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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人民晚上十点才吃饭,都是佛朗哥造的孽? | 循迹晓讲

谢承汇 循迹晓讲 2023-10-22


 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主讲:谢承汇

策划:谢承汇

责编:马戏团长

全文约3600字 阅读需要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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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时区”,这东西在现代社会太重要了,因为不同时区的人时间不同。有句话叫“人在中国,却过着美国作息”,就是形容这人作息颠倒,去美国生活完全不用倒时差。普通人出国玩,目的地是日韩东南亚都还好,要是去欧美,时差对人的影响就太明显了,比如说西班牙马德里。


◇ 世界时区划分


西班牙执行东一区时间,理论上跟中国差7小时,只不过现在执行夏令时,所以差了6小时。马德里下午6点,北京已经夜里12点了。不过西班牙其实不应该跟中国差6小时,理论上应该差8小时甚至更多。这就不得不提西班牙这奇葩的时区规定了,今天就聊聊西班牙时区背后的历史。






要说西班牙时区,需要先说“时区”这个概念的由来。


“时区”这个概念其实出现时间不长,道理很简单,地球对于人类来说太大了。现代人能感受到时差,是因为交通工具发达,你能很快到达世界各地。过去人可不行,一山之隔可能一生都没有来往。所以在19世纪以前,很少有人为时区不同而烦恼,各地都通过观察太阳来确定自己的时间。


◇ 塞缪尔·莫尔斯(Samuel Finley Breese Morse 1791年4月27日—1872年4月2日),美国画家、电报之父


到了1837年,电报出现了,这玩意甭管多远,只要通了线,瞬间可以传递信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出现了。拿当时在全世界都有殖民地的“日不落”帝国英国来说,从英国本土发个电报,甭管中间怎么传递,很快到了印度。我们现在知道英国和印度有4个多小时时差,但那会儿还没这个概念。人们只是知道,这两地时间不一样,具体差多少可就没有规定了。


这对于殖民地的统治来说太困难了,假如维多利亚女王让你明天上午8点出个任务,这是英国时间,结果你在印度时间早上8点才干,这中间耽误几小时,女王任务没完成,你还有好?


不过如果单纯是电报,时差还没这么大影响,真正让时差影响加深的是火车。道理很简单,原来是信息到了,人到不了。所以一般都提前很久发电报预约,等人到了,这个预约也来得及。现在不行了,电报刚发完,坐火车很快到地儿了,这就耽误不起了。所以铁路业迫切需要规定统一的时间。


 1839年,英国列车时刻表布雷萧指南手册


于是,1840年,英国铁路首先发布了统一的列车时刻表,以照格林尼治天文台时间为标准时间,规定了各地时间,这是人类在时区方面的第一次突破。不过英国毕竟本土面积有限,整个英国东西跨度不大,时区影响没那么夸张。真正让时区成为全球性话题的,还得是美帝。


19世纪中后期,美帝刚打完内战,紧接着就是全国性的大生产建设,铁路业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横跨美国东西两岸的铁路出现了。美国可比英国本土大多了,按今天话说,东西两岸相差4个时区,这就是4小时。如果这还不规定统一标准时间,那美国人民生活不就乱套了么?加上19世纪中后期,世界各国贸易往来增加,把时间统一起来就成了主流国家的共识。


◇ 格林尼治的本初子午线标识


于是,在1884年,世界上25个国家的41位代表在美国华盛顿特区召开国际子午线会议,商讨统一时间。由于当时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国家使用格林尼治子午线为基准,会议很快决定:按照经度划分时区,每15度为一个时区,把世界分成24个时区,东西半球各12个时区,每两个时区相差1小时。并以格林尼治时间作为0时区,向西走减一小时,向东走加一小时。


值得一提的是,法国虽然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但法国跟英国不对付,自然反对以英国为标准0时区,这次会议投了弃权票,仍然倔强的使用以巴黎子午线为0时区,直到今天,也有法国人这么用。


放下法国不提,说回这次会议。这次会议虽然规定了时区,但是每个国家怎么具体规定时间,那就是自己的事儿了。因此,世界上有很多种时区规定方式。比如中国用的是其中一种,也就是北京时间,然后像遥远的边疆地区,那就特事特办,自己规定作息时间。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新疆朋友,10点起床,11点出门上班。


◇ 美国时区划分


还有一些国家,比如说美国,就把全国分为四个时区,每个时区各过各的,不同的州也有不同规定,加上夏令时冬令时,有些州就比较乱了。比如说亚利桑那州,由于历史政治影响,有些特殊情况下,一天之内穿过亚利桑那州要变更4次时区。


说了时区的历史,这就该讲到奇葩的西班牙时区了。如果各位看世界地图就能发现,西班牙大部分领土在格林尼治天文台以西。按照东加西减原则,西班牙应该比英国时间慢1小时,至少应该是跟格林尼治0时相同时区。可事实上,西班牙却执行东一区时间,也就是跟德国、波兰一个时区。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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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要追溯到1940年。二战时,西班牙名义上是中立国,但实际上,独裁者佛朗哥跟纳粹德国暗通款曲。


那为了方便跟德国同步,自然要用德国时间。于是佛朗哥下令,全国采用东一区作为标准时间。这样一来,麻烦出来了。西班牙主要国土在西经9度到东经3度之间,最西边跟格林尼治时间还差1小时,这要用东一区,里外里差了2小时。那没办法,弗朗哥一句话,全国上下就得服从命令。


 希特勒与佛朗哥会面


不过,这种简单粗暴,一刀切的方式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因为时间可不听弗朗哥的话。都是上午9点上班,但我这天还没亮呢,怎么出门?如此不切实际的规定,让很多人不爽。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不受影响,佛朗哥顺便规定了,每天上班时间推后一小时,10点才开始上班。不过下班时间也相应往后推了,想占弗朗哥的便宜,门儿都没有。


等到二战结束后,西班牙作为中立国安全苟下来,和纳粹眉来眼去的佛朗哥也没受到追究,既然之前规定的时间已经被西班牙人接受,那就别改回来了。于是,西班牙很倔强地继续使用东一区时间作为全国时间。


这一下,给整个西班牙带来不小影响。笔者刚到西班牙的时候,很不适应,明明已经晚上9点了,怎么天还那么亮?一看手机,说是太阳要晚上9点45才下山。前两天,笔者下午6点出门。在中国,这个点太阳快下山,天儿也渐渐凉快了,西班牙的下午6点,室外温度40度,几乎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 西班牙画家戈雅铜版画《斗牛》重见风采


不光笔者不适应,西班牙人也一样,于是,西班牙政府出台了特别让人蛋疼的作息时间表。之前弗朗哥不是规定10点上班么?这个时间不能改,但是因为太阳时和本身时间有1到2小时时差,12点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那就下午2点开吃。西班牙地处地中海边上,马德里属于地中海气候加温带大陆性气候双重加持,夏季炎热干旱。于是西班牙人要在每天下午2点吃午饭后到下午5点左右休息,全国统一的午休时间。下午5点还在午休,说出来都觉得怪怪的。


既然太阳下山晚,那自然下班也晚,一般来说,西班牙人要工作到晚上7、8点,不过考虑到他们两三小时之前才从午休中醒过来,一天工作时间也不长。可以说,因为佛朗哥规定了蛋疼的时区,整个西班牙人的作息时间,都因此有了变化。


◇ 佛朗哥遗像


从1940年佛朗哥更改时间,到1975年佛朗哥去世,35年,整整一代人都生活在这样奇特的时区里,早就适应了,就算他死了,西班牙人也没有更改时区的意思。


也正是佛朗哥当年的举动,让西班牙人成了懒的代名词。前几天看了个短视频,说各国人砍柴手段千奇百怪,唯独到了西班牙这,是一个在睡觉的镜头,简直太形象了。这几天学西班牙语,其中有个词儿考拉koala,说到这个词儿的时候,我逗老师说西班牙人都是考拉。老师不仅没生气,反而对我赞不绝口,这心态也是绝了。


这种特殊的时区规定,造就了西班牙独特的人文风格。中国有句俗语叫:今日事今日毕。西班牙也有一句类似的俗语:Hazlo mañana,意思是明天再干。可见西班牙人的心态如何。所以来了西班牙,当地朋友跟我说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千万不能着急,西班牙人那可真是慢。后来我也慢慢习惯了,出去办事儿,最开心的不是今天把事儿办成了,而是今天至少我来了。


当然了,面对这种蛋疼的时间以及它带来的影响,西班牙人并不是没有反对声音。从2005年开始,就不断有人提出要把时区改回0时区。不过直到今天,这个提案也没能通过。我估计在慢性子和Hazlo mañana生活态度的双重加持下,西班牙这个时区,可能还得用很久。毕竟这种问题,他们一般会放在明天才讨论。


不过就算西班牙人“懒”成这样,西班牙也是发达国家,人类发展指数高于0.9,比法国还高,跟美国属于一个档次。人均GDP高达3万美元,中国1.2万美元,各位自行体会。可见,慢节奏的生活不一定带来贫穷,而卷,也不一定能得到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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