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滋有味是绍兴
北纬30度是一条神奇的纬线,它贯穿世界四大文明古国,并在中国境内串起一系列好吃的城市。
沿着这条线由东向西,你可以到舟山吃海鲜,到上海吃本帮菜,到苏州吃大闸蟹,去武汉过早,到重庆吃火锅,在成都吃冒菜和兔头,抵达拉萨时,就可以喝甜茶、吃糍粑了……
而当你走到浙江,这条纬线会将你带到绍兴北部。如果恰逢寒冬腊月,就可以找一家馆子,喝一壶温热的黄酒,再配上适合下酒的各种菜品,度过一段有滋有味的时光。
绍兴的滋味,又不止于酒和菜,那里还盛产文人雅士,有很多故事值得细细回味。从东晋时期的曲水流觞,绍兴便留给人不可磨灭的风雅印象。《晋书》里说:“会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明朝时,袁宏道初来绍兴,形容当地“家家开老酒”、“士比鲫鱼多”。
这种文人雅士汇集的局面,甚至延续千年而不变。民国时期,绍兴出了鲁迅、蔡元培、夏丏尊、经亨颐、章锡琛等一众文人大家,“鉴湖女侠”秋瑾的鉴湖,就是绍兴人取水酿酒的鉴湖。
酿美酒、出名士,是什么样的风土民情,孕育了如此有滋有味的绍兴?
实际上,颜色的差异(味道当然也有差异)是因为用来腌制豆腐的卤水不同。粗浅划分,黑色的是长沙臭豆腐,黄色的是绍兴臭豆腐。
长沙臭豆腐的卤汁,要用黑豆豉、纯碱、青矾、香菇、冬笋等原料进行熬制。熬好后发酵半个来月,就可以用来腌制臭豆腐了。
绍兴臭豆腐说起来更复杂,因为它是在另一道臭味美食——霉苋菜梗的基础上诞生的。
在长江流域,苋菜是一种常见叶菜,凉拌或加蒜蓉清炒,都是寻常吃法。在饭桌上,苋菜的辨识度非常高——它的盘底往往带着粉红色汤汁,那是苋菜所含的一种天然色素带来的。
不管是清炒,还是凉拌,好吃的苋菜,都以鲜嫩为宜。然而,独辟蹊径的绍兴人,却用又粗又硬的老苋菜梗,做成了“臭味一绝”。
霉苋菜梗的腌制方法并不复杂。洗净切好的菜梗,先在冷水中浸泡一天,等菜梗端开裂,捞出沥干水分,拌上适量的盐,放到陶缸里发酵即可。霉好的菜梗,加上香油等调味料蒸熟食用,味道可能会让初来乍到的游客“闻而却步”,但喜欢的人会把它视作下饭神器。
想做好霉苋菜梗也不太容易。手法之外,“老卤”是霉苋菜梗的灵魂。有经验的制作者,会在霉苋菜梗吃完后,将泡菜缸带着卤水一并保存。
老卤有着更稳定的微生物菌群,等来年再做,会起到引子的作用,发酵效率更高,菜的口味也会更好,类似白酒老窖池的好处。有的人家,因为年年制做这种小菜,已经积累了长达20年的老卤。
美味的绍兴臭豆腐,就是用霉苋菜梗的卤水腌制的,当然还要在腌制和发酵过程中不断加入各种香料。但即便步骤相同,不同人做出的臭豆腐,也会有不同风味,所谓“一千个豆腐郎,就有一千种臭豆腐”,发酵这事儿,实在奇妙。
除了臭豆腐,绍兴还有霉千张、霉毛豆、臭腌蛋等臭味美食。谁能想到,盛产文学大家、给人以风雅印象的绍兴,竟热衷于食臭。
实际上,各种臭味美食的诞生,印证着绍兴当地适于发酵的地理环境,也展现了绍兴人对发酵工艺的充分运用。
这里有许多因发酵而生的美妙滋味。绍兴人喜食酱油,很多菜品都要“酱一酱”,酱油是发酵得来的;绍兴人离不开黄酒,黄酒亦是发酵的产物。
在发酵的基础上,绍兴菜讲究醉、糟、霉、酱、腌等烹饪方法,光用耳朵判断,就感觉特别够味。醉虾、醉蟹、糟鸡、酱鸭、腊鱼、梅干菜、鲞蒸肉、绍三鲜、茴香豆……那里的菜肴和小吃,一般量小、味浓,与隆重无关,适合细细咂摸、边吃边聊,可作下酒佳品。倘若有家人、好友相伴,时间会变得慢悠悠的。
由此来看,发酵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绍兴人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是绍兴的地理环境和生活方式,给了发酵工艺充足的施展空间。
在绍兴数不胜数的发酵制品中,黄酒具有独特的浪漫属性,有太多风雅且温情的故事,因它而生。
关于绍兴酒的诞生,有人说起于越王勾践之时,也有人据梁元帝《金楼子》中 “银瓶贮山阴甜酒,时复进之”推断,早在六朝以前,绍兴酒已经盛行天下。总之,作为一种发酵酒,黄酒的历史非常悠久。
可以确切考证的是,清朝中期,绍兴酒已十分兴盛。清人博明《西斋偶得》载,当时天下“盛行三事”,即绍兴酒、昆腔曲、马吊戏。乾嘉年间的藏书大家周广业曾叹: “今所重者,则独在绍兴酒”。
据周广业描述,“(绍兴酒)味既浓厚,行亦甚远,每坛可三十斤许,以石灰周涂之,泥封其口。”这与后世的绍兴坛装酒已基本趋于一致。
至清末光绪年间,北京宣武门外北柳巷路东的长发号,仍专门售卖绍兴酒。民国时期,长发依然是在京贩售绍兴酒的名商号。
散文家梁实秋的母亲是杭州人,作为一位曾为旧习所累,又亲历时代巨变的坚韧女性,在北平生活的十余年间,围炉饮酒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
梁实秋曾在回忆母亲的文章中描述:“冬天午后围炉的时候,她常要我们打电话到长发叫五斤花雕,绿釉瓦罐,口上罩着一张毛边纸,湿热了倒在茶杯里和我们共饮。下酒的是大落花生,若是有‘抓空儿’的,买些干瘪的花生吃则更有味。我和两位姊姊陪母亲一顿吃完那一罐酒。”
这段描述传递出很多信息:首先,当时的北京,可以在长发买到比较正宗的绍兴酒;其次,当时的杭州人,对绍兴酒十分依恋;第三,饮用黄酒的场景,十分轻松惬意,令人向往。
作为典型的发酵酒,绍兴酒的酿造对地域环境十分倚重。清人粱章钜曾在《浪迹续谈》中说:“盖山阴、会稽之间,水最宜酒,易地则不能为良”。
即便很多地方都通晓绍兴人的酿酒步骤,但“水既不同,味即远逊”。
绍兴酒的水源,取自绍兴城西南侧的鉴湖,又称镜湖,据说因王羲之曾叹“山阴路上行,如在镜中游”而得名。
鉴湖上有西跨湖桥和东跨湖桥,以两桥为界,划分绍兴酒为西、中、东三路,今天的古越龙山、会稽山、女儿红依次是中路酒、西路酒、东路酒的代表。
绍兴酒的文化内涵与饮用场景,也别具特色,与其他酒种有着明显区隔。
其文化积淀,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着人们的生活状态和追求的理想,是由无数浪漫的故事和闪光的灵魂汇集而成的,而最具代表性的,当属东晋时期的曲水流觞和民国时的春晖往事。
王羲之生于东晋望族琅琊(今山东临沂)王氏,但生命中的最后10年,是在绍兴度过的。很多令后人津津乐道的轶事,也留在了绍兴。
据《晋书》记载,永和七年(351年),王羲之代为母守孝的王述出任会稽内史,当时的他已经49岁了。
东晋国都在建康(南京),从仕途角度来说,这未必是个前途光明的官职,但王羲之对此十分向往。《晋书》里说:“羲之雅好服食养性,不乐在京师,初渡浙江,便有终焉之志。”
当时,另一位著名文艺青年谢安也在会稽混迹。谢安生于陈郡谢氏,与琅琊王氏一样,都是东晋最有权势的望族。刘禹锡写“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中代表权势与财富的“王谢”,指的就是东晋的王家和谢家。
同样出身望族,又同为文艺青年,谢安的心境与王羲之非常相似,年轻时以淡泊知名。
王羲之在绍兴为官的第三年,已经和一众文人雅士打成一片。是年三月,他与谢安、孙绰、谢万、许询、高僧支遁,以及子侄辈等41人,修禊事于茂林修竹的山阴兰亭,临流泛觞,各抒怀抱,共得诗文37篇,结为《兰亭诗集》。
大伙提议让王羲之为诗集作序,羲之便趁酒兴,用茧蚕纸、鼠须笔写下那首《兰亭序》。全篇28行,324字,被后世称作“天下第一行书”。
据说王羲之酒醒后曾想要重写此序,但都与那场流觞雅宴上的微醺之作相去甚远。这篇浸润着酒香的传世笔墨,也成就了绍兴酒文化史上无尽风流的一场醉。
王羲之在会稽一共做了5年官。永和十一年,因与扬州刺史王述不恰,王羲之称病弃官,此后“尽山水之游”,并移居城郊金庭。
在今天绍兴下辖的嵊州,其城东南25公里的金庭山,便有王羲之辞官后的一处旧居遗址。唐人裴通《金庭观晋右军书楼墨池记》曾载:“(王羲之晚年)家于此山,书楼墨池,旧制犹在。”
比王羲之小17岁的谢安,则在后来回归了仕途。
谢安不惑之年时,在朝为官的谢家人相继或去世或失势。谢安嗅到了家道中落的风险,于是离开当时隐居的东山,赴建康为官,后来做到吏部尚书、中护军等职,后人将这个典故概括为“东山再起”。
由此来看,当时的建康是发展仕途的政治中心,会稽则是远离官场、游历山水、挥毫泼墨的好去处,是文人雅士的心之所向。
奇妙的是,在绍兴,“名士多居之”传统,历经数千年而不变。
现代人所倾慕的文人雅士,一波在魏晋,一波在民国。在曲水流觞结束近1600年后,另一波文艺爱好者开始在绍兴聚会。
1924年3月,朱自清受散文家夏丏尊之邀,赴绍兴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任教,并在那里结识了教授音乐、图画和外语的丰子恺。
三人任教的春晖中学,是一座世外桃源式的私立学校。1919年,83岁的绍兴富商陈春澜出资20万银元,委托著名教育家经亨颐筹建这所学校。除了夏丏尊、朱自清、丰子恺,还有朱光潜、匡互生、王任叔等顶级才子在此任教。
沿着白马湖畔,教师们的居所错落林立。夏丏尊的房子,取名“平屋”;丰子恺的住处,叫作“小杨柳屋”,二者相距不过数十米。朱自清来得稍晚,便与夏丏尊相邻而住。
在散文《白马湖》中,朱自清曾描述过当时的情景:丏翁的家最讲究,屋里有名人字画,有古瓷,有铜佛,院子里满种着花。屋子里的陈设又常常变换,给人新鲜的受用。他有这样好的屋子,又是好客如命,我们便不时地上他家里喝老酒。丏翁夫人的烹调也极好,每回总是满满的盘碗拿出来,空空的收回去。
有时,大家还会聚在丰子恺 “一颗骰子”似的客厅里。丰子恺常把自己的随手小画粘在墙上,朱自清隔些天便跑去看,有相中的,就央求丰子恺再作一幅相同的送他,但丰子恺往往揭下墙上那张,直接送给他。
后来朱光潜曾在文章中提到春晖光景:“学校范围不大,大家朝夕相处,宛如一家人。佩弦(朱自清)和丏尊、子恺诸人都爱好文艺,常以所作相传视。我于无形中受了他们的影响,开始学习写作。”
除了星光熠熠的教师阵容,何香凝、黄炎培、柳亚子、张闻天、俞平伯、蒋梦麟、于右任、吴稚晖等民国名流都曾到春晖讲学。北大校长蔡元培在春晖演讲时曾提出,“美的东西,虽饥不可以为食,寒不可以为衣,可是却省不来”、“人如终日在计较打算之中,那便无味。求美也和求知识一样,同是要事”。
就连弘一法师李叔同,也有一段春晖往事。李叔同在日留学时与夏丏尊相识,二人交往颇深。1924年8月,李赴夏之约,在白马湖畔小住一月有余。几年后,夏丏尊、丰子恺、经亨颐等共同集资在白马湖筑“晚晴山房”,供弘一法师居住。
教育理念上,经亨颐校长主张“人格教育”;学校治理方面,则提倡学生自治。因此,春晖中学关于人格的培养,关于平等与尊重,都进行了十分超前的探索实践,成为中国现代新教育和新文学的发源地之一,曾有“北南开,南春晖”之誉。早在1923年,春晖中学便兼收女生,开了浙江省男女同校先河。
以上种种,在此后近100年,仍令后人回味。
1924底,由于进步师生与保守派矛盾激化,夏丏尊、匡互生、丰子恺、朱光潜等教师以及一批学生相继离开。
在这短暂的胜景中,春晖中学开一时风气之先。直至今日,先生们当年追求的教育理想,依然值得为之努力。
用夏丏尊昔日谈教育之言:“(带有)理想世界的情味,以为世间要如此才好。”
离开春晖之后,夏丏尊、丰子恺等前往上海,在开明书店从事编辑工作。那时大家组织过一个“开明酒会”,每周例行举办,许多组稿、编辑、出版、展览等事宜都是在这酒会中达成的。
但开明酒会有一个非常严肃的入会条件,即:必须具备一次喝下五斤绍兴加饭酒的才能。夏丐尊、丰子恺、叶圣陶、郑振绎和开明书店的老板章锡琛,都达标入选。丰子恺的学生钱君也想入会,但只能喝3斤,走了点后门才入会成功。
值得一提的是,夏丏尊和开明书店老板章锡琛,以及前面提到的春晖中学校长经亨颐、北大校长蔡元培,都是绍兴人。夏和经均生于上虞,章锡琛和蔡元培同为越城人。蔡元培故居所在的那条巷弄,便是当年因王羲之毛笔飞落在此而得名的笔飞弄。
绍兴重教育、尚读书之风古来有之,在美育等方面,也有比较好的熏陶。或许正因如此,盛行于绍兴的黄酒文化,才会有更多不同的感触、诗意的视角、艺术的表达,由此形成了独特的人文风格。
时至当下,绍兴黄酒仍留给人一种与文人雅士关联紧密的印象。
后来,孩子们的声音低下去了,只有先生还大声朗读着:“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少年周树人“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先生“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拗过去,拗过去”。
教书先生的语调和姿态足以表明,“读书使我快乐”并非笑谈。
孔乙己是鲁迅笔下另一位读书人。
走进咸亨酒店近旁的三味酒楼,青石地板、四方桌,潮湿的风穿过厅堂,在看山看水之前,已经隐隐感到“这很江南”。
时值8月,木质的旧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黄酒棒冰的清凉,刚好消解盛夏的溽暑。坐在长凳上重读《孔乙己》,很多复杂的情绪,开始涌上心头。
故事里的黄酒,是鲁迅先生未曾直言的温柔,是对一个低入尘埃、复杂又可爱的小人物的一点仁慈。在现实生活中,与黄酒有关的时光,也确实常伴有一丝温情、一点诗意。
但今天的黄酒,有它的苦恼和困难,这是不可回避的问题。
2020年夏天,我们在绍兴采访,搭乘出租车从鲁迅故居去往上虞时,跟司机师傅聊起黄酒。
司机是80后,绍兴本地人,得知我们对黄酒感兴趣,十分友善地跟我们分享黄酒知识。他不太喝酒,跟朋友在一起时,“有时喝点啤的”,但对黄酒非常了解。从绍兴酒的分类,到黄酒酿造工艺;从长辈们自酿黄酒的故事,到鉴湖水和糯米的种植……几乎能顶半个专家。这也不难理解,黄酒于他而言,代表着很多旧时光和儿时记忆。
但即便在绍兴当地,人们对黄酒的态度,也有了潜移默化的转变。
“绍兴人确实爱喝黄酒,但参加酒席时最后剩下的也是黄酒”,司机先生颇有感触,“桌上摆着白酒、红酒、黄酒,谁不是先挑贵的喝?”
街头的烟酒店里,通常花20多块钱,就能买到5斤装的一大桶黄酒,而且还有不同品牌可供选择。
在绍兴一家黄酒企业负责生产的老张,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喝半斤黄酒。据他的观察,像他这样的“老绍兴”还大有人在,只是年轻一代对黄酒没有那么中意了。选择太多,啤酒、葡萄酒、各种洋酒,年轻人可能也觉得喝黄酒不够酷。
站在产业发展的角度,在如今酒类市场多样化的背景下,黄酒的声名已不同古时,甚至有些举步维艰。黄酒的难题和挣扎,又不光是黄酒产业的事,时代的变化才真正令人惊诧。
我们正在经历的,是一个科技发达、经济繁荣的时代,也是一个脱发的时代,失眠的时代,审美与追求趋于单一、“成功学”大肆盛行的时代。
绍兴女儿红酿酒公司董事长胡志明,是黄酒领域第一位中国酿酒大师,在黄酒行业干了40多年,亲历了产业发展的各个阶段。
年近花甲的他依旧干劲十足,在企业治理上颇具雷霆手腕,给人以执拗、严厉的印象。
胡志明本人是工作狂,一年中休假很少。一个驱动力是他很笃定地认为,黄酒行业发展趋缓,但黄酒人不能丧失信心,要大刀阔斧地去干,“即便做错,至少还能给后人留下一些反面教材”。
他愿意尝试,愿意学习其他酒种的经验,当然内心深处也想跟其他酒种、其他品牌较较劲。他有一个深刻的记忆,就是当年入行时,黄酒龙头是和白酒龙头齐名的。
从产业规模和产品价格来看,如今黄酒已远远落后于当年那些比肩者,这也让黄酒产业饱受诟病,但这些数字是否应成为评价产业好坏的唯一标准?
酒业智库专家杨光说,黄酒文化,首先是一种“家文化”。在文创方面钻研颇深的智库专家袁春光认为,与其他酒种相比,黄酒的饮用方式,更接近酒类原本的意义,黄酒的饮用文化,其实是一种“在一起”的文化。
我们曾与一位黄酒企业高管探讨,黄酒是否需要学习白酒的营销模式。他直言,意义不大,“也许黄酒就是这个命呢?”
初闻此言,会想当然地理解为黄酒从业者信心的缺失。但细细回味,忽然明白,他所珍视的,或许是另一种东西——关乎一个酒种的性格、一个地方的传统和一个产业的路径。
与黄酒龙头古越龙山一墙之隔,是近几年落成的中国黄酒博物馆。在馆内一间供展示的手工作坊,我们见到了一位酿造黄酒的老师傅。他在黄酒车间干了一辈子,退休后在这里酿造手工黄酒,接待前来体验和购买的游客。
见我们对黄酒感兴趣,老师傅打开冰柜,用小纸杯装了甜酒酿递给大家品尝,六七岁的小朋友也能分得一杯。他操着绍兴话,向大家介绍元红、加饭、善酿、香雪四个品种的区别。大家对酿酒过程好奇,他便掀开发酵的陶罐让我们观察,鼓励我们用手指蘸一点尝尝。各种酿酒工具挂在墙上,只要你感兴趣,他就跟你细细解说。
今天的黄酒正变着花样激起人们的兴趣。如今一个外地人来到绍兴,除了品尝黄酒外,还可以吃到黄酒棒冰,喝到黄酒奶茶。
就像1600多年前,王羲之在兰亭水边,“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心有所感,于是借着一点醉意,挥毫写下对生命流转的顿悟,也让曲水流觞成为中国文人雅聚的经典。
此后又有诸多令人神往的名字:蔡元培、鲁迅、经亨颐、夏丏尊、章锡琛……一一将世间的情味和对美的追求,都融入到一杯黄酒的滋味之中,直到今天依旧动人。
这何尝不是黄酒的胜利?
参考文献:
《绍兴,一座发酵的城市》鹦鹉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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