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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启贺 门外谈 2021-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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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明天(1997年9月10日)带着铺盖回学校。”


“有什么事吗?”


“又有军乐表演任务,让咱班回去住一礼拜——练习军乐。”


“得令!”放下了电话我马上就开始收拾行装,可不知为什么,晚上总是睡不着了……


转天一早,我提着两个又大又“轻”的行李包飞快地向车站走去。脚踩在“柏油地毯”上软软的,身子飘飘的仿佛驾了云一样。转眼间车子已经向学校开去了,我安静的坐着,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


又回到了警校,天空还是那么晴朗,空气还是那么清新,吸一口仿佛又闻到了刚刚踏入警校那一刻的味道。


操场上97级的同学们正在军训,不时传来清脆的口令声,“立正!”…… 


……“稍息!”整整半个小时的军姿使我身体像生了锈一样,不能动弹。好逸恶劳和自由散漫耐不住火辣辣阳光的考验,偷偷地从我身体里钻了出来,在我脸上身上灰溜溜地爬着。一阵清风把它们吹得无影无踪,顿觉心旷神怡,全身清爽至极……


……“收操!”在胖连长带有河南口音的命令声中,我和97级同学一起走到了宿舍楼口。我们班的同学们都来了,还是八个人一宿舍。不过宿舍里不像我们在校时那样,已安了电扇……


……“别抱怨没电扇了,心静自然凉。”这样的“唯心主义学说”不时从宿舍中传出。折扇和纸卡片好像是蝴蝶,在手中飞舞。同学们往返于洗漱间与宿舍的走道上,“哗哗”的流水声仿佛一直没有停过,演奏出欢快的旋律。六月中,汗水与手帕总是在捉迷藏,顽皮地在身上乱跑。偶然有一阵微风吹过,也不能叫它们从此消失……


……“怎么不开电扇?九月了怎么还会有这么热的天?”


“哦,我忘了,这不是原来……也许再也不能是咱们的宿舍了。”我惊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好笑。

中午,我们拿着三年前发的餐具走进了食堂,和97级的同学们一同进餐,吃着三年前的饭菜。“怎么这菜有些不熟?”同桌的一句话使我又细细地咀嚼了它一遍。只有香甜。


晚上,躺在床上继续谈论着我们三年间一直都未说尽的话题——五十年以后我们再见面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每天练习军乐又使我们回到了从前,温馨无限又仿佛总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短短的一周马上就要过去,今天已是我们三年住校生活结束的最后一天。


在这一天中,胸口里好像塞了一大团棉花,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在纠缠着我,叫我不能摆脱。她把我和学校的一草一木、一事一物粘在了一起,使我觉得我与它们之间好像有着千丝万缕割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她又好像在故意捉弄我,尽管我倍加殷勤地体验她感受她讨好她,她却很是无情,始终不肯告诉我她的真实姓名。渐渐地繁星从天空中钻了出来,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看着躺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的我……


她又来了。这次她把我带回了不久前在平改进程中被摧毁的小院里:我在这个已近天命之年的小院里生活了十九年。又看到了!小院那再也不能为我遮风蔽雨的年老的身体;又看到了!小院那再也不能掩护我躲避烈日空袭茂密的常青藤胡须;又尝到了!隔壁朱奶奶做的金黄喷香的玉米面儿粥;又闻到了!对门李爷爷常常搬出搬进的百日草的清香和……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搬家那天,是她把我从小院的体内无情地剥离出来,那痛彻肌肤直达肺腑的剧痛让我浑身抖个不停。我拼命地哭喊,嗓子不知怎么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我想挣扎出她的臂膀,但浑身无半点力气……


“我不能离开!”一声大喊,我猛地从噩梦里挣扎出来。坐在床上,向我即将毕业而永远不能再住的宿舍的窗外望去,繁星模糊了,小雨打在脸上热热地,流到嘴里甜甜地。远处传来一个极其凄婉的声音——“我叫——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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