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富比私有化将永远地改变艺术市场格局
Edvard Munch's The Scream
is auctioned at Sotheby's May
2012 Sales of Impressionist,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Art
on May 2, 2012 in New York City.
Photo by
Mario Tama/
Getty Images.
底特律商场巨头阿尔弗雷德·陶布曼（Alfred Taubman）在1983年买下苏富比时，决心重塑这家全球最古老的拍卖行。不到5年后，他让苏富比上市了。苏富比成为了纽约证券交易所成千上万家公司中历史最悠久的一家，还采用了再合适不过的证券名称—— BID（Bid 有投标、出价之意）。
然而，苏富比在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经营了30多年后，2019年的第四季度将再次变成私人所有。6月中旬，有消息称，法国以色列裔电信巨头帕特里克·德拉希（Patrick Drahi）提出以37亿美元收购这家拥有275年历史的老牌拍卖行，并愿意为股东涨价到每股57美元——比前一个星期五收盘时的股价高出61%。苏富比不排除德拉希的出价可能会被其竞争者、苏富比目前的第一大股东——北京保险业巨头泰康人寿——压过的可能，但无论何种情况发生，苏富比都将从公开的上市公司转为私有。
即便不对德拉希的天价收购计划背后的动机进行揣测，也无论苏富比会不会被其他买家以更高的出价抢走，转为私人所有将在以下三个方面对苏富比及整个艺术市场造成直接的影响。
Patrick Drahi.
Photo by Eric Piermont/
AFP/Getty Images.
拍卖市场的透明度将一去不返
几乎没有哪个行业像艺术市场一样不透明了。藏家对于保密的需求导致艺博会、画廊和二级市场中的交易机制始终是局内人的游戏，名作在顾问的安排下私洽转手，公众无从知晓。但在这遮遮掩掩之下一直有一束可靠的信息源，就是苏富比作为上市公司有义务公开发布的营业数据。
苏富比的季度销售报告连同和股东与媒体的通信都是观察市场情况的风向标，清楚解释了苏富比在过去3个月内营利或损失了多少、在高价担保上承担了多大的风险以及更加宏观的市场情况。佳士得【由法国奢侈品巨头弗朗索瓦·皮诺（François Pinault）所有】和富艺斯【由俄罗斯 Mercury 集团的两位创始人里昂尼德·弗里德兰德（Leonid Friedland）和里昂尼德·史庄南（Leonid Strunin）所有】则没有义务向任何人公开他们的账簿，因此能够为富豪藏家提供他们所需的顶级私密保证。
在苏富比转为私有后，将不会再有那些时而指出市场严峻局势的季度报告，这些报告能够震动整个艺术市场。在发生了2015年11月那场灾难性的5.15亿美元担保损失后（讽刺的是，担保的作品是属于苏富比前任主人陶布曼的收藏），苏富比的 CEO 泰德·史密斯（Tad Smith）被迫承认自己的过失，在2016年1月的通话中公布拍卖行损失了近1200万美元。
Sotheby's auction house
on Bond Street in London.
Photo by Smith Collection/
Gado/Getty Images.
2018年8月，有消息称苏富比担保的两幅绘画让拍卖行赔上百万美元，苏富比的股价立即大跌（两件作品在拍场上均没有吸引到为不可撤销标的出价的买家）。但在转为私有后，如此惨烈的“定价失误”（引用史密斯描述2018年为担保拍品付出高昂代价的原话）将被保密。
更近期的一次，史密斯在2018年11月宣称2019年的艺术市场将“更加萎靡”，这一预测简直让市场投机者乱了阵脚。
纵向整合的计划将瓦解
有人揣测，在苏富比有了新主人后，泰德·史密斯的时代是否会完结。但目前为止，史密斯似乎已经站稳了脚跟。在拍卖行出售的消息公布不到两周后，他一如往常地出现在伦敦新邦德街的战后及当代艺术夜拍上。据各方消息称，史密斯将继续担任苏富比的 CEO，但他或许不得不转变经营方式了。
史密斯在任期间做出了众多垂直整合的努力，通过拓展拍卖行在拍卖之外的业务，力图赢得更有潜力的中层市场。这一切始于苏富比对艺术顾问巨头 Art Agency, Partners 的收购，这间公司由曾在佳士得呼风唤雨的艾米·卡佩拉佐（Amy Cappellazzo）、艺术评论人兼收藏管理顾问艾伦·施瓦兹曼（Allan Schwartzman）联合银行家亚当·钦（Adam Chinn）共同创办，后者后来成为了苏富比的首席运营官。收购价高达5000万美元，加上3500万美元的红利，但史密斯当时坚持认为此举将为苏富比带来“可观的新利润和收益流”——平复高风险的陶布曼担保和几位高层出走为股价造成的冲击。
Sotheby's evening sale of post-war and contemporary art in London on June 26, 2019.
Courtesy Sotheby's.
在这笔收购之后，苏富比又进行了一系列垂直整合，力图将定位调整为能够满足各式藏家需求的一站式商店，而不仅仅是那些能在夜拍上一掷千金的藏家——那是对整个市场的幻觉。在随后的两年里，苏富比收购了 Mei Moses 艺术指数（一个艺术市场分析工具）以及 Orion Analytical（一家识别伪作和赝品的公司）。此外，为了和更多艺术家遗产展开合作，苏富比还从劳申伯格基金会挖来了总监克里斯蒂·马克里尔（Christy MacLear），并任命大卫·施拉德（David Schrader）为私洽业务主管，大力促进非拍卖的业务，全年度出售展览作品。2018年，苏富比收购了 Thread Genius——一系列能够根据藏家品位喜好定向推荐作品的算法。
比起盘踞顶层市场的佳士得，苏富比收购狂潮的目的是开拓更多中层市场业务。但如今转为私有的苏富比将摆脱原先的种种限制，纵向整合的计划似乎注定要搁浅。
两家拍卖巨头争夺顶层市场
在德拉希收购苏富比的重磅新闻发布中，CEO 史密斯表示：“这场收购将让苏富比有机会在更加灵活的私有化环境中加速发展过去几年成功的增长计划。”
“更加灵活的私有化环境”，这种说法有些轻描淡写了——苏富比如今也能享有那些自经济危机之后让佳士得在夜拍争夺战中稳握胜券的优势。一旦收购完成，苏富比将能够服务那些本来会出于保密性的考量而选择佳士得的客户，不再有义务披露担保细节及对私人藏家的信息。而这“更加灵活的私有化环境”，也意味着不再需要向谨慎的股东证明那些高额担保和高价人才收购的合理性。
Sotheby's headquarters
in Manhattan.
Photo courtesy Sotheby's.
尽管德拉希的收藏胃口无法和皮诺相提并论，但有一位独立的超级富豪支持，对苏富比仍然是个重要优势：这提供了一定程度的默契。就像艺术顾问温迪·戈德史密斯（Wendy Goldsmith）对《纽约时报》说的那样，“如果你想做成一件事，你得找到那位口袋够深的人。”超级富豪藏家喜欢与超级富豪藏家交易。不久的将来，当藏家要决定转手一幅高价名作时，他们必须要抉择到底和两位法国巨富中的哪一位做交易了。
苏富比的收购仍然需要得到股东和联邦监管机构的批准，预计将在2019年第四季度完成交易。2020年开年，一场更激烈的作品委托争夺大战就将打响。
Nate Free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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