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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石大精神最值得珍惜(下)

档案馆于2016年11月启动了 “石大记忆”工程项目,邀请老专家、老领导、老同志从不同视域、不同角度对“亲历、亲见、亲闻” 的史实进行回顾与讲述,再现学校波澜壮阔的发展历史。袁祥忠教授的访谈录分上下两篇,今天我们推出下篇。


时  间:2017年10月13日  

地  点:校史馆

人  物:袁祥忠

访谈人:陈建

摄  像:曹刚  张魁武

文字整理:刘政发(学生助理)

文稿撰写:陈建

文稿审核:姚明淑

袁祥忠教授

6 教无定法  教要常新


陈:您曾说,在教学中,要做到不只为“教”而备课,还要做到为“学”而备课,从“学”的角度研究教的问题,尽力使学生不仅有所知,而且还要有所思。您的这个观点很让我们感兴趣,能否给我们谈谈?


袁:学生的培养是通过各个环节来进行的,课堂教学是一个主要渠道,但是其它的环节如二课、课外科技活动、社会活动和来自家庭的教育等等,对学生的成才都有重要的作用,作为教师来说,要把自己主要的岗位职责履行好。


对于上课来说,中国有句古话:爱则专,专则成,成则善。你首先要让学生爱这个课,怎么爱?老师爱了学生才会爱。老师也是,爱教师这个事业,就会去钻研,钻研之后就会越来越擅长。教师在备课时,不能只考虑怎么把课时讲完,按照大纲要求把内容讲完,而不考虑怎么把课讲得生动。所以备课时就要从学生的角度去考虑,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讲法。比如我教一门课对于不同的学生,讲法是不一样的,因为人都有个体差异,81级和80级绝对不一样,所以你要去了解81级的学生,根据学生的情况、发展的情况来讲,而不能全套80级的讲法,要以发展的情况来改善你的教案。不同专业上同一门课,讲法也不一样。比如我给钻井专业讲“扭转”,除了一般的计算原理之外,还特地讲了在钻杆遇到卡钻时需要倒扣套铣时,如何计算钻杆的极限扭转圈数的问题。你这样一讲同学们就感兴趣了,因为他自己就就是学这个专业的,以后一定要遇到卡钻的问题,那我就要好好学这个极限扭转圈数的计算。而在地质专业,就变为 扭曲”了,弹性材料与脆性材料遇到的问题是不一样的。所以教师要根据不同的专业引入不同的东西来激发学生的热情。教学如同打仗,兵无常势、教无定法,打仗时不是一个阵型一成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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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您可否具体地讲讲教无定法吗?


袁:这是很多老先生说的,意思是说教学没有一成不变的方法。这个方法可能适合这个班的学生,但不一定适合另外一个班,可能适合这个老师但是不一定适合其他老师。比如,我们说课堂讨论是个好方法,那么是不是所有的课程都用课堂讨论呢?不能这么简单化,有些课程的某些部分需要讨论、值得讨论的,我们才来讨论,而不是每堂课都来进行讨论,所以说教无定法。但是反过来,教要常新,要把新鲜的东西吸收进来。要做到教无定法、教要常新,就只有多流汗水,多看资料,多接触学生,还要善于向周围的人和事物学习。


有人会说这是不是太累了?我说啊,虽然累,但是只要你乐在其中就不累了。没有入门的老师,就照本宣科,教材怎样写的就怎样照着念。好老师一定是吃的是桑叶吐出的却是丝。所谓乐在其中,就是要因学生而异。我教矿77时有这样一个学生,叫关祥杰,他对什么课都不上心,唯独对力学课很上心,而且作业做得很好。我就把这个学生找来了,他给我说:你讲了用重积分的方法来解决梁的变形,我可不可以用其他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我说这个很好,你有这个志气就很不错。我发现这个学生的力学和数学都很好,后来我就把他的作业量减少,叫他可以不用做我布置的作业,专心研究“Z变换来求梁的变形”,同时又告诉他偏科不好,其它课程也很重要,看起来有的课程与你喜欢的课程没有关系,但是实际上是在潜移默化提供另外的帮助,能够开拓你的思维,如果学不好就相当于你只有右手没有左手。这个学生后来在我的课上写了一篇有一定水平的论文《Z变换求梁的变形》发表在了学报上。还有个学生也一样,爱超越你讲解的知识去探索,最后这个学生也写了很好的论文。后来这个学生考取了重庆大学的研究生,我还专门给他的导师写了一封推荐信。


7 学生也可以教老师


袁:教无定法、因材施教不仅仅是老师教学生,反过来学生教老师的也有很多。当时我们讲一个关于矩形截面剪应力计算的公式,一个学生就提出了任何书都没有说的问题,当时学生在课堂上提出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准备,我就说对不起,两天之后我再给你回复。


陈:出现这样的情况,您有没有觉得脸上无光和很尴尬,下不来台?


袁:这没有,我完全没觉得学生让自己下不来台。教学中最讲求的就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可强不知为已知。反过来说,如果你讲错了,那么你一定要勇于承认你自己的错误,那么学生会更加尊重你。当时我说你容我下去想一下,这无损教师的尊严。其实这个学生现在是我们学校的教授,就是侯季康老师,当年就是她问的我的问题,我记忆很深刻。这个问题后来我到西安参加一个教材审定会的时候,很多老师也都还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因此搞清楚这个问题是一个学生教我的,他不问这个问题,我就不会有这个新的发现,所以我说学生也教老师啊!从此以后我给同学讲的时候就有了新的思维。


国外名校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我去过国外一些大学,他们说“宁愿要三分错误的创想,也不要百分之百的因循守旧”。这个话对我的触动很大,因为要是没有创意,就完全静止了啊!课堂上不注意启发学生思维,这种教学是陈旧的,没有活力的。只有启发学生,让他们敢于发现问题,他们才能学会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讲课时指出来某个研究还没做完,那么学生可能跟着你的指引就去发现,可能就会改变他的人生。所以我就希望我的学生思维要活跃,这样才能成才。当我遇到我的学生,最希望听到他们讲在哪个方面有突破性的东西,这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8 要上好课就不能不搞科研


陈:您先后在国内外刊物上发表论文30余篇,其中多篇论文是结合石油工程实际,在计算模型和讨论解法方面作了深入细致地研究工作,并且在基础理论方面取得了重要的研究成果,被美、日和苏联的技术文献收录或摘录。而我们注意到,89年时,您还是纯教学型的老师,应该说您的科研起步是比较晚的,请谈谈是什么促使您开始搞科研的?



袁:对教师而言,应该既有教学水平,也有学术水平,做科研的目的就是为了搞好教学。所以我认为“科研反哺教学”这样的提法不对,也不赞成把教师分为教学型或科研型,我认为不存在纯教学型的教师,也不应该有纯教学型的教师。


作为一个大学教师,要上好课就不能不搞科研,除非他不想把书教好。因为我们要培养创新人才,教师自己都没有创新,怎么培养创新人才。而要创新,必须搞科研,即使是承担基础课教学任务的教师也是如此,尽管教学任务太重,而且作业量也多,没有更多时间来搞专门的科学研究,但是他在教学中也可以提炼一些东西出来。我在担任基础课教师时,利用“拉普拉斯变换”来解决一些基础和工程应用中的计算问题,就是在教学过程中做出来的。


另一方面,如果是不搞教学不给本科生上课,那就是研究员而不能称为教师,哪有教师不给本科生上课的?我曾去了美国两个大学,他们就很简单,一个教授每年、每学期必须给本科生上多少学时课是有明确规定的,如果不上课,学校就不聘请你为教授,你就只能到研究院所去当研究人员。其实教育部也有类似的规定,只是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


科研能够让教师常教常新,要是一个教师只搞科研不搞教学,那他就不是教师;一个教师只搞教学而不搞科研,他就会变成一个“教书匠”,他的教学水平就提不高,他的视野也会受到很大限制。所以说把这两个东西分开,甚至提出“科研反哺教学”、教学型、科研型教师等概念我认为都值得商榷,不赞同这么提。这好比有人问你:是要一只手好还是两只手好?是要左手好还是右手好?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而是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因为一个教师本来就应该同时做这两件事。


9   推行学分制  


陈:您曾长期从事教学管理工作,特别是设计了我校学分制的基本框架,能否给我们请谈谈您的心得和体会?


袁:我校的学分制是94年开始调研,97级正式实施的。为什么一定要施行学分制呢?因为我在国外就发现他们的通识教育很好,而且跨系跨专业选课非常灵活,这样子对于促进教学相长有好处。95年,我参加石油部在杭州召开的“八五”国家项目中期汇报会,去参观了浙江大学,他们教务处长接待我,详细介绍了他们实行学分制的情况,我听了之后就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


学分制是一个很好的制度,实施学分制不仅能够提高学生学习的积极性,也可以提高教师的教学质量,把教和学双方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比如学分制是可以跨专业的,只是同样的课把专业打乱,同一门课程王老师在钻井专业讲,张老师在机械专业讲,但张老师明显比王老师讲得好,那我钻井的学生就可以去听机械的课,这就真正实现了因材施教。


当时罗院长问我实行学分制有多大的把握,我说大概有八成。我们选了一个突破口,就是让学生自己来选老师,这在当时是很大胆的举措。比如《高等数学》这门课,就同时安排了七、八个老师上,先让学生试听两周,然后再决定选哪个老师的课,如果选这个老师的学生达不到三十个人,那么这个老师的课就会被取消。为了防止出现所有学生都选一个老师的情况,我们还设计了一个上限,比如超过了150人就选不了了,但是没出现这种情况,都没有达到150人这个上限。


在选老师这个过程中,老师无形之中就有很大的压力,因为有可能被选掉。也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情况,比如在《高等数学》的选课中,被选掉的恰恰是一个比较积极的老师,她原本在上概率课,那一年让她上《高等数学》,结果选她的学生不满三十人,没法开课。下来后我就给她做工作,让她上了另外一门课,但是学生选老师这个压力就很大,促进了老师要提高教学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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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学分制的核心是什么?对学生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袁:学分制的核心就是选课制(包括选教制)和弹性学制。最大的改变是激发了教与学双方的积极性。但是我只走了一步,实行了学业学分制,完全学分制还没有实行我就卸任了,有些想法还没有实现。我当时提出“先上车,后并轨”,即先把学业学分制搞起来,因为这个最简单、最容易,不会把专业打得很乱,并且那个时候管理者的素质还没有达到实行完全学分制的要求。所以我说只有八成把握,不敢说百分之百,结果最后还是比较顺利,可以说达到了九成吧,这为后来学校搞学分制打下了基础。但是我不认为现在是完全学分制,因为完全学分制就应该达到弹性学制,这个很困难。


10 学校一定要有特色  


陈:我校进入了国家近期公布的“双一流”建设高校名单,您有何感受?


袁:看到我们学校进入“双一流”建设高校,感到很高兴。但是我们要知不足而进取之,要知道哪些地方不行、不够、不对头,要去改进它们。


进入“双一流”建设高校给我们带来的重要启示就是学校一定要有特色。我感觉坚持行业特色也罢,保持我们石油天然气特色也罢,都是对的。因为一个学校如果没有特色,你就容易被别人边缘化,也会被自己边缘化,因此这个特色一定要保持住。一定要保持石油与天然气学科、专业的发展,要让石油与天然气工程成为学校的领头羊,石油工程的学风、教风、科研等都要保持一个前进、上升的势头,带动学校其它的学科专业建设。比如当年我的专业和石油工程没有一点关系,但是到了我们学校之后慢慢地接触到了石油,后面搞的油建和储运就都是石油工程的东西了,而油建和储运都只是石油行业中一个很小的点,不仅常规的油气勘探开发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还有非常规油气勘探开发等很多前沿领域可以大有作为,因此自己不要把自己边缘化,还是应该一鼓作气、努力拼搏,因为我们学校六十年的积淀,轻轻松松就丢掉,那是搞不好的。


11 石大精神最值得珍惜  


陈:您在我校从教40多年,在建校六十周年之际,您觉得最应该珍惜和传承的是什么?


袁:那就是第三届党委提出的“全院一心,锐意改革,发挥优势,力争一流”,这就是当时的石大精神,是最值得珍惜的!

“全院一心”,就是只要是党委作出的正确决定,全校上下都要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党委首先要高度一致,领导、教师要拧成一股绳。比如要扭转学风,领导要深入下去,要率先垂范,各个学院都把学风整好。“锐意改革”就是只有改革才有出路,不改革就不行。包括我们的管理、教学、科研、专业设置、办学理念等等,都要改革、要创新,眼光要长远一点。“发挥优势”就是我们长期以来建立的,大家都认可的东西千万不能丢,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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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您认为我们的优势到底是什么?应该如何保持和发展这个优势?


袁:所谓优势或成果,一方面是显性的,比如说科研论文、获奖、承担的项目,包括大学排名等等;另外一方面是隐性成果——学校的学风、学术氛围和这个学校的精神面貌。当时党委所说的“发挥优势”其内涵有很多,但我认为主要指的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精神面貌、齐心协力办大事的集体主义、学风端正和学术氛围浓厚……等等,这才是无价之宝,只要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什么都不怕,只要有了这种氛围,你要的东西就都会来的。比如八、九十年代的“三项工程”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建校后的办学积淀和办学氛围形成的结果,“三项工程”过去带动了学校的发展,今后也仍然能够带动我们一批学科建设和专业建设上的突破。


一所大学的学风和学术氛围非常重要,是可以感染人的。我们怎样去弊存利,把影响我们的因素降到最小。比如80年代后期,我们了解到有一种照片,叫全息摄影,光波的信息可以全部记录下来。当时为了提高教学效果,占领这块前沿阵地,全教研室的老师都积极参与进来,没有任何报酬,我们也没有向学校要一分钱。当时要求振动幅度不能超过红光波长的四分之一,我们是用旧汽车轮胎自制了一个隔震台,拍出了全息照片。这个照片当时能够拍摄成功的很少,算是跟踪前沿技术的一次成功范例,这可全是我们自己搞的,这说明了你只要下决心,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比如我自己,并不是说要想提职称才去搞科研写文章,而是你自己想把书教好,要去提高学术水平,我也没想到将来要提副教授,但是我自己就写了。我还保留着当年《石油学报》给我写的一封信,信中说我连续三年在他们杂志发表文章,但是他们杂志原则上一个作者一年只能出现一次,因此我刚投的一篇文章虽然已经采用和排版,但正式发表只能在一年之后了。为了不耽误论文发表,所以他们建议我改投其他优秀杂志。


回想起来,我校很多研究工作并不是有了条件了才来搞的,成果也不是用物质、待遇等刺激出来的。那时,外面的专家、领导来我校,他们有句话令我们很感动——“没想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你们做了这么多的工作。”这就是人家对你的评价啊。


当然,发挥我校艰苦奋斗精神并不是叫你还要去吃野菜,所谓艰苦奋斗就是那种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精神。搞科研,包括学科建设、专业建设,条件永远是欠缺的,永远不可能尽善尽美,我们就是要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力争一流,所谓艰苦奋斗指的是这个。搞发展也不是拿钱买东西,不能急功近利,要耐得住寂寞、能吃苦,数据要千次万次地来搞,像屠呦呦,她的实验上万次,有的人说她不是院士,我认为她比院士还院士。


我们已经不是单一的工科院校了,但当务之急是全校一心,把石油天然气工程这个优势继续保持发扬,同时让它带动新的增长点。只要学术氛围很浓,我们自然会有提高,应该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本文稿已经袁祥忠教授本人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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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石大精神最值得珍惜(上)



人 物 简 介

袁祥忠,男,中共党员,教授,1938年12月出生,重庆人,汉族,中共党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毕业于原重庆建筑大学结构专业。曾任系主任、教务处长、校长助理等职务、中国石油教育学会理事、省力学学会理事。

先后讲授材料力学、断裂力学等八门课程并指导研究生;先后在《石油学报》,《LIL&GAS》等国内外刊物上发表论文30余篇,其中多篇论文被美国、日本和苏联的技术文献收录或摘录;在“八五”国家项目“水平井工艺技术研究”专题中任负责人之一,项目通过评审验收;积极组织开展教学改革与实践,成效显著。1989年获四川省首届优秀教学成果二等奖;1999年获中石油石油部教学成果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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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档案馆

排版:杨暾

责编:张宝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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