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体关系取向的艺术疗法|理论
客体关系理论(Object Relation Theory)源于经典的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经典的精神分析理论的人格结构包括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 Ego)三个能量层次。本我(id)的力量是指个体身上的动物属性,通常反应为原始的冲动和欲望;超我 (Superego) 代表的是社会和文化背景累积在个体身上的印记;至于自我(Ego),那是一种理性(Rational)的力量,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逻辑(Logical)部分,主要任务是将内在需求和外在环境统一起来。 客体关系指的是人内部的自我与他人微妙关系的复杂的组织结构。我们很少能见到本我力量的直接表达,源于本我的能量常在梦和幻想中表达出来,这些构成了原始思维过程的材料。另一方面,这种力量对于原始的本我力量起着修饰的作用。当一个人面对这些相冲突的力量,且不能有效地整合防御(Defense)机制和适应(Adaptation)机制的时候,就容易陷入困境。自我、超我和本我的能量平衡就应得以良好地组织,因而成为治疗或干预期间的轴心。 “他人”,或说“客体”指的是我们投之以利比多能量(LibidinalEnergy)的人和事。利比多能量是个体的生命力,其中一部分是性(Sexual)力,一部分是攻击性(Aggressive)的能量,但事实上利比多却远远不止于两者的简单相加。它是激发我们探索周边世界和消耗能量的动力之源。从根本上说,也是使每个个体相互连接的黏合剂。 |
霍纳(Horner,1971)曾将病理学症状与早年有问题的客体关系相联系,描述与每个发展阶段相对应的问题,并将这些心理问题列成大纲。儿童正常的、阶段性的类孤独症(Autistic)问题构成了原发性童年孤独症(Primary Infantile Autism)的基础。可以认为,随着出生后头两个月的依附(Attachment)问题的出现,变态性人格(PsychopathicPersonality)的形成是由于此时期原发性依附(Primary Attachment)障碍所导致, 尽管这些人与其他人一样,都在生命的初期经历过正常的类孤独症的自我中心趋势。大约在第四到第五个月间,正常的共生期(Symbiosis)开始了,如果在这个时期个体不能成功地将主体与客体区分开来,就会出现类似于精神病状态的行为反应,即不能区分内在真实和外在真实。双重性人格(SchizoidCharacter)的形成即产生于依附期被拒绝(Denial of Attachment),依附期被拒绝在共生期的区分阶段就开始了。最后是和睦期(Rapprochement)阶段,这个阶段大约出现在出生后的第十二到第十八个月之间,要么形成不良的自我整合,要么达到良好的自我同一性。
每个时期发生的问题都会导致自恋型人格或边缘型人格。无论边缘型人格还是自恋型人格都不能很好地实现自治(Autonomy)。和睦期危机的主要问题便是自治问题,但自恋型人格和边缘型人格障碍所呈现的问题各有不同,边缘型人格趋于进入融合状态(Fusion State),在寻求理想时混淆好与坏;而自恋型人格却躲避在堂皇的自我(Grandiose Self) 之下。尽管症状表现形式各有不同,而两者却都在恳求着生命初期母-婴合一(Oneness)的完美关系状态。有些情感障碍也与和睦期未能很好地度过有直接的相关。身处其中的个体未能解决非好即坏的两难(Dilemma)问题,只得将这个问题与他们的自我容纳在同一个心理空间,并肩而立。所有好的或充满抚爱的关系被排斥在自我之外,而坏的、无尽的饥渴与贪婪却固着在自我内部。
发展迟滞(DevelopmentLag)是个连续体,儿童自闭症位于连续体的终端。研究表明,自闭症儿童在处理迎面袭来的刺激时,显示出与生俱来的脆弱,因而,当身处外界无所不在的侵扰和危险中,自闭症儿童就会采取退缩态度。自闭症儿童就会创造一个屏障使自己与他人的情感联系相隔绝,以此作为对自我的保护。他们通过极度活跃的动作,不停地旋转、晃动或目不转睛地看自己弹指动作等,将自己与外界威胁隔离开来。很明显,对这类病人,任何直接的、侵入性的心理干预都将无助于良好治疗关系的建立,因为他们的自我概念与他人概念根本就无法厘清,生命早期就该有的、关系的象征性连结还没有建立。
从临床的角度看,孤独症儿童将情感主要投射在自己的身体上,所以,治疗师最好能够捕捉到孩子的心理动力节奏和运动方式,将其反映出来,变成可以感受得到的存在现象。使用触觉材料可使治疗师和孩子共同参与完成揉搓、挤压和把玩等一系列动作,这些动作可以促进共生期共鸣(Symbiosis Resonance ),即互动良好的治疗关系。然后再由此缓慢地进入孩子的内心世界。事实上,治疗师自己必须成为那失落的部分,以此帮助病人建造自我,促成自我的出现、并将形成后的自我结构化。但是,一个概念清晰的自我结构,其建造过程是何其缓慢。所谓的“操控性”(Holding)需要的用力方法又要轻缓,又要稳重而准确,这就是区分内在现实和外在现实并使之发生联系的过程,也是用言语化(Verbalization)促成这个过程的奥妙所在。
客体关系理论家玛格丽特·马勒(Margaret Mahler),以俄底帕斯(Oedipal)发展时期的核心危机理论为依据,在观察的基础上修改了经典理论。她阐述的发展图式是,生命的最初三年是发展的关键时期。她强调,母亲与孩子的早期关系就是孩子未来的、内在的你和我(InternalYou and Me)关系的基础。马勒的发展水平理论(1975)的第一层次就是出生时的正常孤独症阶段,那时与母亲幸福地合而为一。三个月后开始是马勒称为共生期(Symbiosis)的与母亲的合一(Oneness)阶段。此后,婴儿慢慢摆脱了这个未区分状态(Non-Differentiated)混乱,内部的你和我(you and me )的概念形成了。如果追寻母婴共生期的关键性的发展轨迹,就会发现母亲和孩子两方都处于分离(Separateness)与合一(sameness)的挣扎之中,个体化(individualization)和区别化(Differentiation)在此出现了,幼儿穿越了孵化(Hatching)阶段、练习阶段(Practicing)与和睦期(Rapprochement)的次级阶段。孩子的成长从共生期到分离期和个体化时期,最终走向自我认同和稳定的客体意识的顶峰。这个时期大多发生在两岁半左右,儿童已拥有稳固的自我感,区分了自己与他人,有能力将自我作为整体,而不仅仅作为需求满足者而同他人发生联系。重要的是,这时的孩童能够忍受与正反情感共处(Ambivalence)的体验,缝合了好的和坏的裂隙,从而以独属个人的自我安慰(Self-Feeding)和自我确认(Self-Affirmation)的形式取得了自恋性的平衡(NarcissisticEquilibrium) 。
温尼克(Winnicott,1971)提出的“原始创造性”(Primary Creativity)这一术语解释了移情和反移情,也解释了发展性问题和创造性是如何纠缠在治疗关系中的。按照温尼克的解释,自尊的核心和内部-外部、自我与他人最基本的区分(Dedifferentiation)过程,来自于母亲使用直觉、存在感(Coenesthesis)的自我与孩子进行沟通,或是在内脏的、感觉运动的层面上接收孩子的交流。注视、低吟、哼唱、摇晃、嬉闹、身体的抚摸等创造了一个织物——说是一个空间也可以——混乱的刺激物被组织起来,有个“好妈妈”用爱抚回馈婴儿,让婴儿有黏结的体验。随时间的推移,这个空间逐渐发展起来,开始促进婴儿成长、促进孩子独特的自我感觉的成长的空间,同时使他们对婴儿环境中的自我和重要他人的相似与相异之处有不同的认识。不到一岁的婴儿有创造自己所需的能力,因此,原始创造性由此而被命名。同一时期,母亲与婴儿和谐共振的能力是完美的。从核心上讲,这个二分体创造了整个世界或空间,这个世界或空间处于他们两者之间,并将这两者包括在内。在这个世界里,母亲来支配对于婴儿来说是狂轰乱炸的、混乱的各种刺激,并在其中创造着和谐。母亲完成这一切仅仅是通过注视、摇晃、吟唱、嬉戏和身体的爱抚,这些过程就构成了新生婴儿的整个世界。
温尼克(Winnicott,1971)认为游戏会推进 “原始的创造性”的发现与转换性空间(Transitional Space )的再创造(Re-creation)过程,治疗游戏的核心所在是:治疗要有在两个意识层面间作业和移动的能力,意指意识的第一层面和第二层面之间。在此,治疗师进行操作时,不采用智力控制力(IntellectualControl),而是以非目标取向的(Non-Goal-Oriented)、开放性(Open-Ended)的经验,在病人的心理空间工作。在很多情况下,治疗性游戏的实质很接近于一种冥想状态(Meditation),病人可在冥想中澄清思维,向意识的多个层面开放。这时的操作绝不是无目的的简单活动,或仅仅是寻欢取乐,当然乐趣也是其中不可避免的成分之一。游戏的核心包括依照与时间和地点有关的逻辑或组织形式,主动迎接一系列的视觉意象与符号。治疗性互动(Therapeutic Interaction) 和作品的艺术形式(ArtForm)构成了象征性的游戏(Symbolic Game),也将游戏的实质内容包含其中。在这里艺术的形式与内容在意识的第一和第二层面合二为一。在这个过程中,被压抑的和未被压抑的能量融合起来,融解与分化的内心状态达成微妙的平衡,组织与控制过程就同时出现了。这样,治疗游戏就成为一个审美反应过程,以视觉形式和心理能量相融合的方式呈现出活跃的生命力。
温尼克(Winnicott,1971)把艺术创作投射出来的创造性空间称为“转换性的空间”,并借此比作母-婴之间的亲密范围。其间的距离不在个体的内部或外部,而在两人之间,它连接着主体和客体的关系。所谓的心理空间就类似于这种范围,被投射在治疗关系中或被使用的艺术作品中。在这个空间里,病人的我和你(Meand You)同治疗师的过去是通过视觉的意象(Image)和符号表达出来的。上述所有的内容都在能量感、色彩、节奏、绘画语言的响亮程度、重量等纬度上得以表现。慢慢地,通过艺术作品和治疗师对病人本身的病理状态的操控、组织及反映等手段,使病人有机会触及到各个未能解决问题的极点或找到这些问题的绘画表现,从而找到新的解决途径,达成新的统整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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