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人 | 赵轶凡专访

微如星光，却从未停止闪耀

第一次见到赵轶凡的时候，我的直观感受是他有一种超乎他年龄的冷峻与成熟；但随着交往的深入，我竟发现，这位被大家昵称为小皮特的年轻合唱人，身上充满着友善与呆萌。如同他与我聊天时谈到的那样，有时候他只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他和我们所有热爱合唱的人一样，平凡而坚持。

对于这样一个表面高冷实则有爱的年轻合唱人，我们试图去做一次较为全面的对话以飨读者。以下是在其工作单位——上海交响乐团的办公室内的一次愉快的面谈。

请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上海人，北大西班牙语毕业，回上海工作，现在在上海交响乐团做节目策划。担任复旦大学Echo室内合唱团的助理指挥。

上海人，在北京念书，有没有有趣的文化差异？

北京更悠闲豁达些，上海比较活泼或者说紧张吧。

可以讲一讲你在北大的合唱经历吗？

入学第一时间就加入了北大学生合唱团，唱了两年。2008年秋我大三，机缘巧合开始与好友共同负责外国语学院的129合唱。那一年拿了冠军，之后的春季学期就把有兴趣继续唱合唱的孩子们组织起来成立了外院合唱团。之后两年也都碰巧拿了冠军，春天的团也逐渐发展成了新秋室内合唱团，面向校内外合唱爱好者招新，每学期举行音乐会。

那么你应该是参与建立，并建设了新秋合唱团，然后深藏身与名，是吗？

不算深藏吧，就是毕业回上海了，把团交给继任指挥。有机会回北京都会去看新秋的排练，结束后和团员们腐败，叙叙旧。

你的合唱经历再往前追述是什么时候，在合唱这条道路上给予你最大帮助的人是谁？

我在高中时加入了复旦附中合唱团，担任钢琴伴奏和男低音，就是这时候开始接触合唱。当时的指挥是学校的音乐老师阎紫金老师。2006年我高中毕业那年的夏天，阎老师因为抑郁症离开了我们。就因此，我走上了合唱工作者的道路，希望继承老师的事业。

你最初是以什么方式接触的音乐？你最喜欢的乐器是什么呢？

我三岁半开始学习钢琴，跟万千琴童没什么区别，初二考完十级就基本没再好好练。高中学了一点古典吉他。还是更喜欢钢琴吧。

你三岁半遇到钢琴，高中时代遇到合唱，在大学开始展开对音乐的追求，大学毕业后你并没有选择本专业（西班牙语）而是选择了与音乐更相关的职业。能否谈谈你的动机，以及你回上海后这几年的工作情况。

毕业回来第一年在一家台湾文化企业工作，推广当代无伴奏合唱（阿卡贝拉）。一年之后机缘巧合，被介绍到了上海交响乐团。算是非常幸运，能遇到与兴趣贴合如此近的工作，几乎谈不上动机和选择。目前在上交做节目策划的工作，与国外的经纪公司以及音乐家、乐团打交道，学到不少东西。

阿卡中国的运营中有过什么样的问题，你又是如何解决的？

阿卡中国是我们几个大陆的阿卡贝拉爱好者联合成立的一个类似行业工会的组织，主要为国内阿卡工作者提供文献、资讯、技术以及联络方面的支持。今年3月我们在举办了第一届阿卡中国音乐节，以论坛、工作坊和音乐会三块主要内容向业内外人士展示我们对阿卡贝拉音乐的理解和实践。这种音乐形式在国内发展还不成熟，我们也都在摸索，希望能给同行更多启发。

你认为阿卡贝拉和合唱最大的区别在哪？你更喜欢哪一个？

由定义上来说，阿卡贝拉主要演唱流行音乐，更多使用话筒扩音，更多采用一人一声部的形式，也有更多人声模仿乐器的成分。我现在的工作重心正在慢慢转移，当然谈不上更喜欢哪一个，目前来说我参与合唱的工作量更大也更投入。

你在上海参加了什么合唱团吗？

主要是在复旦大学Echo室内混声合唱团，另外担任青扬合唱团和双曲线混声合唱团的指挥。

跟我们谈谈Echo合唱团吧，你之所以会加入这个团队，他们哪里吸引了你？优缺点又在哪？

在北大的时候就从当时的校内网上看到关于他们的音乐会信息分享，也和他们的创始人之一谢振达是高中同学，2011年回上海工作之后就去欣赏了他们的一次音乐会，12年寒假加入了Echo。

Echo的团员眼中有一种单纯，可能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其中一半是青涩。没有一个特长生，却都是悟性极好的白丁。总是一张令人期待的未完成的画卷，慢慢地增添新的色彩。

复旦和北大在对待合唱或者音乐上，最主要的区别在哪？

如果说校方，我觉得没有太大区别。学生的话，北大的孩子更野性一些，复旦的比较乖，有时候放不开。

你认为合唱带给你最显著的改变是什么？

如果说真有改变的话，可能个性上变得略微温和了一点…点…

我了解你的个性，如果你身为合唱队员的时候，碰见音不准的队员，你一般会表现得比较激动，我个人很欣赏你这个激动，有没有人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被你吓到？

我相信Echo很多女高都会蛮恨我的吧，因为排练时候男低在女高对面，我经常做出蛮惊悚和嫌弃的手势和表情，搞得她们比较灰头土脸。正在努力修正这一点……当然，音准强迫症还是要培养的。

据我们了解，你被称为三大网络图书馆之一，你能跟我们谈谈这件事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几年前在和天大北洋合唱团的毛湧老师交流时，他给过我一份作品清单，上面有上百首他多年来随手记下觉得有意思又找不到乐谱的曲目。我当时刚开始在 pianofiles 网站上套磁，他就让我帮他找找看。这个网站原理很简单，每个人有一个库存列表清单，然后互相写信交换乐谱。逛这个网站，包括 Youtube 和 Google，原理和一些朋友逛 wiki 就停不下来是一样的。套了一位作曲家的一份谱子，就会想收集这个作曲家的所有谱子，看 Youtube 的一堆相关视频，又会延伸出成倍的新作品。我花了近四个月时间搜完了毛老师给的清单，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许多名字，顺手搬运了上百个曲目视频，积累了几千份乐谱。三大图书馆绝对不敢当，我只是对于乐谱收集比较有兴趣而已。

对于国内目前比较混乱的版权概念，你想说些什么？

大家唱免费的复印的都习惯了，也没有任何惩罚措施，所以大家都没有动力购买原版乐谱，侵权也没有风险。

如果想改变这个现状，你认为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从支持自己身边的作曲家开始，慢慢习惯在预算中加上乐谱购置的费用，培养这种保护版权的意识。

作为与不少指挥都有合作的合唱人，你认为一个好的指挥需要具备什么条件？

严谨的排练计划，丰富的排练手段，过硬的指挥技术。

你最欣赏的指挥是哪一位？

乐队指挥的话，阿巴多。合唱指挥的话，马革顺先生。

国内合唱作品缺乏，甚至连半职业的合唱作曲家都极少，你认为是什么现象造成的？

写作品卖不了钱，没有版权意识，就没有动力写了。而且作曲相较指挥门槛比较高，没有一定的音乐基础能力是无法参与写作的。

自己有作曲的意向吗？

偶尔会做一些合唱改编，作曲的可能性不大。

对于一个音乐自学者，你有什么可以分享的经验吗？

找对老师很重要。其次就是坚持练习，把握各种舞台和排练实践机会。

上海合唱的发展速度并不快，尤其是成人合唱，几乎与青少年合唱是一个分水岭，你认为是什么导致了这个结果？

五线谱阅读和外语构成了成人合唱团发展的两道最主要障碍。团员和指挥都没有开疆拓土的动力，加上中文作品的缺乏，就导致在曲目范围上的原地踏步。

评价一下你自己的排练吧，我们知道你现在已经开始带团了，最满意和最不满意自己的哪一点？

正在努力把握分寸，学习抓大放小，循序渐进。有时候会死钻牛角尖，在一个小问题上耽搁太多时间。没有什么最满意的，空间很大呢。

有人说，对于合唱，青年合唱人与老年合唱人希望在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航线上航行，但掌舵的是老年人。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我不觉得合唱届有「掌舵」的一说。目前的合唱环境还是相对宽松自由的，如何航行都还是要靠自己。

问几个你个人的问题吧，部分人对你有着高贵冷艳的评价，你认可这种评价吗？

陌生人可能会这么认为吧，跟我聊两句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你对于现在的工作满意吗？是否有要吐槽的地方？

很满意。

对于我们下一次的访谈，你最希望被访问的是谁？

周锴。

非常感谢你，希望有机会还能与你聊聊合唱。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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