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女飞行员：平民女飞行员报国无门
来源：《滨州学院学报》，2017年第1期
原题：《民国女飞行员的人生轨迹述论》
“拓荒期”的几个女飞行员
我国妇女，在国内第一个乘飞机者为洪美英。
1915年8月7日，谭根在香港沙田海面表演飞行，1天内共飞行表演5次。第5次乘客洪美英女士为第一个乘飞机上天的中国妇女。洪美英实开国内女性乘机之先河。
第一个学会飞行的女子则为卢佐治夫人。她是广东开平人，约生于1885年，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与丈夫卢佐治（译音）一起读书的时候，她便跟姐夫谭根开始学习飞行。到了1915年，谭根回国效力，她便改从美国飞行教练继续学习。由于她的刻苦学习，终于能自己单独飞行了。……曾一度回到祖国来……可惜当时中国航空事业还是一片空白，妇女献身的机会更少，她只好重回美国去。
1918年11月，谭根奉命赴美国检查中国政府订购的一批飞机。她欣喜若狂，亲到三藩市去迎接谭根，并陪同他飞赴纽约，一起到飞机工厂检查验收飞机的质量。卢佐治夫人学习飞行的时间不应晚于1915年。这是至今为止，关于中国妇女学习飞行的最早记录。因此，关中人同志把卢佐治夫人称为中国第一位女飞行员是有根据的。这一结论已成为公论。
第一个为飞行献身的中国女飞行家是欧阳英（1885－1920）。
《国父与空军》一书的42页上，载有张惠长回忆在美国学习飞行时是1916年。有姓欧阳的夫妇二人也在学飞。欧阳夫人某女士因飞行失事，不幸牺牲。
某女士即欧阳英，广东省香山县（今中山市）人，出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科特兰市的一华侨种植园主家庭。
1918年11月13日，美国的中文报《世界日报》上发表了一篇介绍欧阳英的文章，题目是《华女驶飞船之第一人》。文中说‘该妇称：因山东问题不能解决，故愤学飞船’。……欧阳英学习飞行的地方是在美国的列活埠，她在美国教练的指导下，苦心钻研，经过几次练习之后，便能单独驾机上天……
1920年11月间，欧阳英在列活埠附近的一次飞行中，由于飞机出现了故障，因而坠机殉职。时年25岁。这件不幸的消息，1920年11月6日美国的《民国公报》上有过报导。
另一美国华侨欧阳瑛也为飞行献身。她是是已知的中国第一位长途飞行的女飞行家。
欧阳瑛，又名欧阳锡瑛，广东香山县大岭村人，先祖在乾隆年间侨居美洲。1912年欧阳瑛已16岁……决心考上航空学校。并在1924年学成飞行，名震美国，她亲自驾机长途飞行，由美洛杉矶安全飞抵智利撒地亚哥，比1930年英国女飞行家阿美约翰孙，成功飞行英澳阅万里长途还要早6年。因此，美国亚力山大总统接见了欧阳瑛。……1932年一次空难中，欧阳瑛不幸丧生，终年只36岁。
朱慕飞（1887－1932）广东香山人，朱卓文之女，是中国第一位参加作战的女飞行家。
1920年秋，广州大元帅府航空局成立，朱卓文任局长。当时一些归国华侨航空人员在航空局工作的有：张寒恢……朱慕飞等人。朱慕飞厕身其间。
有材料记载，1922年2月广东航空局改组，朱卓文任局长，张惠长任副局长兼代局长……朱慕飞为飞航员（即飞行员）。她曾在美国学习飞行，回广东后继续由张惠长诸人带领练习飞行，并称她为我国第一位女飞行家。
再是，刘佐成所著《航空沿革纪略》中说，1922年10月，朱慕飞在福建时为革命飞机队的飞航员。一说朱出生于广东香山县，从来未去过美国，她是1921年春夏间在广州随张惠长学会飞行的。
一说1925年广东航空学校招收第二期学员，另朱卓文女儿朱慕飞，由中山大学转来。其间第二期学生因参加北伐，或抽调出校担任其他工作者颇多，至1927年1月仅有毛邦初、李玉英（女）等7人参加毕业典礼领到证书。
1925年8月发生廖仲恺被刺案，朱卓文被通缉而逃亡，朱慕飞不可能晚至1925年才学飞行。
按现有材料可以确认，朱慕飞在1922年2月前即已在美国学习飞行，回国后曾任革命飞行队的飞行员。1924年底至1925年秋曾参加广东航校第一期的飞行。此说为是。
卢佐治夫人、欧阳英、欧阳瑛、朱慕飞都是华侨，都是广东人，都在美国学的飞行，在国内的影响都较小，但她们所拥有的中国女性飞行的开创者的荣誉是不可磨灭的。
早期的空军女飞行员
唐继尧创办的云南航空学校开了招收女生学飞行的先河，并培养出第一批中国女空军飞行员。
唐继尧为鼓励学生勇敢，又特选女学生夏文华、尹月娟两人来航校学习，为中国女子学航空开了先例。以后唐又批准了朝鲜籍学生李英茂、张志日、李春、权基玉等4人入学。第一期飞行生共34人。
1925年７月，飞行毕业的只有李英茂、权基玉、赵安国、刘重伦等12人，仅占入校学习人数的三分之一。
权基玉（1901－1988），本为韩人，后入籍上海，是中国培养的第一个空军女飞行员。她曾参与北伐军津浦路一带诸战役，后由队调回航空署，任事南京办事处。1926年4月，经临时政府介绍，权基玉到冯玉祥部西北军航空队当飞行员，参与了西北军配合北伐军进攻北洋军的行动。1927年权基玉在北伐军东路军航空司令部任职。1937年中日开战后，权基玉赴重庆担任“陆军参谋学校”教官，1940年晋升空军中校。重庆时期，她还积极参加了“留渝韩国爱国妇人会”的活动。
抗战胜利后，权基玉回国，成为韩国空军的创办人之一，官至空军参谋长，被称为“韩国空军祖母”。
李月英祖籍台山市大江镇水楼凤江村，1912年出生于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20世纪30年代初，李与黄桂燕同学于钵仑美洲华侨航空学校，后同时归国。黄桂燕回国后，安排在器材科做打字员，后来跟随航空署搬到南昌（1937年落水致死）。李月英，先到图书馆作管理员，又转到上海虹桥机场做职员，后来又回美国作民航驾驶员。报国之路硬是走不通。
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参战后，她即投入美国空军，驾驶运输机，往返于美国与英国之间。后期担任飞送新机，不久即成为一位很有名望的第一个中国女驾驶员。
1944年11月23日下午2时，驾机飞抵大瀑布空军基地上空。降落的时候，被一架收讯系统发生故障的飞机撞上，导致飞机坠地，被严重烧伤……两天之后，即11月25日，她不幸以身殉职。李月英是第一个美国空军华人女飞行员，也是第一个成为空军飞行员的中国女性。
郑汉英是中国空军的第一位女飞行军官。郑汉英，1915年1月生于广东宝安，1933年赴法留学，1936年获索邦大学（今巴黎第四大学）法学博士学位。
加拿大作家哥莉这样描绘她：这位不同寻常的中国女子集众多“第一”于一身：
第一位在香港学习飞行的中国女性，第一位被派到加拿大任公职的中国女子，加拿大第一位持有驻伦敦皇家航空俱乐部颁发的国际飞行执照的女飞行员。她不仅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女外交官之一，而且还是一位语言大师，精通五国语言，巴黎大学法学博士毕业，热心慈善事业。
郑汉英也是第一位在香港远东飞行训练学校学习飞行的中国女子：1937年新年伊始，郑汉英告别在上海的亲朋回到香港，进入远东飞行训练学校学习。郑汉英之所以选择在香港学习飞行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来，香港是她的家，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的哥哥郑云已早她一年进入远东飞行训练学校学习。七七事变后，郑汉英在重庆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任职；1938年调往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驻香港办事处工作。蒋介石向郑汉英亲授委任状，任命郑汉英为中国空军飞行中尉，郑汉英因此成为中国空军史上第一位女官。1941年任中国驻温哥华领事馆外交官。1943年8月因肺结核病逝于温哥华。
郑汉英是女飞行员中的极品，博士而成为飞行员的郑汉英是第一位，是前无古人的。
由于国内舆论、环境的限制，民国女性成为空军飞行员的屈指可数。有报导近李英女士复受美国正式陆军航空训练，极为可喜之举，但也未见下文。
平民女飞行员报国无门
在旧时代飞行基本是有产阶级的事业，平民百姓想成为一名飞行员是难乎其难的，在女性更是难上加难了。
杨瑾珣1912年生于长沙，家道中落，中学毕业后在北京、汉口、上海谋生。
她有时在小学代课；有时向报社投稿；有时为陶行知先生整理课文，时作时辍，仅能勉强维持生活。
1936年孙桐岗等组织的中国飞行社招生，男女均可报名，杨瑾珣报名被录取。
上海没有她的亲友，而考取以后又没有能力缴纳学费（初级班学习6个月，缴费600元，杨获免费）……这里毕业以后，她说她不愿使这飞行的技能就此辍止，她只好到香港去加入英商开办的飞行学校，那里学习飞行每小时的代价，便要四十五元，这目的能否达到，还是一个问题呢！
到1937年春，剩下的30个学生都毕业了，其中唯一的女学生名杨瑾珣，成绩很好。杨瑾珣和15个男同学要为国杀敌，向空军投效。这几个男同学先后被派到航空学校，插入第九期和第十期，继续学习军事飞行。只有杨瑾珣一人，由于是女子，所以不给以飞行的机会，结果派到航空委员会，作了收发文件的职员。
1940年杨瑾珣请求到成都凤凰山滑翔训练班工作。杨积极号召女性参加滑翔运动：
我想特别提出的，就是滑翔运动并不限于男性，而是给女性以均等的机会！所以这一批人员中也有女同学，关于这一点，我非常希望女同胞们破除从前锢旧的观念来踊跃参加，来襄助这种事业的进行！我永不能忘记，当我投效空军时就因为人数太孤单而不免受了许多牵制，无从发挥力量，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我们推行滑翔运动的目的是在以最经济、最完善、最有效的方法来负起建设大空军的责任的。
在榜样的号召下，女性参与滑翔训练的逐渐增多：1942年3月又招滑翔班第二期学生40人，其中女生16人……经过15个月的训练，到1943年8月，第二期毕业了38人，其中12人是女生。
由于人事纠葛、性别歧视，杨瑾珣在滑翔训练班并不顺心：
我现在稍许有点儿伤心，因为在空军中赞助我飞行的固然有不少同志和可感激的热心，可是对此事业的进展加以阻挠的也大有人在！这一两年我被人事环境弄得焦头烂额，结果功败垂成，精神大受刺激……不得不回家修养，至今仍未复原！
尽管1943年秋病愈后，杨也决意不去复职。在朋友的帮助下，她开始旅游遣怀……其间，她与挚友合译《滑翔与翱翔》一书，并低价卖给滑翔总会，以作旅费之补充。
1944年杨瑾珣在成都结婚。新中国成立前夕，杨随丈夫去香港。1950年她只身回北京，入中国人民大学学习。
1951年毕业后，被分配到张家口参加察哈尔师专图书馆筹建工作。历次运动，难逃厄运。
1968年冬的一个晚上，在加班后回家的路上遭凶徒袭击冤死。后于1978年予以平反。在民国女飞行员中，执著飞行的，杨瑾珣首屈一指，其命运也最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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