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的辛德勒”瓦伦贝格：苏联人为何把这个好人送进卢比扬卡？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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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不少古话是劝人向善的，比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再比如“人在做天在看”，等等等等，当然，这些更多只是一些美好的愿望，毕竟还有另外的一些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句话描述的内容，可能有更多的历史事实佐证，而且，这并非完全是我国特有。

◇ 这句话可谓深入人心

电影《辛德勒的名单》里有一个镜头，一枚戒指上镌刻着希伯来语，“救人一命，如拯救世界”，倘若这么说，主人公辛德勒虽然很后悔自己的挥霍，“这辆车能救几个人，那个胸针能救几个人”，但是不管怎样，辛德勒在大屠杀中救了几千个人，这在当时是非常了不起的壮举了。

◇  电影《辛德勒的名单》海报

跟辛德勒相比，有一个瑞典人救的犹太人更多，数以万计，但是他的下场十分凄惨，并非死于纳粹的枪口下，而是被苏联给带走，从此人间蒸发，生死不知，直到后来很久，苏联才承认，这位了不起的义士已经被他们杀掉了，至于原因是什么，那就莫要打听。

这个故事以勇气和担当为主旋律，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倘若细究，真的会让人对人性和历史，有非常彻底的失望。

即使如此，这样的故事也是真切地发生过，故事的主角叫拉乌尔·瓦伦贝格，一个被很多人遗忘的名字。

◇ 一根筋的同情心

瓦伦贝格是瑞典的官二代富二代，从小学习好，为人也正派，后来他并没有从政，而是经商。20世纪30年代的时候，他任职于中欧贸易公司。这个公司的老板是匈牙利犹太人卡尔曼·劳尔，从事斯德哥尔摩和中欧间的进出口贸易。

◇  1937年时的瓦伦贝格

二战爆发的时候，瑞典是中立国，并能够搞来，或者自己就拥有不少轴心国急需的物资，比如铁矿砂之类的，借用某位长者的话说，这叫“闷声发大财，这是坠吼的”，自然，中欧贸易公司也是赚得盆满钵盈。

不过，同样的那位长者还有另一句名言，叫做“一个人的命运啊，不但要靠自我的奋斗，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行程”，此言当真不虚，中欧贸易公司怎么都没有想到，老板的祖国匈牙利，怎么就开始对犹太人动手了。

不过，所谓“山河破碎风吹絮，身世飘零雨打萍”，对于没有祖国的犹太人，在那个年代，就算赚了再多的钱也不能保证是“成功人士”，纳粹德国如此，而紧跟轴心的仆从国匈牙利也是如此。

◇ 1944年布达佩斯街头的犹太人隔离区

从1938年开始，匈牙利有样学样，对犹太人的迫害一点不放松，不但对他们进行就业歧视，还禁止匈牙利马扎尔人和犹太人通婚。正因为如此，公司老板卡尔曼·劳尔在祖国匈牙利越来越难以立足。劳尔有家不能回，家里的很多亲戚也备受歧视。

这事儿说穿了是老板的事儿，跟瓦伦贝格没关系。毕竟嘛，很多人讲究的是“明哲保身”，甚至“你抓鲁迅跟我周树人有什么关系”，看看所谓的某某敲锣女，某某过桥女，以今度古，大约可以明白很多事情（反正孔融也用过这一招）。

但是瓦伦贝格并不是这样。往难听点说，叫“一根筋，轴”，往好听点说，叫“良心未泯”，他当然可以一走了之，毕竟自己的简历很漂亮，再去找个工作一点都不困难，但他没有这么做。毕竟他是劳尔的私人代表，常驻匈牙利布达佩斯，怎么能抛弃同伴呢，所以他努力学习匈牙利语，并顺道看望劳尔留在布达佩斯的远房亲戚。老板一看瓦伦贝格这么热心，就把他提拔成了公司合伙人和国际部主任。

不过，主任不主任这会儿已经没啥用了，布达佩斯的局势一天一个样。

◇ 匈牙利的犹太人被押上火车，送往波兰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

1944年3月，德军全面接管了匈牙利的内政外交，布达佩斯犹太人的命运急剧恶化。德国人建立了犹太人隔离区，这只是第一步，从1944年6月开始，德国人开始把匈牙利犹太人大规模驱逐到德占波兰的集中营，对匈牙利犹太人的大屠杀正式开始了。此时，布达佩斯城里还有二十三万犹太人，他们生死未卜，纳粹随时可能将他们置于死地。

虽然这时候纳粹德国正在节节败退，但身在当时的历史中，谁也无法说出类似“同志们，八年抗战还剩一年就结束”的话，对布达佩斯的犹太人更是如此。

◇ 1944年夏天，瓦伦贝格的护照照片

当然，传言犹太人在匈牙利蒙难，世界并不能坐视不管，1944年初，美国成立了一个战争难民事务委员会，目的是营救犹太人。但是那时候盟军当时还没有登陆欧洲，对犹太人爱莫能助。只好委托信得过的中立国去尽可能多地拯救犹太人。

在当时，瑞典红十字会主席贝纳多特伯爵利用自己的身份，可以很方便地跟轴心国和同盟国的高层接触，但是他毕竟不能公开去“干涉别国内政”，就算要救犹太人，也得是“悄悄滴进村，打枪地不要”。换句话说，他必须找到足够信赖的人去做这事儿。

◇ 瑞典红十字会主席贝纳多特伯爵

贝纳多特推荐瓦伦贝格去执行这个任务。瓦伦贝格完全有条件这么做，他对布达佩斯非常熟悉，而且作为瑞典人，身份就是很好的掩护。唯一的问题在于瓦伦贝格愿意不愿意，毕竟这事儿吃力不讨好的，没准儿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过，瓦伦贝格答应地很快，他同劳尔的家人接触久了，对犹太人非常同情，说什么也得尽自己绵薄之力，能救一个是一个。

◇ 办假护照的大使馆一等秘书

就这样，瓦伦贝格被任命为瑞典驻匈牙利的“一等秘书”，算是有了“编制”，不过他的责任重大，而且必须争分夺秒。他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量印刷“保护性护照”，瓦伦贝格声称，凡是能证明与瑞典有任何联系的人，都可以申请获得"保护护照"。

这个“保护性护照”往严重了说是假护照，因为在当时，布达佩斯对盟国和瑞典的联系基本上是中断的，如果“保护性护照”去走一遍外交流程，可能至少得几个月时间，那就说什么都晚了。所以，这个护照没有瑞典官方的背书。

但是，从另一面讲，纳粹的公职人员可能也不知道这护照是真是假，所以，造假护照，虽然有风险，但值得一试。

◇  瓦伦贝格的“保护性护照”

说干就干，瓦伦贝格对同事说，护照看上去要十分正式，设计要令人印象深刻，要有公使馆工作人员的亲笔签名（所以大家都得去造假，真要是被纳粹逮住，那就祈祷法不责众吧），要有瑞典的国徽，最好要彩色的。此外，最好有持有人的照片。要让他们“看上去即将前往瑞典，而同时他们的人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瓦伦贝格这么做，背后自然有贝纳多特伯爵的授意，于是，“保护性护照”很快就给造出来了。这些护照上写着：瑞典国王派驻布达佩斯特使证实，上述持有人将在瑞典外交部授权的框架下前往瑞典……在成行之前，上述持有人及其住所处于瑞典国王驻布达佩斯特使的保护之下。

在名义上讲，任何犹太人只要拿到这个护照，就自动成为“瑞典人”，等着被遣返回瑞典，纳粹德国和匈牙利政府就不能把护照持有者驱逐出境，犹太人就不必强迫戴着大卫六芒星标志（关于六芒星有多毁人，详见：纳粹为何要强迫犹太人佩戴黄色六芒星？| 循迹晓讲），也就免于被投入集中营。

但是，护照印出来还不算，还得让犹太人知道这事儿。那就得大张旗鼓地宣传，这在纳粹看来是属于不折不扣的“境外势力亡我之心不死”，但瓦伦贝格有的是办法，之前，他经常利用自己瑞典公民的身份去纳粹德国出差，亲眼见识过纳粹官员圈子里贿赂成风的样子，这次在布达佩斯，他故技重施，纳粹的官员也有所松动了，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瓦伦贝格得以在大街上贴这种宣传“保护性护照”的海报，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各种移民广告——“你想去瑞典么，现在，不用花钱，只要如何如何，你就能拿到护照”，诸如此类，海报里没提犹太人，但懂的都懂。

就这样，数万名犹太人看到海报之后，瞬间明白了什么，纷纷通过不同的途径拿到护照，因此免遭厄运。纳粹有人很不满，怎么我们的犹太人清除大计在布达佩斯推行不下去呢？

于是，党卫军中校艾希曼来到布达佩斯。亲自下令将大批犹太人送至集中营。但此时战局对纳粹德国愈发不利，贝纳多特勋爵也通过各种途径向党卫军头目希姆莱施压，这位别看是“冷血魔头”，实则骨子里是个养鸡场出身怕担责任的官僚，害怕战后因此被清算，于是下达停止运送犹太人的命令——当然，希姆莱这么天真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不管如何，命令下达，艾希曼黯然准备离开布达佩斯。瓦伦贝格以为自己营救犹太人的使命快要结束了。

◇ 置生死于度外的外交官

不过到了1944年10月，匈牙利的政局再度发生急变。

苏军日渐逼近匈牙利，匈牙利国家元首摄政霍尔蒂瞒着希特勒准备跟苏联红军接触，这让希特勒勃然大怒，为了确保欧洲最后一个盟友牢牢地被绑在自己战车上，希特勒下令德军全面接管匈牙利的内政外交，霍尔蒂黯然下台，而纳粹扶植上台的，是比德国纳粹还要狂热的极端组织箭十字党。

◇  1944年10月15日，冲进布达佩斯城堡山的德军虎王坦克

面对危如累卵的战局，正常人的期盼是箭十字党想办法动员兵力在前线抵挡苏军啊，但这箭十字党把“讲政治”和“紧跟轴心”放在首位，于是他们上台之后，在布达佩斯对犹太人大开杀戒。箭十字党徒们随意地抓捕犹太人，只要看到戴着大卫六芒星标志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杀掉。在他们刚上台的几天，每天都有几百人被押到多瑙河边被杀死。

◇  匈牙利箭十字党在1944年10月之后粉墨登场，执掌了匈牙利的大权

有箭十字党这样做榜样，纳粹党卫军索性也就撕破脸。毕竟希特勒说过，“如果我们失败了，要让半个世界给我们殉葬”，如此一来，屠杀犹太人算得了什么呢？在政治高压下，希姆莱不再禁止押运匈牙利犹太人去德国集中营，“死亡列车”再次开启。每天，数以千计的犹太人被抓走押送到布达佩斯的几个火车站，准备送往集中营。

过去，瓦伦贝格拯救犹太人，还基本都是通过灰色地带给自己赢得操作的空间，现在，犹太人清除如此迅猛，那就豁出去吧，他有好几次冒着生命危险，爬上火车的车顶，通过尚未关闭的车门分发“保护性护照”，只要拿到护照的犹太人，都可以下车免死。

瓦伦贝格命令所有拿到护照的人离开火车并走到附近停放的汽车，这些汽车上都有瑞典国旗的标志，德国纳粹和匈牙利箭十字党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每次都能从火车上拯救至少数十个人，虽然不多，但考虑到这么凶险的处境，这是了不起的壮举。

◇ 匈牙利的箭十字党徒在街上行进

有一次，箭十字党的士兵向瓦伦贝格射击。根据幸存的犹太人回忆，箭十字党士兵瞄准瓦伦贝格的头部，但没有一枪击中他，这怎么解释呢，要不是箭十字党的那群乌合之众枪法太差，要么是他们自己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知道面前的这个瑞典人如果被打死了会有大麻烦，再或者，在很偶然很偶然的机会，“枪口抬高一寸”，或许会真的管用一次吧。

把犹太人从死亡列车上拉回来，这只是拯救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安置这些人。瓦伦贝格通过瑞典公使馆，出钱在布达佩斯租下三十二处建筑，宣称它们享有受外交豁免权和治外法权。瓦伦贝格在建筑入口处贴上“瑞典图书馆”、“瑞典研究所”等标牌，并在建筑正前方悬挂醒目的瑞典国旗。

数万犹太人拿到护照之后，就栖身在这些房子里。这里的条件很恶劣，但不管怎么着，命是保住了。一位在路途中获救的女性苏珊·泰博的回忆说："我当时觉得完全孤立无助。他们像对待牲口一样对我们，那么久，以致于我自己都相信我不过就是一头牲口。他们说了那么多次，你们就该死，以致于我最后也这么认为了。……瓦伦贝格却让我们知道，我们不是牲口，有人关心我们。……头一次，我感到了希望。"

1944年11月，苏军开始进攻布达佩斯，城里的局势一天天陷于绝望，瓦伦贝格担心城里的纳粹德军会在最后时刻杀死所有的犹太人，就亲自去见党卫军头子艾希曼和德军驻匈牙利的最高统帅，以瑞典外交官的身份和他们谈判。

◇ 阿道夫·艾希曼(1906年3月19日—1962年6月1日)，纳粹德国高官，也是在犹太人大屠杀中执行”最终方案“的主要负责者。

艾希曼警告瓦伦贝格说：有时候的确会发生事故，甚至发生在一个中立国的外交官身上。

瓦伦贝格没有被吓倒，他警告占领匈牙利的德军，如果他们杀掉布达佩斯的犹太人，或者唆使箭十字党用别的方法折磨他们，战争一结束，他作为见证者，就会起诉他们的战争罪行，而且，就算自己遭遇不测，你们有种倒是把瑞典大使馆所有的人都给杀了啊，有本事让贝纳多特勋爵闭嘴啊，此时的瓦伦贝格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纳粹和箭十字党的确有计划对这些犹太人展开最后的大屠杀，但艾希曼显然被瓦伦贝格吓住了，再加上苏军围城日久，这个屠杀计划最终不了了之。

而此时的瓦伦贝格在同时间赛跑，他曾说："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国家，都从未将中立视为一种舒适、容易的方式来避免痛苦。…..我想，我在灵魂上参与这件事已到如此的地步，以致于犹太人的痛苦如今已成为了我自己的痛苦。"在苏军围城的日子里，瓦伦贝格在自己的轿车后面放了个制作护照的东西，每天让司机开车在布达佩斯城区里转悠，并不停地打印着“保护性护照”，看到戴着犹太人标志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先给了再说。

在围城的最后时光，瓦伦贝格就这样又至少救了几百人。

◇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1945年1月，布达佩斯完全被苏军包围，眼看“解放在即”，一些犹太人也终于可以骄傲地从瓦伦贝格租下的建筑中现身，但瓦伦贝格却被暗中告发，有人说他是“德国间谍”，这是属于那种“不管怎么样说你是就是”的不讲理指控。

1月17日，瓦伦贝格堡被叫到马林诺夫斯基将军的总部，以回答关于他从事间谍活动的指控。瓦伦贝格的日记最后说：“我要去见马林诺夫斯基了......是作为座上宾还是阶下囚，我还不知道。”当然，“座上宾”是想多了，甚至连“阶下囚”也不是，瓦伦贝格到了苏军总部就被扣押，苏军对他进行了审讯，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瓦伦贝格也没被放回去，就这么不明不白被关着。这是典型的“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想”。

◇ 战争结束后苏军进入市区

再往后，2月13日，布达佩斯被“解放”，3月，苏联控制的匈牙利电台突然宣布：“瓦伦贝格在前往苏军总部的路上遇难，他已被箭十字总部党或盖世太保杀害。”如此一来，在公开场合，瓦伦贝格就成了一个“死人”。

当时的瑞典外交部长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做过多的调查，坚信瓦伦贝格已经死了，放弃打听他的下落。虽然有些目击证人称，瓦伦贝格就被关在克格勃卢比扬卡的监狱里，但这些消息只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瓦伦贝格此后的下落就无人知晓了。苏联不放他，但也没说他犯了什么罪，就这么一直关着。1957年（此时慈父已经作古），苏联政府发布了一份1947年的文件，上面说：“我汇报，您所熟悉的囚犯拉乌尔·瓦伦贝格今晚猝死在他的囚室，可能是因为心脏病发作或心脏衰竭。遵照您让我亲自照看拉乌尔·瓦伦贝格的指示，我请求批准验尸，以明确死因……我已亲自通知了部长，并已得到命令，尸体不验，而是火化掉。”该文件由当时卢比扬卡监狱医务室负责人斯摩尔特索夫（Smoltsov）签署，收件者是苏联国家安全部长维克托·谢苗诺维奇·阿巴库莫夫。

◇ 战争结束后苏军进入市区

一份文件说人死了，显然让人难以信服，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瓦伦贝格同母异父的弟弟盖伊·冯·达代尔（Guy von Dardel）教授是知名物理学家，他从欧洲核子研究组织退休后便致力于调查瓦伦贝格的下落。得益于瑞典人的身份，达代尔前往苏联大约五十余次，进行调查和访谈，他的诉求也很简单，明确告诉我，瓦伦贝格死了没，如果死了，骨灰葬在何处？

多年来，达代尔教授已存档了五万多页的采访、杂志文章和书信。他和他的家人并不接受关于瓦伦贝格死因的各种说法。越来越多的人怀疑，瓦伦贝格就是被苏联不明不白害死的，但苏联和之后的俄罗斯一直不松口，这件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

大概瓦伦贝格的确死了吧。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这件事“悬而未决”的时候，外面的人也假装他还活着。

瓦伦贝格失踪后获得了无数人道主义荣誉。以色列、美国、加拿大和匈牙利还接纳他为荣誉公民。瓦伦贝格对以色列是个特殊的存在，在以色列的耶路撒冷和特拉维夫，一条街道被命名为瓦伦贝格路，而在布达佩斯，也有关于瓦伦贝格的纪念馆。以色列把他列入“国际义人”的行列，这是他们对外国人最高的褒奖。

◇ 布达佩斯的瓦伦贝格纪念雕塑

◇ 耶路撒冷的瓦伦贝格大街路牌

即使如此，以色列的摩萨德神通广大，可以去阿根廷绑架纳粹战犯，却并没有对瓦伦贝格的生死得出任何有价值的判断。

1989年，苏联政府把个人物品归还给瓦伦贝格的家人，包括他的护照和烟盒。苏联官员说，他们是在更新储藏室的隔架时发现了这些物品。1991年，俄罗斯政府调查瓦伦贝格的命运，认为他是于1947年在卢比扬卡监狱被处决的。但无论如何，这事儿就这样了，没有任何道歉，也没有任何解释，到后来，2016年10月31日，瑞典政府正式认定瓦伦贝格已经死亡，并决定以1952年7月31日作为他在法律上的死亡日期，维基上写的瓦伦贝格死期也正是这一天——如果以这个日期算的话，瓦伦贝格死的时候39岁，如果按照1947年来算，他死的时候也才34岁。

◇ 以色列特拉维夫，瓦伦贝格纪念馆外的雕塑

事情就这样了吧。不管怎么样，瓦伦贝格的确是死了。他生前拯救了数以万计的犹太人，却并没有得到美好的结局，他勇敢地去火车站解救犹太人，独闯龙潭跟纳粹军官谈判，箭十字党的子弹没有杀死他，党卫军的威胁没有让他退缩，这样一个人拯救了数万犹太人，反而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苏联的监狱里。

这就是事实，好人很多时候没有好报，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就这么一回事。

◇ 尾声

我中学那会儿读过一篇名叫《五人墓碑记》的文章，里面记载了几位反抗明末阉党的“小市民”们不屈而死的故事，其中有这样的感慨——“凡四方之士，无有不过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五位平民，不论如何，还能有一座墓碑，而瓦伦贝格做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一件足以感天动地的事情，他却死于非命，甚至不是死于纳粹，而是死于所谓的“反法西斯国家”，连墓碑都没有。

阿多诺说，在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残酷的——岂止奥斯维辛呢，瓦伦贝格的遭遇岂不更是证明这些？所谓人间不值得，真的，看历史多了，会觉得一切都无聊透了。

当然，历史这件事嘛，怎么着都有“正确的历史记忆”圆回来，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这也是常规操作。害死瓦伦贝格的苏联没了，但俄国可是继承了苏联的全套衣钵。2022年2月，俄国重拳出击，对乌克兰实施“特别军事行动”，借口就是“给乌克兰去纳粹化”，虽然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实际上是犹太人。这还不算，俄外长还说，希特勒也有犹太血统。

◇ 以色列非常生气

他的原话如下：“如果我记忆正确，或许可能是错的，但希特勒也有犹太血统，所以他（泽连斯基）的论点毫无意义。有睿智的犹太人说过，最热衷于反犹太的人通常是犹太人自己。”

这些话当然在以色列政坛引起了轩然大波，战争爆发以来，以色列对给乌克兰军事援助一直都是很谨慎的态度，但是拉夫罗夫说的话，正在迅速地把以色列推向军事援助乌克兰的阵营里——问题是，早干吗去了。

不过还有一点点值得宽慰的消息，俄国举行特别军事行动之后，瑞典和芬兰马上加入了北约，倘若瓦伦贝格在天有灵，知道这个，大约会觉得是个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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