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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福号航母又入南海,中美关系如何演绎

光大宏观团队 高瑞东宏观笔记 2021-04-13

注:图片为美国“罗斯福”号航母。1月23日上午10时,“罗斯福”号航母经由巴士海峡进入南海活动。


引言

     美国前总统克林顿曾说,航母是书写地缘政治的笔尖,123日,就在美国拜登内阁上任后的第四天,美海军“罗斯福”号航母就进入南海活动,让人很难不认为是一种挑衅。同日,据台媒报道,13架次解放军军机进入台湾“西南空域”,这也是今年以来单日最大规模。而且,与以往多是支援机种不同,此次有战斗机随行护航和组合训练,包括1架次运-8反潜机,8架次轰6-K轰战机和4架次歼-16歼击机。一时之间,中美在台海和南海形成战略对峙。

      就在1月20日拜登宣誓就职的当天,我们就发布了分析拜登内阁组成的报告《拜登排兵布阵与特朗普有何不同》,而且第一时间召开了《拜登时代开启,中美新一轮博弈如何演绎》的电话会议。

      看拜登内阁组成,我们发现,第一,内阁成员多是领域专家,有丰富的从政经验;第二,多为温和建制派,女性和少数族裔占比较高;第三,创新机制,新设了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印太政策高级协调员职位,专门统筹各部门的印太事务,应对中国的挑战。

      看美国新一轮的政治周期开启,未来中美博弈如何展开,我们荣幸连线了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杨希雨研究员,杨研究员主要从事中美关系与亚太安全问题研究,兼任央视特约评论员,拥有丰富的外交实践经验,曾先后担任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的政务参赞,中国驻联合国代表团的政务参赞,以及外交部朝鲜半岛事务办公室主任等职



正文







































































































































































































































































































































































































































































































































































































































































































































































































































































































































































































































































































































































































































































































































































































一、美国新一轮政治周期:左翼主导、价值观外交

      高瑞东:请教您认为民主党上台后,新一轮政治周期将如何开启?

杨希雨:特朗普这四年带动美国向右转,拜登上台标志着美国开始向左转。所谓向右转和向左转,就是美国国内的两大政治势力和两大政治思潮,即民主党的自由主义和共和党的保守主义思潮。最近这十多年来,美国从政治分化,转向政治分裂,或者叫政治撕裂,左翼思潮和右翼思潮的对立更加明显。

这次拜登获得了8100万张选票,特朗普虽然输了,却是有史以来美国获得票数最多的败选总统,而且票数超过除了拜登以外所有的胜选总统,比当年奥巴马的选票还要多。支持右翼和左翼领导人的民众都很多,美国人口约3.2亿,而这次约1.5亿人分别投给拜登和特朗普。如果把17岁以下的非选民和因为种种客观原因不能参加的民众排除,那么投票率高达90%以上。

美国自19世纪末实行选举改革以来,投票率一般在50%,偶尔超过60%。这次投票率这么高,因为这场选举意味着下一步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左翼选民不接受特朗普,所以必须支持拜登。右翼选民认为拜登上台要搞美国特色社会主义了,所以必须支持特朗普。这种全民总动员,表面看是一场美国的总统选举,其实是选择方向的公民投票。最后支持向左转的民众多一点,拜登就上台了。

但是,很多人对最终胜选的总统不满,就可能引起叛乱暴动。1月6号国会山骚乱被平息之后,美国中央情报局和美国联邦调查局警告说1月20号全美50个州都有可能发生武装叛乱。美国有两万五千士兵进入华盛顿,华盛顿警察局的警察也出动,军警联合说明美国政治上的分离达到内战边缘。

通俗来讲,左派右派的差异,就是选拜登,富人和中产阶级多缴税,穷人领福利;选特朗普,富人和中产阶级少缴税,促进投资与消费,穷人少领福利,勤劳致富。二者在移民、枪支、税收,以及公平与效率方面左右对立。拜登虽然赢了,但是接了左右对立的摊子。拜登是美国建国以来最年长的总统,接了最烂的摊子。他上台的优先目标,是要团结,解决疫情、经济、种族、气候变化的四大挑战。比四大挑战更重要的是弥合分裂,然后共同面对四大挑战。总的来说,美国内战还没有开始,但是美国应该向左转还是向右转的这种政治内战已经展开,美国国内向左向右的斗争将缠绕拜登整个任期。

接下来,民主党会更重视对外价值观输出。从19世纪到现在,美国的外交政策始终是有两个轮子共同推动的,一个轮子叫美国国家利益,一个轮子叫美国价值观。因此美国对外政策不仅要维护美国的国家利益,还的要把美国自己的价值观向外输出。从二战结束一直到后冷战时代,美国始终要把自己的价值观输出到别的国家去。所以美国所有盟国的体制跟美国都是相似的,美国也希望所有国家的体制都跟它的盟国一样。

在美国的对外政策当中,共和党和民主党在这两个轮子问题上是有区别的。一般而言,保守主义共和党比较传统,更重视国家利益,在这个方面咄咄逼人,甚至动武。但是在维护价值观这个问题上,不如民主党积极。

民主党更在意输出价值观。中美关系开启后,历经尼克松到特朗普共9任总统,其中共和党的总统,比如说尼克松、福特、里根、老布什、小布什,包括特朗普,都比较重视美国国家利益,中美摩擦严重。但是,民主党内几位总统在价值观方面跟中国摩擦的更厉害,从卡特人权外交开始,到克林顿到奥巴马,在价值观轮子上投入的战略资源更大。

最典型的就是特朗普,在处理凡是涉及美国价值观的问题上,不光对中国,都只注重利益而不重价值观,所以美国人批评特朗普是一个没有价值观的总统。最典型的案例是沙特记者卡舒吉被害,不仅国会,美国政府内部也有主张,停止对沙特军售,而且制裁沙特。但是特朗普完全不为所动,为此欧洲盟国和民主党对他大加抨击。特朗普为什么这么做?因为特朗普看中的是利益,不仅仅是几百亿美元的军售单,更重要的原因是,沙特是美国在波斯湾地区遏制伊朗的最重要的战略支柱。如果没有了沙特这个战略支柱,就无法遏制伊朗。所以他宁可选择利益,也不选择价值观。

这个例子就典型地反映出拜登和特朗普的区别。假设卡舒吉这个事发生在拜登当总统的时候,拜登一定会选择对沙特制裁。有没有战略利益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价值观被践踏了。这个例子是想说明,当拜登上台,美国的新一轮政治周期开启,这是一个左翼主导的政治周期。在这个周期下,美国的对外政策取向将更加重视价值观

二、未来中美博弈:烈度降低、广度加大

      高瑞东:在新的政治周期中,以现在拜登内阁的配置风格,未来中美博弈可能会以哪种形式来展开?

杨希雨:中美关系围绕三大领域,政治安全、经济贸易还有意识形态。事实上,在观察中美关系的时候,要考虑中美俄战略三角关系,类似尼克松访华以后形成的中美苏战略大三角,我把它叫中美俄战略三角2.0。中美苏战略三角1.0是中美联合抗苏,现在是中俄联合抗美。在这样的一个三角下,拜登的对华政策有两大制约。一个制约就是美国国内问题比中国俄罗斯的威胁更糟糕,拜登这四年一定是内固为主,外交为次。第二,受俄罗斯制约,拜登不能像特朗普那样,不计后果对中国搞极限施压。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拜登无法全力遏制中国。而且,拜登的团队是一个传统建制派的队伍,更习惯于通过传统的方法和传统的外交来应对中国挑战。

在美国国内牵制和三角因素的牵制下,加上建制派传统,下一步中美的战略博弈将如何展开呢?可以概括为三大特点。

第一,中美摩擦和对抗的烈度会有所降低,但是中美摩擦的广度和深度一定大大增加。所谓摩擦广度,过去特朗普基本上集中在前两大领域,但拜登上台后,前两个领域继续跟中国搞摩擦,会再加上意识形态领域,三大领域全面开花,但摩擦力度不会像特朗普时代那样激烈。比如,历来美国与台湾交往是有限制。但是特朗普干脆全部取消与台湾交往的所有限制。但是,拜登肯定不会这么做,包括在南海的激烈摩擦也不会出现。

第二,拜登上台后,经贸摩擦的重点可能不是贸易赤字的量,焦点是所谓的结构性问题。对华经济政策上,特朗普因为希望四年后连任,所以在贸易战时,特别重视量的平衡,希望通过打贸易战的方式减少贸易赤字。但是拜登上台之后,经贸摩擦的重点可能不是贸易赤字的量,焦点是所谓的结构性问题。具体来说,就是国企的不公平竞争问题,对美国企业的市场准入、开放程度的问题。这个事情类似当年美日贸易战一样,美国特别想要矫正日本的结构性问题,要通过打开日本市场,减少贸易逆差,所以市场开放度最重要。因此,我们需要注意,接下来四年中美贸易摩擦还会有,但是摩擦重点将转到结构性问题上。

但对此,我持有乐观态度。2020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定调,下一步我们会进一步的扩大开放,很多开放的措施里,其实契合着结构性改革的思想。比如市场准入,我们本来就是要大幅降低市场准入门槛,因此当拜登聚焦结构性问题的时候,中美在经贸摩擦这个领域,调和妥协和稳定关系的机会也增多了。

第三,意识形态领域,对中国则是个坏消息,拜登比特朗普要做的更狠,做的更多。中美在民主人权价值观领域的摩擦会增加,甚至摩擦会更加剧烈。事实上,动向已经出现,还还未上台时,拜登就讲上台以后要尽快召开民主国家领导人峰会。美国和其他一些他认为是民主国家的盟国,不谈经济贸易安全,亚太再平衡或者是印太战略,就谈民主人权,民主制度,目的在于针对俄罗斯和中国。特朗普在国家安全报告中把中国和俄罗斯称为美国的主要威胁和主要敌人。而拜登认为俄罗斯是美国的主要威胁,中国是美国的主要战略竞争对手。也就是说,拜登认为俄罗斯是美国现在的威胁,中国是美国将来的威胁,这个是拜登和特朗普的区别。

     在中美政治安全、经济贸易、以及意识形态三大外交领域中,拜登政府与特朗普政府最大的不同,是会从特朗普政府一对一(单边对单边)对抗中国的策略,转向巧拉联盟,利用统一战线联盟多打单的策略与中国对抗。

三、中美第一阶段协议和对华关税:半年左右不会改变

      高瑞东:针对特朗普政府在经贸方面的外交成果和政治遗产,拜登政府将会如何对待和利用呢?

杨希雨:首先,我们要清楚特朗普在对华策略上给拜登留下了什么遗产?

我认为主要有两大遗产:一是政治安全领域的印太战略以及台湾问题;另一个是经贸领域的贸易战成果与“中美第一阶段协议”。我想再次强调,总体来说,中美摩擦在外交三大领域的摩擦烈度会减弱,但摩擦的广度和深度会大大增加。当拜登转向经贸结构性问题时,未来中美在经贸领域妥协的机会和空间将增大,但是在政治安全和意识形态领域摩擦则会加深。

值得注意的是,拜登政府将会采用与其他国家联盟的形式与中国对抗。在政治安全领域,出于政治稳定及政策延续性考虑,拜登政府会强行延续印太战略;在经贸领域,特朗普留下的“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2000亿美元商品的25%加征关税以及实体名单等一系列问题,拜登政府在未来半年内不大会改动,将继续履行。

拜登政府是想维持中美关系稳定的,也比较肯定“中美第一阶段协议”。拜登政府将会联合结盟国家对中国贸易施压策略。对于实体名单等问题,中美其实是不可能全面脱钩的,特朗普政府想采取选择性脱钩方式,选取高科技领域(Tiktok、华为)和资本市场领域(三大运营商摘牌、让中国公司服从美国会计准则)两个方向与中国脱钩。而对于此类中美关系负资产,拜登政府会有选择性的推翻,制定新的行政令,移民领域拜登的应对政策也是如此。


高瑞东:拜登上任初期不会改变“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的原因有哪些呢?

杨希雨:这是我个人的大胆预计,基于技术和政治两方面原因,拜登政府在半年左右时间内不会改变“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技术原因是美国新政府上台,特别是换了政党的新政府上台,会先对以往重大政策进行重新审议,再得出结论。

总的来说,在贸易摩擦领域,预计新政府对中国商品征收的2000亿美元关税计划半年内不会改变。主要原因有两个方面。

第一,美国新旧政府权力交接的技术问题。拜登团队政府过渡(尤其是更换政党)过程中,出于构建政治团队的需求,存在9000多个需要重新任命的职位,正司级长及以上就约有5000多人需要政治任命,其中还有部分关键职位需要国会确认批准,人事任命工作非常繁琐。此外,由于政策审议(Policy Review)工作,已经确认将会出任相关职位的人员,将会以正式身份与现任官员进行接洽,以保证工作顺利交接,判定工作的进度,并决定重大政策的继续或终止。由于这些是法律所规定必须要走的程序,十分重要但也费时费力,需要半年之多,因此拜登政府很有可能半年内不会改变经济贸易摩擦领域的政策。

第二,美国延续打压、遏制中国政策的政治原因。美国国内对华强硬的政治气氛并未改变,大多数美国国民认为中国的形象是可怕的、危险的,一旦中国在中美竞争中胜出,美国的国际优势、特权或地位都会被中国占夺。因此,美国继续打压中国贸易的态度,半年内很有可能不变,但也存在其他变量。比如,美国国内由于多家公司起诉特朗普政府,比如TikTok等高科技公司和受关税战影响的上千家美国公司。随着拜登上台,这些诉讼程序将会转移到新政府,因此司法诉讼结果也会影响拜登贸易领域新政策的决定与使用。

因此,拜登新政府一方面受国内政治正确的制约,另一方面需要顾虑中美关系,经贸领域政策走向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但拜登必然会随着国内官司诉讼进程,撤销特朗普部分出格行为,同时加紧与盟国尤其是市场经济体制国家的沟通,共同对中国施压。

由于欧洲不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因此美国在经济上积极拉拢欧洲。但是,我对中国经济市场化前景是乐观的,决策层必然会继续推进市场化经济体制改革,未来的中国会更加开放。因此,随着中国加快市场化改革和美国政府的改变,中美在经贸领域相互妥协、包容的空间会越来越大,中美关系可能会面临一段相对稳定、发展的窗口。


高瑞东:您刚刚提到,拜登政府会采取拉盟友的手段,在经贸领域对我们进一步施压。请问您觉得美国拉拢盟友的策略,在未来如何实施并且影响如何?中国、美国和欧洲国家之间将如何博弈?

杨希雨: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在经贸领域,美欧存在某种形式的“合纵连横”。美国在奥巴马时代,实行“合纵”战略压制中国的发展,如TPP跨太平洋伙伴协议和TTI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的制定。以奥巴马为代表的民主党人,一直想改造现在的全球多边贸易体系,当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加入WTO后,美国话语权越来越小,因此美国想脱离WTO,推行新的精英多边主义。

奥巴马时代有三个多边主义政治遗产:TPP,TTIP以及TISA国际服务贸易协定。其中,TPP和TTIP两个协议涵盖全球货物贸易总额的85%,可以使得美国直接跳出WTO贸易框架与其他国家进行贸易往来。同时,美国召集日、欧展开服务贸易的谈判,制定TISA,美日欧三大经济体的服务贸易额就占有全球服务贸易总额的80%。由此可见,奥巴马政府的三大经贸协议可以召集其他多个经济体,跳出WTO框架,建立世界贸易新规则。

特朗普政府上台后改变了奥巴马政府的战略,开启中美贸易战、美日贸易战、美欧贸易战、美韩贸易战,以及美加墨贸易战等,走单边道路策略,大改国际贸易规则。现在,拜登上台,会延续奥巴马政府拉帮结派的风格,大改贸易规则,以对抗中国。

四、拜登执政阶段,台海局势如何演绎

     高瑞东:特朗普频繁针对中国台湾、中国香港,挑衅大陆,随着拜登上台,台海局势将如何演绎?中美关系还有那些值得注意的点?

杨希雨:在政治安全领域,随着拜登上台,南海问题可能从美方的单边咄咄逼人演变为中国与一堆类似美国的虎狼缠斗。台海问题上,拜登新政府对台独当局不利,但是对我们是个利好。因此,中美在政治安全领域的烈度不会增加,但是深度、广度和复杂性会有所加强。

由于希望特朗普继续对中国采取极限施压,尤其是针对中国最大的战略软肋——台湾问题,蔡英文当局和台独势力希望特朗普实现连任,提升中台关系。但是1月18日,拜登的核心幕僚厄姆·艾利森在接受台湾媒体采访时表示,“拜登明白只有一个中国,不会承认台湾独立。”他表示,美台双方持续深化关系是好事,但两岸未来的发展应该以两岸人民为最大福祉,在不与北京交恶的前提下,“一个中国”这个理念是毫无异议的。艾利森说:“一个中国的首都在北京,并不存在台湾这个独立国家,美国不会承认它,不会承认独立的台湾。”这个表述无疑给台独带去了失望,却使得中美之间焦灼的台湾问题稍微降温。

但也要清醒认识到,自尼克松总统以来,历任总统在承认“一个中国”原则的同时,也在打出台湾牌。一方面是因为台湾一直是美国防范、遏制中国的第一岛链的重要环节,甚至是最重要的环节,必须保证这一环节不被突破。另一方面,美国承认中国崛起这一事实,但为了牵制中国,防范中国与美国一同成为世界强国,必须保持大陆与台湾分离的状态。美国实行的也就是这样的两手政策,不支持台独,但也不明确表示反对台独。

第二,随着中国崛起,中国可能超过美国。美国通过保持台湾的分离状态,使得中国无法成为第一流的大国。世界强国如林,从来没有哪个强国还没有实现统一,就可以自称是世界第一流的大国了。

美国人现在执行两手政策。一方面,支持一个中国,不支持台独。需要注意的是,不支持台独和反对台独,是两个概念。无论是美国总统还是美国政府文件,都从来不会表明反对台独。另一方面,不支持台独,就给自己打台湾牌留有政策空间。所以,拜登也会这么做。

因此,总的来讲,我认为在拜登上台之后,台海风险在降低,发生冲突的风险也会降低。一方面,美国人不希望台海,因为独立或者是统一问题而爆发战争,因为美国无法对此进行控制,会对美国造成巨大损失;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北京现在也不想对台湾动武。现在双方都不想动武,维持一个基本点,即美国不反对不支持台独。台湾问题,拜登时代,相对于特朗普时代后期,温度会下降,稳定性会增加,不用担心台湾或者南海爆发冲突,中美爆发冲突的风险,会极大地降低。

高瑞东:就是说,台海问题,其实是美国对中国的一个制衡,美国肯定希望这个制衡持续存在,但换了拜登政府,他并不会像特朗普政府那样具有进攻性。

五、拜登如何展开对外外交,美伊关系如何演绎

      高瑞东:如果中美在意识形态领域出现冲突的话,美国包括他的盟友会通过什么样的形式来制裁中国?或者说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杨希雨: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这个问题不仅取决美国政府以及其他西方国家政府,而且更多取决于中国政府自身。中美在意识形态领域自改革开放以来争斗了40年,在这40年,每年美国都会谴责中国,比如通过年度人权报告等各种渠道。但从企业的角度与市场经济的角度,这是没有影响的,什么时候开始有影响,就是如果大陆、香港、澳门出现群体性事件,中国政府采取有关行动,美国就可能出台制裁或其他实质伤害企业的措施。除老布什外,拜登是美国二战以来唯一具有实际外交经验的总统,目前美国和欧洲、俄罗斯关系已有缓和迹象。

美国和两党内部政治立场分化加大。拜登属于温和左翼,但哈里斯、桑德斯等民主党精英政治立场更为偏左,同时,民主党内部政治立场有进一步向左发展迹象,党内强大左翼势力将影响拜登在处理非法移民等问题上的政策。共和党内极端右翼势力也在扩大,导致党内进一步分裂。

美国历史上有三次革命,第一次革命是南北战争时期,以自由雇佣为基础的工业化道路取代奴隶制为主的农业道路;第二次革命是大萧条时期,罗斯福新政导致大政府逐渐取缔私人垄断资本,美国走向国家垄断主义,迎来黄金发展时期。但目前,美国国内左右翼持续分化,处于第三次革命前夜,国内形成广泛共识难度很大,拜登政府或难有作为。

目前民主党内部虽有分歧,但今年一场大胜使党内可暂时凝聚共识,并且民主党人共同目标是未来四年做出一定政绩,为赢得2024年大选铺路,因此拜登政策不太可能会受党内制约。


高瑞东:我们看到,伊朗也主动伸出橄榄枝,希望可以和美国一起坐到谈判桌前,包括未来伊朗核协议的落实。您是否认为,拜登上台后美伊关系也能出现缓和呢?

杨希雨:确实是这样。从美国的全面对外政策来看,拜登相对特朗普的最大调整,就是全面缓和。正如我刚才说到的,特朗普上台后,把美国对外关系,弄得都非常紧张。现在特朗普四年任期结束,美国与盟国之间的关系都非常糟糕的,也包括中国、俄罗斯以及伊朗。现在,拜登政府已经释放了几个明显的信号,第一,他要修补美国与同盟之间的关系,第二件事是跟俄罗斯修复关系,美国虽然称俄罗斯是其最大的威胁,又释放了合作的信号,使得美俄关系开始缓和。

美中关系方面,他们在最敏感最重要的台湾问题上,正如我刚刚所说的,也都放出信号了,表明他们也在修正特朗普那种危险的、冒进的,那种支持台独的政策,而是回到不支持台独的本来政策。如此一来,美中、美俄以及美伊关系之间都有缓和的信号。

由于伊朗的形势和整个波斯湾的局势都在变动,美国重回波斯湾是一个博弈问题,但至少,不会在波斯湾打起来。现在波斯湾的情况是,美国不能打,伊朗不敢打。伊朗国内现在非常不稳,更不要说美伊现在军事实力差别太大,即使出现了苏莱曼尼这些事情,伊朗也不敢打。而因为美国国内政治制约太过厉害,特朗普是想打但又不能打。美国宪法规定,总统有指挥权但没有宣战权。之前通过无人机打擦边球后,佩洛西立马通过决议,限制了美国总统对伊动武。

外交其实非常简单,能打就没有外交。就像二战,美国对日德没有外交。但如果美国没有原子弹,那么肯定会有美日之间的谈判。外交谈判就是在双方都打不得的时候派上用场。而现在,美伊之间,正是这种情况。咱们在判断波斯湾局势、油价走势的时候,请各位记住我这句话“美国不能打,伊朗不敢打”,波斯湾爆发战争,这不可能。

唯一的变量,是以色列,以色列如果和伊朗开战,最终的承担者是美国,所以美国一方面严格打压伊朗,另一方面,强力压制以色列。拜登上台,对以色列是个坏消息。波斯湾方面,伊核协议的恢复是有希望的。因为伊朗有这方面的想法,而伊核协议也是奥巴马的政治遗产。所以总的来讲,美伊关系、美俄关系、美中关系都在缓和,拜登上台,美国从盟国到敌手,都会出现趋缓。唯有美朝关系,将会是一个例外。

六、拜登内政如何展开?

      高瑞东:您刚才也提到了特朗普出台了很多政策,那么拜登能否出台一些能够打上自己烙印的政策?

杨希雨: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拜登也在想办法打上自己的烙印,最大的希望是在气候变化问题上,还有一个就是在移民政策上。而恰恰在这两个问题上,也是特朗普给打下烙印的地方。比如说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特朗普退出了《巴黎协定》,然后在国内开放了煤炭、石油开采,在特朗普任内,美国摇身一变变成世界最大的石油出口国,这是特朗普开放国内石油开采、鼓励传统能源所导致的。这一条无论是在政治理念,还是政策主张与拜登完全不同。还有一个就是移民政策,特朗普任内颁布了一系列行政令,而拜登上台后也会在这点上与特朗普大唱反调。

拜登目前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已经公开讲过要回归《巴黎协定》,而且不是简单的回归,一定会有一个具体的目标。所以我认为中美应该在气候问题上开展合作,一方面要政策并表,比如说中国提到的碳中和与碳达峰目标年限,美国可以和中国在这些具体的目标进行并表,相互协调,互项促进。另一方面就是在技术领域的合作,比如在新能源领域开展合作。

总而言之,拜登想留下三大印记,第一就是气候变化上占领道德高地,推进新能源,以及保护环境的措施,从能源开采上,传统能源要受打击;第二就是类似罗斯福新政大搞建设除了要搞1.9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拜登还准备实施2万多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建设。如此一来,就业、投资均会得到改善,通过这些操作可以留下“罗斯福第二”的标记,通过大规模基建来刺激美国经济复苏;第三在移民问题上将会出台更加开放的政策,比如他准备宣布对1100万多名移民展开赦免,而且要加快出台加入美国国籍的政策。这是拜登特别想留下印记的三件事,其中有“一个半”涉及到对外关系,“一个”就是气候变化与其他国家的广泛合作,另外“半个”是在开展大规模基建时招商引资。

高瑞东:谢谢杨研究员。刚才看到新闻,特朗普已离开白宫,接下来四年,中美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中美在意识形态博弈等方面,可能会更加激烈,但是经济贸易以及政治安全等方面,冲突的激烈程度可能有所下降,但广度和复杂性会进一步提升。最终而言,大国博弈,必将是一场持久战状态。这就需要我们增强忧患意识,坚持底线思维,随时准备应对更加复杂困难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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