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年来，北京市摩托车总量增长速度较快，摩托车作为两轮机动车，其灵活轻便的特性满足了不少市民的通勤需求，同时也为外卖、闪送等新业态的发展提供了助力，对于很多摩友来说，更有难以割舍的情怀。但是，摩托车带来的噪声扰民、交通事故等也频频引发社会争议。32年前，同样是夏秋之交，北京日报曾组织了一场“怎样搞好自行车交通秩序”的社会大讨论。今昔对比不难发现，当年自行车大量出现带来的不少问题，与现在的摩托车有相似之处。记者调查发现，其中最相似且最突显的问题是，治理这些车辆带来的问题，是否仅仅依靠交管部门严格执法就能解决？在执法之外，如何调动全社会的力量共商共治？首钢十万平小区紧挨着石景山路，再往西大约1.5公里就到了新首钢大桥。小区居民到新首钢大桥上休闲观景可谓近水楼台，但也有烦恼。从晚上7点多开始，摩托车“大军”开始光顾小区门前的石景山路，其中一部分是专程到新首钢大桥“打卡”的摩友。来时分散，去时集中，晚上10点开始，数百辆摩托车陆续从新首钢大桥折返，“齐奏”的轰鸣声连绵不绝，搞得周边居民不堪其扰。从今年5月起，石景山交通支队北辛安大队每晚9点到次日凌晨2点在小区门前的石景山路上设立了检查点，去往新首钢大桥方向的摩托车驾驶员一律要停车接受检查。近日，记者到现场探访交警的执法工作，其中感触最深的是，很多人对于摩托车存在一个误区——周边大量居民投诉摩托车噪声扰民问题时，把这类问题归咎于改装车，并认为相关部门对改装车疏于治理，才导致噪音问题的发生。7月29日记者探访当晚，石景山路上的摩托车络绎不绝，每分钟停靠检查点的车辆不下二三十辆。记者看到，交警在现场除了要检查车辆驾驶员的驾驶证外，还要观察车辆外观尤其要检查摩托车的排气管是否改装。数据显示，从今年5月至今，在不漏查任何过往摩托车的情况下，在该检查点查扣的改装车仅有18辆，显然，噪音的主要来源不在改装车。现场很多没有改装的摩托车声音也不小，这对于执法来说是个难题。梳理相关法律规定，在《城市区域环境噪声标准》当中，明确规定了城市五类区域的环境噪声的最高限值，其中城市中的道路交通干线道路两侧区域，夜间噪声标准的最高限值为55分贝。但在《摩托车和轻便摩托车加速行驶噪声限值及测量方法》等相关要求中，根据车辆发动机排量不同，噪声最高限值的区间在83分贝至92分贝之间。不同标准的噪声最高限值存在差异，矛盾也由此而来。摩托车噪声问题到底该依据哪条标准来管？如果居民投诉噪声大的摩托车是未改装的车辆，是不是就不好管了？“我们设检查点不光是查车，更重要的是掰开揉碎了给摩托车驾驶员讲驾驶习惯的问题。”石景山交通支队北辛安大队队长曹世兴告诉记者，摩托车噪声大，和发动机低挡位高转速有关，不仅声音大，拖的时间还很长，像嘶吼一样，“这样的问题其实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在交警每天检查的车辆当中，很多车是新车，摩托车驾驶员的驾龄不满3年。喜提价格不菲的新车，开到闹市区轰几嗓子油门，壮壮声势，这样的心态可以理解，这样的响动对摩托车驾驶员和爱车的人来说是一种享受，但巨大的声响难免引起周围大多数人的反感。曹世兴说，设立检查点的目的一方面是强化摩托车驾驶员的意识，让他们时常记得周围有居民区，另一方面就是要纠正他们不良的驾驶习惯。一些不好的驾驶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摩托车驾驶员出了驾校以后，其实还有很多必修课，培养良好的驾驶习惯就是其中一课，不仅要学会骑车，还要了解车，在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也别忘了他人。“不管有没有人检查，驾驶员的脑子里都要有根弦：城市和赛场要分得清，在城市里摩托车是一种交通工具，而不是炫技的道具。”除了噪声问题，交警还重点关注摩托车驾驶员的安全驾驶问题。去年至今，交管部门加大了对摩托车超速、闯灯等各类违规骑行问题的治理力度，摩托车交通事故尤其是亡人事故率有所下降，但问题根治谈何容易。据了解，目前本市骑摩托车的主要是三类人群：第一类是骑摩托车通勤的人群，从分布上看，这类人群主要分布在北京西北部，集中在石景山、门头沟、密云、昌平、怀柔等区，在四环外利用摩托车代替汽车通勤；第二类人群是新业态从业人员，比如外卖、闪送行业，摩托车的使用尤为广泛；第三类是以摩托车为兴趣爱好的人群，兴趣点可谓五花八门，追求竞速的不在少数。哪类人群容易出现交通事故？交管部门梳理数据得出的结论是，一直以来，第三类人群看似小众，整体事故发生量低于前两类人群。但是换一种统计方式，自己和自己比，即这一人群摩托车持有总量和事故发生次数对比来看，出现事故尤其是亡人事故占有较高的比例，其中撞墙、撞树、乘客跌落等单方事故更是频频出现，今年春夏两季，接连出现的摩托车驾驶伤亡事故引起了交管部门的高度重视。分析发现，在大多数人印象中，骑摩托车的快递员等常常不遵守交规，应该是伤亡事故的主要原因，但实际上他们引发的问题主要是交通秩序混乱，而且个别骑手不遵守交规是为了抢时间，并不追求高速带来的刺激，交管部门只要加大执法力度，这类问题引发的事故率是呈下降趋势的。相比之下，摩友追求绝对速度的跑山现象却难管很多。跑山是很多摩友乐此不疲的骑行活动，山路崎岖，似乎让飙车竞速更为刺激。车手们的技术与经验参差不齐，所要应对的路面状况千差万别，风险由此而来。可是，对于监管而言，往往受地势、通讯信号等问题影响，无论是安装摄像头还是增加警力都比较困难。车速动辄过百，“轧弯”时扭力过大把握不住，摔得人仰马翻，对面来车或来人时躲闪不及酿出惨剧，这样的教训仍在一次次提醒人们安全驾驶的重要性。段涛是北京市交管局铁骑总教官，他的摩托车驾驶技术如何？早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他就为奥运赛场做过服务保障工作。奥运会自行车单人计时赛上，段涛要驾驶摩托车为赛手护航，在赛场上摩托车的速度要达到约每小时170公里，同时他还要随时观察赛手，在前方和赛手保持20米间距，避免摩托车带来的“破风效应”影响比赛的公平性，对驾驶技术的要求可想而知。此外，警务骑车训练的难度也不是平常摩托骑行所能比的。工作之余，段涛也是一名摩友，从十几岁开始便与摩托车相伴，从新手的兴奋，年轻人的张狂，到老手的沉稳，几十年驾龄的他都感受过、经历过。他说：“有摩友炫耀称自己飙车快得别人连他尾灯都瞧不着，可其实在他前面，还有他也瞧不着的尾灯，竞速的道路没有尽头，但这条路一定是与安全驾驶背道而驰的。”段涛说，摩托车该骑多快，与个人的驾驶技术、驾龄等因素没有关系，安全驾驶的意识应该贯穿骑行始终。在日常工作中，他给交警铁骑队伍制定教学方案时，也是把安全驾驶放在第一位的。同为机动车，摩托车与汽车相比是有特殊性的，俗语常说“肉包铁”，三个字足以说明其危险系数。“摩托车驾驶员一定要知敬畏，爱惜生命，时刻遵守交通规则。”骑摩托车出行应该有文明的驾驶习惯，应该注重安全驾驶，由此扰民和交通事故问题将会得到极大改善。但这两个“应该”仅靠交管部门加大执法力度就可以确保吗？32年前，北京日报组织的“怎样搞好自行车交通秩序”的讨论，其核心就是如何调动全社会的力量共商共治。如今，作为现代交通治理体系中的一部分，搞好摩托车交通秩序，同样离不开全社会的关注和合力。有网友在技术帖中发问：摩托车带人“轧弯”时，应该让车上乘客保持放松还是应该和驾驶员同向发力？对于这一摩友们极爱争论的问题，段涛给出的答案是“应该减速”。段涛认为，从根本上扭转意识，除了交管部门加大宣传和执法力度，市内各类摩托车驾驶技术深造机构和摩托车俱乐部都能发挥不可或缺的积极作用。段涛说，现在社会上有不少摩托车驾驶技术深造机构。摩托车驾驶员拿到驾驶本后到机构继续深造是件好事，前提是这种深造和安全驾驶有关。他发现，个别机构的教练员资质没有问题，教授的课程从技术上讲没有缺陷，但问题是这些技术项目属于赛道技术，并不适合用在城市道路环境中。段涛建议，新手深造时，可以先了解什么是防御性驾驶，这是提升摩托车驾驶员应对突发情况时判断能力的必修课，也是各相关机构应该着重教授的内容。此外，成群结队跑山的摩托车手，往往来自各摩托车俱乐部。这些俱乐部在车手中很有号召力，由他们来普及安全文明驾驶理念不失为一种有效途径。“一些比较好的俱乐部活动时都有骑行官来监督大家，队里老手骑在头尾，新手夹在中间，既可以让新手保持合适的速度，也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全，这有助于养成好的骑行习惯。”业内人士还建议，摩托车骑行人员多的单位，尤其是大量使用摩托车作为劳动工具的新业态企业应加强对员工的管理，承担起安全宣传的责任，可以联合属地交通支队定期开展普法宣传，加强安全骑行意识，培养良好骑行习惯，共同搞好摩托车交通秩序。
北京晚报（ID：wxbjwb）记者 景一鸣【转载请注明来源北京晚报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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