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种姓制度」为何无法被彻底铲除？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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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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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之前聊这个雅利安人的时候，有不少的小伙伴对印度的种姓制度很有兴趣。

废话不多说，今天，咱们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01

什么是种姓制度？

首先，咱们得明确一个问题，种姓制度为啥叫“种姓”？

因为它跟单纯的种族等级制度不太一样，不是说一看你是黑人，你就等级低，而是用你的血统把你框在一个特定的社会阶层里。

而且姓氏跟家族是绑定的，一看你的姓，就知道你们这个家族，应该在哪个层级，这样一来，只要限制各个家族只能在同一层级的种姓内通婚，这就可以把你框住了，几乎不可能跨越阶级，以此，把整个社会各个层级的人都稳定住。

而印度的种姓制度最早就是外来的雅利安人发明的，他们征服了印度北部以后，为了方便统治原住民达罗毗荼人，发明出来这么一套等级体系，一般叫做瓦尔那，也就是后来的种姓制度的前身，而用来解释这套系统的宗教，就是印度教。

▲印度雅利安人（左）达罗毗荼人（右） 图源于网络

而瓦尔那体系的核心，就在于“洁”和“不洁”，干净不干净。

比如是否吃素、是否接触尸体，接触鲜血等等，雅利安人的一些典籍里边，也对很多东西都给出了洁净鄙视链，比如说，金子比银子更洁，银子又比青铜更洁，青铜又比黄铜更洁，黄铜又比陶器更洁。

再比如说，人身上有12种不洁的东西，屎尿就甭说了，就连唾沫那也是不洁的。

▲在恒河岸边洗涤的人们：印度教认为水能洗涤不洁与罪恶，恒河河水则有最佳的洗涤效果，因此印度人经常在恒河两岸洗澡或擦拭身体。 图源于网络

如果一个人，接触了不洁的东西，那么这个人也就不洁了，不过，人的不洁，有临时的，有永久的。身上沾了点脏东西，不洁了，洗一洗，当然又就洁了。

但是，如果经常接触不洁的东西，人的不洁就变成了永久性的。

比如说，专门处理尸体的、埋葬死人的，还有经常洗那种带血的衣服的，老干这种活，你就不洁了，你就得跟其他人隔离起来，以免碰到别人把别人给弄脏了。

他们就连影子都不能盖到其他种姓的影子上面，盖上就说你把人家的影子给污染了。所以这类人，就叫“不可接触者”，不能碰，太脏。

▲ 根据《梨俱吠陀·原人歌》所绘的瓦尔那等级：婆罗门是原人的嘴、刹帝利是原人的双臂、吠舍是原人的大腿、首陀罗是原人的脚。至于贱民，则被排除在原人的身体之外。图源于网络

这是整个种姓制度里边最低的一级，叫“达利特”，也就是“贱民”的意思。贱民基本上都是被征服的印度原住民，主要是达罗毗荼人。

02

控制印度社会

除了这些永远不洁的贱民，剩下的人被分成四个种姓，这四个种姓就叫做瓦尔那。从低到高依次是：首陀罗，吠舍，刹帝利，婆罗门。

咱们先看最低的这一级瓦尔那：首陀罗。

印度教就说首陀罗人是由原人的脚变化而来的，原人这个概念很复杂，简单点说，它是雅利安神话里边宇宙开端的生命体，后来化作世间万物，有点类似于中国神话里边的盘古。

首陀罗主要也是达罗毗荼人，这个阶层就是奴仆，类似于中国古代那种家奴，主要是伺候人。

▲ 达罗毗荼人 图源于网络

比首陀罗高一级的瓦尔那是吠舍，是由原人的腿变成的。雅利安典籍里规定了，吠舍可以种地、放牧、经商，说白了这就是平头老百姓，能靠自己的体力劳动或者脑力劳动换口饭吃。再上一级是刹帝利，这是原人的胳膊变的。

刹帝利是战士阶级，拥有政治和军事权力，但是没有宗教权力。宗教权力掌握在最高等级的瓦尔那，就是婆罗门手里。按照雅利安典籍，婆罗门是原人的嘴变成的，也就是神的代言人。

婆罗门和刹帝利，基本上都是雅利安人，他们分别在宗教和世俗两个方面控制着整个国家。

婆罗门、刹帝利、吠舍，这三个种姓的男人，到了10岁左右，要由婆罗门来主持一次入法礼，类似于成人礼。

▲ 种姓制度 图源于网络

从娘胎里生下来，那只是肉体出生，经历这次入法礼，这是一次精神上的出生，这才算是真正的印度教徒，就能参加各种宗教仪式。肉体+精神，两次出生，所以这三个种姓又叫“再生族”。

而首陀罗和贱民是不能参加入法礼的，那么这些人就只有肉体出生，没有精神出生，称为“一生族”。根据印度教的教义，因为一生族没有精神，所以就跟动物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看这套体系完完全全就是为了控制人用的。所有人生来就注定了自己在社会上所处的位置，从小被这套理论洗脑，对此是深信不疑。

于是，整个社会分工明确，政权稳固，雅利安人作为统治者，制度怎么定他们得说了算，所以跟宗教、祭祀相关的事都得让他们来；达罗毗荼人作为被征服者，那些脏活累活就都得达罗毗荼人来干，包括社会生产，种地、放牧，也都是他们干。

▲弹奏侍奉神明之音乐的僧侣——婆罗门（左上） 拿着武器的战士同时也是封建领主——刹帝利（右上） 拿着秤计算金钱的商人同时也是农民——吠舍（左下） 没有任何象征物位于最底层的奴隶——首陀罗（右下） 图源于网络

最早雅利安人搞出这套瓦尔那制度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涉及到什么压迫不压迫、奴役不奴役这些事，他们主要目的是要让所有人都有固定的社会分工，像那些脏活累活，比如什么扫厕所清理尸体这些，雅利安人不愿意干啊，就都得达罗毗荼人来干，谁让他们是被征服者呢。

再比如说，婆罗门等级最高，他们控制宗教，但是，以国王为代表的战士阶层那都是第二档的刹帝利，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谁有军队谁说了算，掌握实权的其实是刹帝利，所以并不能说明婆罗门就要压迫刹帝利，刹帝利就要压迫更低等级的吠舍。

各个阶层之间的歧视，其实是后来发展出来的。

03

余毒为害至今

咱们之前说过，印度历史几乎就是一部外族征服史，印度这地方是不断地被外来民族入侵征服的，每次外族入侵，都会带来新的文化，冲击种姓制度。

那么这套东西怎么就能延续到今天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别管谁征服印度，一看雅利安人这套制度，都拍手叫好，有利于统治啊。所以谁来了都是萧规曹随，一切照旧。如果哪个征服者想要改变种姓制度，那肯定坏事。

▲ 莫卧儿帝国  图源于网络

比如说16世纪，蒙古人在印度北部建立莫卧儿帝国，这些蒙古人，文化上已经伊斯兰化了，但是他们征服印度以后，并没有强行推广伊斯兰教，而是利用印度教来统治印度，效果反而很好。

传了几代皇帝以后，皇帝脑抽了，非要在全国强推伊斯兰教，导致民怨沸腾，人家首陀罗跟贱民当了几千年的猪狗了，你蒙古人非要让人家当人，这多伤天理啊。所以，各地的反抗是此起彼伏，最后导致帝国崩溃，印度再次陷入分裂。

等到1947年印度从英国手里独立出来之后，作为一个立志搞现代化的国家，印度当然要废除种姓制度了。

▲在劝说印度人民放弃种姓制度的印度圣雄——甘地 图源于网络

虽然种姓制度在法律上被废除了，但在老百姓的观念里依然根深蒂固，在日常生活中，种姓制度的影响仍然存在，比如说找工作、租房，或多或少都会有种姓歧视。

婚姻就更是了，按照传统，同一个种姓的人才能通婚，不过，高种姓的男子，也可以娶低种姓女子，这叫顺婚，生下来的小孩也还是高种姓；但是，高种姓的女子如果嫁给低种姓的男子，这就叫逆婚了，他俩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最低等的贱民。

而最高种姓的婆罗门和刹帝利人口占比很小，这就导致一个状况，一些高种姓的女人找不到男人，她们的家庭只能通过丰厚的嫁妆来吸引同一种姓的男人，而不少的低种姓女人也想高攀高种姓男人啊，她们的家庭也会给嫁妆加码，这么一来，无论哪个种姓，女性都就成了家庭的负担，不论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家庭地位都很低，妻子几乎就是丈夫的个人财产，重男轻女的现象十分严重，带来的社会问题也很严重。

▲印度婚礼 图源于网络

根据一些国际组织的调查统计，有1/4的印度男性承认自己实施过性暴力，1/5的印度男性承认曾经干过类似于强奸的事，而且，超过一半的印度男性认为，女人就该打，不打不老实。

所以，印度这些年爆出来的强奸大案多如牛毛，没爆出来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这些犯案的男人，基本上没把女人当人。究其根源，都能追溯到种姓制度上。

那你说这种姓制度为什么无法根除呢？

主要原因就在于，印度从来没有经历过彻彻底底的社会革命。别的不说，你看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礼教，那么多陋习，一场辛亥革命，一场五四运动，把那些旧社会的东西冲得是七零八落。

而印度，从来都没有，外来入侵的征服者都要借助种姓制度来统治当地人，他们巴不得种姓制度一直延续下去，而印度建国也不是靠暴力革命推翻英国殖民者，而是多方妥协的一个结果，原有的政治势力和各种文化基本上也都保留了下来，种姓制度作为印度教的核心内容，就更难被彻底铲除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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