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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还用铺平垫稳?

启贺 门外谈 2021-06-18

包袱,指笑料。相声揭露矛盾、反映生活、刻画人物所使用的一种喜剧性的艺术手段。“包袱”一词约出现在19世纪末,是相声艺人对笑料的形象阐释和具体描述。包袱如同一个装满笑料的包裹,演员在观众不知不觉中将包袱皮儿打开,将笑料一件一件地装在里面,埋下伏笔,即填包袱;然后故意渲染矛盾的假象掩盖矛盾的真相,在将观众牢牢吸引住,表面上向矛盾的反方向越行越远的同时,却悄悄逼近了矛盾的真相,仿佛偷偷系牢了包袱扣子,即系包袱;待时机成熟,突然解开包袱扣子,把笑料抖搂出来,即抖包袱。包袱的理论基础既来自审美对象(客体)的喜剧性矛盾,也来自审美主体(观众)因愉悦而产生的可笑性心理,是两者统一契合的产物。客体的可笑性必须在与主体的愉悦心理发生共鸣时才能产生笑。包袱的产生就是观众与演员合作默契的产物。


包袱的“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正是客体乖谬的喜剧性与主体愉悦的理智性的巧妙结合。填包袱和系包袱都要做到铺平垫稳——铺平是指笑的因素要掩藏巧妙、平展,藏而不露;垫稳其实是垫高,意在渲染矛盾假象令观众暂时忘却真相,甚至误入歧途沿着演员设计的逻辑一路推展,从而造成假象与真相判然有别、完全对立的状态。也就在此刻包袱突然抖搂,假象与真相因尖锐对立而失调,从而产生“既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之中”耐人寻味的包袱。“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这一对矛盾,显然后者是主要和主导的,不仅规定着前者情节荒诞和唐突的逻辑,同时也隐示强调着就要抖搂包袱的人物性格内核和矛盾评价尺度。


广义而言,一切文艺作品的创作都存在艺术色调的设计、环境氛围的渲染、人物性格的暗示、情节走向的隐喻等艺术铺垫的进展过程。曲艺中的快板书、山东快书、相声等曲种强调扣子和包袱等叙事样式,尤其需要快捷、鲜明、目的单纯、手段智巧的组织包袱的手段。具体到相声,一个包袱抖开时想要达到预期的效果,也就是能够抖响,必须事先进行铺垫,为笑料的迸发打下基础,创造条件。而对于铺垫的要求,就是要“铺得平”、“垫得稳”。所谓“平”,是指自然流畅、不露痕迹,这样观众才能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演员设计好的情境。所谓“稳”,是指丝丝入扣、合乎逻辑,这样观众在结尾收到“意料之外”的笑料时才能感到“合乎情理之中”。只有做到铺平垫稳,“自然流畅、不露痕迹”且又“丝丝入扣、合乎逻辑”,所抖的包袱才能取得预期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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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全——赵佩如、李寿增


赵佩如和李寿增两位老先生的先生《福寿全》,前面赵先生的这段垫话堪称是丝丝入扣。这个“垫话”当中采用了反规律的东西,先介绍相声内容再去表演;承接上一个节目王佩臣的铁片大鼓;其中又介绍了“把点开活”的小知识;并揭示《福寿全》的深刻的主题。在“垫话”中不是枯燥的叙述,而是随手抓了好几个小“包袱”;这前面的“垫话”和后面的“正活”过渡的“瓢把儿”非常自然了无痕迹,足显赵佩如先生深厚的艺术功力。这个“垫话”值得反复咀嚼玩味。



相声行内对“垫话”十分看重,不仅仅是用“垫话”试探观众口味的“把点开活”,而且在“垫话”聊天中反映了相声演员个人对艺术的某些见解。比如,前面介绍的赵佩如先生在《福寿全》“垫话”里谈了对本段节目的认识。再有,王世臣、赵玉贵合说的《献地图》前面“垫话”中,谈到听众听完相声后评论“有点意思”和“什么玩意儿”的内容,也是作为相声前辈王世臣先生对于相声艺术的理解和认识,虽然简短却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这段相声中对京剧艺术的认识,虽然以搞笑形式出现,但又非常正确,而不是为了搞笑信口开河。没有对主题的深刻把握,称不上高质量的艺术品。相声通过包袱这种喜剧性的艺术手段,揭露矛盾、反映生活、刻画人物。其揭露的是否深刻、反映的是否真实、刻画的是否鲜活,完全要取决于演员自身对作品和生活的体认是否正确。前辈艺人将相声艺术作为谈天说地、谈经说法的载体,“不足供君子之丛听,实嘲笑小人之品行”。


前辈艺人珍视的是相声的艺术性和品位,他们通过若干年的不懈努力,将相声带入艺术殿堂。可就是当下,相声似乎又出现了倒退,相声演员从文艺工作者又堕落成为欢喜虫。生硬、无聊、低俗、阿Q胜利法的集体抒情式的相声甚嚣尘上,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批评,反倒获得拥趸欢迎甚至优秀相声反倒沦为被批判对象无人问津,这不得不说是当下文艺领域的一种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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