年听着听着就觉得不是个味,熊局长道出了内幕,感情那个前进村村长老金的亲家在县纪委开小车,就把这起案子向纪委的人说了,说是张大年实在不象话,越权执法,本来是经济纠纷,却硬是从中插上一杠子,纪委副书记也不知内情,打电话跟熊局长说了说。张大年听后,没有发怒,而是静静地说:“局长,别的案子我不敢说办对办错,这起案子我办得保证一点错没有,是典型的伤害案件,你再帮我把把关。”熊局长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愤怒不已:“这个洪大巴掌太霸道了,此人不抓天理难容。”张大年又问:“这些事情都是前进村村长老金指使的,你看怎么处理老金是好?”熊局长说:“老金真够混蛋的,竟纵容这号地痞流氓欺压百姓,不过暂时不抓为好,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还是以教育为主吧,我相信,把这个洪大巴掌一抓,这老小子自然也就老实了,若是不接受教训咱们再收拾他。”张大年感激不尽地说:“局长,摊上你这样好领导,我就是累死累活也心甘情愿。”熊局长说:“别说这些,你们只要是有正事儿,能干事儿,我这个局长也好干了,不管多大的压力我都能替你们扛着顶着。但就是有一点你们得给我把握住,千万别捅个大娄子出来。”张大年紧着点点头,心里感觉到无比的舒畅。


十七县里出大事了,那个姚万金失踪了。就在一个月前,姚万金在金山地区还在呼呼拉拉的建厂建房搞集资入股呢。在县里跟姚万金那个在台湾叔叔合资兴建的焦化厂开工仪式上,市里县里的大领导来了好多人,场面弄得好老大,姚万金那个老态龙钟的台湾叔叔任董事长,姚万金任总经理,看到姚万金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张大年气不打一处来,他牙根不相信这号人物能把这么大的事儿办好。金山地区的人连同县里市里好多人都被姚万金呼悠住了,争先恐后的到姚万金那个八字没有一撇的焦化厂集资入股,这老小子真敢吹,说是厂子建成后,最低三分利,弄好了,当年就能把本钱拿回来,于是乎,人们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入。就连江爱萌这样精精明明的人也活了心,张张罗罗着要入股,张大年阻拦道:“你少跟着乱掺和,我看这八成是有诈。”江爱萌有些扫兴地说:“你真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市里县里的大领导不比你有脑袋?再说了,人家集了两天资,就收口了,若是有诈,还不得敞开口没边没沿地随便入呀?”张大年寻思了一会说:“看来这小子骗术挺高,来个见好就收。”“得了吧。”江爱萌撇撇嘴一百个不信。派出所里那十来个人,也有几个发财心切的人偷偷地入了股。据说还是挖江爱成的门子入的股。据说集资近十个亿。然而,正在人们处于喜悦之中时,那个姚万金没有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那个刚拉了几车沙子的厂址也停工了。大概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县里市里的领导沉不住气,左找右查,始终没有姚万金的下落,这才恍然大悟,上当受骗了,这下子可闹大了,受害最重的当属是本县的老百姓,那些集资入股的人愤怒地涌到了县委大楼,把县委大楼围个水泄不通。这起群体性事件成为全县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事件。县公安局局长老熊铁青个脸把张大年几个派出所和刑警队的人叫来,熊局长的脸上红一道子白一道子,那光彩夺目的形象是被愤怒的股民们给撕打的。熊局长瞪个血红的眼珠子狠狠地说:“市委、县委领导发话了,若是不把那个姚万金抓回来,咱们县局从上到下全都回家抱孩子去。”张大年心里暗暗地骂,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上当受骗了,早干啥啦?你们头头脑脑心血来潮酿成大祸,拿我们警察出啥气?熊局长又指名道姓地说:“姚万金是你们金山派出所管辖的人,案发地也在你们那里,这个案子就由你们金山派出所挑头来办,县局刑警队配合。全力以赴。”张大年一听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忙说:“局长,你们县局市局都没摸着他的影,让我们去办,那不是逼鸭子上架吗?“熊局长火了:“少给我讲条件,都什么时候了,我没工夫听你们说三道四。年前不把人给我抓回来,就别回来见我。”张大年有气无力的回到派出所里,把县局紧急会议精神一传达,派出所里那十几个人立刻开了锅,罗青山把帽子一摔,说:“真他妈的有闹,这么大个案子,竟落在咱们头上了,县局市局都吃干饭的?你张大年没长嘴呀?”小许也沉不住气了:“所长你可真是的,好事捞不着,这档子烂眼子事却扣在咱们脑袋上了。”小于也说:“就是就是。”还有的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摊上这号的所长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张大年火了:“叫什么叫?都给我闭上臭嘴,我就这么熊我就这么无能,有本事你们来当这个所长。”叫张大年连喊带骂,个个都老实了,都不吱声了。罗青山转过头来立刻检讨说:“大年,别生气,我就这个熊样,点火就着。”小许也说:“当时我们也不太冷静。”张大年气消了许多,压低嗓音说:“说别的都是废话,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怎么把那个姚万金抓着吧。”会议一直开到下半夜,开得大伙个个都人困马乏的,但仍没有一点头绪。张大年强支撑着身子说:“会就开到这里吧,咱们都开动开动脑筋,想想办法,查查线索,然后再拿出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案出来。”年副局长带着刑警队的几个人来了,说是县里市里已下了死令,不把姚万金抓着,他们就不撤兵。罗青山见到年副局长一行几个人来了,不冷不热地对张大年说:“大年,真是乱上添乱,来这几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玩艺有啥用?咱们又得管吃又得管住的,若是案子破不了,这才叫做不仅搭条毛毯还得搭条毛巾被,干脆你跟他们说说,把他们撵回去算了。”罗青山本来就对县局刑警大队的那几个人不太感冒,同行是冤家,要是论起破案水平,县局刑警大队那几个人真就不是罗青山的对手,本来县局在去年初打算让罗青山调到刑警大队当副大队长,局长政委也没什么意见,可罗青山却说:“要当我就当正的,让我当副职,宁可在这个矿山里呆上一辈子也不去。”结果人不但没调去,还跟县局刑警队的人结下了深仇大恨。张大年说:“你小子别再惹事了,还不嫌乱呢?”年副局长说:“大年,是不是咱们先开个会研究研究,拿出一个初步方案出来?”张大年火气冲天地说:“别这个会那个会的了,我已经把人撒出去了,等摸出点情况再议吧。”罗青山把张大年拉到一边对年副局长说:“年副局长,大年太忙,心情也不太好,还是我把具体情况和打算跟你谈一谈吧。昨天晚上我们已开了大半夜的会,有些思路不知对头不对头,你再帮我们议议。”当天下午,年副局长对张大年说:“大年,上午我跟罗青山谈得不错,有些想法我看也很好,这么大个案子得及时向局长、政委汇报汇报,你忙你的,我跟青山回局里一趟。”张大年本来就不愿意再见县局领导,就说:“行行行,你们去吧。”天黑的时候年副局长和罗青山从县局回来了,还扛回一台电脑,张大年说:“从哪弄来的电脑?”罗青山美不青山地说:“从局长那里要来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吗。”年副局长感慨地说:“青山呀青山,我算服你小子了,又是要电脑,又是要油票的,可把局长好个卡擦,你小子真够有水平的啦,在这叫劲的时候,只要把案子给破了,你就让他叫你几声祖宗他也得痛快地答应呀。”罗青山说:“这个时候不伸手还等待何时,若是等咱们把姚万金抓回来,你就是跟他要口凉水也得费老劲了。”说完拿出两千公斤的汽油票递给张大年说:“兄弟,还还你的阎王账去吧。”张大年好佩服罗青山,这小子不光破案子有一套,搞这些社交活动也有一套,若是他们两个搭班子,肯定合得来,能干点正经事儿。一连三天起早贪晚的忙,也没打听到姚万金的下落,县局市里的领导急得直骂娘,动不动就打电话发一阵子牛脾气,骂得张大年灰头土脸。案情分析会天天晚上开,一开就是大半夜,就连年副局长也盯不住了,说:“照这样下去,再有半个月咱们都得造垮了。”罗青山说:“咱们垮了不要紧,若是把这老小子抓着了,也值,关键是现在连点音信也没有。”张大年说:“题外的话以后再说,大伙都想想办法,姚万金的直系亲属抠不动,是不是在姚万金那些狗打连环的男男女女身上打点主意,思路再放宽些。”小许听后一拍脑门说:“对了,姚万金失踪后,那个酒店的领班小丽也失踪,听说前一阵子两个人狗扯羊皮打个火热,是不是他们一块逃走的?”罗青山立刻眼前一亮,说:“我想起来了,前一阵子姚万金没跑之前,小丽那个老爹找过我,向我打听说假如有人勾引我女儿,给她弄大肚子了,能不能把官司打赢?当时我还没稀理那个老家伙,就推脱说,这事不归我们派出所管,你到法院去。不用说,肯定姚万金那个老色鬼给小丽弄出孩子了。”张大年就喜出望外地说:“对,主意就打在小丽爹娘身上。十有八九,小丽是跟姚万金跑了。”派出所里群情振奋,一扫往日的沉闷。张大年他们就把重点盯在了小丽的家人身上,经过一番内查外访,张大年越来越有信心了,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小丽,早就跟姚万金扯上了,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也证实,就在小丽失踪之前还到医院里查过胎,都三个多月了。那个酒店的服务员也证实,那孩子肯定是姚万金的,自从姚万金包下这个酒店,小丽就住在姚万金那个富丽堂皇的包房里。罗青山和小许、小于他们几个人是通过小丽打回家里的电话查找到具体下落的,小丽仅仅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说是自己现在挺好的,不用挂念。张大年真服了现代设备和手段,人家省厅技术处的人就凭着这个简短的通话,便确定出了小丽的具体位置,此时的小丽是在一个口岸城市一家宾馆里。当装扮成服务员的侦察员敲门给她送水时,小丽还在房间里跟姚万金打情骂俏,小丽噘个粉里透红的小嘴,娇滴滴地对像个馋猫似的姚万金说:“跟了你可倒了血霉了,成天到晚提心吊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姚万金连哄带劝地说:“快了,快了,给咱们办护照的人说了,明天护照就能拿到手,到时候咱们到国外,那可就算是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了。”那个装扮成服务员的女侦察员敲开门之后,张大年、年副局长和小许紧随其后冲了进来,“姚万金你跑不了了。”张大年大声叫喊道,年副局长和小许麻利的将姚万金扣上手铐子,姚万金还在叫喊着:“你们这是干啥呀?你们这是干啥呀?我告你们去。”那个小丽也麻爪了,缩成一团浑身直打哆索。县委特意为张大年一行摆了三桌,为他们庆功,县委书记、县长以及市局局长和县局局长、政委全到场了,县委书记高兴地说:“今天咱们就破破例,不醉不罢休。”在场的人喝个扬儿翻天,县局局长老熊,紧紧地握着张大年的手说:“大年呀,多亏了你们及时把姚万金抓住了,这一阵子,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好样的,来,咱们把这一杯干了。”两个人端起杯,一扬脖,一大杯酒全都进了肚,倾刻间,张大年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把姚万金抓住以后,张大年的人气指数直线上升,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物,都变着法子跟张大年套近乎,能不套近乎吗?这些人物都在姚万金的公司里集资入股,人人都不少入,这笔钱能不能讨要回来,张大年的态度至关重要。那个开游乐厅的向东生这个时候也没了往日的威风,低三下四地对张大年说:“张所长,求求你了,快帮我想想办法,把那笔钱弄回来。我在姚万金那个公司入了三百万,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底呀,为了入股我把游乐厅都卖了,一旦这笔钱打水漂了,我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了。”张大年说:“你小子也有求我的时候呀?”向东生一边打着自己的嘴巴子一边说:“张所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你帮我把这事办明白了,你让我做啥都行,哪怕是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张大年一语双关地说:“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别说,这个不太地道的小子,真就做点挺地道的事儿,不再纠缠国多多了,还给国多多写了个保证书,当年借给国多多那个不争气父亲那三万块钱,一笔勾销了。张大年心里头敞亮了许多,这宗案子办得真值个儿,往后的工作好干多了。
十八张大年极不情愿地被爱人江爱萌催回家里,说是有急事要跟他说。张大年暗暗地想,这娘们真的太过了,抓鼻子上脸,不给他添乱她是绝对不会找他的。果然是这样,江爱萌神秘地对张大年说:“哎,发财的机会来了,这不快到年底了吗?催货的人把我们矿部都挤满了,说是不给煤就得给钱,弄得白矿长血招没有,他让我求求你,帮帮忙把这些催命鬼给撵走。”张大年知道,这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白矿长真能胡作,一看现在煤价呼呼地涨,便有了歪歪点子,早在年初,就跟人家签了近百万吨的供煤合同,那些急需用煤的单位和厂家生怕煤炭再涨个没头没脑,提前把煤款给付了。等钱一到手就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了,他们这个金山矿满打满算一年也就能产个五十多万吨,这一百万吨的煤猴年马月能产得出来?张大年没有好气地说:“真他妈的有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我跟着瞎掺和什么?”“瞧你那副德性,可算是求到你了,死脑瓜子一个,人家白矿长许下愿了,事成之后,最少给咱们五万块。”张大年说:“就是给我一百万,也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人家是到你们矿上催货要钱,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这你就傻了,我跟白矿长早就设计好了,明天把那些催款要货的人全都安排到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快活宫里,等这帮馋鬼跟那些野妞们动真章的时候,你带上几个人抓他们现行,你们既创了收,我们也能缓口气,那些讨债要账的黄世仁还不得灰溜溜地滚蛋呀?”“你们那个狗屁的白矿长真是白给一个,经营没什么手段,搞阴谋鬼计倒挺有两下子。”张大年更是没有好气地说。“咋样,我谋划的这个方案够水平吧?”江爱萌有些洋洋自得。张大年恍然大悟:“啥?这个馊主意是你出的?”张大年把眼睛瞪得好老大。“别吓着我好不好?跟你这个大所长睡了十好几年,多少也学点真功夫。”江爱萌依然好得意。“你少给我胡扯六拉,丑话说在前,若是打这个主意,我跟你没完。”张大年火冒三丈,他本想说,那个白矿长不是什么好玩艺,他的事大了。但张大年毕竟有头脑,生怕打草惊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第二天一早,张大年便去县里开“三基”工作汇报会去了。大尾巴会一开就是两整天,又是现场参观,又是表态发言,又是经验交流,开得人困马乏。会议结束了,吃散伙饭时,年副局长乐颠颠地对张大年说:“伙计,听说今天下午你们一下子抓了八个嫖娼的,个个都富得流油。”张大年一天没开手机,会议纪律弄得挺严实,熊局长主持会,亲自把自己的手机都关了,其他那些人谁还敢开机呀?张大年一听好生纳闷吃过晚饭之后,其它派出所长都来车接,张大年却没让所里的车来。这一趟光油钱就得百十块钱,能省一分是一分,换了身便装,站在大道边堵拉煤车回去,好在去往他们金山地区的车辆有的是,张大年刚站在路口上,就有一台带挂车停下,开车的司机姓关,张大年认识,那个姓关的司机不解地问:“张所长,黑灯瞎火的,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去?”张大年说:“会议刚结束,没赶上最后一班车。”那位姓关的司机说:“你可真是的,这么大个所长还这么节俭。”张大年笑了笑说:“坐你的方便车更好,即省钱也能跟你们交流交流。”两个人有说有笑,司机说:“正好,有件事得向你反映反映,这一阵子离咱们金山矿不远的向阳矿正在建水泥路,小车还能通行,重车只能绕行,那个剌头二愣子在向阳矿边土道上垫了两车沙子设立个收费站,过趟车收五块,不给钱就不放行。”张大年一惊:“真有这事儿?”司机说:“我说话还有假。不信,你就体验体验生活。”二愣子是金山地区一霸,过去敲诈勒索的事儿没少干,去年才刑满释放。张大年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出来之后,找他谈过两次,当时表态还不错,举天发誓地说,一定要痛改前非,再也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谁想,这小子又走开了老路。果然姓关的司机没说假话,当这辆带挂的大货车通过向阳矿边上的小便道时,在一个小偏房子前放了一个横杆,司机交了五块钱后人家才把杆子抬起。张大年跳下车问那两个收费的年轻人:“谁让你们收费的?”那个高个的小伙子有些激激歪歪地说:“你算干啥的?管得那么宽。”张大年说:“这事儿我管定了。”矮个的年轻人更是有些不耐烦了,说:“真他妈的有闹,真有不知死的鬼,还跟他磨什么牙?”说着抡起拳头往张大年的脸上打去,张大年急忙躲闪,顺势来个缠腕别臂,往前一推,那小子造个嘴啃泥。那个高个的小子也张牙舞爪地扑上来了,张大年没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小子摁倒在地。“谁他妈的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呢?”这时二愣子摇摇晃晃地从小偏房子里出来了,张大年一字一字地吐出:“我,张大年。”当时天色已暗,看不真亮,二愣子这才感觉到大事不妙,赶紧仔细地凑上去瞅了瞅,立刻变得态度好转起来低三下四地说:“所长大人呀,所长大人呀,真不知道是你呀。”继后怒气冲冲地冲着那两个小子骂道:“你们他妈的瞎了眼了?这是派出所张所长。”张大年没理他们这个胡子,拿出手机,让所里赶紧来人来车,把这几个乱设卡乱收费的小子全都带到派出所里。等把那几个小子带到派出所里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拉张大年的司机说:“摊上你这号的所长,我们老百姓享老福了。”张大年说:“你们也是的,遇见这事儿咋不早点跟我吱一声呢?”姓关的司机面露难色地说:“我们是怕报了案你们管不了,万一被那几个玩命的主儿知道了,还有我们好果子吃呀?”张大年本想数落司机几句,一想,算了吧,现在的老百姓都是这个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怕沾了没底的包。怨就怨自己的工作没做好,老百姓还没真正信得着他们这些警察。张大年发现所里的人个个情绪不错,红光满面,张大年气不打一处来:“瞧瞧你们这样,喝得像猴腚一样,老百姓见了还不来气,若是遇见暗访组来了,还有个好?”杨艳小声地说:“所长,今天晚上是白矿长请客,盛情难却,喝了点酒。”张大年立时脑袋大了起来,肯定是白矿长、江爱萌他们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把他们设计的苦肉计实施了。怪不得年副局长说他发财了呢。老孔悠闲自得的叼着烟,慢声拉语地显屁开了:“大年,你不在家这两天,还算小有收获,抓了八个嫖客,全都是外地有权有势的主儿,白矿长许下愿了,给咱们所赞助三万元,权当春节慰问款了。”张大年气呼呼地一甩袖子,往家里杀去,弄得全所里的人都愣住了,不知他发的哪门子火。张大年回到家里跟爱人江爱萌好个吵好个干,吵个扬儿翻天,干得天翻地覆,张大年瞪个血红的眼珠子怒吼道:“江爱萌,江爱萌,你可真行啊,你简直成了太上皇了,想干啥就干啥。”江爱萌一点不气短:“你发什么神经?我是跟人家跑了,还是跟人家上床了?我这也是为了工作。”张大年气急败坏地说:“跟我过,你就给我消停点,别他妈的惹是生非,不跟我过,你就早点滚,老子眼不见心不烦。”说完就气呼呼地踢开门走了。张大年跟罗青山简短地碰了一下头,罗青山说:“最好是今天晚上就行动,这小子正在兴头上,咱们把他们那些催款要货的人都撵跑了,更是得意忘形了。”张大年点头同意,又嘱咐道:“千万别弄砸了,把这小子抓住后就弄到咱们小招待所里,今天是你值班,没有别人,我再来坐阵,连夜突审,一定在天亮之前搞利索。”罗青山点头赞同。张大年又说:“等把这小子抓起来后,咱们都把手机关了,省得那些说情的人打扰。”罗青山说:“大年,真是委屈你了,当省长都称职,白瞎你这块料了。”张大年说:“时间紧迫,别开玩笑了。”罗青山他们一行是在深夜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把白矿长还有那个大亮子几个干将抓住的,当时他们正在四海酒家一间包房里豪赌,罗青山和几个干警麻利地破门而入,白矿长当时还紧着陪着笑脸,说:“你们也来摸两把?”罗青山什么话也没说,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人全都押到派出所的小招待所里了。一切进展顺利,张大年说:“我在所里守着,你们快点突审。”等天亮之时,罗青山喜笑颜开地跑到所里来了,说:“大年,你真抬举那个白矿长了,这小子真不抗劲儿,开始的时候还行,抵抗了一阵子,当我半明半露地说,你那个铁杆汉奸大亮子早就交待个一清二楚了,你再不说就罪加一等时,这小子就痛痛快快地全说了。最后还痛哭流涕地问我,能不能判死刑?”我说就看你的态度了,现在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这小子这个时候倒挺听话,不但把杀秀秀老板的事儿说了,还把在矿里胡作非为的事儿也全交待了。”“好小子,你可立功了。”张大年亲切拥抱着罗青山。早晨还不到八点钟,白矿长的哥哥---县政府常务副县长在县局熊局长的陪同下忽忽拉拉的杀到了金山派出所。大腹便便的常务副县长脸色很难看,怕是能拧出水,骂骂咧咧地发起了脾气:“大过年的,玩个十块八块算个多大个事呀?真他妈的小题大作。”站在他身边的熊局长也赶紧对张大年说:“大年,别动不动就抓人,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儿,马上把人给放了吧。”张大年不急不恼地解释说:“其实我根本就没想抓白矿长,只是他情绪太激动,跟干警动起手来,一会我亲自调解调解,他若是赔个不是,我就放人。”常务副县长一听这话脸上才放晴,“那好,那好,等把这事儿办明白了,我坐东,好好安排安排你们。”说完钻进了小轿车里一溜烟地走了。等常务副县长一行走后,张大年才把熊局长拉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郑重其事的把白矿长雇凶杀人案子汇报一下,熊局长大吃一惊:“这个案子非同小可,咱们马上带着嫌疑人,和办案人员赶紧回局里。”白矿长这起案子很快就查个水落石出,这起命案破得挺漂亮,也挺是时候,县局还通报表扬了金山派出所。可张大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爱人江爱萌自从白矿长出事以后,就像心里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无精打彩,张大年倒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尤其是对江爱萌的人品,很信得过,但心中依然隐隐作痛,江爱萌跟白矿长多少有些牵连。张大年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开导江爱萌才好,江爱萌成天到晚地呆在家里,连门也不出。那些日子,张大年从来不在江爱萌面前提白矿长的事儿,生怕捅她的心窝子。越是这样,江爱萌心里越不好受。终于,江爱萌忍不住了,那晚,她扑在张大年的怀里哭得好动情,痛哭流涕地说:“大年,你怎么不骂我一顿,你要是骂我打我,我的心里才好受些。”张大年心里好难受,但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紧紧地拥抱着江爱萌。
十九二区小立井矿主方老板急急忙忙地跑到派出所报案来了,说是那个细皮嫩肉的会计肖贺贺,昨天晚上突然失踪了,方老板预感情况不妙,翻箱倒柜发现一百万的存折没了,一大早到银行一查,真就被那个肖贺贺偷偷地取走了。还没等张大年说话,罗青山兴灾乐祸地说:“你方老板也真行啊,有点钱就烧得不知姓啥了,寻花问柳的,又是离婚又是打官司的,活该,花钱买个教训吧。”方老板一改往日的威风,哭哭咧咧地说:“那可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血汗钱呀。”张大年摆摆手问道:“别那么没出息,快点说,那个肖贺贺大致跑到哪去了,你心里有数吗?”方老板咧咧嘴点点头,罗青山说:“你小子不是能耐吗?克扣井下工的工钱,把人打伤了都能平了,这点事儿还不轻巧拿下?”“哎呀,我的活祖宗呀,我若是自己去找人家,还不得把我揍成肉泥灌红肠了?是打是罚我全认了,求求你们拉兄弟一把吧。”方老板就差没给张大年他们跪下了。张大年寻思了一阵,半是商量半是命令地对罗青山说:“青山,是不是再劳驾你一趟,跟方老板跑一跑吧,不过方老板你也别太抠门,把这个调皮的骡子好好侍候侍候。”“行行行。”方老板紧着点头。罗青山就有些不太情愿地说:“行啊,我算是看透了,只要有烂眼子事儿,肯定跑不了我。”张大年就笑笑说:“好了好了,别犯驴了,等把这事办成之后,你再犯驴也不迟。马上快过年了,真就不让张大年这帮警察们消停了,金山地区一连发生好几起诈骗案件,皆是外地的诈骗团伙所为,谎称是外地卖衣服、卖鞋的客商,专盯着那些上了年纪老头老太太们,说是刚来这里卖货,家里就出事了,不是死人了就是出车祸了,得赶紧回去处理,手头的货不能拉回去,只好降价处理,那价格低得实在诱人,那瞎话编得像真的一样。就有几个不知深浅、见便宜就上的人钻进了人家的圈套,连货也没看,就急三火四地给人家取钱,人家拿到钱,借个由子便跑个无影无踪,直到过了好多天后,才恍然大悟上当了,受骗了,才去报案,等派出所知道此事后,黄瓜菜都凉了。这事儿被县里的头头脑脑知道了,勃然大怒,把县公安局长老熊叫去,好个熊,限期春节之前必须破案。县局年副局长被派到金山派出所督战来了。张大年十分的不满,愤愤地说:“年副局长,真没处讲理,出现诈骗案件的并不只是我们金山地区,为啥偏拿我们开刀?”年副局长说:“你小子别说三道四的,破案要紧。”张大年说:“那帮老头老太太们也真是的,有点钱就不知道怎么哆索好了。”年副局长说:“别发牢骚了,得想点办法才是正事儿。”张大年强压着火,又是组织包片民警开会,又是把各区的治保主任、治安员叫来一块研究的,谁也没拿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和主意。民警小于说:“谁也不怨,怨就怨那帮老头老太太太无知心血来潮,这样的案子没个破。”张大年火了:“你小子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破不了案,算是咱们无能。”几个民警一看张大年火了,谁也不吱声了。张大年思来想去,对小于、小许几个民警说:“有办法了,与其大撒网,莫不如咱们重点控制,这一阵子你们都换成变衣,把邮局、银行、信用社那些能提款能汇款的地方全都给我控制住,这帮人行骗的本事再高,那些被骗的人家也得从这里提款。我就不信谁家能存放几万块钱现金。”大伙一听觉得委实有道理,都说,还是所长高明,这一招肯定行。张大年说:“别说得比悼词还好听,赶快行动吧。”这一招真就挺灵验,没过几天,小于和小许他们就在农业银行抓了现行,那个由三人组成的诈骗团伙,是在跟着一个老太太取钱时被当场抓获了,这一审不要紧,把前面那几起诈骗案子也带出来了,虽不是一伙人所为,但都是来自一个镇,那个镇是出了名的诈骗团伙的集中区域,类似这样的诈骗团伙海去了,在全国各地行骗。张大年大喜过望,与年副局长一行匆匆地赶赴到那个镇抓人追款。等他们赶到那个县公安局时,接待他们的县公安局治安大队长一听,却轻描淡写地说:“伙计,这点小案子也值得你们跑一趟?”年副局长吃惊地问道:“什么?好几十万的案子还是小案子?”那个治安大队长就说:“在我们这里根本挂不足齿。”跟人家谈了大半天,最后那个治安大队长发话了,说是抓人的事儿,就免了吧,那几十万块钱由他们负责帮助追回。春节前肯定办利索。张大年愤愤不平,对年副局长说:“这也叫警察?真他妈的给咱们警察丢人,八成是跟那些诈骗团伙早就同流合污了。”年副局长摆摆手说:“兄弟,行啦,只要把那些钱追回来咱们就算是赢了,管那么多事干啥?管也管不了,别憋气又上火了。”张大年想想也是,这年月,能把自己管好了,就不错了,操那个闲心干啥。
二十金山地区的破烂事就是多,多得让派出所民警们一刻也不得清闲,张大年刚从外地办案回来,回到派出所屁股还没坐稳,又出事了,五井矿主齐大海满脸是血地闯进派出所,身后还跟了好多看热闹的人,民警小于紧跑慢跑地拿着绷带要给齐大海包扎,齐大海摇头晃脑地叫喊着:“别包,别包,我齐大海还怕这个?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区小立井矿主方老板也紧着叫喊:“操他奶奶的,真他妈的太欺人了,要是不把巩得利这小子法办了,我们就联合起来上访上告,一直捅到党中央。”张大年忙把小于叫到跟前把情况说一说,小于说,刚才齐大海来了个大客户,要发煤,那个远华煤炭公司经理巩得利故意刁难,开着小车追上来了,说是人家开大货车的司机没长眼睛,差点把他的小车给撞了,二话不说,下来几个人就把人家打个鼻口窜血,还威胁说,识时务的,赶快给我滚蛋,不识时务的就等着瞧。那几台拉煤的大货车生生被巩得利那帮混蛋给打跑了。齐大海有些气不公,就跟巩得利理论,这个巩得利就把气煞在了齐大海身上了,把齐大海好个收拾。也多亏了民警小于他们及时赶到,否则非闹出人命不可。张大年听完情况后,问小于:“巩得利和那几个打手呢?”小于说:“罗青山他们几个正往回押呢,估计一会就能回到派出所。”张大年狠狠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真有些犯愁了,按理说,巩得利这小子不算什么人物,顶到头是个“二进宫”的人物,敢玩命敢下死手,为这,进了两次大狱。但他的背景却了不得,那个远华公司并不是他开的,是本县代理县长老常的亲家开的,巩得利只是顶个名而已。代理县长老常的亲家在省人事厅当副厅长,手握实权,就是市长、市委书记也敬他三分,据说老常之所以能够代理县长,与他的亲家活动有着直接关系。远华煤炭公司刚开张时,还行,还算是合法经营,没什么太出格的地方,可自从老常当上代理县长以后,味道就变了,那个巩得利便开始胡作非为起来了,一步步地把金山地区所有的矿井的煤控制起来了,谁也别想走一车煤,谁要是卖煤可以,得经过巩得利他们之手,扒下一层皮。巩得利雇了十多个打手,谁若是不从,轻者一顿胖揍,重者让你倾家荡产,天天找你的别扭,动不动就找个由子收拾你一顿,弄得那些矿主没招没唠,哭激尿腚。那些矿主们敢怒不言,时间长了,就有些忍受不住了,时不时的跟派出所的人反映反映,派出所也派人查过此事儿,还没等动手,县局就打来电话,半明半露地命令道:差不多就行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呐。天长日久,那个巩得利更狠更黑了,看到煤炭价格呼呼地涨,他扒的皮也没时没晌的涨,过去一吨煤能扒十块钱,现在一下子提到二十块钱,扒得那些矿主有皮没毛,怨声载道。巩得利一伙人就成了金山地区的黑恶势力,谁也不敢惹,谁也管不了。张大年早就想把这股黑恶势力打掉,可是苦于心有余而力不足,干公安的,办这样的大案子,没有上面的支持,就是你再有能耐也无济于事。张大年他们也查过远华煤炭公司几回,但还没等查个大概,就被上面说情的,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挡住了,不得不收兵了。张大年咽不下这口恶气,叫这家伙这么一折腾,去年底市局来金山地区搞民意测评时,群众对他们派出所的满意还没达到50%,张大年心里明镜的,群众的不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没啃下这个硬骨头。张大年曾暗示过罗青山,把巩得利这伙人的事给积攒起来,一旦时机成熟咱们肯定饶不了他。罗青山没少暗中积累材料,但张大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打心眼里佩服不听邪挨了巩得利一顿毒打的齐大海,若是都抱着破财免灾的心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真是狗仗人势,过去那个从“二进宫”的巩得利见了张大年的面,总是点头哈腰,像只哈巴狗,可是而今却神气起来了,这不,进了派出所还是那么挺胸抬头,神气十足的,边走边打着手机,哼哼哈哈地跟对方说:“田叔,田叔,没事儿,没事儿,出了点小插曲,我正在派出所呢。”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张大年:“大年,省人事厅田厅长要亲自跟你对话。”张大年极不情愿地接过手机,手机那头就开腔了,满嘴的官腔:“你是金山派出所所长吗?”张大年回答道:“是。”“听说巩得利这个小子又惹事啦?”张大年简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说,手机那头说:“你给我好好管教管教,别让他净惹事儿,到时候你有时间来省城的时候,我好好款待款待你。”张大年硬着头皮答应着。手机那头又发话了:“你想怎么处理这事呀?”“调查调查,若是没什么大事,就把人放了。”手机那头的田副厅长笑着说:“这就对了吗,这就对了吗,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罗青山把张大年叫到别的屋子里说:“这小子太狂了,连笔录都没法做,根本不配合。”张大年说:“笔录得做,但注意点方法,不能强行。”罗青山恨得直咬牙:“这号东西,就是欠收拾了,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不知天高地厚了。”张大年叮嘱说:“青山,你可别胡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先忍着点吧,有你出气的时候。”那个巩得利真就是没把他们派出所放在眼里,取证刚开始,就极不耐烦地说:“得了,得了,别逮个大屁嚼不烂了,还没完没了了,我可没工夫陪你们玩,金太阳歌厅刚来几个俄罗斯小妞,正等着我哩。”张大年有些火:“巩得利,你能不能有个正形了?除了惹事生非,就是喝个烂醉。”还没等张大年说完,这小子嘻皮笑脸地说:“大年呀,你小子是不是当警察当傻了?现在这年头,男人不醉,女人没小费,女人不醉,男人没机会,男人女人都不醉,谁还来消费,谁都不消费,还叫啥社会?”说完扬长而去,罗长青恨恨地望着巩得利,对张大年说:“就这么把他放啦?”张大年说:“不放了他,还把他当祖宗供着?”巩得利不但自己走了,还把那些打手们也全都带走了,他们一走不要紧,齐大海和方老板那两位矿主不干了,把张大年他们派出所骂个狗血喷头,什么解气说什么,什么解恨骂什么。罗青山拉个长脸对张大年说:“瞧瞧吧,这把事惹得,咱们派出所算是臭名远洋了。”张大年无奈的摇摇头,罗青山说:“这事儿就这么完了?”“那你说咋办?”罗青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张大年好话说了三千六,好说歹说才算把那二位劝走。把齐大海和方老板两位矿主送走以后,罗青山忧虑地说:“大年,照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呀。”“那是,那是,可是我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万权之策。”张大年紧锁着眉头。罗青山冷静了许多,说:“有关华远煤炭公司的事儿,咱们上报了好几回,全都被上面打回来了,硬查下去,肯定不行,弄不好咱们还得扒装回家,听说过几天咱们县人代会一开,人家老常就能把代理二字去掉了,就会成为堂堂正正的县长了。不查吧,不说老百姓不满意,就是咱们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两个人思来想去,靠了大半夜,突然张大年猛地一拍大腿说:“青山,办法有了。”“什么办法,快说说。”罗青山急不可待。“你赶紧联合联合那些饱受巩得利一伙人欺诈的矿主们,写上告信。”罗青山一听有些失望:“我以为什么高招呢,这个损招都用过八百回了,听说那几个矿主没少写那些破玩艺,狗屁不当,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点声响都没有。”张大年说:“你想错了,联名写信告我,告我派出所长张大年,徇私枉法,成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罗青山一听也有了兴趣:“这招行吗?”“肯定行,现在上面对这个问题相当重视,人家查那么大个干部无法查,查我这个小小的派出所长还不是玩似的,没听说过吗?大贪官做报告,中贪官吓一跳,小贪官带手铐。”“哎,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这不把你作践完了吗?”“唉,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是把这小子给拿下,就是把我这身装扒了也值。”罗青山好感动,说:“天下的警察都像你这样,咱们的社会就算真正太平了和谐了。”张大年说:“别扯那些没用的,还是说正题吧,这事全都靠你一手操办了,我出面不太好,太明显,让人家说三道四,最好是给省厅、省纪委、省人大、省检察院一家邮一份,写得越蝎虎越好,越大犯越好,那封联名上告信一定得署上真名真姓,匿名信人家可受理可不受理,但真姓实名,人家肯定受理。”罗青山就紧紧地握着张大年的手说:“啥也别说了,这事儿我一定能办明白。”那封联名写的上告信真就起作用了,没过多久,省检察院与省公安厅组成了联合专案组进驻了金山地区,派出所长张大年被停职审查了,金山地区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好多人到专案组那里反映,张大年实在是太冤枉了,他要是犯事,金山派出所就没有好人了。张大年却暗暗窃喜,他早就盼着有这么一天了,只有这样,才能借助上面的力量,把华远煤炭公司那些烂事儿查个一清二楚。联合专案组的人好认真,调查得相当仔细,调查得相当认真,真就把远华煤炭公司查个水落石出,当然也把张大年好个查,可是查来查去,却没有查出任何毛病。巩得利和他那十几个打手被专案组认定为黑恶势力,全都被一一抓了起来。省委领导对这起案件相当重视,特案特办,没用多长时间,就宣判了。县委专门在金山地区召开了宣判大会,县委孙书记参加了宣判大会,县委孙书记在宣判大会上做了重要讲话,同时在大会上为张大年平反昭雪,还表扬说:“通过这次办案,我们发现了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如果全县的人民警察都像张大年这样刚正不阿,严格执法,一心为民,我们的社会治安形势就会得到根本的好转。”宣判大会结束后,罗青山满怀喜悦地对张大年说:“大年,真服你小子了,你真是一箭双雕呀。”张大年并没有太多的喜悦,说:“你小子真是不生孩子不知肚子疼,人家真要是给我整出点事,我还能出来呀?”罗青山笑着说:“哥们儿,这回算是歪打正着了,看来你小子有希望了,肯定会前程似锦。到时候可别忘了咱哥们呀。”张大年给了罗青山一脚:“你小子别拿我开涮了。”
二十一张大年一行刚刚回到金山派出所里,又出大事啦,五井矿主齐大海正在上大学的女儿被人绑架在家里了,绑架齐大海女儿的男子是跟齐大海女儿同一所大学的同学,两个人谈朋友,不知为什么谈崩了,一时想不开,便采取极端行动,身上绑着炸药把齐大海的女儿堵在家里,扬言若是不跟他继续处朋友,就跟齐大海的女儿同归于尽。张大年和罗青山等人火速赶到了现场。提前赶来的片警小于汇报说,目前歹徒情绪十分不稳定,无法接近劝降,他身上绑着自制的炸药随时可能引爆。张大年查看了房子的四周之后,进行了布控。这时年副局长等县局的人也赶来了,几个人简短地碰了一下头,意见很统一:先进行说服劝降,实在不行,再相机行事。罗青山说:“还是我来吧,处理这类案子我经历得多。”张大年说:“不行,我是所长,再说了,这几年你家太不幸了,哥三个,现在就剩你哥一个了。”听了这话,罗青山的鼻子酸了,这几年罗青山家里实在多灾多难,先是大哥患癌症去世,转过年,二哥又因车祸身亡。这个时候张大年能想到这些,委实让罗青山感动不已。罗青山说:“大年,你看这么办行不行?你在正面劝降,我在侧面接应,装扮成傻子,趁机冲上去,咱们里应外合怎么样?”张大年点头同意了。罗青山很快找来一套破衣裳套上了,又往脸上抹了两下炉灰,把鼻子一筋,一个活脱脱的傻子形象出现了。有人憋不住地笑,张大年冲着那几个人甩个脸子,那几个人才憋了回去。张大年穿着警服一步步地向齐大海的家门走去,边走边自报家门地说:“我是金山派出所长张大年,小伙子现在我跟你交交心,有什么话跟我说,千万别乱来。往后的路长着哩。”那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站在齐大海家门口,一手抱着炸药包,一手搂着齐大海的女儿的脖子,哆哆索索地吼道:“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再靠近一步,我就拉响炸药包。”张大年摆摆手说:“好好好,我不靠近你,就站在原地跟你谈好吗?”那个小伙子仰天长叹道:“雪儿呀,雪儿呀,你咋这么狠心呀?我不能没有你呀,我在人世间得不到你,在阴间也得拥有你呀。”就在小伙子歇斯底里叫喊之时,装扮成傻子的罗青山一扭一扭地凑过来了,边走边傻呼呼地叫喊道:“雪儿在哪?雪儿在哪?雪儿是我媳妇,雪儿是我媳妇,快把雪儿还给我,快把雪儿还给我。”那个小伙子看到这一出也不叫喊了,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罗青山的精彩表演上了。张大年就像真的似的冲着罗青山的屁股给了两脚:“滚滚滚,真是打铁烤化卵子不看火候,这个时候你来凑什么热闹?”罗青山连躲带跑的,突然罗青山猛地跳到那个小伙子身边,还没等那个小伙子反应过来,罗青山已将其死死地摁倒在地。紧接着张大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两个人就将小伙子治得服服帖帖。民警小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个炸药包,有些沮丧的冲着那个小伙子说:“你小子真他妈的能虎人,哪是炸药,全是黄土,看来你小子根本就不想死呀?”齐大海泪流满面的跑来,搀扶起早已吓得没了魂的宝贝女儿齐雪,然后又是嗑头又是作揖的说:“大年,这辈子我也忘不了你们。”张大年说:“行啦,赶紧把齐雪送到医院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伤着的地方。”齐大海说:“晚上我安排四海大酒家,你们都得去啊,我给你们压压惊。”罗青山说:“免了吧,往后少埋汰我们几句就行了。”齐大海呲牙咧嘴的说:“一定一定,若是往后我再说你们派出所半个不字,就不是人揍的。”这时江爱萌披头散发的赶来了,见到张大年之后,哭喊着扑了过去:“大年呀,你咋不替我和儿子想想呐,万一,万一你没了,我们往后可怎么过呀?”张大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搂着江爱萌。


二十二张大年来到金山中学参加警校共建联谊会,金山中学吉校长感激不尽地对张大年说:“大年,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们把周边那些网吧、游戏厅给清理了,我们学校还不知乱成什么奶奶样了。”张大年说:“别感谢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小许,为了清理这些场所,这小子差点没被开除了。”吉校长就说:“那是,那是,前几天他媳妇生孩子,我还特意让书记到医院送去二百块钱呢。”张大年故意把脸拉了下来说:“你老吉是不是太抠了,二百块钱就把人家打发了?”吉校长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学校日子也挺紧巴,不过细水长流,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情。”张大年突然想到,初一二班的肖晓同学,就问:“肖晓这阵子学习怎么样啦?”吉校长就满脸喜悦地说:“还忘了给你报喜了呢,肖晓这孩子真太争气了,这一回,考了全学年第五名。还评上三好学生了。可惜了,这孩子没摊上好父母,要不,肯定会出息一块好料。”一想到肖晓同学,张大年的心里就好不是滋味,那小姑娘不但长得好,学习也好,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但却没摊上好家庭,她那个见酒就多的父亲肖铎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没头没脑的喝,没时不晌的喝,不喝正好,一喝就多,喝多了就拿媳妇煞气,打得媳妇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张大年也没少找肖铎谈,这小子表态不错,痛改前非,好好过日子,可是没过两天就把这话忘个一干二净,照样大吃二喝,照样把媳妇打得死去活来。肖晓的妈实在忍受不住这样连猪狗都不如人的生活了,就想到了离婚,肖铎这个混玩艺就拿出那股玩命的劲头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敢跟我离,我就杀了你。”肖晓的妈妈哭哭涕涕地找过张大年,张大年就让包片民警小吉教育教育那个肖铎,小吉去了之后,跟肖铎谈得还算不错,说是只是过过嘴瘾罢了,根本就没那个心思。谁想,当他们要到法庭办理离婚手续时,肖铎真就拿出玩命劲头往死里打,肖晓的妈一气之下,拎起一个大酒瓶子就往肖铎的脑袋打去,一酒瓶子就要了肖铎的狗命,肖晓的妈妈被判了死缓送进监狱以后,肖晓就成了无依无靠的狐儿,唯一能够帮助肖晓的只有年迈的姥姥,姥姥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哪能照料肖晓这个刚上初中的孩子?肖晓就成了张大年的一块心病,三番五次跑到学校跟吉校长好个谈,谈来谈去,人家还算是挺通情答理,在学校师生中开展了献爱心活动。张大年领着派出所的人在商业一条街上也为肖晓募捐来一些款,加在一块大概有三万多块钱,张大年把钱交给内勤杨艳,让她单独记个账,把所有的开支明细都记清楚了,给百姓一个交待。供肖晓初中毕业算是不愁了。前些日子,吉校长打电话说,肖晓这些日子情绪不太稳定,你是不是来一趟?张大年去了,一看宿舍里只有肖晓一个人呆呆地对着母亲的相片抹泪,张大年就问:“肖晓,怎么啦?是不是想妈妈啦?”肖肖红着眼睛点点头。张大年又问:“肖晓,期中考试你在班里排多少名?”“第十名。”肖晓的声音又清又脆,张大年笑笑说:“肖晓,想妈妈不要紧,等有机会了我一定领你去看妈妈,不过我有个要求,如果期末考试你能考进班里前五名,我就带你去看妈妈。”肖晓立刻破涕为笑:“真的?”张大年就拍着胸脯子说:“叔叔是警察,哪能骗你呢?”肖晓欢快的答应着。张大年在吉校长陪同下来到学生宿舍,肖晓见到张大年以后,欢天喜地的拿出三好学生证书让张大年看,张大年打心眼里替这个苦命的孩子高兴,亲切地摸着肖晓的脑袋说:“好样的,肖晓,你妈妈若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肖晓歪着头问:“大年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妈妈呀?”张大年想想说:“春节之前,我一定抽空带你去,你就放心吧。”从学校回到派出所里,开煤炭公司的老关正跟老孔吵个脸红脖子粗,张大年还没等喘口气,老关就直奔过来,气愤地说:“得啦,你小子我算是看透了,三九天裸奔---动机不存。”张大年示意老关坐下来有话慢慢说,老关没有好气地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前一阵子,老关到一个井口上煤的时候,发现那个井口的矿主故意在煤里掺了好些煤矸石,就找那个矿主算账,说你小子太不地道了,挣钱也没有这个挣法?当时煤炭紧俏,都是提前付款,人家早早地把款给付了,那个矿主欺负人家是外来户,说:“要钱没有,要货就这玩艺,爱要不要。”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那个矿主就把人家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这事儿哪能这么不了了之了,人家报了案,当时张大年没在家,到市里学习去了。是老孔一手办的这个案子,人家怀疑老孔做了手脚,打成这个样子哪能才是轻伤害呢?要求到省司法鉴定中心再次鉴定,指名道姓非让张大年陪着去不可,别人信不着。老孔没有好气地说:“操,这小子真他妈的操蛋,愿哪告哪告去。”张大年说:“别这样好不好,若是他左告右告的,到头来上面还不得拿咱们试问?莫不如陪着去一趟,来个快刀斩乱麻。”张大年也觉得这个案子处理得实在有些失准,肯定鉴定得有出入,人家老关也是明白人,还请了律师,若是把这事儿弄大了将来也是个事儿。张大年领着老关带着肖晓去了省城,肖晓的妈妈服刑的监狱就在省城边上,也算是公私兼顾了。张大年用商量的口气对煤炭公司经理老关说:“关经理,理解万岁吧,咱们是不是先到监狱看看肖晓的妈妈后,再去省城鉴定?”老关说:“行啊,行啊,我哪能跟小孩子争呢?摊上你这样的派出所长,算是咱们金山地区的人有福了。”张大年笑着说:“你可别把我夸得比悼词还好听,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来到省城边上的那个女子监狱,肖晓的妈一见到女儿肖晓和派出所长张大年哭得撕肝裂肺,当肖晓拿出三好学生证书时,肖晓的妈立刻破涕为笑,拿着证书看个没头没脑,张大年说是要出去一趟,老关问干啥去?张大年说来一趟不容易,给肖晓妈买点东西,也好促使她好好改造。两个人在水果摊上买了些水果之类的东西,老关说:“得了,这钱我付,跟着你这个活雷锋,我也学一回雷锋。”
二十三张大年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摊事儿,那档子事儿纯属是张大年破车揽重载造成的。那是临近春节的一天,年副局长偷偷地给他打电话说,现在正搞责任倒查,你们金山地区的地痞子二歪被抓起来了,听说他在里面交待了好多你们金山派出所的人和事儿,若是有事的话,赶紧活动活动,若是被人家检察院立案侦查了,那可了不得。当时张大年特意问了问老孔他们几个人,那几个人个个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没事儿。张大年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回话说,肯定没问题,他们检察院愿意查就查吧。二歪是金山地区出了名地痞子,养了台大客,自打他跑线以后,可把那些养出租的人坑坏了,谁都得让他三分,惧怕他三分,在张大年担任所长之前,这小子因为与人家抢客动起手来,生生把一个出租车司机打成重伤,二歪一杆子跑个无影无踪。当时老孔当所长,若是采取防控措施,二歪也不可能外逃,可是老孔却没当回事儿,说:“快过年了,大伙都挺辛苦,等过了年咱们再接着办这起案子吧。”便草草地收兵。二歪潜逃到外地后也不消停,前些日子在外地又参与一起抢劫案子,被抓了起来。这一审不要紧,审出名堂了,竟把三年前拿出二十万块钱买通老孔,放他一马的事儿也牵了出来。这些事儿,张大年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让他知道。老孔当所长时,类似这样的案子根本就不让所里的人掺和,全都是他一手操办。张大年对老孔的工作方式很是反感,这老伙计胆太大了,在他当所长那个阶段,一年到头也立不了几起案件,再大的案子,一经他手便通过一些摆不上桌面的运作,就那么不了了之了,用那些犯事的人话来说,跟老孔打交道,什么也不好使,就是钱好使,一手交钱,一手放人,干净利索。不言而喻,老孔自然而然得了不少好处。这老孔也有他的独到办法,跟上面下面都能整明白。日子久了,把所里的风气也带坏了。弄得他上任后费了好大劲儿,也没彻底扭转过来。看样子市检察院对这起案子下狠茬子了,也不知道老孔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这些的,在检察院没找他之前,哭天抹泪地对张大年说:“听说今天下午检察院的人就来了,这一回,我肯定没好了。”说着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到老孔这一出,张大年的心就软了下来,老孔都五十出头的人了,若是被检察院抓去,怕是有去无回了,便说:“老孔,别急,到时候我替你分担一点,你先躲一躲再说。”老孔偷偷地躲到一个乡下的亲属家里了。检察院的人说来就来了,人家没找着老孔,就盯住张大年了,检察院的人问:“二歪那起伤害案子,你参与立案侦查了吗?”张大年说:“参与了,我当时是副所长,哪能不参与呢?”检察院的人毫不客气地说:“走吧,跟我们到市检察院去吧。”张大年就被人家抓走了,临走时只是对值班的小于说了一句话:“我把情况跟人家说明白就回来。”谁也没有想到,张大年这一去,就在市检察院呆了一个星期,谁也不知道张大年犯了多大的事儿,究竟还能不能出来。就连县公安局熊局长去市检察院要见张大年,人家也不让见。弄得江爱萌魂不守舍的,天天哭哭涕涕。所里的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那段日子派出所里始终被一种难以言表的乌云笼罩着,罗青山对小于、小许几个知情的民警说:“把大年抓去,天理难容,这事根本就与他无关。走,咱们现在就去到检察院把这事儿说明白。”经过一番折腾,张大年终于没事了,其实他本身就没什么大事儿,那档子事儿,张大年根本没参与,连具体的细节也不清楚,只是隐约知道些,经过一番严查细访,到底查清楚了,那起案件是原派出所长老孔一手操纵策划的。张大年被放了出来,那个老孔到底被抓了进去。老孔抓进去时,泪流不止地说:“大年,我对不住你,让你替我遭了那么多的罪。”张大年没说什么,只是眼睛模糊了。县公安局政委狠狠地给了张大年一拳说:“你小子虽说是见义勇为的行为,但绝对不可取。”熊局长倒是挺大度的说:“不错,不错,这一回虽说大年吃了点苦,但从中看出,这小子挺忠诚,关键时刻不会叛变,有点骨气。”张大年不无担心地说:“局长、政委,感谢你们的关怀爱护,可是老孔,不知道情况如何。”张大年本想说,是不是你们出出面跟市检察院说说,可一想,不妥,这个口气有点像给领导下命令。政委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个老孔呀,平时我们也没少敲打他,可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我行我素,这回怕是没救了。”张大年听后心里就好不是滋味。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次抓进去的不止老孔一个,县局刑侦大队长也被抓进去了。熊局长本想在县局为张大年摆一桌,给他压压惊,但张大年却说:“局长,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们所里三番五次打电话非让我回去,所里的人连同好多老百姓都等着我哩,饭都安排好了,单等我回去开席。”熊局长说:“那我就不留了,回去后别有什么思想包袱,这事儿局里都会理解的。”酒席是在金山地区最大的四海大酒店摆的,整整摆了十五桌,不光全所的干警、巡警来了,好多普通的百姓也来了。财大气粗的矿主齐大海说:“今天是派出所请客我买单,快过年了,就算是提前给你们拜年了。”方老板也凑上前说:“也带上我一份,谁要是跟我争着买单,我跟他没完。”张大年笑笑说:“看来,我们的人缘还不错呀。”“当然了,当然了。”众人也笑。席间,年副局长小声对张大年说:“大年,这一回你小子因祸得福了。”张大年苦笑道:“别拿我开心,我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魂都快吓没了。”年副局长说:“市里那个一脸阶级斗争的检察长亲口对熊局长和市局局长说了,真没想到,你们那个张大年真就一点事儿没有,干干净净,还说,这一回查你不要紧,还查出一个公安战线清正廉洁的典型哩,没白查,这些年来他查处咱们公安战线上的人,唯独你一个没进去。”张大年说:“兄弟你就饶了我吧,能让我过个安安稳稳的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前来敬酒的人一伙接着一伙,罗青山和年副局长紧着拦也没拦住,不但没劝住,还把他们搭了进去。金山大酒店的曲天光凑上来,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对张大年说:“张所长,实在对不住你,我是上了那个老孔的当,才做了手脚,整了那些莫须有的饭费条子的,是打是罚,我全认了。”张大年只是淡淡地说:“曲老板,合法经营,才是正道,往后只要你走点正路就行啦。”这个时候饭店门口过来一台出租车,几个人正忙着搬后备箱里的货物,好多水果和烟酒之类的东西,曲天光点头哈腰地对张大年说:“快过年了,你们当警察的挺辛苦,这是我的一点意思。”罗青山就对曲天光说:“你小子太不地道了,大庭广众面前,整这个景,是不是有意给我们上眼药呀?”曲天光赶紧解释说:“不是不是,我是真心实意地对你们表示感谢,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张大年说:“这可使不得,这个口子可不能开,心意我们领了,但,东西你得拿回去。”曲天光急了:“哎呀妈呀,你们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们跪下呀,这么多东西让我拿回去,猴年马月能吃了呀?”曲天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散席后,张大年对年副局长和罗青山说:“快过年了,咱们是不是到老孔家看看,这个时候老孔一家最难受,错归错,情归情,不管怎么说也算共事一场。”大伙都说,对对对,还是大年考虑得周全。年副局长感慨万分地说:“大年呀大年,我真服你了,怪不得你小子威信特高,太有人情味了。”张大年说:“当年毛主席他老人家,对待那些罪大恶极的战犯都那么宽容,咱们看看老孔的家人还有啥不行的呀?”一行人就向老孔家走去。张大年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却见爱人江爱萌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翻阅着他们的结婚照。“这么晚了,还不睡?”张大年说,“等你呢,我真替你担心。”江爱萌声音颤抖地说。张大年默默无语,只是用力的拥抱着江爱萌。“你真好。”江爱萌说。张大年被江爱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住了,摸摸江爱萌的脑门说:“哎,你今天是怎么啦?”“真的,大年,你真的太好了,我越来越感觉到,有点配不上你了。”张大年笑着说:“你可真有闹,净说小孩子话。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媳妇也不是劳动保护,可以交旧领新。”“大年,你说句心里话,你不嫌弃我吗?”张大年故意说:“哼,有点,就是舍不得。”“真的?”“那还有假?”“大年,我老幸福了。”江爱萌就紧紧地拥抱着张大年。“你呀你,永远也长不大。”张大年用手刮了刮江爱萌漂亮的小鼻子说。“大年,你跟我说句心里话,你现在最想干啥?”张大年不假思索地说:“最想搂你三天三夜不下床。”“哎呀,你跟我想到一块了。”江爱萌就精神了许多,两个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二十四春节过后,县公安局一连发生了三件大事儿,一是老孔彻底进去了,老孔干的那些烂事实在是太多了。二是张大年被任命为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太出乎张大年的意料,县委组织前去考核的人还说,这些年来,被考核的干部,不拉关系不送礼的,唯独张大年一个,这样的干部不用,还用什么样的人?三是金山派出所被省厅正式命名为全省十佳派出所称号。张大年被县里找去谈话时,局长、政委都在场,局长说:“大年呀,你比谁都清楚,这几年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到了这个位置上实属不易,得珍惜呀。”张大年点点头。政委有些沉痛地说:“现在咱们局出了不少事儿,老孔他们进去了,虽说这些事儿都是我和老熊上任之前发生的,但教训是深刻的,负面影响也很大,现在急需你重振雄风,把刑警大队这支队伍抓起来,意义我就不深说了,若是刑警队的工作上不去,咱们局就得塌了半边天。”张大年寻思了一会说:“局长、政委,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局长老熊开了腔:“现在你都是副局长了,还有什么话不能当我们面说的呢?”张大年就说:“二位领导考虑考虑,把罗青山调到县刑警队行不行?这小子天生就是一块当侦探的料,再说了现在咱们局刑警大队正缺人,试一阶段,行就留用,不行就退回去。”熊局长盯着张大年的国字形大脸扫描起来:“真没看出来呀,你小子刚刚走马上任,就开始拉帮结派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了。”“不是,不是,我真的是从工作角度出发,完全没有带个人感情色彩。若是二位领导有想法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政委笑笑说:“也好,就算是你帮助我们推荐个人选吧,等我们好好研究研究再说。”接着又问:“大年,你这一走,老孔一犯事儿,金山派出所也不能散架子了,说说看,谁能挑起这个大梁?”张大年就说:“那我就斗胆地进言了,小许业务能力强,为人正直,威信也挺高,我看当所长挺合适;小于心细,脾气好,能把住舵,做指导员行,110报警服务台台长,小吉肯定能拿得起来,这两年撸得也差不多了。”熊局长和政委听后,挺满意地说:“不错,不错,等过些时候咱们班子里的成员齐全了,咱们再议议。”连张大年也没有想到,他这些意见和建议全都被熊局长和政委采纳了,罗青山调到县局当刑侦大队长;小许代理金山派出所长;小于代理指导员;小吉当110报警服务台台长。金山派出所真可谓是皆大欢喜了。张大年和罗青山是在局里工作了半个多月后,才回来办理交接手续的,代理所长小许说:“几天不见你们,可把我们想坏了。”代理指导员小于说:“这些日子见不到你们,我们就像没了魂似的。”那个爱说爱笑的110报警服务台台长小吉逗趣地说:“这些日子想你,想得我们眼睛都快蓝了,猪肉粉条都不馋了,买东西都忘给钱了。”大伙都笑,笑得格外开心。谈了一阵工作,又谈了一些题外的事儿,张大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对了,小于、小许我得嘱咐你们一下,那个老孔,虽说犯了错误,但毕竟在咱们所里干了三十多年,他不仁,咱们可别不义,没事的时候到他家看看,力所能及的事帮助解决解决。”代理所长小许就说:“张大局长,罗大队长,你们就放心吧,前几天我们三个人还到他家看看了呢,他那个上大学的女儿临走时,所里几个人凑了两千块钱送去了。”张大年满意的点点头。代理所长小许说:“难得咱们几个人凑到一块,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张大年摆摆手说:“这顿饭先免了吧,怨我无能,给你们扔下一屁股烂账。等你们的日子好过了,全都把那个代理二字去掉了,咱们再喝也不迟。再说我们还有纪律。”就在这时,张大年的手机响了,是爱人江爱萌打来的,说是饭菜都准备好了,快把你们那些狐朋狗友叫来喝吧。张大年故意扳着脸说道:“真是一点水平也没有,什么狐朋狗友,是革命战友。”手机那头江爱萌就咯咯地笑,说:“我错了,我错了,快把你们的革命战友叫来吧,我把猪肉粉条都炖好了。”几个人全都笑了,罗青山笑得前仰后合,说:“嫂子真有闹,太有闹了。”几个人连说带笑地向张大年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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