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与理性的坚固结晶
阿图尔·托斯卡尼尼
Arturo Toscanini
65年前，1954年的4月4日，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举行的告别音乐会的后半场，当瓦格纳《唐豪塞》中的《维努斯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阿图尔·托斯卡尼尼（Arturo Toscanini 1867年3与25日—1957年1月6日）突然身体前倾靠在指挥台的栏杆上，手中的指挥棒在空中划出奇怪的线条，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指挥的混乱。这位86岁的老人痛苦的停止了指挥，捂住双眼，缓慢地离开了指挥台，再也没有回到这里。此时距离他那场著名的救场指挥《阿依达》，已经足足68年。
▼托斯卡尼尼指挥NBC交响乐团演奏贝多芬《D小调第9号交响曲 “合唱”》作品125
意大利音乐以歌剧著称，的确，直到19世纪，歌剧是表现意大利人这个时期历史、社会的感受与激情最适合的方式。当时，意大利的文学艺术界普遍处于羸弱状态，人们把歌剧作为政治、社会震荡变迁和为民族统一的决定性战斗中，表达爱国热情的唯一艺术方式。
威尔第成为意大利音乐的中心，尽管亚历山德罗·罗拉没有来得及指挥上他的歌剧，但是威尔第的作品为他的学生卡瓦利尼提供了展示才华的平台。从博泰西尼到法乔，尽管他们也指挥了其他歌剧，威尔第依然具有重要地位。
▲托斯卡尼尼生前用过的指挥棒
意大利指挥风格的真正先驱是曼奇内利，以后又有马图奇、坎帕尼尼、马斯凯罗尼、穆尼奥内。然而，他们都是在为一个伟大时代开路，这是一个意大利人的时代，是意大利音乐走出歌剧世界的时代，是一个巨星般光彩夺目的人物的时代，他，就是阿图尔·托斯卡尼尼！
▼托斯卡尼尼指挥NBC交响乐团演奏威尔第歌剧《茶花女》
人们加载在托斯卡尼尼身上的光环已经使他成为了一个神话般的人物。这神话首先表现在他诠释音乐范围的广泛。
在他指挥的总曲目中包括十八、十九世纪格鲁克、莫扎特、贝多芬、韦伯、威尔第、瓦格纳、圣-桑、多尼采蒂、穆索尔斯基的歌剧；古典主义到浪漫主义时期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门德尔松、勃拉姆斯、西贝柳斯、法郎士、德沃夏克、斯美塔那、鲍罗丁的交响乐；当代意大利及其他国家作曲家的作品，卡塔拉尼、博依托、普契尼、赞多纳伊、蒙泰梅兹、斯马雷利亚、沃尔夫-费拉里、乔尔达诺、雷斯碧基、德彪西、拉威尔、格里格、埃尔加、柯达伊、普罗科菲耶夫、肖斯塔科维奇；还包括现代美国作曲家巴伯、格什温、格罗菲；就连约翰·斯特劳斯家族圆舞曲也不遗漏。这样庞大的曲库，想不神话都难！
托斯卡尼尼能够诠释惊人数量的音乐作品，得益于他超凡的记忆力，从1886年在里约热内卢救场指挥《阿依达》开始，他一直是背谱指挥。也许因为视力不佳，他的耳朵非常灵敏，乐团中的任何一个错音都休想从他面前逃过去，管乐队员吹错任何一个强弱记号，他都能予以纠正。
▼托斯卡尼尼指挥NBC交响乐团演奏威尔第歌剧《假面舞会》的序曲
托斯卡尼尼对音乐作品原谱近似苛刻的忠诚，是人们神话他的另一个因素。这种忠诚表现在近乎过分的细心和在排练中的专制。他的座右铭是：“我不要听那些音符，问题在于意义，在于音响的灵魂”。为了忠实的严守原谱，他不容许有任何妥协。在迅疾而凌厉的节奏与速度中，托斯卡尼尼尽情挥洒着激烈的热情。
作为意大利指挥，他的音乐充满了明媚灿烂的阳光。在他指挥的贝多芬交响乐全集中表现的尤为突出，这是一套评论两极分化的录音。而负面评价恰恰来自他的故乡，意大利音乐评论界。
意大利的阳光与德国阳光是不一样的，这在托斯卡尼尼指挥的贝多芬第六“田园”交响曲中最明显，快速的节奏，听起来贝多芬像是在田野里健身酷跑；而在第九“合唱”中又是一番情景，那里没有整齐的步伐，而是节日的喜庆与狂欢，松弛的“尾声”，带给我们的是缓慢与庄严，丝毫没有花哨的喧闹和所谓的“勇猛”。他奉献给我们的是他独特的“贝九”最激动人心的结尾。
▼托斯卡尼尼指挥NBC交响乐团演奏韦伯、柏辽兹：《邀舞》
托斯卡尼尼一生中指挥最多的虽然是歌剧，但是由于他在很长时间内拒绝录制唱片，所以人们现在能听到的他的歌剧倒不如其他管弦乐作品多，而且多为美国广播公司为他专门组建的NBC乐团的演绎。因而也就缺乏了全面评判他的历史辉煌的第一手资料，这是非常遗憾的。
RCA制作的84张托斯卡尼尼大全集CD，应该基本概括了大师的全貌。后人评论，托斯卡尼尼的唱片虽然录制品质不错，但是仍然会有干涩的感觉，从而影响了人们对音乐丰富性的欣赏。
应该说这样一种看法是有道理的：“音乐是‘活’的，唱片是‘死’的。现场演出是一次性的激情迸发，录音音频可能是多少次演奏的后期编辑和拼接。听现场是你主动的感受音乐家的临场发挥，听唱片是你被动式的消费录音师和混音师给你再造的音乐音响。”因此有人认为现场和录音不能放在一起讨论，此言极是。
这也正是托斯卡尼尼同代人和我们今天看法分歧的所在，我们讨论的往往不是一个声音。当然，在大师的时代“多少次演奏的后期编辑和拼接”还不流行。但是我们在这中间依然可以找到相通之处，那就是大家公认，托斯卡尼尼的诠释是建立在“声音”、“节奏的切分”和“情感的张力”基础之上的。我们的分歧可能会集中在“声音”上面（那也是可以弥补的），对于后两个方面应该很少异议。
▼托斯卡尼尼指挥NBC交响乐团演奏孟德尔松《A大调第4号交响曲“意大利”》作品90
托斯卡尼尼的排练总是费时费力，他在排练现场与演出时的激动是一样的。他的节奏不是盲目地快速与迅疾，而是遵从乐段表现的逻辑。持续的节奏表现出大胆泼辣、无拘无束与欢乐，其中突出的是情感的律动、内心的冲突和生存的痛苦，情感张力纯净而雄壮。
托斯卡尼尼指挥动作幅度不大，但是乐队的反应灵敏却令人惊奇，这无疑得力于他在排练中接近苛刻的专制，每一名队员都会感到他那火辣辣的目光的灼射。托斯卡尼尼在音乐中表现的热情澎湃与纯净理性是坚固结合在一起的。
也许，同为指挥巨匠的恩斯特·安塞美（Ernest Ansermet）的概括最有说服力：“他有纯粹音乐家的，不受理性干扰的，没有传统约束的，以及和音乐有直接而内在联系的一颗心灵。对他来说，音乐先于所有的歌唱，他选择他认为适合揭示歌唱和这种歌唱特点的速度。”
▼托斯卡尼尼指挥NBC交响乐团演奏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
《溜冰圆舞曲》作品183
▼《闲聊波尔卡》作品214
▼《蓝色多瑙河》作品314
附录：关于托斯卡尼尼84张CD大全集
1992年RCA耗费鉅资，将托斯卡尼尼的所有录音重新整理，发行了总共82张唱片的大全集，无论是深度与广度都被誉为录音史上的巨作。这套大全集收录了托斯卡尼尼与纽约爱乐、费城管弦乐团、NBC交响乐团等合作的录音；曲目涵盖贝多芬与布拉姆斯的交响曲全集、威尔第、瓦格纳与普契尼等经典歌剧，以及许多管弦乐名曲，演出时间从1920年起的斯卡拉歌剧院时代一直到1954年大师隐退，这些不朽录音，足以审视托斯卡尼尼的艺术地位，窥见一代宗师的完整艺术生涯。
2012年为了纪念托斯卡尼尼逝世五十五週年，将原本已绝版的这套大全集进行再版，Sony更以崭新的20位元取样技术将母带重新修复，忠实呈现大师弥足珍贵的录音。而新收录的两张与BBC交响乐团合作，是1930年代于伦敦女王厅的绝响，演出贝多芬《庄严弥撒》与莫札特《哈夫纳》交响曲。套装另附赠《不朽大师：托斯卡尼尼》这张珍贵DVD，则收录了大师的许多珍贵演出镜头，包括1943年为二次大战终战纪念所指挥的威尔第《国家颂歌》名演。要领略一位艺术家的终极成就，托斯卡尼尼的不朽里程碑大全集正是所有爱乐者的镇山宝典。
——台湾版唱片说明
此文原创作者"天上的云"系【乐迷心窍】原创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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