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湖
茗 湖 两 章
河南|汪道波
月 下
月色，乳汁般，洒在茗湖。那错落有致的树，在湖中也浸尽银光。就连我的影子，也是洁白的雕像。
幽深的，静雅的，一如我不张口。月光晕了湖，连我也恍惚。月自已也醉在湖中，几乎挨了我影子中的头。
茗湖看似望不到头，因水中的树影连起岸上的树丛。往对岸树上看，濛濛的，深睡了又醒后迷茫的孩儿一样。
那树从对岸绕了过来，我身后就是捉摸不透的树。高的矮的，粗的细的，近看棵棵站得保持了距离，树丛深处又密密的没有空隙。若有若无的某种声音在树丛里，又似在我身边。
一个人坐久了，真想忘乎所以，偏是不远处尖叫，忍不住望处，什么时候多了一对人，挨得比树近，比草乱。尖叫后，又哧哧地笑。惊飞鸟，从我头上一闪就没入月光。
我回想了尖叫哧笑的年代，与这对人儿隔了一个时代。我那时在屋中不敢也不愿开灯。这对人儿把夜当作屋，把月当做灯。我呢，他们就当没看见。
我可是看见了他们，最极致的风景，不看吧？
我站起来，慢慢地走，经过他们身边，几乎擦了女孩的身，她继续她的吻，男孩更加拥紧了她。我错过他们，立刻逃走，沿着石阶，上了窄窄的路。
路在林子里七拐八扭，弄得我老是望月，而月，似乎留在那对人儿身上。我怎么也找不到，只见几粒米一样的星，枝头晃过。终于出了林，上了公路。月怕见我，只剩半圆。我懒得计较，找到儿子的车，敲下窗，他开了门。
汽车在空旷的道路上奔跑，遥远的灯隐约可见。
一树又一树，再见了——我有必要与它们道别吗？
我知道它们都叫树，一如我和我的同类都叫人。可是，人与人一样吗？就像那对少男少女在茗湖身边的亲近，而我只能逃避；就像这树，高的矮的，粗的细的，肯定有区别。
树也罢，人也罢，所有的区别，在月下都一致:苍茫，淡默。
这茗湖又不是你茶杯
当车停在茗湖岸上，已是晚上八点多。那时，天变了色，从云到地，渐渐蓝了。
我觉得奇怪，这夜怎么就蓝了呢？一眼望不尽的蓝，铺天盖地。错落有致的树，让蓝掩饰得几乎齐整。真的，倒映在水中，悠然而深密。
说到水，少不了说起茗湖。来过多少次，人家茗湖硬是不让我弄清名子的秘密。问过比我老的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且不寻茗湖的祖宗十八代。先独自欣赏——人都穿林寻奇了。只有我与湖，相看两不厌。
诺大的湖，充满了树，突然显得小了。
树们在水里怕什么呢？竟然挨得太近，近得仿佛是一个整体。整个是一张凌乱的桌布，铺在湖面，在鸟儿叫声中，借风的光，晃一下，斑驳陆离，有了揭开真面的可能。
不过，风不愿帮我的忙，只停了一下，躲了，入林，还是没草，我就闹不明白。
在这深刻的蓝色树影中，隐隐约约的发现了月。
那月潜伏在树影上，若碗口圆，若球面中凸四斜，或贴在树影，或扯出影缝。最妙的是，星们在月影前前后后，蜻蜓点水，荧火虫散步，说有就有，又看不清楚；说无也无，却是恍恍惚惚。星罗密布与浓深幽蓝树影时合时分。
我下了石阶，撩了一下水。树影沉了，月影不沉，球一样晃，而且，我的影也出来了。
嘿嘿，我是看不见面目的人——至少，我看不清我的模样。所以，我才不用水面如镜这个词。
水面一会儿平静了。树影也沉在湖中，水面见不到月，偶尔望得到星，不过，湖更蓝了。
我相信，湖水可以当钢笔水，在纸上留下的字蓝透到桌面。只是，没人用钢笔写字了，可惜这一湖蓝墨了。
我又撩水，觉得有一种凉，刮胡刀一样触指，冰掌。就像谁曾淘气刮着掌心，痒痒的，刺激得想笑。
忍不住深望：湖蓝，蓝得清澈通透，又见不到底。恰在沉醉时，几声杜鹃惊动了我。在南部山区支教时，天天听她叫，当地人说她叫的是光棍好苦，又一说是赶快烧锅。
此刻，杜鹃叫的是什么？叹息我独坐石上寂寞，呼唤谁为我做夜宵吗？四下看，已无人影，杜鹃呼唤的人在……在湖里吗？
这不是八百里洞庭湖，见不到那俏丽的奇女子让我捎书；这也不是宋朝的湖，鲤鱼成精，不甘水中孤独，准备与我相见吧。
那杜鹃又叫了，三两声未如语，我弄不清她的语意，也不信这湖里有成精的鲤鱼或美女蛇。
正要站起来，蓦然见到水里多了一个影子。
飘逸的长发，颀秀的身材，一回头，见到老妻。吃了一惊：哈哈，幸亏没带书来，没点一烛，也没引出成精的鱼、蛇。要不，让老妻逮个正着，脸发不了烧，耳朵一定难受吧？
妻说夜深了，儿子在车上等急了，走吧。这湖又不是你茶杯，老舍不得丢。
这湖又不是你茶杯。
妙，回家烧一壶水，沏茶，慢慢品，也许，茗湖就在杯中呢。
栏目主编：陈劲松
实习编辑：杨 越
文/汪道波
河南省信阳市人，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在《人民日报》《人民政协报》《中国教育报》《申城晚报》《拍卖与收藏》《词刊》《慈善》《当代中国》等纸媒与人民网光明网等百家平台发表三千多篇诗散文小说评论通讯。散文获全国大赛一等奖。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与报纸摘要推介文章，入选《政协委员风釆录》《人物》辞典。
诵/朱春亚
网名岩鹰，江苏省盐城市大丰区万盈小学教师，文学爱好者，多篇诗歌在网站或专辑发表。《人民作家》特约主播。
（点击眉头上“人民作家”可任意阅读）
本期目录
封面文章
我行走在石阶上（江西|戴春玲）
诗歌
心情（北京|马维驹）
散文
茗湖两章（河南|汪道波）
小说
遥祭月河（上）（陕西|沈渭清）
遥祭月河（中）（陕西|沈渭清）
遥祭月河（下）（陕西|沈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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