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爱国”牌的女权主义者会一直赢下去吗? | 循迹晓讲
|循迹晓讲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作者: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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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2020,这一年是不是女权开始觉醒的元年?”
这是今年2月,在豆瓣上,一个名为“鹅组”的小组里的热门帖标题。虽然中国女权主义者存在了远不止一年,但这个“元年”还是揭示了两件事:
第一,中国女权主义者在2020年在网络上大规模开花;第二,这些新生女权主义者,跟她们的前辈相比,呈现出当代特有的“泛粉红”化特征。
说的通俗些,就是“一边爱国,一边女权”。
|豆瓣爱国女权画像一则
20世纪上半叶,英国女权主义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曾有一句名言:“作为女人,我没有祖国。作为女人,我不需要祖国。作为女人,我的祖国是整个世界。”
这句话一度在女权的圈子里非常流行,不过,这些年来,伍尔夫的这句话遭到了国内女权圈子空前的批评,“女权必须爱国”成了新一代女权键政者的共识,有人说,“只要不跟国家的利益相冲突,看待一切问题都站在女性视角”。
所以,他们一方面把中国的男人叫“蝈蝻”,“小屌子”,另一方面高呼“阿中哥哥好厉害不可战胜”。一方面觉得乌托邦主义是女权真的救星,一方面对乌托邦主义要解构国家的态度视而不见。
在圈外人看来,这种缝合怪一般的思想是一道“互联网上独特的风景线”。
|英国的女权主义作家伍尔夫是很多女权主义者的偶像,但最近,她“女人没有祖国”的言论遭到了痛批
|也不能说“女人没有祖国”这话这几年没人听,像图中这位,经历了一中午的毒力撕烤,得出了一个让正常人很难接受的结论
有人说,这是因为我国的某些原因,外国的女权主义到了我国就变成了所谓的“中华田园女权”,这么说也未必是对的。
从常识来看,既然女权主义的拥趸也是人,外国的女权也不是洁白无暇的,也有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例如一战时期英国的“白羽毛运动”,可以被看成是女权分子参与进来的爱国主义运动,这次运动让不少男人自杀。
但在左派主导的历史叙述中,这些冤死的男人都被轻飘飘地带过了,女权天生正确,永不犯错,这才是政治正确嘛。
在一战前的英国,女权主义运动的诉求是“获得选举权”。在历史记载中,很多女权主义先驱为此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当然这些斗争有温和的也有激进的,主张激进主义的妇女协会,经常举行大型示威运动,闯入国会,而且还动不动组织绝食,甚至埋设炸药炸毁了英国首相劳合·乔治的府邸。
激进主义者认为,“现下的法律是以男子为中心,要想他们自己修正有利于男子的法律,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妇女们齐心协力通过暴力,才能达到妇女要求参政权的目的”。
这样激进女权的高潮,就是戴维森勇闯赛马场的事件,戴维森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让国王知道妇女运动之猛烈。
|一战爆发前的女性参政运动参与者,这几位举牌游行已经算温和的了
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态度到了一战爆发之后忽然就销声匿迹。
按照正经历史的记载,“妇女协会即刻宣言妇女参政权运动休战,专从事于救国运动,广大英国妇女活跃在战场前后,慰问军人家属,鼓舞士气,直接间接各尽本分。这一举动,振奋了举国上下的男子,改变了英国妇女在国内的传统地位,感动了长期对抗妇女参政运动的反对派。”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的宣传画,女性鼓动男性上战场
的确,在那个时候,英国女性充当战地护士,顶替男性走进兵工厂,如果没有女性积极参与,英国根本撑不到1918年战争结束,在战争中,英国女性的贡献有目共睹,她们也因此争取到了选举权,这些在我过去讲女权运动的文章里都有提到过(参见:为何女权运动在国内会变成“中华田园女权”? | 循迹晓讲)。
|英国女性在一战时走入兵工厂生产弹药,这是英国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与此同时,那会儿的英国爱国女性发起的“白羽毛运动”逼死了不少的男性。
在战争期间,英国的人力资源面临着枯竭的危险,以至于当有小伙子在街上走的时候,就会招来非议,“这小子怎么不去当兵呢?”
|英国在一战时期的征兵告示,在战争最艰苦的阶段,英国的人力资源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传统的英国文化里,嘲笑一个人是“懦夫”是非常严重的人格侮辱,于是,英国爱国女性就利用这一点,羞辱那些没有上前线的、看似健全的男性,逼迫他们上前线送死。
主要方式就是写信或者当面羞辱,当面送上白羽毛或者在信里夹带白羽毛,意思是“胆小鬼”(在英语里,白羽毛本身就有“胆小鬼”的意思)。在当时,几个女人在街上拦住男人,往他衣服里塞白羽毛,众目睽睽之下,这足够让这个男的生不如死了。
|反映“白羽毛运动”的速写画
这样的白羽毛运动的发起者,一个是皇家海军的退役军官,一个是反对妇女参政的女作家,很多当代的女权主义者就说,这跟女权主义没关系。但是,当时的女权主义先驱,比如潘科赫斯特等人,对白羽毛运动是默许甚至支持的态度。甚至在当时羞辱男人的女性中,也有不少是妇女参政论者。
英国思想家埃德蒙·伯克有言,“恶人当道的唯一条件便是好人的沉默”。
正因为如此,尽管一些女权主义者拿着放大镜极力撇清女权和白羽毛的关系,但这件事在很多公众认知中,已经成了女权运动的污点,这没得洗——既然女权主义声称自己在道德上无比光荣,无比正确,无比优越,那就要做好别人拿放大镜找自己污点的准备。
|反映当时英国女性“义正言辞”给男性递白羽毛的电影画面
一战期间,无数男人被白羽毛羞辱而自杀。还有更多的男人因为忍受不了羞辱而去参军战死。白羽毛运动者们羞辱男人是进行无差别攻击,即便面前的男人是个因受伤而被送回来养伤的退伍兵,只要她们从表面上没有看出他的伤残在哪里,照羞辱不误。
以至于,很多男兵决定,宁可战死疆场,也不能中途回家来给家人带来耻辱。到了后来,男人被白羽毛羞辱自杀的现象如此严重,以至于英国政府专门搞了一款银别针,发给受伤下火线的士兵,证明他们已经是打过仗的了,希望白羽毛女士们放他们一马。
|银质战伤勋章,军人在后方抵挡白羽毛的利器
根据一个受害人外孙子的自述,他的外祖父在一战时期报名参军,结果因为近视被刷下来,后来收到了白羽毛侮辱,再次试图去参军。那个时候,部队已经不在乎近视问题了,有个能挡子弹的血肉之躯就可以,于是他外祖父成功的参了军,一去就没回来,战死了。他的妈妈当时才9岁。后来妈妈老了痴呆了,连自己儿女都不认识了,但是仍旧记得父亲战死的噩耗。
当然,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英国女性获得了选举权,女权运动获得了辉煌的胜利。那些早年的女权运动先驱,比如费琴特,比如勇闯赛马场的戴维森,比如默许白羽毛运动的潘科赫斯特,都有纪念的雕塑。
但是,被白羽毛运动羞辱而死去的男性,他们要么被视为女权运动必然让男性付出的代价,要么被选择性遗忘了。很多这样的人,不但没有纪念碑,连纪念的文章都少得可怜,因为这么做会破坏女权运动伟大光辉毫无瑕疵的形象。
|如费琴特女士这样的女性参政论者,在伦敦是有雕塑纪念的,但白羽毛运动的牺牲者,绝无可能得到如费琴特一样的纪念
白羽毛运动在二战时还有后续。
1943年,18岁的男孩西里尔·瑞恩(Cyril R Wray)报名参军但是没被叫去前线,他收到了含有白羽毛的信件,不堪受辱,开煤气自杀了。同年,伯纳德·希尔斯(Bernard Sills)只有17岁,他也报名参军,但是因为年龄被刷下来。
他后来在信件里收到两根白羽毛,拼成问号形状,还有胆小鬼字样。于是这个孩子用枪打爆了自己的头。但白羽毛运动者们还觉得不过瘾,不久又把羞辱信函寄给了以上死者的朋友,一个15岁的男孩。好在,这个男孩没有自杀。
|一名住在托特纳姆的15岁男孩也不能幸免收到了白羽毛,这是当时的报纸报道
“白羽毛运动”的故事大概如上所述。
当代的女权主义者会说,这是“不谙世事”的女性被男权煽动做坏事的故事,真正作恶的还是男权社会。
从19世纪开始,女权主义的先驱,比如伊丽莎白· 斯坦顿就不断地在说,一切的罪过都是男权社会造成的,由此可以做出一个非常合理的推测,女权主义者是不可能犯错的,是不可能对人类犯罪的。
但是,女权主义者面对白羽毛运动,却选择了默许和跟随,往轻了说,这叫无知,往重了说,这是无耻,无论无知还是无耻,都很难说“不是罪恶”吧。
这么看,女权主义者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作恶的可能。这本来是一条非常普遍的常识,但当某个主张和某一群人被神话的时候,这条常识总是被有意无意地忘掉,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爱国女权”也实在不是国内的原创,在一百多年前,英国的女权先去们早就把这事儿玩的炉火纯青了。
在这样的“白羽毛运动”中死去的男性,大不了都是“女性参政议政”必须付出的代价,毕竟,女权怎么会错呢,怎么会害人呢,对吧。
当然,爱国有错吗?按照某个演员的话说,“我爱国无罪”。有了爱国的名头,干什么都特别理直气壮,不管是抵制XXX,还是举报,甚至拿着U型锁砸烂某人的狗头,莫不如是。
在当代女权键政者眼中,“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是一个让她们特别神往的年代。对比现在“蝈蝻”对女性的压迫,她们觉得那个时候才是女权独一无二的黄金年代。
这些女权键政者还是读书不够多。历史上,这样“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不是第一次,至少,1933年到1945年的德国,这样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已经上演一次了。
那个时候的德国处于纳粹的统治下,被称为第三帝国,他们的伟大元首,穿军装,戴红袖章,关心工人和女性,跟美帝苏修做斗争,他的著作在那个时候,也是德国人民的指路明灯。
|元首希特勒被德国女性热烈拥戴
纳粹德国时期,女司机,女拖拉机手,女工人,这些形象根本不新鲜,有些集中营的看守还是女的,她们忠心耿耿地执行着元首灭绝犹太人的命令,成批地杀戮“小屌子犹太蝈蝻”。
纳粹的优秀飞行员汉娜· 莱契就是一位“新时代的德国女性”楷模,她身先士卒试飞各种空军的飞机,深得元首青睐,谁说女子不如男呢?
|这句“姐妹们警惕犹太人”的言论,是在2021年说出来的,不是1941年......
|纳粹集中营的女看守们
看上去,纳粹德国时期的女性很爱国,也“组织”了许多的女性组织来报答元首的厚爱(比如希特勒少女团),但如你所知,纳粹时期,包括女性在内的德国人都是没有投票权的,元首说东绝不敢往西。
表面上看,女性生活很幸福,但是元首一旦命令她们“为纯种的雅利安民族生儿育女”,她们也瞬间沦为了生育机器。当然,“女权跟国家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应该毫不犹豫地爱国”,这样的思想也是有历史渊源的了。
|纳粹时期无限爱国的德国女性
元首幻想中的第三帝国应该存在千年,但实际上它存在的时间是12年4个月零8天。
1945年春天,第三帝国行将就木。无数的女性被动员起来,挖反坦克壕沟,学习使用“铁拳”反坦克火箭筒对抗滚滚而来的苏联坦克,学着在高射炮阵地上搬运炮弹,防守通往柏林的道路。这期间死了多少人,自然是可以想见的。
|二战末期纳粹德国炮灰部队“人民冲锋队”中,正在学习使用铁拳反坦克火箭的一名女士,这名女士后来下场如何,不得而知
|电影“帝国的毁灭”剧照,这名无比爱国的小女孩最终死在了高射炮阵地上
与此同时,希特勒青睐的“德国新女性”榜样汉娜·莱契,主张开发自杀式攻击飞弹,甚至主张用自杀袭击的方式攻击盟军轰炸机编队。
不用说,如果莱契的构想成真,死掉的多数肯定是被女权分子鄙视的“小屌子蝻人”,不过,纳粹德国崩溃的太快,莱契的伟大构想没来得及实施,柏林就陷入了层层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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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4月26日,莱契搭乘侦查机前往柏林,决心殉国。在红军的猛烈炮击中,飞机被击中,驾驶员格莱姆意识不清,飞机漏油,莱契接手操控,终于到达柏林市区上空。飞机在勃兰登堡门附近迫降。
她背着昏迷的格莱姆走进勃兰登堡门,随即被德军救起并送往元首地堡。
|德国新女性的楷模,元首青睐的女试飞员汉娜·莱契
在柏林被攻陷前,莱契在地堡住了三天,4月28日,希特勒命令格莱姆,莱契离开柏林逮捕企图向盟军和谈的希姆莱。莱契驾驶飞机成功飞离柏林。飞机起飞时,从蒂尔加滕区北侧接近的红军唯恐是希特勒逃走,集中火力炮击,但未击中。
柏林被攻陷后不久,莱契被美军逮捕,以重要罪犯身份被情报军官侦讯和调查。为了问出希特勒躲藏的地点(当时盟军还不确定希特勒真的死了),她有时在别墅受到客气的对待,但也曾在监狱被以棍棒殴打。
当被问到被命令离开元首地堡当时的心境时,她回答后悔没死在地堡,甚至还表示想在地堡前祈祷。其后,莱契在被拘留了15个月后被释放。
与此同时,在家乡的父母、姊妹及其子全家都已经自杀——这就是“新德国女性楷模”为元首付出的代价。
|电影“帝国的毁灭”当中的汉娜·莱契
当然,现在的很多女权主义者会说,汉娜·莱契算不得真的女权。但是,按照一些女权主义大V的定义,只要认同传统社会男女不平等,并认为这个不平等需要改变的,都可以叫女权主义者。
按照这个定义,莱契当然是当仁不让的第三帝国女权主义者了,并且通过自己的爱国改变了(一部分)德国女性的形象和地位,更何况,“女权主义者内部这么多流派,不割席”,对吧。
女权如此伟大,光荣,正确,怎么会跟纳粹放在一起呢?(事实上还真有个词叫女权纳粹)有人会说了,汉娜·莱契再怎么说,也只是改变了一小撮女人的命运,这不算女权,女权要爱国,就得轰轰烈烈,全民参与,这样才能体现女性的力量嘛。
在历史上,和纳粹德国差不多同时,有一个国家的女性还真是用尽了各种方式爱国,为国家奉献了自己的全部——如你所知,我说的是昭和时代的日本。
日本在自打在华盛顿合约碰了钉子,就在构想着“代表东方文明和英美鬼畜进行最后的决战”。日本自己的人力资源太匮乏,真要是发生了这样的战争,女性肯定也要爱国尽力的。
|“大日本国防妇人会”成员合影
于是,日本就出现了一个叫“大日本国防妇人会”的组织。
这个“大日本国防妇人会”人数最多时曾有几千万人。一开始的时候,“大日本国防妇人会”也只不过是做一些募捐活动,以及鼓励妇女嫁给伤残军人等舆论行为。昭和时代很多士兵出征时腰上缠着的“千人针”腰带,很多也是出自“大日本国防妇人会”之手。
|日本妇女在缝制有“避弹”效果的“千人针”
当然,昭和爱国女性不止缝“千人针”,他们主动地在国内组建了各种“妇女纠察队”,去监督任何“非国民”的“小屌子蝈蝻”。
东条首相说了,要避免浪费,妇女纠察队就去翻普通人家的垃圾桶,看谁吃鱼没啃干净鱼骨头。大本营刚刚发表捷报,说帝国海军在中途岛大捷了,偶尔几个“偷听敌台”的“小屌子蝈蝻”竟然说帝国海军败了,这一定是收了英美鬼畜的黑钱,“怎么蝻人都不爱国啊,姐妹们团结起来举报这些非国民”!——在当年,因为妇女纠察队而招来宪兵队,这样的故事还是不少的。
|昭和时期“大日本国防妇人会”的宣传画
到了后来,随着日军在战场上的接连战败,日本国内的男性劳动力开始被大量抽调到了作战前线。因此,“大日本国防妇人会”便开始鼓动女性走向工厂、矿山等生产前线工作,以此来弥补男性劳动力的不足。
1944年,日本海军的信浓号航空母舰还在建造中,但前线兵败如山倒,横须贺船坞内的熟练工人急缺人手,“大日本国防妇人会”组织的“女子挺身队”征召了大量的妇女和女学生,加班加点,用三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七万吨的信浓号航母的舾装工程(作为对比,信浓姊妹舰武藏的舾装周期是19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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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这样的事情在1943年之后不胜枚举,如果没有“大日本妇人会”在后方竭力维持,日本的崩溃会比实际上来得更早——当然,信浓号的建造质量如何,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在后方从事生产的大日本国防妇人会成员
|作者本人制作的信浓号航空母舰模型,这艘航空母舰能够提前完工,“女子挺身队”功不可没
到了1945年,皇军一路转进本土,美军打到了冲绳岛,爱国女性也被推上了前线。别名“乙姬”的冲绳县女子高中,和别名“白百合”的冲绳师范学校,一共数百名女学生和女教师,被岛上的日军征用,组成了“姬百合护士队”,参加冲绳战役战地救护。
这些女学生年龄在15岁到18岁之间,是真正的花季少女。单纯的她们,并没有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报到的时候,很多人还带着梳子、文具和课本,打算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但是,由于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护理知识培训,面对源源不断血肉模糊的日本伤兵画面,这帮少女每天处于恐惧和手足无措之中。在持续的精神压力之下,她们之中一些人甚至选择了自杀。
|冲绳姬百合当年的留影
到了6月,面对即将到来的败亡,岛上的日军司令牛岛满通知所有日军准备最后一搏。同时解散姬百合队卫生队,让女学生自行回家。
但是,山洞外激烈的炮火和枪声,让这群少女犹如一群被抛弃的羔羊,惊恐茫然,不知所措。她们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身处的险境。两天内,仅冲出洞外被炸死,和因害怕而自杀的,就达100多人。
最惨的,当属陆军第二外科壕洞内的姬百合队员。在没有收到投降喊话的回复后,美军用火焰喷射器封堵住洞口,43名队员当场窒息而死。逃出洞口的7名队员,又有两人遭枪杀,原因是她们没有及时举手投降。
|现在冲绳的姬百合慰灵纪念碑
后世看这段历史,可以很显然看出昭和时代的这些女性根本不是女权,说起来她们也有各种各样的工作机会,但没有选票,光谈爱国,说什么都是白搭,有不少女性至死都没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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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日本投降之后,没有了爱国的负担,昔日不共戴天的“英美鬼畜”统治了日本,麦克阿瑟占领下的日本切实通过了大家都可以有投票权的新宪法,日本的女性地位才有了改变——依靠“爱国”去做点什么,往往还没要到什么,自己就可能被牺牲掉了。
当然,女权永远正确,永远不可能犯错,所以,历史上,女权可以爱国,也可以不爱国。
1960年代以后,美国的民权运动风起云涌,这样的民权运动以马丁·路德·金的“向华盛顿进军”开始,以1968年前后的反越战运动为高潮。
在当时,西方传统的价值观和文化受到了空前冲击,在1960年代的美国社会,酝酿着普遍的紧张气氛,并有着随越战,种族关系,性革命,女权运动,传统权利架构运动等事物的发展,而在代与代之间激化的趋势。
|美国女权主义者在进行反越战示威游行
在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女演员简方达身先士卒,投入到这样的“反文化运动”中,呼吁女权和反战,为自己赢得了不少拥趸。
1972年,简方达干了一件非常富有争议的事情。
她亲赴河内“慰问北越儿童”,并通过电台向西贡美军心战喊话:“在美军飞机上投掷炸弹乃是非法的,投掷炸弹乃是战犯行为。”她把所有美军飞行员称为战犯,并且头戴钢盔,在北越一座高射炮旁留影,被称为“河内的珍”(Hanoi Jane),成为反战明星。
|在北越高炮阵地上的美国影星,反战主义者,女权主义者简方达,当时美国正在同北越作战
照片传出,当时反战人士对此亦不以为然,一般人甚至骂她叛国,这些行为严重地打击了美国1970年代的嬉皮潮。
2003年她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当时很累,坐在高炮上是随意的事,没有冒犯美国军人的意思,但她将后悔照片被用于宣传和坚持反战区分开来。
此外,当时回到美国的战俘说自己在北越战俘营遭到虐待,她反击这样的说法,她在1973年告诉纽约时报说“我相信有虐待行为,但如果说这是系统的政策,那是谎言”。她还称归来战俘为“撒谎者”“伪君子”说战俘是“军事职业者、专业杀手”“尽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清白,但是他们是战犯”。
简方达这样的行为可谓是非常不爱国了,有网络说法称她将战俘递给家人的条子转交给越军官,使得战俘被打死。
2005年海军老兵迈克尔·史密斯(Michael A. Smith)在堪萨斯签名售书会上吐了简方达脸上一口嚼烟,随后因行为不检被捕,他说“我们有很多老兵等这一天很久了”“她往我们脸上吐了三十多年”。
但这也依然无损简方达女权斗士,进步主义人士的形象。她还是获得了奥斯卡影后的颁奖,她的电影和书依旧大卖,在国内,有些稍微读过书的女权键政者,依然把简方达当作自己的偶像。
|简方达回忆录在豆瓣上的评分还挺高
那么问题来了,女权需要爱国么?这可就是个薛定谔的问题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女权的思想体系下,一切看似矛盾的行为都可以自圆其说,女权最伟大,女权永远不会犯错,至于爱国不爱国,这些小事丝毫不能阻止女权的进步。
前几年,演员艾玛沃森发表演讲,呼吁男性也变成女权主义者,因为“女权主义不但解放女性,还解放男性”。在很多女权主义者的描绘中,实现了女权的地方,生活无比美好,男男女女都无比幸福。
但真的如此么?历史上,有无数试图改变社会的学说,都把自己的愿景描绘的非常美妙,但真的实践起来,这些学说都让“看上去有缺陷”的社会变成了人间地狱。当然,按照这些学说教主的说法,代价是必须的,等过了这段艰难岁月,光辉岁月就在眼前。
女权不是没有黑历史的,如我所说,女权主义者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作恶的可能(请默念三遍)。这本来是一条非常普遍的常识,但当某个主张和某一群人被神话的时候,这条常识总是被有意无意地忘掉,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到底,女权主义始终依附的是政治正确,在道德上把自己说得无懈可击,然后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攻击别人。
这样的方式看上去屡试不爽,可是玩道德攻击和身份政治,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更激进,更正确的身份给反噬。
例如韩国首尔市的前市长朴元淳,过去因为反对性骚扰而一战成名走入政坛,去年因为他自己的性骚扰丑闻被曝光,她也只好自杀了——女权主义者怎么可以有道德瑕疵呢?一个永远正确的主义怎么可能会有败类呢?于是,她只好死。
|无比正确的女权市长朴元淳最终还是“自绝于女权”了
|按我一个朋友的说法,“这个作者真是信口雌黄了,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么多人被揭发性侵女下属等,还是各种高官,怎么是偶发,难道不是系统性吗?总共才有几个高层,怎么都出自你们组织内,难道不是你们组织表面斯文私下败类吗?对面组织没有这种丑闻就说对面观点不好,你们下笔的时候有脑子吗?”——永远正确,要什么脑子啊
这位首尔市长还算是有点脸皮,那些没有脸皮的呢?女权无比正确,那么,支持女权的美国民主党,想必也是无比正确了。
前几年轰轰烈烈的“Me too”运动,似乎跟长了眼睛似的,精准打击的都是不政治正确的共和党人,甚至不惜以诬告的方式陷害被提名的大法官卡瓦纳尔。至于民主党大佬嘛,拜登,库默似乎也不那么检点,“Me too”运动就“选择性忽略了”,毕竟,谁叫人家正确不堪呢?
|美国保守派大法官卡瓦纳尔在提名前遭遇了Me too运动空前的攻击
|进步不堪,正确不堪的拜登,怎么可能性骚扰呢,这些照片肯定都是假的
英国作家罗琳也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但她仅仅因为说了对同性恋者不那么友好的话,就被口诛笔伐——总有人比自己更正确,比自己更有道德。正确不堪,进步不堪,这场游戏只要开始,很难被刹住车。
所以,并不存在“外国女权完美无瑕”的假象。女权主义者也是人嘛——至于国内的女权主义键政者,我很难相信满口“蝈蝻”的人,能有可以友好对话的可能。
前段时间,脱口秀演员杨笠针对男性的言论,被女权主义者捧上了天(杨笠自己可没说自己女权),并又掀起了一阵羞辱男性的高潮——在这个运动中,女权是不能被触碰的,不能被嘲讽的,谁要是嘲讽了,那就是罪大恶极。
女权永远正确,永远不犯错,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能说什么呢?如何对话呢?
所以,奥威尔的《动物庄园》大约是一部永不过时的终点。轰轰烈烈的社会运动,目的是为了平等,但是呢,最后的结果我们也看到了,“人人平等,但有的人比其他人更平等”。
这大约就是人性的缺陷了,既然如此,女权运动为什么可以免俗呢?
PS,本文成文之际,几个豆瓣的女权小组似乎被封杀了。说是求仁得仁也好,说是毅种循环也好,这个结果其实并不出人意料——没有选票,想去依靠权力的利维坦去欺压别人,说得好听点叫“与虎谋皮”,说的难听点,就是“爱国女权”罢。
|似乎爱国也不能阻止女权的一些小组被封,这肯定是蝈蝻的阴谋
下次再有人拿爱国女权说事,窃以为大可以这么怼回去——你才是爱国女权,你全家都爱国女权。这绝不是骂人话,女权永远正确永远光荣,是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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