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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朴素的情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07-16



那最朴素的情



北京|王梅弘



在新冠病毒肆虐、疫情最严峻的时候,父亲变得坐卧不安,神色凝重得宛若乌云密布的天空,似乎一跺脚,暴雨就会倾盆。他忧心忡忡,一改往日乐观平和的模样。

每听到新闻播报确疹人数攀升时,他就忽地立起,踱至窗口,向外眺望,而后吁叹。我最初以为,父亲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疫情惊得不知所措。

随着疫情升级,全国封城、封路,我们小区也被封闭管理,大门口设置了联防关卡,限制人员的走动。这个危急时期,父亲竟不安分起来,数次嚷着要出去。

(父亲成为感动社区人物)

我劝说父亲:咱不能冲到疫情一线做贡献,但也不能为国家添乱。疫情不明朗,我们不知道谁是感染者,咱就在家好好呆着吧!

父亲静默片刻后,问我家里还有多少口罩。我重拾话题,调侃说:“我居家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口罩。”次日,近杖朝之龄的父亲,还是偷偷地溜出去了。

也许疫情期间他困守家中太憋闷了,在小区内转转也无防。可一连数日,他早出晚归,如同上班一样,归来时又显得疲惫不堪。晚上他早早躺下,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父亲有锻炼的习惯,无论刮风下雨、酷暑炎寒,他都去公园或活动站去转转,走上一两万步是他每日的必修课。当下疫情严峻,病毒诡异,他的外出怎能不令家人担心?

可我隐隐地觉得,父亲出去似乎不是为了散步,近来在家接打电话,他都躲进自己的房间,压低音量,似乎……

父亲疫情期间做志愿者)

那日,母亲的手划了个口子,鲜血淋漓,家中没有止血的药剂。我就冲下楼一路小跑奔向药店,就在出小区关卡排队登记的人群前方,我猛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一手端着本,一手在飞速地写着。

哦,父亲!那是我的父亲在给出入小区的人员、车辆做登记。瑟瑟寒风,吹皱了他的“联防”臂章,吹散了他呼出的白雾,却没吹动他为人民服务的脚步。

朔风中工作的父亲,忙乱而专注,硬朗而不挺拔。那一刻,我的心一阵狂蹦,我的眼中一片晶莹。

再次聊起这个情景,父亲淡然地说,特殊时期,作为一名老党员,他要做到退休不褪色,黄土要没脖儿的人,还能为社区做点事情,他觉得很快乐!

(父亲春运期间做志愿者)

父亲的话,我一点也不震惊,倒是这番话勾起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眼前跃出一个又一个清晰的画面。

我的童年,家中不时地来“客人”——他们都是过往的旅客。

当年的“票房子”不像现在的侯车室设施齐全,没有便捷服务台,没有饮水机,没有取暖设备,只是为上下车旅客遮风蔽雨的临时落脚点,屋内空空如也,除几张长条椅外,再无他物。

那个物质还很贫乏的年代,车站周围没有旅店、超市之类的场所。而旅客中总会有下错车的,不知道时间来得过早的,年岁大的老人,抱孩子的妇女……

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地方侯车,等车时间久了,的确是件折磨人的事。父亲就常常把他们邀请到我家(离车站几步之遥)候车,喝口热水,赶上饭时吃顿热饭,甚至坐错车的便在我家住上一晚,第二天再乘车离开。

这样的事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从未间断。长大了曾向父亲提及此事,父亲还是当年那句质朴的话,“给人提供点方便,我觉得没啥!”

父亲这种情怀,幼年的我无法理解。祖父母、姐妹们,一大家子儿人,再加上几个过客,终日喧嚣不已,有时还得搭钱搭物,父亲到底图个啥?

那年中考,我名列前茅,父亲要奖励我一个礼物,正当要兑现时他却“变卦”了。那日父亲休班,本打算带我去买新衣服,路过“票房子”时,他习惯性地朝里一望,屋里有一老汉,只见他转来转去,将衣袋翻了又翻。好生奇怪,似乎他在找什么。

父亲询问后得知,他是下车的旅客,老婆给他买盐的十元钱不见了,他不大相信丢了,就找了一遍又一遍。“那可是我全家一年做酱的盐钱,丢了,咋办?”说完,老汉沮丧地蹲在地上。

父亲当年如何安慰那老汉,我早已忘却,只是忘不了我的奖品变成了老汉的盐巴钱,转瞬间我朝思暮想的新衣服变成了泡影。其实当年我家过得也捉襟见肘,这微不足道的十元钱,成了那个夏季父亲无法兑现的诺言。

现在看来,父亲此举,不必赞美他多么高尚,只是他心地善良,谁有为难遭灾的,他能帮一把就绝不袖手旁观。出于这种朴素的感情,父亲帮过多少人我已无法记清,只记得“善人”成了父亲的名号。

汶川地震那年,一向不看电视的父亲居然整日端坐于电视机前,表情凝重,“唉,咋就地震了,得有多少人无家可归!”他反复叨念这句话。随后他就到处捐款,单位捐款他捐了,社区捐款他捐了,广场赈灾义演他也捐了,不知他捐了多少个地方,捐了多少钱。

只知道他一次一次去银行取钱。我劝他老人家,捐两次就可以了,再说,你那点钱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没想到,父亲血脉贲张:“亏你还是个党员,这点觉悟都没有!”

父亲血脉中那朴素的情感又一次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父亲是个爱岗敬业的老党员,他一辈子的工作劲头用三个字就能概括,“忒认真”。原以为他退下来,就会好一点儿,也该享点清福,可这次我又想错了。

父亲退下没几天就在铁路关工委和社区街道办分别挂起了头衔。几乎天天不着家,东跑西颠,发挥余热,忙得不亦乐乎!春运期间,正是数九寒天,哈口气都能冻成冰沱,父亲却跑到车站自愿作起了安检员。

春节我回娘家,在车站过安检关。父亲视我为陌生旅客,在我打开的包中认真地翻检,我心里直想笑:“爸呀,这包内东西可是你给我的呀!”但我心里更清楚,那是他的工作,他要对每一位旅客负责。

在学习“走群众路线”的活动中,他经常对人说:“我从群众中来,也要到群众中去”。

于是,父亲的脚步就由老年活动站移到了居民区,他经常下区走访,嘘寒问暖,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尤其对孤寡老人、残疾人,他都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与关怀。

棚户区改造前期那个风雨交加的傍晚,他居然爬到李老汉的屋顶,为其修葺被大风刮坏的地方。

(父亲走访社区孤寡老人)

父亲,古稀之人,攀房补瓦,想想都叫人心惊胆颤。可事后父亲却风清云淡地说:他的儿女都不在家,我赶上了,帮他一把儿没啥。要不,他家漏一宿,他老伴又有病,那一夜可怎么过!”

前不久,父亲需要做一个小手术,本已安排好手术时间,可他偏要忍着疼痛往后推迟一天。

我们不解,父亲说:“今天有‘疫情联防联控’会议,作为‘老区长’,我咋能缺席呢!”

一下子想起父亲在建党90周年全市“优秀党员”表彰大会上的讲话,“我是个党员,我就要像个党员一样生活。”这就是我父亲做人和生活的方式吧!

 




栏目主编:陈劲松

实习编辑:王兆嘉


文/王梅弘

内蒙古科尔沁人,现为北京中学教师。热爱阅读与写作,近年来,先后在《中国教师报》《新华副刊》《首都文学》等报刊中发表文章百余篇,参与编辑有关阅读与写作的书籍数十部,主编《触摸思想的微光》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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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目录           

⊙ 窗前朱顶红(江苏|吕万大)

⊙ 那最朴素的情(北京|王梅弘)

⊙ 心问(重庆|张世义)

⊙ 善良是心底开出的花(宁夏|李荣)

⊙ 心为你同碎(江苏|朱国平)

上期目录(点击文章标题即可阅读)

⊙ 房子里的家(湖北|张家立)

⊙ 被抖掉的母爱(江苏|房丹)

⊙ 芋头奶奶(江苏|朱培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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