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生死劫（二）之乌云压顶

写在前面的话：记录就是意义，真相就是力量。本文是继《南洋生死劫（一）之只手遮天》的第二集。

访谈时间：2021年10月31日

访谈方式：在线问答

访谈对象：匿名

记录：本公众号作者

说明：

1、有些虽非受访者的经历，但都是发生在一间宿舍的人，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连带一起说；

2、受访内容笔者无法亲临核实，有些内容也难以取证，真伪读者自辩；

3、极少部分为了行文流畅进行调整，基本遵循访谈实录；

下面具体访谈内容：

问题1、什么时候来的印尼，几月几日？多少人一起来的？从哪里出发？到了哪家公司或者分包公司？

答：我是2021年6月4号晚上约7点从印尼万鸭老机场到的印尼。当时应该是198人一起来的，当时在南京禄口机场附近酒店集合的，建了一个工作群，里面有201人，6月3号出发前，听说有3人家里有事先回家了。出发从禄口机场登机，厦门机场转机，在到吉隆坡机场转机，到万鸭老机场落地。在万鸭老酒店隔离了5天，于6月10号早上约10点出发坐飞机后又坐车到了印尼莫罗瓦利工业园区，被分到一家分包公司。

问题2、为什么来印尼打工？办的什么签证？现在在哪里工作？

答：2019年11月18日在北京通过中介报名，本该去澳大利亚，后来因为2020年疫情，一拖就近2年。当时交了2.3万中介费，期间经多次沟通中介也没有退款。护照也一直在北京中介那，到了2021年5月初，中介突然说，准备准备，月底百分之百出境去印尼。等澳大利亚开关了，再安排去澳大利亚，于是5月28号就在南京集合了到了印尼。在南京期间也没有给护照，中介说是工作签，6月3号早上由公司工作人员开了一个小会，就发的护照，然后到酒店收拾东西上车赶往禄口机场。说实在话，我第一次出国，也分不清工作签和什么签的区别，当时拿到护照上有一张纸就拍了一个照，上面的文字也不认识。到印尼后，通过朋友手机翻译了才知道拿的不是工作签证，是商务签证。

问题3、若曾确诊过，能够描述一下感染确诊的经过么？何时感染，何时康复，曾经是什么症状？公司提供怎样的协助？

答：到工地后，公司只说疫情还没有结束，每人发了一些口罩。可能有10天左右，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感冒，在7月初，工地上有很多人需要补打第二针疫苗，一千多人检查了一下，过了十多天，突然隔离了200多人。这期间也没有对别的人进行排查，7天后隔离的人都放出来了，所有的分包老板说那是误检，只是普通感冒。我于7月25号感觉咽喉有点不适，且有点怕冷，第二天后感冒症状就明显了，就开始吃带来的感冒药，也吃了很多种药，一直到8月5号症状才消失的。期间，浑身难受、酸痛、鼻塞又流鼻涕，发烧，间歇性咳嗽，晚上多些，手脚酸软无力。因为我提前老早就申请自费回国，8月5号到的雅加达，8月7号检查的，8月8号两家医院检查都是核酸检阳性，那就是确诊了。在没离开工地时，我和很多有这些症状的人，公司就没有人过问，都是自己吃药。我在雅加达确诊后，先把救援群送的药吃完后，又买了很多清肺排毒汤和莲花清瘟等药，期间也查了多次，直到9/13、17、27、29，四次都转阴了，才康复。

问题4、描述一下工伤/疾病的经过？治疗了多久，用了哪些方法？跟公司领导有过什么请求？公司提供了怎样协助？

答：我到工地后，试工不过，老板不要。然后就是工地上接收我们的中介四处找分包老板，可是越来越不靠谱，期间有免费试工半个月的，工资很低的，有工资压三个月的，还有压7个月的。一直没有靠谱的，许多早去几个月，半年的，一年的，见了我们就说，你们又来了，钱是赚不到，回是回不去了，谁谁腿断了躺了四个月了，谁谁腰摔坏了躺3个月了都走不了（这些都难以求证）。还有很多人闲了三四个月半年的都走不了，后来一打听确实是真的。受伤不治，没有工伤，长期没上班的还要交生活费。最后，我们彻底对那中介不放心了。决定回国后，给老板说了，老板说回国得自费，交多少钱不知道，总公司什么时候安排不知道。中介知道后，多次威胁我们，你们考虑后果，什么事都会发生。

问题5、有没有曾向我国驻外单位求助？什么形式求助？求助结果如何？

答：经过多次找老板，老板要求交4万自费费用，6月20几号把钱交了，我们问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们回国，老板说不知道，得项目部安排的，等通知。等了半个月吧，越等越害怕，期间我们也多次给驻外单位打电话，要么没打通，打通了也只是说回国自己和公司协商。

问题6、公司有没有任何关于工作期间染疫或有其它疾病的承诺？合同中是否涉及？

答：在工地上老板根本不正面说治病的事，一说起工伤和生病了怎么办，老板就说没办法，园区没有医院，当地医院条件差，受伤根本治不了，而且要几个小时。刚到工地上那天，园区安全员开安全培训时，当着几百人说，工地上生病受伤治不了，腿断了鋸腿，手断了鋸手，当时以为是吓唬，老板说了后就证实了。我们在工地上两个月，无论是被录用的人，还是没有录用的都一直没有合同。

问题7、你有遭遇过怎样不公待遇或者特别的困难？请说一下经过。

答：刚开始6人一份共两个菜还没什么问题，在申请了回国后，因为疫情，就每人自己拿菜盘。厨房工作人员打菜，干活的人菜吃不了，我们只有一点点，每次一满勺菜，一看是我们，就抖抖没什么了。这些都是小事，想着咱们回国的事给办快些就行了，可是问一次说要等，再问一次还是要等，再问老板就骂，说我又不是只给你们办事的。

问题8、为什么公司不放你回国？原因是什么？

答：公司不放人走的原因很多，疫情的原因（这应该是最主要原因了），要来的人来不了，要走的又走不掉，有很多人2年的，一年多的，半年或八九个月的，都等安排。等好久安排一批，走很少的人，很多人检查不过又被送回园区。更重要的原因还是项目部管理不当，不作为，任由下面分包公司胡做非为，无论什么事老板那没有管，找到项目部领导，都是回复我们不和你们说话（工人），找老板来，老板就更加肆无忌惮。然后各种怨气、弊端长期积压，人心惶惶，要走的人就更多了。如果放开来，大家都走了，园区工人将严重紧缺。所以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公司有公司的考量，关键不能只顾一方的利益吧，我们工人的权益谁来保障呢？

问题9、你的护照被收走了是么？什么情况下可以还你？

答：我们的护照在刚到万鸭老酒店时，要做核酸检测，那时就收了护照，到园区就一直没有拿到护照，直到后来看着等项目部安排回国遥遥无期。我们经过多次沟通，也挨了多次骂，终于同意我们自己找旅行社走，但也强制我们签了一个脱离公司以后再和公司没有任何责任的协议。拿护照得交2万，之前交的四万退了2万。

（图文无关，只是部分工人提供的平时就餐状况）

问题10、你还求助过哪些单位或个人？

答：刚开始我们意识到被中介骗了，而工地又不靠谱，我们就联系了一个叫中国外商承包总商会投诉中心的一个部门，给我们回答也是和公司协商。后来我们就找我们的中介，因为他收了那么多钱啊，早先中介还满有底气的，说他来安排，可是十来天没有一点效果，后来他又说在北京找大人物，这是小事。可又等了十几天居然叫我们找工地上不靠谱的中介，后来直接不搭理我们了。

问题11、你们的领导对员工是什么态度？如果公司知道你对外求助，会惩罚你吗？你为什么愿意接受采访？

答：脸好看，事难办。一问起什么事，要么回答我不知道，要么就是等项目部通知，要么就是项目部安排的事我无权过问。如果知道你到处投诉，轻的停你工，甚至不让上班了，说你损坏了公司的名誉。如果这样的公司谁都不投诉，那真是一手遮天了，无论是后来者，或者是现在在园区的人，以后回国就更困难了，将成为他们剥削的NULI，永无出头之日。真不敢想像，这都是什么时代了。

问题12、到期的工人选择继续干，还是停工？你那边有拖欠工资的情况么？

答：这里被一种恐怖的乌云笼罩：回国难，生病受伤不治，工资拖欠数月不发，越多越难要，强迫签霸王合同，让你本来和中介谈的一年合同变成两年甚至更久。很多人认为不公，要求回国，最后扣了数月工资还是自费回国。所以早些来的人一到期，愿意停工三四个月等公司安排也不上班。我本来虽没如此，但是这样工人和公司的关系，本身就紧张又糟糕。

还有一事，那应该是在6月17左右，工地老区生活区一个工友上班三个月后，要回国，交了3.5万回国费，一直等安排，等了三个月，还是没消息。等待期间，已经精神出了问题，没有人管。那天早上4点左右，拿着钉锤和一把小刀，打伤了5人，因为动静太大，很多人都起来看到了过程。他本人躲进了工厂设施之下，天亮后，下着大雨，数百人看到了他被印尼保安用石头乱砸当场打晕，身上有多处流血，伤情不详。后来听说5人有两死亡，项目部严禁议论。事件以后，从来没有过警察来调查案件经过。6个人伤情具体不太清楚，但6人受伤事件千真万确。一直没有善后消息。（此一节，大家权当故事看吧，因为受访者也很难提供任何确凿证据）

（图文无关，只是部分工人提供的平时伙食图片）

问题13、你最想对外界说什么？你觉得怎么做可以帮你度过这一关么？

答：我最想和国内人说，想出国赚钱的，中介和所谓一D一L等大的说辞，都是圈你钱和变相boxue人的。想告诫部分海外公司老板，走正道才是安身立命之本，靠歪门邪道搞钱，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又送给了谁，到时比咱们普通人更惨，善恶终有报。也真心希望某些位置上的人体谅我们这些人的苦衷，支持抗疫我们绝对贊成，想在2020年时，我们这些人谁给祖国添了一点乱？窝在家里大门都没出，回国政策应适当变动，抗体简直就是很多人不可逾越的鸿沟。还有相关部门应对回国机票价钱出一个办法，实在是天价了！3月自逾流程太严苛，假如当事人体检时出现误检或别的原因，那么至少要滞留半年甚至更久。很多家庭可能因为主要劳力海外长期滞留，家就倒了，无数人将成为ZF的负担。

补充：

受访者一再要求，务必匿名，不要泄露任何个人信息。因为虽然公司确实黑，给他本人在内的不少工人造成很大创伤，但是这么庞大的公司，还真惹不起。当然，匿名就缺乏说服力，没关系，他只是说给愿意相信的人，他也相信这些消息可以警醒一些人。现在受访滞留者各项费用已经花了7万多了，还有仨月自愈流程，加上回国隔离，得超过十万，这回国后的日子也真难。在最终回国之前，万一公司再找麻烦，那么已经山穷水尽的滞留者，根本没有办法借到钱，后果更不堪想象。

1、联系新冠救援团求助电话：小霍：+（62）082211333999（求助时间8:00-16:00）；

2、联系救援团对接微信：

佟女士：thung777; 

谢女士：xiekaijuanxingfu; 

梁先生：hy8348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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