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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营笔记 | 喜欢上戏曲的日日夜夜:四点二十早起,练功房里打地铺

刘恩保 乡村笔记BTC 2021-11-13



6.24—6.30 菏泽乡土戏曲营


“命运如此安排。”


在这一周的时光里,我们第一次脱离了影视屏幕和教科书,在实际生活中接触了戏曲:豫剧、山东快书快板、皮影戏、柳子戏……


我发现此前所经历的,不过是生活的冰山一角。



1. 看一眼就喜欢上的热忱


参加戏曲营,重点当然是带我们体验地方戏曲的民风民俗。


我对唱戏可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从小,爷爷就喜欢看各个电视频道的戏曲表演,耳濡目染之下对那抑扬顿挫的唱腔也不至于全然不知;陌生则是因为,第一次在实际生活中与剧团接触,给我的感受是全新的。


第一天,我们见到了菏泽地方的柳子戏剧团——宋家班的小师傅们。她们的年龄比我们小上许多,最大不过十四岁,其中甚至有三四岁的孩子。


但她们所展现出来的才气却让我们大吃一惊。



小师傅们拿出看家绝技表演,就像超级英雄漫画中身怀绝技的大师。后空翻、连续原地翻跟头……


有一个展示了柳子戏中的“三起三落”,一条腿在身前水平伸直,另一条腿如金鸡独立般,支撑着身体一起一落。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们也跟随小师傅们学习唱戏、耍枪、吹笛等技艺。看到那些道具的第一眼,我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血和冲动:想要学会这种技艺!


当长棍能在手指间灵活转动,当笛子在嘴边发出简单却高低错落有致的音符,那种微光般绽开的喜悦,是在考场上拿到再漂亮的分数、在城市里逛再多的商店也没办法获得的。


那是,看一眼就喜欢上的热忱。



人和动物很大的一个区别就是会使用工具,不过城市生活大概让我们的进化变得越来越缓慢,也越来越迟钝。在跟小师傅们学习练功时,我的手掌都磨破了皮,还有的同学甚至把皮肤稚嫩的小手磨起了泡。但所有人都很投入。


如果非要用什么比喻来形容的话,那种感觉大概就像小时候,把珍藏的玻璃弹珠、路边捡到的心形石头百般小心地放到盒子里,用扎了孔的矿泉水瓶养草地里捉来的小昆虫,把最喜欢的笔记本放到抽屉里永远也不舍得写上一个字。


那是被遗忘许久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学习的热情。


有一位小同学,是我们中年龄最小的,在舞枪花时不小心打到了鼻子,鼻血都流出来了。但在擦完药后,他迫不及待地又跑回了练功房,乐呵呵地继续跟小师傅学习舞枪弄棒。



一整天的行程结束,晚饭是白馒头配胡辣汤,最贴近乡土的简单食材,用肉香满溢、火热滚烫的汤汁慰籍饥肠辘辘的肚子。



2. 传统戏曲:音乐的原点


记得曾在书上看到这样一段叙述:民族音乐家小泉文夫去斯里兰卡考察时,听到当地人只用高低两个音唱歌,彼此对唱,一心一意、旁若无人,说,他仿佛看到了音乐的原点。


最后一天晚上要登台演出。其实演出的时间不过短短的三分钟,但当我们扮相定妆完,走上高台面对乡里乡亲的一刹那,我忽然觉得自己对小泉文夫所说的“音乐的原点”有些理解了。


暮野四合的夜色中,灯光亮得有些晃眼。婉转的笛声响起,脑袋放空,呼吸的同时甚至升起一种“想把音符连同空气一起吸进去”的念头。


直到下台,虹膜上仍残留着灯火中枪棒高速旋转的幻影和台下村民饱含笑意和满足的神情。


专心地演出,不带任何杂念地呈现,就像一个精心雕琢的匠人。



和一位同学聊到这几天学习戏曲的感受,她说,“我觉得有了亲临现场,甚至站在舞台上与观众明亮的双眸对视的体验后,我觉得所有通过电子媒介播放出来的东西都变得乏味。小师傅们唱的戏,有时候我不太听得清意思,但仿佛能够懂得他们要表达的。”


诚然,我们现在听音乐要比以前便捷得多。以前,去音乐厅才能享受听觉的盛宴,而现在只需要动动手指,下载一个网易云音乐。


但是,音乐真的比以前丰富了吗?


APP上每天都有新歌推荐,它们真的是能让人发自内心感到快乐的歌曲吗?


这个问题无需回答,因为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对“老歌”有着些许执念这个角度来看,答案是很显然的。


著名作曲家久石让在谈到音乐和艺术时曾说,“一心一意向对方倾诉和表达的强烈愿望必不可少。”



在行程中的第二天,我们去了前王庄村调研。当地的村民实在热情,自发组织起来,为我们表演扭秧歌节目,甚至在烈日中等候了一上午。下午吃过饭后她们又重新化妆,和大家载歌载舞。


看着自己的节目让我们欢声笑语,村民们脸上洋溢起质朴纯真的笑容,而我们也从这些村民们身上,从教导我们唱戏练功的小师傅们身上,学到了些什么。


乐谱也好,套路也好,都是手段而已。打动我们的是蕴藏于音乐、舞蹈或其它艺术形式之中的强烈情感,这就是“原点“。


看那些村民们跳舞时的喜悦,那些小师傅们全神贯注地唱戏的神情,和走在大街上偶然听到街角的咖啡厅传来自己喜欢的音乐的那种心情,是一样的。

 


3. 乡村:一点执着,十分沉淀


既然要学戏,自然也要体验一次戏班的生活。


每天早上四点二十起床,开始练功,午睡两个小时,继续练功,简单而日复一日的常态。空荡荡的四壁,刚装上空调来驱散炎热的练功房,剧团的小师傅们在这里度过春夏秋冬。


我此前在学校里也参加过戏曲社团,学过压腿之类的基本功。然而,和小师傅们一起学习练功之后,我才发现和真正的练功比起来,以前学的不过只是过家家。


仅仅是简单的压腿,就能让我们叫得鬼哭狼嚎。



第五天的晚上,我们在四壁空荡荡的练功房里打地铺,着实是别开生面的一种感觉。


隔着一层凉爽的草席,躺上去的刹那间感觉就像如鱼得水一般,没几分钟呼噜声就响成一片。黑夜静得能听到大地的心跳。


也许人本来就是应该与大地和自然如此亲密地接触呢?


第二天一早四点二十,看着太阳逐渐从地平线上跃起,直到笼罩整个村庄。“起床困难症”似乎只在无聊的城市生活中存在,大家精气十足地压腿、下腰、练功。


经过几天和剧团的小师傅们接触下来,渐渐发觉一件事情:


城市里的人在上的是“速成班”,打着效率的名义大步前进,什么领域都涉猎,什么领域都不深耕,缺少了那种“十年磨一剑”的气概和沉稳。



而在乡村,生活的节奏是慢悠悠的,白云千载,曲水流觞。于是很多技艺,经过时间的沉淀就愈发芳香醇厚。


剧团里有一个去年还在读初二的小师傅,因为一次戏班下乡演出而与戏曲结缘,在刚到宋家班的时候每天都在哭——练功是从小就要抓起的,而到十三、四岁再开始练,身体上的痛是难免的。


即便如此,他现在也把早起、练功当做了习以为常的习惯。


我们都知道持之以恒这四个字怎么写,但在小师傅们的身上,我们却看到了真正的持之以恒:不声张、不虚妄,永远怀抱年轻、热忱的心。


也许回到城市之后,我们很快就不得不回归到那种朝九晚五的快节奏生活状态中,但这段旅程的记忆,关于乡村、关于戏曲的记忆,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身体中。



可能将来某一天,一时兴起随手拿起墙角的一根木棍,也能耍出一个漂亮的枪花,唱几句让旁人惊讶感叹的曲词。


后记


驱使我不断想要远行,想要与朋友共同踏上一段旅程,想要在旅途中和不同的人、新奇的事物邂逅的,是对未知的好奇和敬畏。


我们生活的社会中,许多人未来都会成为优秀的律师、白领、作家、教师、官员,但不会再有发现新物种的植物猎人、航行四海的探险家和透过水晶球预测未来的预言家。在这颗日益变得简单的星球上,好奇心没有容身之地。



卡夫卡说,“世界正日渐缩小。”


有个德语单词叫做“Fernweh”,翻译成中文的意思相当令人费解:对遥远地方的向往,甚至对从未去过的陌生之地心怀眷恋的乡愁。


不过于我而言,这种情感却似乎理所当然,无关所谓神秘的命运——是性格。如同《庄子》中的浑沌一样,生来没有耳目口鼻,却有着执着于想要寻找对美好世界的感知的天性本能。


我从不喜欢说,“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不去看看。” 我说,“世界已经那么小了,不赶紧下定决心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啊。”



文/刘恩保

图/尉潇泽


乡村笔记·乡土研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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