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英雄母亲”：为了祖国，请献出你的孩子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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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三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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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有个新闻，普大帝签署一项命令，只要一名妇女养育十个以上的子女，甭管是不是亲生，都可以获得“英雄母亲”的称号，并且奖励100万卢布，现在卢布贬值成这样，100万卢布合人民币不到10万，单靠这笔钱把十名子女养育成人的确紧巴了点儿。

◇ 英雄母亲又回来了

但这“英雄母亲”的称号源自一个典型的苏联传统荣誉，而它的背后，则是“母亲”这个形象在俄罗斯文化中的特殊含义，这当中的故事和道理值得聊一聊。

历史上的“英雄母亲”勋章设立于前苏联二战时期，当时苏联作为主要参战国之一，在战争中蒙受了非常惨重的人口损失，整场战争，苏联军民死伤超过两千三百万，伤亡超过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不夸张地说，苏联损失了整整一代人，所以这个英雄母亲的勋章设立，很多人理解为是鼓励生育，多生孩子，赶紧弥补苏联在战争时期的人口损失。

◇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主要国家死伤人数、死伤人数占总人口的比例

除了现实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文化原因，在俄国的文化传统中，“母亲”跟“祖国”的形象越来越重叠。这种重叠可以追溯到东正教的圣母玛利亚崇拜和斯拉夫民族的大地崇拜这里，就不展开了。

二战爆发之后，苏军兵败如山倒，国内的士气也一落千丈，如何说服普通民众为自己而战呢？契卡督战队也不能老去用，于是借助俄罗斯母亲形象唤起大家的民族主义，就成了一种宣传上的必然。

◇ 伊·莫·托依泽作品《祖国母亲在召唤》

◇ 1967年，苏联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国家历史纪念博物馆外面建造了一组巨型雕像，其中最大的是高度85米，重8000吨的“祖国母亲在召唤”

比如有个宣传画名叫《祖国母亲在召唤》，画里的俄罗斯大妈拿着军事动员书，一脸庄严地命令看这幅画的人去前线。后来苏德战争打得最激烈的斯大林格勒战场上有个雕塑，名字也叫“祖国母亲在召唤”。

这种借助母亲形象的动员效果特别好，于是苏联从上到下都这么玩。于是“母亲就是祖国”的概念越来越深入人心，爱母亲就是爱国。这么一来，只要表彰所谓的“英雄母亲”，那就是用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去宣扬民族主义，在危急时刻，这比啥别的东西都好使。

所以，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因素，1944年7月，最高苏维埃颁布法令，给生儿育女的女性设立五个等级的奖励，女性如果生育或抚养五个以上的子女，就有资格去领奖了。这其中地位最高的是“英雄母亲”勋章，受勋的女性需要生育或者抚养十个以上的子女，这十个孩子可以不都是亲生，甚至这些孩子成年之后在战场上牺牲了也没问题，只要您为国家养儿女，那就是英雄母亲啦。

◇ 1944年11月1日，克里姆林宫举行了第一批“英雄母亲”勋章颁发仪式。共有14名女性成为首批“英雄母亲”勋章的获得者。其中，首枚勋章颁发给了莫斯科郊区的家庭主妇安娜·阿列克塞希娜（上图），她共生育了10个儿子和2个女儿，并把8个成年儿子送上了卫国战争的战场，其中4人为国捐躯。

这个命令一公布，在苏联全国就开始了对“英雄母亲”事迹的寻访，比如有个叫叶皮斯季妮亚的妇女，她生了十五个孩子，夭折的夭折，阵亡的阵亡，最后活到战争结束的就只剩一个儿子了。

叶皮斯季妮娅的九个儿子死在了战场上，图为斯捷潘诺夫家九兄弟马赛克壁画

◇ 叶皮斯季妮娅和幼子小亚历山大（左）八子伊利亚的合影

她的情况当然符合“英雄母亲”的要求，所以她不但被叫到克里姆林宫接受勋章，后来的苏联国防部长格列奇科元帅还给她写信，言辞特别恳切，说她为祖国贡献了儿子们，那她就是所有战士的母亲，而自己代表全体苏军战士，向这位战士的母亲下跪。1969年，叶皮斯季妮亚去世之后，苏联为她举行了全套军人葬礼。

◇ 身为“英雄母亲”的叶皮斯季妮娅有义务把儿子们的英雄事迹告诉下一代

◇ “英雄母亲”的叶皮斯季妮娅的雕塑

像叶皮斯季妮亚这样的母亲，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激发苏联人的爱国热情，“英雄母亲”的地位非常高，任何军人见了英雄母亲，哪怕你是苏联元帅，也得向她敬礼。而且英雄母亲的勋章在苏联所有的勋章中，地位是最高的那一档，一堆勋章当中，这个勋章要戴在最显眼的位置。

当然，有了这样的头衔，那物质上的好处也少不了，像什么国家分配住房和食物，出门坐公交免费，这都是应有的待遇。

因此从1944年设立这个特殊的荣誉到1991年苏联解体，有接近三百万女性获得了各种级别的母亲勋章，其中“英雄母亲”这个最高级别荣誉头衔获得者超过四十万人。当然，英雄母亲的一切优待对于日暮途穷的苏联来说，是一笔沉重的开支，所以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虽然在很多方面继承了苏联衣钵，但却取消了“英雄母亲”的荣誉称号。

◇ 1991-2020年俄罗斯总人口变化

进入21世纪之后，俄国经济持续衰退，政府也很困窘，国家生育率更是断崖式下跌。眼看俄罗斯人口越来越少，早在2008年，时任副总理梅德韦杰夫就提出恢复苏联的“英雄母亲”勋章，当然，授勋标准放宽了不少，养育十个孩子很难，那就四个吧，梅德韦杰夫提议凡是养育四个孩子以上的父母都可以获得“荣誉父母”称号，奖金五万卢布。

这个标准比苏联那会儿的“英雄母亲”缩水不少，但当时俄国杜马意见很大，这么搞能不能鼓励生育不好说，但肯定会加重财政负担，没准儿这一顿操作国库就见底了。

时过境迁，普大帝这次签署命令恢复“英雄母亲”的头衔，算是用总统身份强行通过了法令。大帝之所以要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从长远的角度解决俄国人口问题，还有非常迫在眉睫的需求。俄军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进展不顺，国际上又被空前孤立，所以一定要祭出民族主义的大旗，号召大家团结一致，也就只有“母亲”这个形象最好使，这么看，重新恢复这个诞生于二战时期的荣誉称号，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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