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变美只为得到朋友圈的十个赞
作者 | 罗小晰
动图 | James kerr's instagram
编辑 | 太喜
十分钟自拍,十分钟磨皮美颜,十分钟编辑文字,终于她发出了一条朋友圈,一分钟后,第一个赞来自妈妈,第二个赞来自姑妈,她端着手机,在等待你的留言或点赞,她自信又自卑,很在乎朋友圈里的人怎么看这张照片,她是具有社交形象焦虑的大多数。
前段时间,一大波女孩自称“仙女”,最近又有另一波女孩自嘲为“猪精”。“今晚又吃多了,我真是个猪精!”、“XX也太瘦了,跟她比我就是个猪精”。在看脸的时代,女生对自己可以说达到了极致苛刻,美且瘦是仙女,否则就是“猪精”。
奥地利精神分析师Paul Schilder在1935年提出“体像”一词,指代一个人对自己身体的审美和性吸引力的看法。当我们对自己身体的看法是负面的、消极的,认为它不符合社会和自我的期待时,就会产生形体焦虑。
近年来,美妆博主、穿搭博主、时尚网红在各个平台此起彼伏地出现。她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时尚标杆群体,以五花八门的方式告诉女生,你本来可以更美更时髦。仿佛在指责:你丑是因为你懒,你穷。
不同于影视圈里万里挑一、遥不可及的女明星,社交媒体上的美女博主们底子不会比一般人高太多,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她们更能够接近,因而也更容易被当做追逐和模仿的目标。换言之,女生们会更多地拿自己和她们比较。甚至不断地产生这样的心里暗示:我应该也可以变成她这样(幻觉)。
正如齐美尔所说:“时尚满足了社会依赖的需要,它把个体引向大家共同的轨道上”。女生通过模仿,尽量让自己跟时尚爱豆接近,或者自认为接近,慢慢把自己本来的个性隐藏了起来,随波逐流总是一件放松的事情,在美这件事情上,被主流所接受会大大减轻自我承受的压力。
你公司的同事小芳上星期花3500元做了最潮流的一字眉,不管跟她的脸型是否匹配,都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些细微变化。花出去的钱可能给她带来自我感觉的提升,而追逐时尚这件事情本身,也会让她觉得自己不再落单。
然而不可避免的,模仿会产生差距。比如因为身高不够撑不起性冷淡风,因为微胖不敢露背露腰,因为五官不够精致而不敢尝试前卫的妆容,这些都会导致和模仿对象产生差距,直观地说就是卖家秀跟买家秀之间的差距,这种分离体验也有可能导致并不适合一字眉的小芳越发焦虑。
在淘宝买家秀里,很多时候看到的不是关于商品本身的评论,而是买家们对自身样貌身材的挑剔。比如“可惜我没有模特那么瘦,必须要减肥了”、“要是我再白点穿这个会更好看”,不完美被自己放大,成为了一种困扰。
然而博主、网红并不是真的纯粹分享,大部分分享都是商业行为,帮助推广产品,社交网络里很多看似客观的信息传递,实际上承载着消费信息。
一方面商家利用女性对身材容貌的重视,推销服饰、减肥、美容美妆等产品;另一方面,女性在消费过程中为寻找皈依感,进一步模仿网红博主的行为,审美被逐步同化,形成一个完美闭环。
这个时代,谁手机里还没十八九个自拍修图软件。据调查,年轻人中91%会在网络上晒出自拍,高于往年的79%。
如果说社交网络是人们展示生活的窗口,那自拍就是这个窗口中呈现个人最方便、最直观也是关注度最高的方式。社交网络上,图片居统治地位。一个人发表文字状态、社会看法往往会被淹没在文字的洪流中,而发自拍却能吸引到多几倍的关注。
在类似于陌陌、探探等交友软件上,照片会被放在用户信息的最关键位置。另外,网络中还有一条隐藏的“暴力法则”:你不发自拍你肯定不好看。在这种残忍的共识下,拍出好看的自拍似乎变得非常重要!
由社会文化因素影响,女性的身体与外貌一直处于被评价和观看中,据美图秀秀的数据显示,核心用户平均每天自拍27张,女性是构成其核心用户的主力军。可以说,在自拍这件事上,女性是有执念的。
女星随便一张自拍能获几百万赞
有一个概念叫做女性的自我客体化,女性常会以第三者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身体,重视自己身体的外貌特征而非能力属性。研究认为自我客体化与女性的低自尊水平、身体羞耻、低主观幸福感等问题密切相关。
自拍要求人们在镜头里审视自己,观察自己哪种表情比较自然,今天的妆容是否适合,笑容是不是露出了完美的8颗牙。从某种程度上,自拍就是一种自我客体化的行为。研究也表明社交网站中的自拍和女性的自我客体化呈显著正相关。
古时的文人墨客用大量笔墨来形容美人的容貌:“倾国倾城”、“回眸一笑百媚生”、“面若芙蓉,眼含秋水”,曹植在《洛神赋》里写,“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然而你可以发现,这些形容都是缥缈、含混的。
所谓“环肥燕瘦”,丰盈是美,瘦削也是美,但不会有一本古籍记载,几寸的腰、多少斤的体重是最佳标准。换句话说,那时对美的定义,是一种宽泛的风尚,而非精确苛刻的尺寸。
而在今天,尤其是社交网络中,美是被量化的。
微博上对腿长的评判标准
尖下巴、A4腰、反手摸肚脐、蹲下时双腿过肩才是腿长……这些关键词成为女性美的形象表达,由此设立的标准在社交网络的固化和传播中不断地合理化,构成了当下对女性的主流评判标准,成为公众认可的理想范型。
某种程度上,这些标准成为女性控制和监视自己的有效工具。女性常常与理想标准反复比照,对自己的外观具有更加强烈的意识,这让女性更加自律的同时,也会带给女性类似被监视的焦虑。
除此之外,在如今的社交网络上,个体的形体、外貌已经与他的人格、甚至道德联系在了一起。
当我们看见身材窈窕的女性,下意识会认为她精明、自控力强;当看见身材肥胖的人,我们认为她自制力差、懒惰;当看见不那么时髦的女生,我们觉得她肯定土、无趣。
社交媒体对美的建构可能是无意识的,但是对女性的影响却是潜移默化的。孜孜不倦去迎合社交网络上的主流审美标准,似乎成了每个女性义不容辞的责任。在很多时候,审美标准超越了标杆的简单意义,成为了女性心中潜在的心理压力,铸造为针对女性的普罗克鲁特铁床。
美颜相机的功能已经比几年前要强大了太多,从简单的磨皮美白升级为更细节的:放大眼睛、增高鼻梁甚至人造卧蚕,简直进化为了美颜战斗机。
当照片变为“照骗”,大家都晒出千篇一律的兔耳朵双眼皮大眼睛鹅蛋脸照片,我们会感叹“科技伟大”、“美颜相机下无丑女”,却也有点怀念曾经没有美颜相机还能认出照片里谁是谁的时代。
美颜相机还远远不够,在压力产生的动力的情况下,有些女性会选择付出更大的成本来改善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比如节食和整容。
统计数据显示,中国在2013年有1000万人次做整形,到2018年,这个数字可能会达到3100万人。
饮食障碍患者眼中的自己
女孩们为了变美确实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但对外表的过于苛刻使一部分人开始抑郁,一部分人有了饮食障碍,甚至不少人整容上瘾,为了追求美好容貌和肉体,酿造了许多悲剧。
易卜生说:“每个人对于他所属的社会都负有责任,那个社会的弊病他也有一份”。大家总开玩笑的说:现代人,每个人都有病。实际上的确如此,我们感到失落、孤独、焦虑。
形象焦虑不仅仅是消极、病态、错乱的,某种程度上,它是这个时代文化危机的隐喻:个体生命形式的表达和存在的意义变得越来越不确定。
想起《奇葩说》里姜思达那句“你可以一天整成范冰冰,但你不能一天读成林徽因”。在对美的追求上,我们还有更多更高级的方式。
前几天《每日邮报》报道,教师太丑不能任职,伊朗教育部对于“丑”的判定标准:任何有斗鸡眼、脸上有痣或粉刺、牙齿少于二十颗的教师将面临解雇。针对女性教师,条文中特别规定,面部有毛发或不能生育的女性均不能担任教职。
丑,已经影响世界了,对于女性,更为致命。网友疾呼:希望有一天社会以丑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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