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琴 | 清明思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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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思忆
4月5日,天气出乎意料地晴好。在这个特定的节日,我和老公都没有上班,早早起床购置祭祀用品,准备带着儿子回乡祭祖。坐在车上,我思绪纷飞,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日子。
那天正逢暑假,大人们带着小孩都回到了老家。几个女人张罗着一家十几口人的午饭。我从院子里灶台上端着煮好的米饭进了屋。“咳咳……”,炕上刚输完液平躺着睡觉的婆婆咳了两声。我告诉老公,他叫来他爸,两个人合力给婆婆翻身,试图让其侧卧利于呼吸。不料婆婆嘴角流出了血,公公见状摸其鼻孔,已无呼吸……老公和公公把婆婆的身体轻轻地放下去,放平展。那一刻大家静默了,公公看了一下时钟——二零一五年六月初一午后一时。
发现婆婆的病情,是在当年2月份,起初婆婆说她头晕,老公他们当即便带她去镇上,由于她同时患有高血压与糖尿病,医生不敢贸然开药。去了县医院,怀疑是脑瘤。一家人又抽时间带婆婆去了省城,历经许许多多的检查,医生会诊结果为淋巴瘤。转院到山西省肿瘤医院接受更专业的治疗,公公与儿女筹钱、看护,直到她康复出院。
两个月没见,她的整张脸都是化疗后的黑皮,头发稀疏,身形愈发清瘦。往日能说会道、精明强悍的女强人,在重疾的打压下,变得少言寡语、疲弱不堪,只能坐着、躺着,看着她曾经作战的阵地换成以前被她照顾的人。她终于可以歇息了,却是以这种方式。一个月后的复查,病情急转直下。二伯子拿着病历去北京请教专家,被告知回天无力,还在折返的路上,她便已然仙逝。享年57岁。
以前,我理解不了婆婆的要强。糖尿病合并高血压好几年,靠吃药和限食控制病情。右腿骨折,走路不能弯曲,看着一个小孙子,给一家人做饭,我下班后接手孩子,她也不趁机休息,连忙又去种菜。后来我明白,强者自强,对家庭强烈的责任心驱使着她不能停歇,她女人的身体里潜藏着的是男人的体魄与胸怀。大姑姐说,家里箍窑洞用的石头,大部分是婆婆从石料场背回来的。公公当村干部20年,常因村务耽误农活,婆婆往往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带领几个孩子苦干,冬闲时还做小生意,当真撑得起家庭的半边天。
我生下孩子没多久,正值我现在的单位招工,公婆二话不说让我去报名。单位安排外出培训几个月,婆婆把大姑姐叫回来跟她一起照看我的孩子。因为我这份工作,婆婆帮我带孩子到两岁半,直到她重病缠身自顾不暇。她离世之后半年时间,我接受不了那个现实,时常在夜晚想起那个嘴硬心软的老太太,想起我坐月子时她不怕脏不怕累伺候我和孩子,给我杀鸡宰羊补身体;想起孩子日夜颠倒半夜不睡觉是她搂过我怀里的孩子让我先睡;想起我已经出了月子想要干活她夺过擀面杖让我休息……昔日朝夕相处,如今天人永隔,婆媳缘分仅有三年。不敢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但是这三年,总是婆婆施恩于我多而我回报甚少,如同所有长辈对小辈不对等的爱。每每感念于此,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从传统意义来看,婆婆的一生是可圈可点的。目不识丁,但是家庭经营有道。与公公三十多年的婚姻和睦融洽,并肩作战创造出在农村来说相对宽裕的物质条件,三儿两女皆孝顺且后继有人。唯一让人遗憾的便是她走得太急太早,还没有享受生活的悠闲及晚辈的反哺,徒留公公在诺大的院子里“空悲切”。总结婆婆一生,正所谓——六分明强,三分仁善,一分泼辣,巾帼不让须眉;万般劳苦,无私奉献,百里扬名,斯人幽思长存。
半个小时的车程很快,与大伯子等人在村口汇合,一行六人爬坡上了神堂沟里的半山腰,婆婆一人寄居于此。摆上各式贡品,插上几束菊花,洒下一杯清酒,一跪三叩首,遥寄哀思。男人们添土护坡,修葺孤坟,随后一起下山。微风袭来,柳暖花春,草木萌动,景色清明。不远处一处山岗,已有三五农人耕地。“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逝者已安息,生者尚需奋发,方不负这春光韶华!
作者简介:任小琴,1988年生,兴县瓦塘镇人,新闻采编专业大专学历,华兴铝业职工。闲暇时间好读书,回望历史、关注人文,在写作中留下雪泥鸿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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