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下水道」是一个文明城市的象征？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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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说过一句话：“城市下水道能体现这座城市的文明程度。”一座城市算不算高度发达，不光看大厦修的多高，马路修的多宽，更要看下水系统怎么样，能不能及时处理掉所有污水。

可以说不论古今，一座一流的城市如果没有建设一流的下水道，那无论把这座城市吹得多么繁华，终是不堪一场大雨冲刷的沙堡。而下水系统从设计思路到用料，都是这座城市管理体系和科学技术的综合体现。然而下水道系统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先进，人们曾经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才把下水道发展成今天的样子。

城市作为人口密集的地区，在规划之时就要考虑下水问题，以免滋生细菌，进而导致疫病横行。比如始建于公元前600年的古罗马马克西姆下水道，就是世界上最早的污水处理系统之一。

◇ 直到今天，部分保存完整的古罗马时期的马克西姆下水道依然在发挥作用

罗马城是当时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这条地下水道直通台伯河，能够第一时间处理掉罗马城的生活污水。渠道系统中最大的一条截面3.3米×4米，时至今日还有一部分水道在发挥作用。

而当罗马通过战争获得了巨额的财富后，执政官把目光投在了公共事业建设上，最典型的当属公共浴场和公共厕所， 罗马公厕浴场几乎不注重私密性，而且不分男女，厕所被设计成长长一排的开间，中间没有任何隔断，方便人们坐在各自的马桶上谈天论地、筹划聚会、议论政治，或者接洽生意。不过无论是浴场还是公厕，想要让这些基础设施持续发挥作用，自然离不开城市的水系统，如果当初罗马城没有发达的下水道，也就不会出现那些能容纳成千上万人的大浴场。

◇ 古罗马人上厕所复原图

◇ 如果说东三省孕育出了具有东北特色的洗浴文化，那么早在两千年前的古罗马人也有自己独特的洗浴文化

等到罗马帝国一分为二，西罗马被蛮族所灭，东罗马地盘也逐渐缩小，原来的城市和下水道逐渐荒废，取而代之的是大小领主的封地和城堡。每个封地上都没多少人，根本没有营建下水道的需要，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去营建，人们逐渐习惯将生活垃圾直接排进河里或胡乱丢弃。

等到后来封建采邑制逐渐瓦解，被解放的人们奔往城市，城市规模得到暴增，同时城市环境也急剧恶化，街区没有公共厕所，人们随地大小便；拉车的牛马肆意排泄；屠户当街宰杀牲畜；由于缺乏排污设施，民众在街道和广场肆意倾倒生活废弃物。城里一时间变得臭气熏天，比如说巴黎在几百年前就是脏乱差的化身，一度被称为“臭味之都”。其实法国香水那么出名就跟巴黎环境太臭有关系，谁出门都得多喷点盖一盖。

◇ 在当时的欧洲，绅士们出门带伞不一定是为了防雨，也可能是为了防天降奥利给

在这段时间里，人们也不是没想过修下水道，只是罗马那些东西荒废了好几百年，早就没人会修了，1200年，法国国王腓力二世为巴黎铺砌路面，并在铺路的过程中兴建了排水沟。1370年，巴黎市长也在兴建蒙马特大街时，建立了世界第一条拱形下水道。不过和人们需要处理的污水相比，这些下水道根本是杯水车薪，完全没法满足现实的需要。

直到19世纪中期，巴黎下水道才有所改观，当时拿破仑三世推出了一整套改造城市的功能，在大街上安煤气灯，拓宽马路，也包括建设下水道。这个新建的下水道网络利用巴黎东南高、西北低的地势特点，将流入水道网的污水集中到一个总干道，继而排到20千米以外的郊区。脏水都排到郊外，市区里自然就没那么臭了。此外，巴黎下水道还与路面使用统一街名和门牌，一旦有物品掉入也可请下水道工人将其找回。

◇ 1854年的巴黎下水道

◇ 1896年，游客乘船游览巴黎下水道

巴黎的下水道不仅很实用，而且还有艺术价值。1867年世博会期间，巴黎下水道博物馆已成为巴黎除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凯旋门外的又一著名旅游项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即使女士穿着干净美丽的裙子在里面行走，也不会被弄脏，与在卢浮宫中行走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吸引俄国沙皇和葡萄牙国王光莅临参观。

◇ 使用至今的巴黎下水道还能作为地下展厅使用

和巴黎相比，伦敦能有下水道则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虽然英国率先完成工业革命，但他们的地下建设却远远没有跟上，19世纪初伦敦有16000座房屋，通下水的只有不到8000座。更多居民和工厂都是把垃圾污水直接排进泰晤士河，时间一长，这条伦敦的母亲河成为滋养细菌的温床。

1831年，欧洲暴发霍乱，英国总共死了3万人，其中伦敦的死亡人数口就占了一半。瘟疫的大流行，终于让一些科学家开始认识到，水源是疾病的温床。1842年，英国派出考察队去罗马和巴黎参观供排水系统，他们发现，古罗马的排水系统比起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要先进得多、卫生得多。

◇ 大恶臭时期，伦敦在修的下水道

于是英国政府成立了一个专门委员会，由巴瑟杰担任工程师，专门负责下水道修缮改造工程，他设计的工程是把污水全通过下水道引到泰晤士河河口，一起排进大海，这么做工程量不小，得把伦敦地下挖个上千公里，基本上地下被挖成了一片蜂窝煤。还有人担心地面塌陷问题，工程部门还专门烧了将近4万块经过加强的混凝土砖，以撑起这座城市。

与此同时，英国议会通过《1866年泰晤士河航行法》，禁止向泰晤士河排放有害物质，这是历史上第一部防治河流污染的国家立法，有了新的立法和下水道之后，泰晤士河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大恶臭”之类的状况。

◇ 约瑟夫·巴瑟杰雕像

此后，当欧洲大陆其他国家饱受霍乱肆虐之苦时，霍乱基本在英国绝迹。因为巴瑟杰工程师对现代伦敦的建设功不可没，市民们还特意竖起一尊雕像来纪念他。伦敦下水道代表了当时最高建筑成就，甚至被称为“工业世界的七大奇迹之一”，其他城市的下水系统也以伦敦为标杆进行建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东京下水道。

此外，下水道除了保护人们的健康，还能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这种阴暗、潮湿又敞亮的空间，会给作家们以无线遐想。《悲惨世界》里的主人公冉阿让就是用下水道躲过了警察的追捕，《肖申克的救赎》里主人公也是靠下水道越狱，《忍者神龟》那几位更是在下水道里长大学的一身本事，才到城市里充当光明骑士。所以本文开头那句话说“城市下水道能体现这座城市的文明程度”，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这句评价真的都非常中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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