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臭「正常」，没狐臭才是「变态」
作者：Lee Sean
收录于编辑推荐、知乎周刊
先说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其实有狐臭才是「正常」，没狐臭才是「变态」。除了东亚，全世界是一片狐臭的汪洋大海。
1、狐臭产生的原因
人体的汗腺分为两种，一种小汗腺大概占 9 成，排汗较稀，一般是没有味道的。另一种大汗腺（又称顶浆腺），只集中分布在腋下，胯下，乳晕，外耳道里，排出的汗里还含各种蛋白质和脂肪酸，这才与狐臭相关。（大汗腺委屈地哭晕在厕所：「我分泌的东东不臭！」） 嗯，确实如此。大汗腺分泌物本来不臭，是分泌物被体表的细菌分解以后，生成各种不饱和脂肪酸，才有了臭味。直接凶手是细菌，但是人的体表怎么可能没有细菌呢？所以大汗腺你再怎么委屈，还是逃不脱牵连，谁让你提供了凶器的原材料！
2、什么样的人有狐臭？
上面狐臭产生的机理其他答案里也有说，但是回答到这里并没有真正回答问题，再多想一下，问题就来了：人人都有大汗腺，人人身上都有细菌，为什么只有少数人有狐臭？
其实不是少数人。本来人人都是有狐臭的。话说 2000 代以前，我们曾曾曾...（此处省略 600 字）曾祖辈走出热带非洲，进入亚洲温带以后，第 16 号染色体中部的 ABCC11 基因上第 538 位碱基发生基因突变，导致大汗腺减少分泌。所以，我们没有狐臭的统统都是变种人。（有没有感觉自己像 X-men 一样吊爆了？）这个突变基因发生在东亚，因为出汗变少，更加适应温带的寒冷气候，有遗传优势，所以经过 4 万年的自然选择，去除狐臭的突变基因在东亚反而成了多数，在中国人当中 95% 是 X-men ，在华北中原地区的人口中 99% 以上是 X-men 。因此在中国，X-men 才是多数，狐臭反而成了极少数。中国人逃脱了终日生活在狐臭当中的命运，你都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小概率的事情。
其他地区的人口就没有中国人这么幸运了。在东亚，韩国人跟中国人差不多，99% 没狐臭。但日本人当中只有 84% 没有狐臭，16% 的人有狐臭啊！6 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你想想是什么情景。这还不是最惨的，不在东亚，那就更惨！大洋洲土著只有 30% 没有狐臭，白人里面只有 10% 没有狐臭！黑人中只有 0.5% 没有狐臭！也就是说，除了东亚人以外，歪果仁几乎人人都有狐臭！还有个很有趣的事情，狐臭还可以用来跟踪人种迁徙。
北美土著印第安人也是大多没有狐臭，有说他们是从亚洲「偷渡」过来的。日本人有狐臭的人集中在原住民阿伊努人中，而不是占主体的大和民族，说明二者的不同起源。看看下面的狐臭基因分布图，黄色的是没狐臭的 X-man 型，蓝色是有狐臭的野生型。除了东亚这片黄色的土地，其他全世界都是一片狐臭的汪洋大海啊！世界上有狐臭的人远比没有狐臭的人多！所以说有狐臭的同学们你们还自卑个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句话才是真正送给你们的！
图：去除狐臭的突变型基因在全世界的分布（蓝色=有狐臭，黄色=没狐臭）
图片来源：http://www.unz.com/gnxp/why-the-japanese-think-westerners-smell-bad-well-one-reason/
在动物中，体味有很大作用，是吸引异性的信息素。狐臭基因才在长期演化中保留下来，成为人人都有的东西。所以才说，有狐臭才是人的常态。（有狐臭的同学们是不是感觉胸中出了一口恶气：原来你们都是变态！）
可能有人会说，人家那是体味（body odor），不是狐臭。骚年，很骚瑞地告诉你，体味就是狐臭，狐臭就是体味。包括中国古诗说女子「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也是狐臭。一香一臭，看似相反，其实机理完全相同。少了淡了就香，多了浓了就臭，就连大便里的粪臭素稀释了以后都会变成花香味好吗。所以只有「薄衫凉」的才是香汗女，要是捂多了衣服，就是「狐臭厚袄热，热袄厚臭狐」了。本文说的「没狐臭」只是沿用大家习惯上的说法，严格地说只是「体味变淡」而已，它和有狐臭并不是绝对的区别，并没有人是完全没有体味的。
3、如何消除狐臭？机理是什么？
歪果仁人人有狐臭，天哪！歪果仁到底怎么在一片狐臭味中活到今天的？其实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水深火热，外国并不是到处都是狐臭。至少在发达国家不是。狐臭既然是这么普遍，那么肯定有非常普及而且有效的应对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用deodorant（香体露）。
既然造成狐臭的原因是 1、出汗，2、细菌，那么香体露抑制狐臭的机理就从这两方面入手。香体露中常见成分和作用如下：
1) 铝盐，作用是止汗剂（anti-perspirant）。铝盐遇到酸性的汗液，凝结成凝胶状堵住大汗腺，阻止分泌。而洗澡时，肥皂液是碱性的，凝胶溶解，疏通汗腺口，排出分泌物，不至于堵出痱子来。所以止汗露每次洗完澡后要重涂。有人提到明矾（硫酸铝钾）涂腋下可以对付狐臭，因为明矾也是铝盐，可以止汗。国外止汗露成分最常见是四氯水合甘氨酸铝锆(Aluminium zirconium tetrachlorohydration glycin)，哎哟你看我名字这么长，堵死你大汗腺绰绰有余。
2) 酒精：作用是杀菌。有人提到免洗洗手液涂腋下也可去狐臭，机理是一样的，因为免洗洗手液的主要成分就是酒精。没有香体露的时候可以用免洗洗手液救急。
3) 硫酸铝铵：持续抑制细菌生长。光一次性杀菌还不够，一天时间那么长，过几个小时细菌又繁殖起来了，还是会臭。一天到晚反复涂腋下那也太麻烦了，所以还要有持续抑菌剂，硫酸铝铵就是干这个用的，擦一次可以管一天。还有人提到乌洛托品溶液可消狐臭，也是抑菌剂，原理是乌洛托品在酸性汗液环境下缓慢释放甲醛和氨气，达到持续杀菌的目的，缺点是副作用比较大。
4) 香精：作用就是掩盖气味。经过以上三道防线，如果还剩下一点余味，最后就用香精掩盖。狐臭严重的情况下光用香精是盖不住的，混合起来味道更酸爽，要和上面其他手段配合使用效果才好。
市面上多数香体露的作用是以上多种成分多管齐下，所以对付狐臭十分有效。不同品牌的香体露的成分可能不同，有的是单纯的止汗剂，有的可能没有止汗成分，有的可能只是单纯的香精，自己注意看标签分辨吧。品牌这里就不推荐了。香体露又不是啥高科技，就是洗发水护肤霜之类的普通日用品，多数品牌的效果都差不多，随便找一种试试看。
大汗腺分泌也受体内激素影响。有狐臭基因的人，一般是到了青春期以后激素变化才开始有狐臭，青春期以前的孩子看不出来。另外，饮食、情绪、姨妈期等也会影响体内激素水平，从而影响狐臭的程度。但是有了简单有效的香体露，那些难以控制的饮食方法之类就没必要提了吧。剃腋毛可以减少细菌繁殖，减轻狐臭的程度，只是作用十分有限。
最后还可以手术去除腋下大汗腺。说个真实的笑话：我一个美国朋友到上海出差，自带的香体露用完了，去超市买竟然找来找去找不到。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那感受大概就像中国人到了国外发现饭店竟然没筷子，旅馆竟然没拖鞋一样！对美国人来说，一个人不用香体露就好像一个人从来不刷牙一样。那个朋友惊天动地连夜打国际长途来向我咨询。我告诉他：不是中国人不讲卫生，而是我们 X-men 天生都有除臭超能力！国际友人被震呆了！原来这个国家街上走的都是 X-men！三观刷新啊有木有！这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还在到处跟人说：去中国出差一定要带足香体露！
美国的香体露确实很普遍，随便一家日用超市都有至少一整个货柜的各种品牌香体露，有喷的，有涂的，有膏状的，有粉状的，有晶体状的。我虽然没用过，至少没觉得美国到处是狐臭，说明香体露对付狐臭效果还是很好的。所以有狐臭的同学不必烦恼，这么多选择呢，如果国内买不到可以试试看代购（更新：评论区说国内屈臣氏或大超市也有，只是品种选择不多）。
图片来源: http://www.creativefeed.net/blog/pros-and-cons-in-store-marketing/
至于不发达国家，那就不一定了。大家经常说印度人吃咖喱吃多了身上都是咖喱味。喂！你们这样冤枉咖喱，考虑过咖喱的感受吗？咖喱的本意就是混合香料，跟我们的五香粉差不多，闻起来是香的，哪儿有那么难闻？其实所谓「咖喱味」就是和白人黑人一样的狐臭，只是由于各种客观原因，印度没有普遍使用香体露的习惯，才给人造成不同的印象。
说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觉得中国人比歪果仁更进化啊？其实不一定。
4、有狐臭的人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特点？
大家注意到没有，大汗腺不仅仅分布在腋下胯下，还分布在外耳道和乳晕。去除狐臭的基因突变还附带了什么结果呢？
再说一个笑话：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发现美国的超市里有个奇怪现象，经常有促销棉签，而且是超大包！动则 300 支、600 支、1000 支装。按我的经验，棉签就是医用的，跌破了皮的时候用来涂药水的。家里也可能备一些棉签，20 支一小包也就够用一辈子了。美国人买 1000 支难道是为三体人入侵地球做战略准备的？后来在别人家上厕所时又发现，美国人的棉签原来是放卫生间里的，是洗漱台上和杯具洗具并列的另一个必需品。难道是美国人的卫生间瓷砖太滑，天天上厕所跌破皮？据说女人上妆卸妆也用棉签，可单身大男人卫生间里也一大桶棉签又是什么状况？欲知事实真相，请看今日《走近科学》……
可惜美国没有《走近科学》，而且这个问题又不好直接问人，卫生间用品是多么尴尬的话题啊。你都不知道我被这个神秘的疑团纠结折磨了多久，终于有一天按捺不住杀死猫的好奇心，冒着破坏中美外交友好关系的危险，问了一个比较好的美国朋友，瞬间被朋友答案萌翻：原来棉签是用来掏耳朵的！
但是问题又来了：中国人掏耳朵都用耳勺，歪果仁为什么不用耳勺用棉签呢？原来中国 X-men 的耳垢和歪果仁也是不一样的！X-men 的耳垢是干的，方便用勺子掏。歪果仁耳垢是湿漉漉、稀啦啦、黏糊糊、油腻腻的，勺子没法掏啊，只能用棉签去沾出来。这种耳垢看着像蜡油，所以耳垢在英文里叫做耳蜡（earwax），医学上叫油性耳垢或者湿性耳垢，俗称油耳或者稀耳。
友情小贴士：觉得恶心的同学请在心中自我暗示：这是蜡油，这是蜡油，这是蜡油……
(图源：Earwax By Gregory F. Maxwell PGP:0xB0413BFA (Own work) [GFDL 1.2 (GNU Free Documentation License 1.2- GNU Project)], via Wikimedia Commons )
狐臭和油耳就是同一个基因控制的，都是大汗腺惹的祸。腋下的大汗腺分泌多就导致狐臭，耳道里的大汗腺分泌多就导致油耳。狐臭和油耳是一对好兄弟，有狐臭也常伴有油耳。在中国，由于油耳如此少见，人们经常误认为油耳是一种病，甚至还有不少庸医把油耳错当成耳炎（比如某位：狐臭的病因是慢性中耳炎，民科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殊不知在外国，几乎人人都是油耳！
同样的，歪果仁也大多都不知道干性耳垢的存在，还以为天下人都跟他们一样耳朵冒油呢。毕竟耳屎也是一个尴尬的话题，很少有人谈论。我有一次告诉一个美国朋友，他很惊讶地问：「干的耳屎什么样？是像粉末一样吗？一吹就飞出来？」我脸上划过三道黑线，脑补耳洞大开纷纷扬扬漫天飞雪的样子... 我们X-men的种种超能力都是超乎歪果仁想象的。
其实 X-men 的干性耳垢里面的分泌物很少，主要成分其实是死皮脱落。只有油性耳垢才算是正宗嫡传、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的耳垢！价格便宜量又足！在量多的日子里，甚至还会自己把耳朵堵起来！真是不作不死。所以歪果仁天天洗完澡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香体露擦胳肢窝，第二件事就是拿起棉签，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手指扭扭，大家一起来掏！耳！朵！
其实医生是不建议掏耳朵的，掏耳朵容易不小心捅穿耳膜。最讽刺的是棉签包装上都写着「不要用棉签掏耳朵」，这个大概就跟香烟包装上写「吸烟有害健康」一样，是史上最没存在感的警告。
外国超市里面的大量香体露和大包棉签，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两种商品，竟然是同一个基因导致的，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
我们中国 X-men 不需要天天掏耳朵，也是一种好处啊。是不是还是比歪果仁更进化啊？其实还是不一定！
聪明的你一定注意到大汗腺的分布还有个地方我还没说呢。嗯！乳腺也是大汗腺的一种变体！（嘿嘿，你是不是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啊！难道中国女生的飞机场也是变种 X-men 的超能力之一？嗯，这个倒不是，乳房大小主要还是靠脂肪组织，和乳腺关系不大。乳房大小和泌乳能力也无必然联系。
但是乳腺和泌乳能力直接相关啊，亚洲产妇奶水不足的发生率，显著大于西方产妇，这也是去除狐臭的基因突变造成的！
所以，去狐臭的基因突变也不一定完全就是优势，它也有奶水不足的劣势。在东亚较寒冷的地区，出汗少的优势大于劣势，所以在东亚成了主流。然而同样带突变基因的人，南下进入东南亚，或者越过白令海峡进入美洲以后再南下中美洲，到了热带地区，出汗少反而就成了劣势了。基因突变本身是无所谓进化或者退化的，它就是瞎变而已，至于能不能遗传下来就看造化了，至于遗传下来的基因到底是更适应环境，还是更不适应环境，也是随着时间地点的改变而改变的。把 evolution 翻译成「进化」是一种误导，现在都已经改为更中立的「演化」。
其实本文真正要说的也不是演化，而是要告诉众男生一个道理：想要老婆奶水足，一定要娶狐臭女！（认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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