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辽阳刁民这么多，何处才是安乐窝?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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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25年，大明天启5年，后金天命10年，时任后金国主努尔哈赤做出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决定，放弃当前的都城辽阳，迁都沈阳。自此开始了沈阳“一朝发祥地，两代帝王都”的故事。

◇ 努尔哈赤画像

然而，辽阳是明朝关外第一大城市，春秋战国时期辽阳就是燕国辽东郡首府，高句丽王朝时期它又是国家首府，可以说辽阳已经有上千年做都城的经验。沈阳尽管历史同样也很悠久，早在西汉时期就设置了侯城县，却一直只是“小弟”，在明朝时，沈阳设置有“沈阳中卫”，只是一座军事驻防城，城市人口和规模都远小于辽阳。

当努尔哈赤提出迁都沈阳的时候，身边的一众贝勒、大臣联名反对，当初营建辽阳的时候，努尔哈赤可是寻访到一位顶级风水大师，在城西修建娘娘庙，在城东修建弥陀寺，在风岭山修建千佛寺。号称三座庙可以保住王朝运脉。这可是轰动整个贵族圈子的大手笔，现在突然提议迁都？多少有点感觉胡闹。

◇ 满清迁都路线图

不过，努尔哈赤有自己的理由：“大师又给我算了一下，三座庙宇只能压住了龙头、爪和尾，可是压不住龙脊。龙飞了，风水不好，我们的事业怎么办？”这下清朝贵族全都闭嘴了，风水关乎运气，另外努尔哈赤这个人对自己的兄弟子侄也是挺狠的，儿子褚英、弟弟舒尔哈齐都因为不和他意被他杀过，要是有哪个愣头青在迁都问题上死谏，那结果八成是个死。

就这样努尔哈赤力排众议迁都成功，这一迁就决定了沈阳在辽宁乃至整个东北地区的地位，而曾经的都城辽阳就在被边缘化之后逐渐衰落。

◇ 《满洲实录》中的“太祖克沈阳”插画

◇ 《满洲实录》中的“太祖兵克辽阳”插画

在迁都时除了努尔哈赤提到的风水玄学，明面上还有这几方面考虑，首先沈阳地理位置优越，从战略上看，“西征大明”“北控蒙古”都比辽阳更为便捷；其二，以沈阳为首都，可方便利用苏子河水运交通，在当时，水运不论是货运量还是便捷安全程度不知道比陆运高到哪里去了；其三，沈阳周边平原较多，适宜发展农业生产。不过这三点也都不太站得住脚，如果论西征大明的话，显然是辽阳比沈阳离山海关更近；论附近水运，当时明朝在辽阳发展的太子河、辽河航运也比较成熟；要是论周边平原，二者也差不了多少。

实际上，真正让努尔哈赤做迁都决策的是他执政末期，东北地区出现的一系列民间起义。

辽东这块土地虽然肥沃，但气候寒冷，农作物只能一年一熟，努尔哈赤如果只靠本地的农业，根本不可能既让百姓安居乐业，又支撑一支足够和明朝抗衡的军队。如果给八旗分的土地太少，他们的战斗力就不能保证，就会打不过明朝。

◇ 八旗士兵

为了保证八旗子弟能够在战场上卖力气，就只能牺牲掉汉人的利益了，在迁都辽阳不久，努尔哈赤颁布了“计丁授田”制度，简单讲就是根据男人数量对现有田地进行重新分配。这项制度对女真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汉人是一场灾难，原本很多女真人不从事农耕，如今所有的男人都被平分田地，然后将掳掠来的汉族农民变成奴隶给他们耕种，而汉族很多人的土地被当成荒地无偿征收。一时间整个汉人群体怨声载道。

为了平息这种局势，努尔哈赤又昏招迭出，公布“按丁编庄”，强行把汉人和女真人编进一个村庄居住，明令汉人禁止制造携带刀剑等，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消除掉汉族的威胁。

这种情景不可能不引发族群之间的仇恨，汉族人马上就让他们知道了，是人杀人不是刀杀人，只要想弄你，赤手空拳也没问题。很快各衙门就接到了各种刑事案件报告，女真人聚居地方的水井被投毒；吃的咸盐当中被掺拌毒药。

◇ 晚清贵族妇女

努尔哈赤不得不下令：所有店铺的主人必须把自己的名字刻写在店铺前面，凡满族妇女购买食物时，要将店主的名字记录下来，以便出事之后追索。同时，严厉处置肇事汉人，常常牵连杀死的不仅仅是肇事者一人，而是成家成族地处死。

不光是汉民，汉族士绅阶层在女真治下处境也相当凄惨，最早投奔努尔哈赤的范文程，是北宋名臣范仲淹之后，虽然满腹经纶，但始终没得到努尔哈赤的信任，他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章京的位置上坐了好几年的冷板凳。其他汉族士绅官员下场更惨，他们的财产牲畜经常会被女真人强买强卖，死后妻子儿女甚至还要入宫为奴。

自古以来，士绅阶层是维护社会稳定最关键的一环，哪怕是灾荒饥馑，只要喂饱了士绅他们就会维护社会稳定，然而努尔哈赤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反而是把所有汉人都当成奴仆看待。

◇ 毛文龙画像

就这样，努尔哈赤终于用他的铁血政策，促使辽东地区人民开始了接连不断的大面积暴动。1621年，以金州两秀才为首，十人“合谋作乱”，消息传开后各地民众立刻像潮水一样相继响应，尤其是辽宁南部一带，由于附近有毛文龙驻守皮岛，他们见到后金国内阵脚大乱，就主动联系起义军，以里应外合制造更大的麻烦。

其中一次起义军在镇江城（今天丹东）城外虚张声势，镇江守将佟养真（康熙帝的生母佟佳氏，就是佟养真的孙女）派兵出城剿匪，城中只留下200人驻守，毛文龙得知消息后和内应里应外合，攻占镇江城活捉佟养真，把他解赴京师，佟养真在北京被凌迟处死，这也是女真早期和明朝的战争中，明朝抓获的最高将领。

对于这些起义，努尔哈赤的反应是格杀勿论，不仅是参与造反的人士要杀，那些有嫌疑的也要杀，比如说明朝革职在家闲居的旧官吏、读书人、秀才、乡绅，一旦发现有问题，一律处死。

这样的政策我们基本可以定义为靠杀人来自杀，努尔哈赤越杀民众越反，民众越反努尔哈赤越杀。而辽东地区汉人数量占绝对优势，尤其是像辽阳这种首府城市，汉人数量在9成以上，汉人会自发的对女真人发起小规模偷袭，以至于努尔哈赤下令女真人不许单身行走，必须结伴而行，违者罚款。

但种种政策都是治标不治本，就这样他在焦头烂额中选择迁都人烟稀少的沈阳，以此来保证政权的暂时稳定。

◇ 《盛京城阙图》中可以看到沈阳故宫和王府的分布

一直以来古代都城建设都要考虑作为要塞的职能，尤其是东北地区的政权比如高句丽、扶余国、渤海国。在这些政权早期，都会把都城建设在山上，万一战争爆发好凭险据守。这样的思路使得首都规模十分有限，无法行使过多的职能，于是当执政者需要把国家规模进一步扩大时，必然会选择大型城市做首都。

努尔哈赤迁都辽阳也是如此，不过不同的是，他被人灰头土脸的赶出了辽阳，被迫迁都沈阳这样一个城市。在努尔哈赤肤浅的战略眼光，暴虐的统治手腕，和昏招迭出的政策方针几方面加成下，沈阳开始走上历史舞台，未来围绕这座城市才会展开一连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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