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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记》03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劫后余生

好文拾遗 2021-02-11


昨天我们读到七巧和季泽之间微妙的感情。


七巧的哥哥突然登门,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她是否会想家?是否会想离开?让我们一起开始今天的共读。


刀子嘴豆腐心


玳珍问小双道:“舅爷一个人来的?”


小双道:“还有舅奶奶,拎着四只提篮盒。”


玳珍咯的一笑道:“倒破费了他们。”

 

小双道:“大奶奶不用替他们心疼。装得满满的进来,一样装得满满的出去。别说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就连零头鞋面儿裤腰都是好的!”

 

玳珍笑道:“别那么缺德了!你下去罢。她娘家人难得上门,伺候不周到,又该大闹了。”


七巧那间房,一进门便有一堆金漆箱笼迎面拦住,只隔开几步见方的空地。


她一掀帘子,只见她嫂子蹲下身去将提篮盒上面的一屉酥盒子卸了下来,检视下面一屉里的菜可曾泼出来。


她哥哥曹大年背着手弯着腰看着。

 

七巧止不住一阵心酸,倚着箱笼,纷纷落下泪来。


她嫂子慌忙站直了身子,抢步上前,两只手捧住她一只手,连连叫着姑娘。曹大年也不免抬起袖子来擦眼睛。

 

她嫂子回过头去睃了她哥哥一眼道:“你也说句话呀!成日念叨着,见了妹妹的面,又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七巧颤声道:“也不怪他没有话——他哪儿有脸来见我!他扔下我一走,我可走不了,从来都不顾我的死活!”

 

曹大年道:“这是什么话?旁人这么说还罢了,你也这么说!你不替我遮掩,你自己脸上也不见得光鲜。”

 

七巧道:“我不说,可禁不住人家不说。就为你,我气出了一身病在这里,亏你还拿这话来堵我!”

 

她嫂子忙道:“是他的不是,是他的不是!姑娘受了委屈了。姑娘受的委屈也不止这一件,好歹忍着罢,总有个出头之日。”

 

她嫂子那句“姑娘受的委屈也不止这一件”的话深深打进她心坎儿里。


七巧哀哀哭了起来,急得她嫂子直摇手道:“看吵醒了姑爷。”

 

房那边暗昏昏的紫楠大床上,寂寂吊着珠罗纱帐子。七巧高声叫道:“他要有点人气,倒好了!”

 

她嫂子吓得掩住她的嘴道:“姑奶奶别!病人听见了,心里不好受!”

 

七巧道:“他心里不好受,我心里好受吗?”

 

她嫂子道:“姑爷还是那软骨症?”

 

七巧道:“就这一件还不够受吗?这儿一家子都忌讳痨病这两个字,其实还不就是骨痨!坐起来,脊梁骨直溜下去,看上去还没有我那三岁的孩子高哪!”

 

她嫂子一时想不出劝慰的话,三个人都愣住了。

 

七巧猛地顿脚道:“走罢,走罢,你们!你们来一趟,就害得我把前因后果重新在心里过一过。我禁不起这么折腾!”

 

曹大年道:“妹妹你听我一句话。别说你现在心里不舒坦,有个娘家走动着,多少好些,将来你用得着你哥哥你侄儿的时候多着呢。”

 

七巧啐了一声道:“我用不着你帮忙!我早把你看得透里透——斗得过他们,你到我跟前来邀功要钱,斗不过他们,你往那边一倒。你知道我现在没有钱,来缠我做什么?”

 

大年道:“远迢迢赶来看你,倒是我们的不是了!走!我们这就走!凭良心说,我就用你两个钱,也是该的。当初我若贪图财礼,问姜家多要几百两银子,把你卖给他们做姨太太,也就卖了。

 

他媳妇拦住他道:“你就少说一句罢!以后还有见面的日子呢。将来姑奶奶想到你的时候,才知道她就只这一个亲哥哥了!”

 

大年督促他媳妇整理了提篮盒,拎起就待走。


七巧道:“我稀罕你?等我有了钱了,我不愁你不来,只愁打发你不开!”


嘴里虽然硬着,煞不住那呜咽的声音,一声响似一声,憋了一上午的满腔幽恨,借着这因由尽情发泄了出来。

 

她嫂子见她分明有些留恋之意,便好说歹说劝住了她哥哥,一面半搀半拥把她引到炕上坐下了,百般安慰,七巧渐渐收了泪。

 

兄妹姑嫂叙了些家常,大年夫妇此番到上海来,是来送女儿完婚,顺便探望妹子。


七巧翻箱子取出几件新款尺头送与她嫂子,又是一副四两重的金镯子,一对披霞莲蓬簪,一床丝棉被胎,侄女们每人一只金挖耳,侄儿们或是一只金锞子,或是一顶貂皮暖帽,另送了她哥哥一只珐琅金蝉打簧表,她哥嫂道谢不迭。

 

临行的时候,她嫂子道:“忙完了闺女,再来瞧姑奶奶。”

 

七巧笑道:“不来也罢了,我应酬不起!”

 

大年夫妇出了姜家的门,她嫂子便道:


我们这位姑奶奶怎么换了个人?


没出嫁的时候不过要强些,嘴头子上琐碎些,就连后来我们去瞧她,虽是比前暴躁些,也还有个分寸,不似如今疯疯傻傻,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就没一点儿得人心的地方。


分家


七巧立在房里,抱着胳膊看小双祥云两个丫头把箱子抬回原处,一只一只叠了上去。


从前的事又回来了:临着碎石子街的麻油店,黑腻的柜台,芝麻酱桶里竖着木匙子,油缸上吊着大大小小的铁匙子……

 

风从窗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


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副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


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水换了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

 

去年她戴了丈夫的孝,今年婆婆又过世了。


现在正式请了叔公九老太爷出来为他们分家。


这些年了,她都戴着黄金的枷锁,这以后就可就不同了。


她叫祥云倒了杯茶来(小双早已嫁了,祥云也配了个小厮),边喝茶边盘问九老太爷早上来的情况。


把茶吃完了,她吩咐祥云下去看看堂屋里大房三房的人可都齐了,免得自己去早了,显得性急,被人耻笑。

 

七巧终于款款下楼来了。当屋里临时布置了一张镜面乌木大餐台,九老太爷独当一面坐了,面前乱堆着青布面,梅红签的账簿。


各房只派了一个男子作代表,大房是大爷,二房二爷没了,是二奶奶,三房是三爷。

 

季泽知道这总清算的日子于他没有什么好处,因此他到得最迟。


然而来既来了,他决不愿意露出焦灼懊丧的神气,腮帮子上依旧是他那点丰肥的、红色的笑。眼睛里依旧是他那点潇洒的不耐烦。

 

九老太爷咳嗽了一声,把姜家的经济状况约略报告了一遍,又翻着账簿子读出重要的田地房产的所在与按年的收入。


七巧两手紧紧扣在肚子上,身子向前倾着,努力向她自己解释他的每一句话,与她往日调查所得一一印证。

 

青岛的房子,天津的房子,原籍的地,北京城外的地,上海的房子……


三爷在公帐上拖欠过巨,他的一部分遗产被抵消了之后,还净欠六万,然而大房二房也只得就此算了,因为他是一无所有的人。


其余只有老太太陪嫁过来的首饰,由兄弟三人均分,季泽的那一份也不便充公,因为是母亲留下的一点纪念。

 

七巧突然叫了起来:“九老太爷,那我们太吃亏了!”

 

堂屋里本就肃静无声,现在这肃静却是沙沙有声,直锯进耳朵里去,像电影配音机器损坏之后的锈轧。

 

九老太爷睁了眼望着她道:“怎么?你连他娘丢下的几件首饰也舍不得给他?”

 

七巧道:“亲兄弟,明算帐,大哥大嫂不言语,我可不能不老着脸开口说句话。我比不得大哥大嫂——可怜我们那一个病病哼哼一辈子,何尝有过一文半文进帐,丢下我们孤儿寡妇,就指着这两个死钱过活。长白还不满十四岁,往后苦日子有得过呢!”


说着,流下泪来。

 

九老太爷道:“你想怎么样?”

 

七巧呜咽道:“哪儿由得我出主意呢?只求九老太爷替我们做主!”

 

季泽冷着脸只不做声,满屋子的人都觉不便开口。


九老太爷按捺不住一肚子的火,哼了一声道:“我倒想替你出主意呢,只怕你不爱听!


二房里有田地没人照管,三房里有人没有地,我待要叫三爷替你照管,你多少贴他些,又怕你不要他!”

 

七巧冷笑道:“我倒想依你呢,只怕死掉的那个不依!来人呐!祥云你把白哥儿给我找来!长白,你爹好苦呀!一下地就是一身的病,为人一场,一天舒坦日子也没过着,临了丢下你这点骨血,人家还千方百计图谋你的东西!”

 

“长白谁叫你爹拖着一身病,活着人家欺负他,死了人家欺负他的孤儿寡妇!我还不打紧,我还能活个几十年么?


长白你可是年纪小着呢,就是喝西北风你也得活下去呀!”

 

九老太爷气得把桌子一拍道:“我不管了!是你们求爹爹拜奶奶邀了我来的,你道我喜欢自找麻烦么?”


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椅子,也不等人搀扶,一阵风走得无影无踪。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悄没声儿溜走了,单剩下二奶奶一个人坐在那里捶着胸脯嚎啕大哭。

 

维持了几天的僵局,到底还是无声无息照原定计划分了家。


孤儿寡妇还是被欺负了。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七巧虽然不满当初哥哥给她安排的婚事,但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在哥哥嫂子临走时给他们送了很多东西。


转眼间就是十年后,姜家分家产,七巧这孤儿寡母还是没有争取到公平的分配。


分家以后他们又将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七巧会因为离开这里而有变化吗?我们期待明天的共读。


-【今日话题】-


时光飞逝,如果回到十年前,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欢迎在留言区分享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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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

郝欣晴,十点读书会签约领读,天秤座,希望不要变成一个无趣的大人呀。微博@郝欣晴wow。

-主播-

韩枫,十点读书会签约主播。来自牡丹花城洛阳,电台编辑,主持人。靠近我,温暖你,我用声音陪伴你每一个孤单的夜晚。荔枝Fm:城市慢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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