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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地生活家|熊纪平:我是一个民艺研究员

lcmedia 喜林苑LindenCentre
2024-08-30


梭罗曾说:“从圆心可以画出多少条半径来,生活的方式就有这样的多。”我们身处在一个圆当中,当从R1转换到Rx,生活维度会变得更为立体,思想也会随之更富有弹性。
“驻地生活家”企划邀请来自全球的跨界创作者来到大理,置身于非日常的多元空间中,体验另一种生活,并与当地社区分享自己的创作灵感和在地感悟。让经验在碰撞之间,擦出闪亮的火花。

熊 纪 平

青年学者熊纪平从事民艺研究五年多,这次来到大理喜洲驻地,止不住地感叹云南民艺的样本丰富,对民艺研究者来说简直是天堂。在与他对谈的过程中,有个理念一直贯穿始终:民艺看上去普通,外观没那么新潮,但它是人和自然相处的日常过程中孕育出来的,所谓“物用即道”。
喜林苑 x 熊纪平

1 / 喜洲:一个自由之地


喜林苑:你在喜洲驻地生活的这些天,体验怎么样?
熊纪平:我觉得喜洲虽然是个地处西南边陲的小镇,但这里少数民族文化很多元,保留了很多珍贵的手艺、人文信仰和宗教仪式;它曾经又很富庶,所以可以看到很多文化的碰撞和融合,是一个自由之地
中西融合的铁艺装饰|熊纪平(下同)

喜林苑:在探索中,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吗?
熊纪平: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看到一张红榜上写着火把节大家捐赠的金额,觉得好奇,便拜托朋友去打听节庆用具的手艺人。今年火把节因为疫情取消了,所以非遗传承人李善贤做的那些升斗都留在阁楼里,对我来说非常幸运。
纸扎非遗传承人李善贤
他的家就像是一个展览馆,有非常多的纸扎作品,看似杂乱实则井然有序。很多人对纸扎可能会有点避讳,但往往这些民间信仰和仪式中蕴含了非常多信息,也是最鲜活的存在和李老师一家子聊天的过程非常舒服和自在,因为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安定和专注。

李善贤非遗纸扎作品

喜林苑:你在市集上买了很多当地的手艺品,有什么“剁手”心得吗?

熊纪平:我喜欢逛市集,因为可以看到当地最真实的样子。我挑选的民艺标准大概是:“外观和机能匹配,介于熟悉和陌生之间。
喜洲市集
首先这个物品要使用当地的材料和工艺制成,具有实用性和地域特色,我会用自己已有的学识和审美去选择。但同时这个物品要有一种陌生感,让我从中学到另一种生活的态度

每个人内心都有诉求,假如你有颗嘈杂的心,这个物品能给到你当下慢生活的节奏,或许你就会和它有缘分了

喜洲市集 

我还买了不少白族阿娘们用于背背篓的编织绳带,她们有各种背的方法,从中你可以了解在地的生活劳作方式。看到这个绳带,你就能联想到她们使用的场景。
 喜洲手工艺品

喜林苑:你在喜林苑举办的快闪展览中,展示了很多我们平常不会注意的手工艺品。但当它们被有意地选择和呈现后,观者开始发现它们的美,这意味着什么?

熊纪平:发现民艺的美,比购买一个物品更重要。大家可以试着把民艺的美和生活方式连接起来,因为我们欣赏它们也是在一种舒服的状态,我们想到的是怎么用在我们的日常生活,而不是有压力的、带有杂念的去看待它


“喜洲纪藝”快闪展览现场


2 / 民艺不是民间的艺术 


喜林苑:你是怎么走上研究民艺这条道路的?
熊纪平:我在研究生阶段的研究方向是“中国文化与造型”。我很喜欢实体的传统材料,所以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到全国各地做传统材料的田野考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喜欢上民艺。


“纪藝民艺研究室”出品

我觉得民艺在当下的关注度比较少,但它其实更贴近大众和日常,在未来的可能性也更大。所以我放弃了做产品设计师,转为一名民艺研究员。

喜林苑:“民艺”是指民间的艺术吗?
熊纪平:民艺确切的概念是指“民众的工艺和艺术”,是民众为民众而制作的实用物品。之所以推崇它,是因为这里面有美与生活的和谐。

一直以来,许多评论家和艺术家只赞扬远离生活的美,这样一来,美往往成为病态的东西。民艺的目标就是做“平凡的、极其自然的制品”。这是日本民艺之父“柳宗悦”的观点。

日本“民艺之父”柳宗悦


喜林苑:你认为民艺“美”在哪里?
熊纪平:民艺的美是综合的,既可以理性地分析,也可以感性地触及,简单可以概括为:实用之美,无心之美,自然之美,材料之美,传统之美,秩序之美。

喜林苑:在做民艺调研的过程中,你自己有什么样的变化?
熊纪平:以前学工业设计的时候,我可能会更关注一些当下新潮的设计语言;研究民艺后,我开始关注手工艺的恒久智慧和普遍共性。

当下的时代轮转迅速,很多设计对传统的转化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创作,是种“形而下”的表达。而有些民艺看上去普通,外观没那么新潮,但它是人和自然相处的日常过程中孕育出来的,所谓“物用即道”。


喜林苑:听说你一直在搜集民间传统玩具,为什么会对这一块感兴趣?
熊纪平:我收集了不少动物竹编,蕴含祈福寓意的玩偶和会发声的玩具等等。我们每个人都从孩提时代过来,玩具可以激发我们内心一些质朴和本真的东西。

然而传统玩具在当下是不被关注的一类手工艺,它和土陶、手工纸、手织布一样,和村庄一起在消亡。

剑川甸南传统玩具店

这次去剑川,因为那里人们世代做木雕和石雕,手艺氛围比较淳朴。我能联想到一个场景,父亲在做木雕的时闲暇时候,顺带给孩子做点小玩具,这当中有一种平实的快乐。“会心一笑”在当下真的很珍贵。

剑川传统玩具|“喜洲纪藝”快闪展览现场

喜林苑:你和手艺人打交道有什么方法和技巧吗?

熊纪平:我与手艺人接触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尊重和理解。要设身处地地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认可与理解他们制作的东西,不过早地去判断它的价值或者审美。

喜林苑:聊聊你印象最深的一位手艺人吧?
熊纪平:应该是浙南地区主持廊桥建造的吴复勇先生。他的手艺已经不局限于尺度和材料,他对廊桥的构造了若指掌,可以说到了庖丁解牛的地步,这与他刻苦的钻研是分不开的。


吴复勇主持修建的廊桥和模型

我觉得他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工程师”,没有被这个时代所抛弃或者被取代。要知道,尽管这几年手工艺热度较高,但是手艺人的地位和处境还是不太乐观的。

3 / 民艺的物外价值更重要


喜林苑:你觉得喜洲和苏州的民艺在气质上有什么不同?
熊纪平:大理白族的非遗数量是云南最多的地区,而苏州则是中国非遗项目最多的城市。喜洲更加原始,实用性强,贴近民众生活,保留了地域文化特色;苏州更加精致,工艺细节方面做得更好。两个地方的样本都非常丰富,对我们研究民艺的人来说都是天堂,二者也有相互借鉴靠拢的地方。

喜林苑:现在越来越多的手艺被工业化给取代,你怎么看?
熊纪平:有些手工艺被工业化取代是不可避免的,但这并不代表手工艺会消失。因为传统手艺是不同人的创造,具有唯一性,是有“温度”的。

我认为现代机器可以辅助传统手工艺,例如节省人力的重复劳动,还可以驯化材料改良工艺等等。但机器不能替代人在智慧、审美和性格的层面,更大的层面手工艺材料源于自然,自然的力量是人类需要敬畏的。


喜林苑:国内外的民艺研究现状如何?
熊纪平:先谈邻国日本吧,“民艺”这个的概念也是由他们提出来的。在日本,每个地区都会有自己的文化馆,像做人口普查一样,对每项手工艺和民俗进行翔实地调研。这看似枯燥,但是理性地、科学的纪录和研究手工艺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们国内现在也开始关注民艺,但更多是从人文故事的角度去阐释手工艺,很多都比较主观、片面、夸张甚至浅薄,没有做很基础性的信息研究和整理。文字是一种很好的辅助,但还需要更多踏实的方法去落地,比如从数据、插图、实验等角度去整理。


喜林苑: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计划?
熊纪平:我目前在做的是“民艺的思维”表达。通过展览、工作坊、课程和书籍等形式,去总结出中国民艺的特质和发现民艺美的方法。

曾经有一位前辈和我说过,我们是民艺信息整理、挖掘和重组的一代,下一代会在我们的基础上,创造出更多民艺与当代的连接。

“纪藝民艺研究室”出品

喜林苑:你觉得民艺的未来会怎样发展?
熊纪平:我认为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家对自然材料制作的手工艺追求会出现一个新的浪潮。我能想象一个智能的家里,摆放着传统的器物,它们是能够共存的。只是在一段时间,对民艺的喜爱还将是小众的群体。

但无论如何我们要明白,人们内心的诉求,很多时候会体现在身边的物体上。民艺虽然是一个器物,但它“物外”的价值更重要,要关注它带给你的感受。


采访与编辑 | 俞泓嘉
照片|熊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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