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地方，永远不会遗忘
初冬的阳光，柔和、温暖。翩然而落的黄叶，缤纷了整个大地。
不知是厌倦了这座城，还是放不下远方的家？在万物飘零的季节，总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回到那个让我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地方——白鹿原。还好，县坡上的杨树没有辜负我的热情，在瑟瑟的风中摇动着瘦弱的身体，叶子也随风飘动、游荡，落满了道路两旁。偶遇车辆极速而过，层层黄叶就像受惊的小鸟一样瞬间“跃起”，又缓缓落下。蜿蜒曲折的山路还是古老的模样，它没有随时代更替而改变，也不曾随时间在记忆里掩埋，坡还是小时候的坡，树还是小时候的树，只是我已不是那个年轻的我。儿时，跟表姐去县里赶集都是步行，早上吃完饭便出发，大约中午时分，会经过县坡那条弯弯的路，那是去县城的必经之路，抬头看路两边高高的杨树，将头仰过身后也望不到树梢，只知道那条路在盛夏里铺满绿荫，那时候不懂得它就是故乡的风景，只知道表姐拐了弯，我就看不到她了，当我拼命追赶上人群，才发现看似近在眼前的县城，还需要再绕好几个弯儿，再走好长一些路。
车子在弯弯的山路间盘旋而上，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眼前的视野开阔了，只见接二连三的村庄藏在丰收的景象里。大片的白皮松装点着那片黄土地，地里还有干枯的玉米杆儿整齐堆放在小房子的墙根儿，微风拂过绿油油的麦田，似乎将那凉润的清香带进了车里，瞬间替换了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就算车子驶过村道引尘土飞扬，对我来说也是种亲切的味道，宁愿让家乡的尘土落满我的双肩，也不想佩戴他乡的一丝繁华。
乡间的小道上，安静得只听见村里的犬吠声，或许是因为这些年老家的人都不养牲畜的缘故，路边的野草长得跟十几岁的小孩一般高，甚至连去地里的路都看不清。车子缓缓行驶着，突然看见前方有位行动迟缓的老人，他的背影是孤单的，从他的步调来看，似乎听不见有车临近的声音，没有任何意识地走在路中央，并艰难地挪动着双脚。怕惊动老人，我悄悄跟在他身后，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我绕开前行，又看见另一位老人坐着轮椅被人推着，这些画面让我不由得感叹：岁月不饶人啊！他们也曾年轻过，也曾在这片土地上有过梦想，而今只能在岁月的规律中坦然接受人生的关口，也只能无奈地呆在被遗忘的角落。
村里的墙根儿，几个老人有的端着饭碗，有的坐在石头上剥着豆子，还有的抱着胳膊说着家乡味儿的话，他们的眼神带着期盼，也带有伤感，他们在路口，在墙根儿，望穿光阴，盼亲人回家，然，每一个拐弯处只能等来被风吹过的柿树叶子。他（她）们是一个群体，好像除了墙根儿里的欢声笑语，再也听不到来自远处的声音了。不知谁家院墙里的柿子红灿灿地冒出墙头，看起来十分诱人。听说那家主人常年在外，柿子树孤单地生长，又坚强地结果，果实悄然落下或被飞鸟踩踏，尽管无人理睬，来年春天依然发芽开花。或许在这个冬日里只有那一片火红才是这些老人的唯一陪伴，希望墙头冒出的果实能时时提醒他们：越孤单，越坚强。好吧，我只能想到这里……
村边上，不知谁家种的黑豆也成熟了，叶虽落，豆杆还算坚挺，我上前摘下一个豆荚，顺手剥开，只见饱满的豆子睁着圆溜溜的眼晴，似乎在央求我将其带回家，不在这将近寒冬的日子还守望在村边的田地里。
在原上呆的时间很短，加上吃饭也不足三小时。于我而言，最纠结的事莫过于：迅速回乡，又要迅速切换到无奈回城生活的模式。还是要离开了，跟往常一样，我怕路过的风景，走过的地方，看过的天空又要在身后远去，只能随手用手机将其留在屏幕里，等闲暇之余细细回味，咀嚼那熟悉的味道。
我虽已转身，身后的种种还在心头回荡，若不是看到灞桥区的公交车来回穿梭，我以为自己还在原上。此时，风中依然飘摇着落叶，可那叶上沾满了混有污染物的尘土，黑灰色的柳枝也无精打采地低垂着，看不见一丝生机。尽管城市的温度较乡村要高一些，可那刺鼻的汽车尾气伴着各种粉尘，飘浮在空气里，让人不由得关上车窗。窗外，除了密密的水泥森林，甚至看不到更远的天空。马路上行人如水，车辆如潮，我又被迫融入了喧嚣，融进了我从未把心留下的城市。
我的故乡在城外，虽然我不能时时伸手触摸，但她的味道总让我念念不忘，那是思念中自然流露的情愫，甘甜醇香又暖人心扉，这种味道深入骨髓，让人牵肠挂肚。无论身处何方，我都忘不了那一抹温暖清新的气息，忘不了冬日里阳光间隙中飘落的层层落叶，忘不了守望在田间那孤零零的庄稼，还有那温暖着一群老人的火红的柿子。
（图文/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