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载在今日的《中国证券报》A04版。YCY会计行业观察获得授权转载作者原稿，内容比报纸印刷刊载要多。原文标题：中审众环首席合伙人石文先：“严监管” 重塑行业生态 多举措防控审计风险
中审众环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首席合伙人石文先近日在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专访时表示，证券市场“严监管”会前所未有地强化证券审计机构的风险和质量意识，行业将会迎来一场全新的生态重塑。“新生态”将进一步加速行业服务能力创新和业务多元化，构建以业务创新为价值核心、以品牌驱动为市场路径的新的行业生态体系。面对严峻的执业环境，中审众环将加快现有高风险存量业务出清，严把高风险业务新增的同时，加大科技应用和数字赋能，执业质量、降低执业风险。
记者：新《证券法》的实施给审计市场带来了哪些变化?如何看待监管部门大力推进的行业“严监管”?石文先：新《证券法》对中国资本市场是一个全新里程碑，“严监管”是新《证券法》实施的配套政策。两者共同构成了新时代中国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政策底色。法律环境和监管政策的变化，将会催生一场生态性、体系性、深层次的行业变革。具体而言个人认为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去门槛化”会成为行业活力永续动力源。市场资格的“去门槛化”会进一步激发证券审计市场的竞争激烈程度，进一步强化传统证券业务大所风险意识、市场意识、人才意识和品牌意识。也为中小所拓展新的市场空间打开了一扇充满想象的大门。这对证券审计市场进一步提升质量、推陈出新具有正向激励导向作用，有利于培育行业新的良好生态。但同时我们也应清醒认识到，中小所由于在人才储备、经验积累等方面的欠缺，短期内大量新的市场主体介入，会给证券市场价格体系、质量控制、行业监管等多方面带来新的挑战。这是必须引起全行业高度重视的问题。二是“严监管”会进一步加速行业分层细分发展。证券市场“严监管”会前所未有地强化证券审计机构的风险和质量意识。在证券审计业务“去门槛化”背景下，短期来看，审计机构在证券市场进出将会成为一种新常态。但长期而言，随着新的市场结构趋于稳定，以及不同规模、类别的审计机构对自身专业胜任能力的客观认识，证券审计市场仍会回归相对固定状态，并最终形成新的良性分层发展。不同规模的事务所，会根据自身人才结构、技术优势以及市场资源，作出最有利于自身发展的市场定位和选择。三是“新生态”会加速行业业务创新与市场裂变。以新《证券法》施行为时间原点，以行业“严监管”为背景支撑，行业将会迎来一场全新的生态重塑。应该认识到，这种重塑绝不仅仅只是对传统证券审计市场而言，对整个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而言，都是一场生态再造。在新证券审计市场“宽进严出”，以及中国整体经济社会进入创新驱动的大背景下，审计机构必须具备非常强的宏观政策分析判断能力、商业机会洞悉把控能力。能够从经济社会发展演变中发现行业商机，善于从经济社会细分领域把握商机，工于将专业技术能力与经济社会需求结合创造商机。这种“新生态”带来的最终必然结果是，进一步加速行业服务能力创新和业务多元化，构建以业务创新为价值核心、以品牌驱动为市场路径的新的行业生态体系。记者：作为一家以资本市场业务为专长的老牌专业审计服务机构，中审众环如何应对新的行业监管和执业环境?石文先：目前，除武汉总所外，我们在全国还设有37家分所，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建有十几家分支机构。针对行业全新的法制背景、监管环境和市场结构，我们主要作了三方面的调整和应对。一是从思想上把牢风险意识。针对行业全新的生态环境，中审众环在新《证券法》正式实施前就成了专门研究小组，对行业未来新的市场环境进行深度研究，并结合自身专业特点，就如何扬长避短出台了相应落地举措。通过在全所范围内多轮次宣讲，全所上下对风险的把控意识、识别能力有了新的进一步提升。去年下半年以来，我们主动辞退的上市公司和IPO项目几十个。二是强化管理优化和技术应对。中审众环在强化全员风险导向意识的同时，从内部风险控制管理和市场结构风险分散方面，作了相应的战略调整和应对。我们对原有内部控制流程作了进一步细分梳理，对风险控制人员结构进一步进行了优化，对重点风险节点创新了复核控制措施。从管理和制度层面杜绝了主观故意违规的可能。同时，总所在技术层面进一步加大了新业务研发力度，通过市场结构多元化进一步降低证券业务高集中度风险。三是全力提升“一体化”水平。针对监管部门对行业新时代发展要求，我们从去年开始大力推进一体化建设，全力提升一体化管理水平。我们牢牢把握“合伙制”精髓要义，以新型合伙文化为引领，顶住压力调整了一批分所负责人、淘汰了一批合伙人。记者：与新《证券法》实施前相比，当前审计机构面临的执业环境发生了哪些变化?
石文先：个人认为执业环境的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是市场层面的变化。新《证券法》实施以来，传统证券审计市场成为广大中小审计机构试图进入的新业务领域。在当前证券市场规模并没有显著扩容的背景下，中小审计机构加入，进一步加剧了证券审计市场竞争烈度。客观而言，市场竞争的加剧无疑会进一步降低审计机构议价能力，对行业价值短期内带来一定负反馈。二是技术层面的变化。行业前所未有的“严监管”，将会进一步促使机构在审计技术上迭代更新。传统证券大所将会在加快现有高风险存量业务出清，严把高风险业务新增的同时，加大科技应用和数字赋能。用新的科学技术加持执业质量、降低执业风险。以科技为核心的技术创新与应用，将会成为行业另一个显著变化，也会对执业人员能力素质提出全新挑战。记者：有判例显示，法院在监管部门没有对会计师事务所作出行政处罚的情况下，法院就以执业过失为由，要求证券公司、会计事务所、律师事务所对投资者承担连带赔偿责任。由于注册会计师审计本身固有的局限性，审计机构如何应对越来越严苛的法律追责风险？石文先：这个案例确实对行业执业环境和未来发展都带来了深刻影响。如何面对日趋严苛的法律环境，个人认为不仅仅是注册会计师个人和机构个体的责任，也是行业乃至全社会都应高度关心和重视的问题。从机构和注册会计师个体而言，案例带来的启示无疑是更应该时刻高悬风险意识。在当前技术手段有限、配套法规不完善的背景下，应坚决做到“不主动作恶”的底线要求。同时，行业在人才培养、知识结构优化上，也应主动加速适应新的时代变化要求，尽可能提升风险分析判断能力。另外，行业也应进一步加大配套法律规章的修订力度，强化政府不同部门间技术制度标准释义的统一。从法律上为行业勤勉尽责护航，从规章上为公正执业撑腰，让机构和会计师在业务实践中更有章可循。记者：今年是《证券法》实施后的首个年报审计年份。目前，不少审计机构已经开展了年报预审工作。审计机构在今年的年报审计工作中面临哪些挑战？石文先：新《证券法》加大了注册会计师责任，增加了对投资者权益保护。会计师事务所需要更加注重审计质量，在年报审计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如何保质按时完成年报工作是事务所每年都面临的挑战。中审众环总所位于新冠疫情中心武汉。无论我们自身还是我们的很大部分客户受到的影响都很大。疫情对我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都产生了较大的负面影响，经济下行阶段，客户因为融资需求等各种原因可能会产生更多的盈余管理的需求，这对我们也提出了更多的挑战，我们需要做好风险评估及应对措施。同时，如何因应时代变化，迅速提升审计人员信息化能力，也是摆在我们眼前的现实困难。2020年报审计工作，我们早规划早着手，8-10月就开始对上市公司进行内控审计，了解企业本年经营状况，11月份已开始年报预审工作。同时为提升质量控制效能，提高对上市公司客户管理水平，我们拟定了《上市公司风险分类实施细则》。从财务舞弊风险、经营风险、治理及运作风险、市场风险四个维度，对上市公司风险等级进行评估分类。将上市公司风险从高到低依次分为风险类、关注类、正常类。对于风险类和关注类上市公司采取更严格的质量管理手段。同时，总所质量控制部、技术部提前介入项目，预审阶段同步对上市公司情况进行了解，与项目组进行预沟通，就上市公司季报数据、重大事项、上年年报问询函、网上重大新闻等事项与项目组讨论。记者：中审众环预判2020年上市公司年报审计的重点将是哪些方面？石文先：近年大股东资金占用、违规担保事项频发，各地监管机构十分重视，特别是关联方交易或者利用潜在关联方进行无商业实质的采购等方式占用上市公司资金，都是我们审计的重点。新冠疫情对很多行业，特别是旅游业、航空业、零售业、公共交通业、房地产业、酒店业、交通业、建筑业等造成一定影响，需关注这些上市公司业绩的变化，是否影响持续经营，关注可能存在的舞弊风险。商誉等重大资产减值、新收入准则的会计处理、上市公司内部控制审计、高度依赖信息系统企业的IT审计、发债企业的偿债能力等也是本年审计重点。记者：今年11月，浙江证监局对中审众环及相关人员执业的苏泊尔项目执行了行政监管措施，目前整改情况如何？石文先：苏泊尔集团为一家总部位于法国的企业。2015年度玛泽集团成为苏泊尔集团审计师，当年苏泊尔在华分公司法定审计由国内另一家事务所提供。2016年中审众环与玛泽集团联合后，根据双方联合协议精神，2016年起苏泊尔集团在华分公司财务报表审计由玛泽上海承接，法定审计则由中审众环承接。2016、2017、2018三年，在中审众环统一安排下，中审众环与玛泽上海组成联合团队，对苏泊尔进行了法定审计。2020年初，中审众环在与浙江证监局沟通后，拟加大苏泊尔项目中审众环人员配备。但随后的新冠疫情彻底打乱了我们的人员计划安排，项目被迫按照之前三年的人员结构进行。尽管今年四月受武汉疫情管控影响，中审众环方面项目人员无法到现场，但项目主要负责人从项目计划制定到报告出具，均全程参与并复核了所有重要组成部分工作底稿，出具了详细复核意见，督导项目组执行到位。2020年11月，中审众环收到浙江证监局警示函后高度重视，及时召开专题会议，组织专班对监管函列示问题进行了专项整改。一是从执业控制方面强化总所人员力量配备和指导、复核；二是从执业质量方面对项目底稿进行重新整理，加大项目参与人员对项目的深度熟悉和了解。进一步强化复核、函证、盘点以及收入的真实性测试和截止测试等实质性审计程序，确保项目质量经得起检验。我们将以监管部门的指导意见为契机，进一步提升思想认识，严把质量关，为中国资本市场健康发展，为行业高质量发展贡献专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