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闻肉味”是什么滋味？
我曾听一个叫叔公的人说过，他有生以来吃肉从没吃厌过，所谓“吃厌”，也就是“吃够”。你猜我这叔公一顿能吃多少肉？两斤半。难怪他从没吃够过一次，谁有那么多肉给他吃？
01
《论语》上说，孔子听音乐，听入迷了，一连几个月吃肉都没味道，还是他最爱吃的红烧肉，故有“三月不知肉味”之说。
但依我看，《论语》是由孔子的弟子编辑出来的，这些后来弟子，根本不在孔子身边，咋知道孔子吃肉没味道？或许是吃腻了吧。要我说，做上鲁国大夫的孔子，起码算个高官，餐餐有肉吃那是必然，吃多了，吃腻了，吃不出味来了，根本不关听音乐的事。
你有“三月不知肉味”，我还有“三月不闻肉味”呢，而且还不止三个月，不见肉形，不闻肉香，更别说把肉吃到肚子里了。
02
那时候，搞“统购统销”。比如，打下了粮食，先交了公粮，然后交余粮，剩下才是生产队的。生产队留下明年种子，再按人头分配，能分多少？多的几百斤，那算富的了，少的几十斤，据说还有每人才十几斤粮的，所以，开春就见许多人上山挖“黄狗头”、“马蹄基”来充饥。
私人可以养猪，但猪也是“统购统销”产品。待猪养大后，必须运到食品站去宰杀。有时走在马路上，可以见到有人用胶轮车，把猪拉到食品站去。老家不通公路，猪养大了，把猪装进猪笼，用绳子绑好，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走。养猪户不得私宰生猪，“私宰生猪”是犯法的，也有人心存侥幸，不怕犯法，结果有的被人揭发，胸前挂着“私宰生猪”的牌子游街示众。
猪杀了以后怎么办？按总肉计算，包括猪头猪骨猪下水，70%归食品站，也就是归国家，当然会算给你钱，多少钱一斤记不清了，肯定是低于牌价。牌价猪肉是8毛钱一斤，那就是低于8毛钱，因为包括骨头下水之类，骨头很便宜，1毛5分钱一斤，下水多少钱一斤不记得了。
30%归养猪户，那有多少？过去的猪没有当今的品种优良，最大也就100来斤。100斤重的猪，总肉不过七十斤左右。30%也就20来斤，除了全家饱餐一顿，剩下的或许借给三两家邻居，待邻居杀猪的时候再还给你。
过去养猪可不像现在，有什么催长素之类的饲料，三四个月便可出栏。那时候喂猪用什么饲料？拿今天的话说，都是天然环保的饲料，所以猪长得慢，最短也得八九个月，长则一年甚至一年多。
这就可以看出来，那时的农民一年能吃几次肉了。单靠自己养的猪，一年也就一次，别说家家都没余钱，就算有余钱，因为“统购统销”，市面上根本看不到猪肉。食品站倒是有猪肉卖，但没有站长的条子或公社证明，谁都别想在食品站买到猪肉，除非吃商品粮的人有定量供应，可拿粮本或肉票早早到食品站排队买肉。
03
悲催的是农民，平时过节都未必能吃上肉，家里养了鸡鸭最多杀个鸡鸭，其实鸡鸭也舍不得杀，要留着下蛋，一个家庭，总要买点油盐或日常用品吧，所以，许多人家磨点米浆做点糍巴，就算过节了。过年或过大节，经上级批准，生产队集体杀猪，按人头分配，余钱户好办，超支户还得一手交钱一手分肉。像这样的集体杀猪分肉，一年也就两三次而已。
平时固然，连过节都吃不上肉，你想想，有多长时间闻不到肉味。太长时间不吃肉，加上肚里没点油水，往往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一旦有肉吃，食肉量大得惊人。我曾听一个叫叔公的人说过，他有生以来吃肉从没吃厌过，所谓“吃厌”，也就是“吃够”。你猜我这叔公一顿能吃多少肉？两斤半。难怪他从没吃够过一次，谁有那么多肉给他吃？
还有一种结果，到大年大节，突然吃肉过量，消化系统必然出问题。有一次，那已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记不清过什么节了，节后两天经过卫生站，看到室内有很多病人。我在门口和医生打招呼，医生说，过年过节都这样，多数都是屙屙泻泻的。这也难怪，平时没肉吃，一下子吃过量，肠胃怎么受得了？
也许有人会说，少吃肉或者不吃肉，不是当今许多人追求的吗？这点不假，当今的人们，大多脂肪过多，营养过剩，啤酒肚的人就愈来愈多。而过去的农民，天天早出晚归干农活，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因为饥饿，肚子瘪瘪的，由于缺少营养，脸上都显菜色。今昔不可同日而语。
04
20年前有个传闻，不知真假。据说有个猪肉档口，不小心掉下一块猪肉在地上，也就几两重。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孩子捡起地上那块肉，转身就跑。肉档老板立即跟上去，很快跟到孩子家门口，看孩子进了门，老板站了一会，走进孩子的家，看见这孩子正在用菜刀切肉。
老板环顾四周，没有大人在家，除了几件破旧家具，室内空空如也，属于家徒四壁那一类。
孩子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好想吃肉。”很明显，这孩子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交流中孩子告诉老板，妈妈是下岗职工，单身，有病，现在去医院打针拿药了。老板从孩子手上拿过菜刀，放在切菜板上，说：“你先别切肉，跟我来。”
老板领着孩子回到肉档，挥刀砍下一块肉，递给孩子：“拿回家去，让妈妈也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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