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者手札 | 江晨曦:孩子们教会我的教育3.0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大儿童成长空间 Author 江晨曦
来自小海豚的话:
2015年,福建不同地区的3个90后们怀揣着教育梦想,在“港尾”这个教育资源匮乏的城乡结合部创办了“大儿童”。如今的“大儿童”是一家践行“社会化学习”的创新教育机构,他们带着孩子们走进书店、超市、菜市场,在真实的生活中学习、思考、成长。
从传统的1.0范式走向社会化学习的3.0范式,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无论是老师或是孩子,都会经历范式冲突下的不适和张力。在群岛,我们相信“张力驱动变化”。今天的教育者手札中,大儿童的创始人晨曦真实记录了一次夏令营中老师与孩子、孩子与孩子间的张力,以及每一次对张力的反思和由此驱动的进化。
当老师们不断放下自己,放下自以为是的思维定式和精心设计,充分地信任孩子、跟随孩子的兴趣和方式时,孩子们的自主学习和自由创造就会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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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教会我的教育3.0
by 大儿童成长空间 江晨曦
从“拯救书店”到“超市大作战”、“市场见闻录”、“古厝探访”,我们和孩子一直在路上,向生活学习。于是,又有了这一次大胆的尝试——和孩子一起设计并创建一所七日学校。
在看见了那么多孩子的自主创造表现,经历了两次特别爽的PBL夏令营后,“相信孩子”几乎成了我们不可摧毁的教育信念了。所以,我们真的满怀着期待和孩子一起去做一件很酷的事情——创办一所没有围墙、课程奇奇怪怪的学校。
出行前精心设计的PBL项目
“设计一所学校”这个灵感来源于一个真实的村落——塔下村。大儿童一直在探索社会化学习的实践,“学习在窗外,他人即老师,世界是教材”并不是一句口号,它是我们生活的样子。或许成了一种职业病,不管走在哪里,我们总是想拨开这个地方最真实的面目,从中去感受去学习。当我们行走在塔下村时,脑海中没有课程目标、没有预设,只是想象着,如果是孩子,他会怎样”玩“得痛快。
我们一直在思考:“在这样一个村落里,如何和孩子一起去真实的生活与学习。什么是孩子关心且感兴趣的?孩子最喜欢的学习方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经过数次的行走,这个村落给我们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村里的塔下小学——全校只有一个学生和一个校长、一个保安。
不管是还在学校的孩子,还是已经毕业离开学校的成人,都曾体会过学校生活。“学校”,是我们真实生活过的地方,相信我们都能找到共鸣。“设计一所学校”应该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孩子们也一定会和我们一样地兴奋!
定下项目主题后,我们开始想象,孩子设计的学校会是什么样子的。设计一所学校他们会从何处下手呢?
假设1: 孩子们心目中未来学校的样子应该是:自由(自主)、创造、好玩、责任
我们坚定地相信孩子的自主学习能力。只要我们相信孩子,他们就有足够的自主力去学习与创造,让学习变成一件好玩的事。在此前营期的一次讨论上,关于”要不要有队长“,孩子们是这样说的:没有队长,意味着每个人有更多的自由(自主),也意味着每个人自己要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管理好自己,就是自由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
我们很坚定地相信:孩子们想要一所自由的学校,而且他们可以自主地去设计一所这样的学校。
假设2: 要设计学校,孩子们会从重新定义”老师“、”学习“和”学校“开始,再头脑风暴学校的要素(比如校名、校歌、宗旨、课程……),设计好方案后就是玩校行动啦!
带着以上两个假设和思考,我们满心期待地上路了。
来自传统范式的我们
重新定义“老师”和“学习”
我们的“学校”从开往塔下村的这辆“神奇校车”上就开启了。九个孩子们聊起了阅读、音乐、摄影……偷偷地观察着他们,我们心里暗自欢呼雀跃着:嗯,这些孩子会带着我们玩出一所爽到飞起的学校吧。他们都这么积极主动!
一到塔下村,孩子们就要带着有限的材料自己去布置要生活七天的营地了。设计这个布置公共空间的版块,是希望唤醒孩子们的自主意识,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这一次营会的主人。
一个小时的布置工作,我们感受到,只要足够信任孩子、明确规则边界,孩子们是可以创造秩序的。在没有破冰活动、没有团队建设的情况下,每个孩子都在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认真积极地投入。
但,我也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一个孩子问另一个孩子:”你说我们这样布置老师会不会觉得不好啊?“这时老师很肯定地告诉他们:”只要是你们用心布置的就是最棒的。这不是考试,没有标准答案。相信你们自己。“
这段对话让我们意识到:孩子们是具备自主能力的,但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尽管我们给了孩子自主的空间,但对他们而言可能更多的还是:这是老师给我们的任务。毕竟,我们在孩子眼里就是“老师”。
这算是我们在一所“未来学校”的第一个新旧范式的张力吧。
这天晚上,我们和孩子们一起围圈而坐,回顾了第一天的经历。
“问大家一个问题:我是谁?”
无一例外,所有孩子的答案都是“老师”。
“身边的这几个老师和你们之前认识的老师一样吗?”
“不一样啊。”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打开了孩子们的话闸,争相地“吐槽”起老师。
“再问大家一个问题:从我们见面到现在我们都在做什么呢?“
“玩。”
“是的,我们在玩。那你们觉得我们有没有在学习呢?”
“当然有啊。”
“那你们喜不喜欢这样的学习方式?”
“喜欢,但这是不可能的。”
“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我们都知道学习可以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的。而老师也可以是和你们之前所认识的老师不一样的,对吗?接下来我们可以分成两个小组把我们心目中的“老师”和“学习”重新定义出来。”
在开营前,我们曾预设过,万一孩子对重新定义“老师”和“学习”没有想法,讨论不起来怎么办?我们的办法是可以通过“学习在窗外,他人即老师,世界是教材”这三句话来引导孩子重新定义。结果却是不谋而合。孩子们重新定义的学习是用游戏来学习、学习不只在教室读书,而是去大自然、可以在太空学习、可以在桥上学习、在沙漠学习、学习农业、学习海啸、自由课……
对于老师的定义,孩子写最多的便是“老师要和善”、“老师不打学生”、“老师不骂学生”、“老师要真实”。在定义的过程中,孩子说出了很多与老师有关的故事。有孩子还记得在幼儿园受到老师的无故惩罚,有孩子说希望老师可以真实一点,不要教他们做不真实的事情。
这一天,我们打开了孩子对老师、对学习的大胆想象。我们几个老师似乎也很符合孩子们心目中的期待。
精心设计的项目还不如一条狗
无比期待的未来学校
第二天醒来,孩子们果然很期待我们要做些什么。我们步行到塔下小学,一路上跟孩子们聊着我们所了解的塔下小学。听到塔下小学全校只有一个学生、一个校长和一个保安时,孩子们全都瞪大了眼睛抛出了一个又一个好奇的问题:“这个学生在哪?”、“他上学每天都在做什么?”、“他要考试吗?”……抵达塔下小学,孩子们带着他们的好奇在学校开启了侦探模式。其中还有个孩子发现了我们没有发现的信息:“老师,这个学校怎么没有国旗啊?”
就在对这个学校的好奇讨论中,我们抛出了这个营会要一起做的事——设计一所我们心目中的学校。我们告诉孩子们:接下来的六天我们要一起设计一所学校,设计成什么样、怎么设计、每一天如何安排,完全由他们自主决定,接下来真的是老师听学生的话,跟着学生走。听完这些话,他们竟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不可能吧!孩子们竟然没有很感兴趣,但,也没有排斥。
我们的设计学校之旅开启了。孩子们分成两个小队开始头脑风暴学校的样子,创办一所学校需要做哪些事。一个小时的讨论时间,每个孩子也都有条不紊地投入在思考与讨论中。他们的讨论基本和第一天对老师、对学习重新定义的内容差不多。孩子们所想象与期待的就是“学习在窗外,世界是教材”。
到了小组展示环节,忽然出现了一只金毛。瞬间,老师们的眼前只剩下一个孩子,所有的孩子都围着金毛玩起来了。
这,简直是迷之意外!我的第一反应是:太不像话了,营会规则呢?这些孩子怎么规则意识这么弱?一定要把孩子全都召集回来强调强调规则。
然而,看着孩子们和金毛在一起那么专注、认真、快乐,我忽然意识到:既然老师的角色是吸引孩子,让孩子快乐地投入,那么也许金毛就是孩子们设计的这所学校里的老师?不是期望孩子们自主设计这所学校么,这,或许是孩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于是,我也加入了他们。几个孩子围着金毛坐成了一个圈。他们温和地抚摸着金毛,静静地讨论着金毛的家在哪,如果是流浪狗怎么办,狗的性别,狗的跑步速度……我问孩子:“为什么你们这么喜欢狗呢?”——因为狗很忠诚,狗很真实善良。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老师连一条狗都不如了。
我们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对话:
“我觉得你们是我的老师啊。这一个早上你们简直就是一本狗狗的百科全书,教我这么多关于狗的科普知识。但我有个问题,金毛是不是我们的老师呢?“
“当然是啊。他当然可以是我们的老师。”
“如果狗是教材,你们会设计什么课程?你们会感兴趣以狗为教材来设计课程吗?“
“我们可以上制作狗粮的课程;给狗设计衣服;测量狗的跑步速度……”
金毛起来跑了几圈,换了个位置又躺下来,孩子们再次围绕它而坐。这一回我们玩起了一词一故事的游戏。每个人依次用一个词形容金毛,每个人依次讲一个跟金毛有关的故事。
意外的金毛,推翻了我们的计划与预设。和孩子们一起回顾总结这个早上时,有孩子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在设计关于狗的课程。
这个意外的老师到底带来了什么?
1、推翻了“设计一所学校是一件很酷、孩子们会感兴趣的事”这个假设,孩子们既不感兴趣也不排斥反抗。这让我们反思,孩子们对设计一所学校这件事不感兴趣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不太感兴趣的事,他们却不排斥也不反抗?
“学校”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甚至是让多数孩子痛苦的地方。孩子怎么会对一个剥夺他们快乐的地方感兴趣呢?
成长在一个不真实、没有相信的教育环境里,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相信老师和学生可以是平等的,学习可以是快乐的?
而不排斥不反抗,大概也是因为这是老师布置的“任务”,老师让我们去做的那就去做吧。
2、蹲下来和孩子一起学习,依然会有新旧两种范式下的张力。我们成人到底是孩子成长路上的绊脚石,还是引导者?
一直以来,我们都很坚定地以为:我们是尊重孩子的,我们相信孩子,也给了孩子自主的空间。可是,金毛的出现让我意识到自己作为成人的代表,还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思维,那就是做事情要有规划,要有方案。我们内心的预设是孩子们要把校名、校歌、课程等这些内容事先设计了,再按部就班地去自主行动。否则就是没有规则!我们总是下意识地认为孩子们要整个团队一起行动才更有凝聚力,才看得见他们合作。
可是,为什么学校一定是从先有校名开始的呢?为什么创办一所学校就一定要先确定做什么再去分工合作呢?为什么我们总要看到孩子一心想着怎么为团队努力才觉得孩子在状态上呢?让孩子自主,必须是整个团队的自主,还是孩子个体的自主、个性选择也是允许存在的?
其实孩子们不感兴趣的未必是去创建一所自由的学校,他们在抵抗的是我们成人的方式。学校内容是创新的,可是方式方法根本就还没有革新,根本不是适合孩子的方式。孩子们才不关心学校的校名与规划发展这些成人考虑的东西,他们只关心这所学校是否真实、好玩、自由!
与内容相比,我们更需要革新的是创造的思维与方式,而不只是创造新的内容。
3、孩子手把手教我如何设计一堂课
回顾和金毛一起玩的整个早上,我看到孩子们是如何在设计一堂课的。他们设计的课程一定是他们真心喜欢,并且愿意花时间去感受、去融入、去探究,最后才形成一堂虚实结合、有情感、有温度的课程。由一只狗,他们可以玩出阅读写作课、狗狗百科课、服装设计课、狗粮食育课程、爱的教育等等。
反观我们如何设计一堂课的经历,却是和他们完全相反的。我们设计课程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是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着课程意图、课程目标、课程过程。我们有没有勇气和孩子一样,先玩再说呢?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我陷入了情绪的低谷,我接受不了的并不是打翻原来的全盘预设跟着孩子走,而是我们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去打破自己,和孩子一起往前跑。自由与自由的边界(规则)是否会发生冲突,要如何去平衡呢?
相信孩子,跟随孩子
我们见证了惊喜
在经历了前两天的自我反思后,我们(老师)彻底地推翻了出发前所有的预设与准备。那么,剩下的五天我们还能不能和孩子们一起设计出未来学校呢?
当然可以,我们依旧相信孩子。相信他们不只可以自主创造,更相信他们可以用他们喜欢的方式去创造。那就一起做中学吧。
没有固定教室,没有教材,没有围墙的学校,以孩子为中心的学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1、跨学科是翻山越岭“跨”出来的
在孩子们自己定义的学习里,学习不只发生在教室,还可以到大自然中去。那么老师就和孩子们一起到大自然中去,看看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奇遇吧。
听说塔下村的山上很美,有风车、有羊群,还有各种各样的蔬果。走路大概半小时就可以到达山顶。我们9个孩子、4个老师、1个妈妈就分成了五个三人组上路了。一进山,一靠近自然,孩子们就放飞自我地投入了大山的怀抱。分组是不存在的!同节奏的孩子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了。
老师设定的规则又被打破了吗?这些孩子又让我重新思考了我们经常在活动中的分组。我们的分组是否藏着便于活动管理的目的?我们每一次的分组是从孩子的成长规律、学习特点出发,还是凭感觉行事?分组对孩子的成长意味什么?
带着这些思考,我们选择了尊重孩子的选择。但是老师唯一要保证的是每一个孩子的安全。此刻自由的边界就是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老师要关注孩子安全,并且安全并不等于不出错、不受伤。
很快山里充满了孩子们的声音,走在最前面的是5个男孩子和1个二年级的女孩子,剩下后面的3个女孩子已经见不到人影了。没有设计任何的活动与行程,所有的孩子都在山路上感受着自我与自然。我们好像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可是山顶在哪却一直看不到。内心开始担心孩子气馁了,累了,喊无聊了,怎么办。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歌声。前面的5个男孩子,忽然停下来一动不动。其中一个男孩子甚至竖起了耳朵,用一只手捂着耳朵好奇地向山下探去。他忍不住地感慨:“这山歌好好听啊。这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山里有特别的音乐,他都没有想过这歌声其实是队伍后面的女孩子们的歌声。看着他那么认真专注的样子,边上一个男孩子调皮地凑到他边上捣乱。
没想到他们就这样在山头打起了架,另外3个男孩子在一边看傻了眼。我上前去时他们还抱在一起,画面像极了一节“打架课”。把他们分开以后,一个男孩子往前跑了。留在原地的男孩子气哭了,我们就边爬山边聊打架的事。
“老师,山顶快到了吗?”“我也不知道耶,这也是我第一次来。”
已经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没有人知道终点在哪里。孩子们好似也不需要多余的鼓励,他们的目标就是到达山顶。但是是什么激励、吸引他们坚持到山顶的呢?在很多活动中,设计者们总是会考虑一些外部的激励去激发孩子的兴趣。有时候过多的、不当的外部激励是不是适得其反的呢?其实,孩子是纯粹、真实的。他们生来就有对这世界的元探索欲,往往是在外部太多的“成人设计”刺激下开始失去了孩子的真实性。
接近中午,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还未开发完成的农场,这就是山顶了。看到那一片景象,十几条看家的小狗、临时搭建的集装箱房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树,心想“完了,这山上什么都没有啊。孩子们会不会崩溃?”
结果,孩子们带着我们很开心地就地玩起了“叶子超级比一比”的游戏。除了一个孩子主动说明不喜欢这个游戏退出外(他自得其乐地在边上玩土),所有的孩子都沉浸在游戏中。游戏过后,他们要去选择身边一种植物将它画在纸上,并与之对话。瞬间所有的孩子都变成了画家,专注于观察与画画的世界里。
画完后,已是午饭时间。我们马上原路返回了。几个男孩子一溜烟,又跑在了最前面,早上打过架的那两个已经跑得看不到了。我开始担心,两个男孩子会不会又打起架来?追了一路,并没有赶上他们。回到大本营时,两个孩子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老师,你知道我们回来路上发生什么事吗?我跑到最前面跟他说对不起了,然后我们又和好了。”
所有人回到营地已是下午一点,四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徒步了10公里。和孩子一起总结的时候,他们喊的并不是累,而是记住了这一路上我们涌现了哪些课程——自然课、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打架课。而我看到更多的是孩子们在坚持以后感受到的成就感。
在此后的每一天,孩子们都在工作中感受着知识无处不在,而且是学科是可以没有界限的。
2、同一时空下,孩子们可以根据兴趣选择自己要做的事情
下午,孩子们要用他们一路收集回来的植物策划一个植物展。当然,如果植物不够的话,他们也可以再去就近的山里收集。
没有提前分工,但每个人好像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没有人再来问:“老师,我们接下去做什么。“、”老师,我现在要做什么。”两三个女生已经开始设计与布置了,几个男孩子带着借来的锯子上山了。经过房东阿姨的同意,他们可以去砍一支竹子回来。但是他们必须自己决定要砍哪一根,自己砍,自己扛回来。每个孩子都跃跃欲试想要亲手砍下竹子,但也不再需要老师去维护秩序、谁先谁后。老师要做的就是在边上保证他们的安全,在他们请求帮助的时候支持他们。竹子砍下来了,几个男孩子自然地冲上来,合力扛着竹子回去了。
竹子砍下来后,有的孩子折掉竹叶,有的孩子卖力地锯竹筒,有的孩子拿着竹筒布置着植物展,有的孩子清理地上的垃圾……来来往往的游客好奇地围着这些工作中的孩子,时而有想要一个竹筒的游客,想要尝试下锯竹子的感觉,也都一一得到了孩子们的回应。
在整个过程中,孩子们看似没有事先沟通分工合作,可是每个孩子都在探索与尝试着自己所喜欢的事。作为旁观者老师,我们都想象不到他们的植物展会如何。
在所有的孩子陆陆续续完成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后,植物展好像一个神秘人慢慢揭开了面纱。四个老师都无法形容当时的那种震撼感,彼此用眼神交流着:这真的是他们自己做的吗?
布展结束后,我们建议可以去邀请游客、村民来参观。兴许是成就感的驱动,所有的孩子都飞奔到村落中,一户一户地走进人家去邀请。
沉浸在这一天当好孩子们的小跟班的画面里,我脑子里蹦出了顾远老师在群岛太湖营上的那八个字:混序结构,协同合作,想起了《赋能》里所描绘的未来交通图。
3、自由不是设计出来的,自由是试错试出来的
在我们设计这次营会时,我们特别强调的是自主性和真实性,营会目标之一是培养孩子自主学习的能力,在真实的社会生活里,探索自己,学会与人沟通、协作。
“自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营会中,我并没有特别地意识到。也许在思考“孩子的自主学习能力是如何形成的?”的时候,隐约出现了“自由”的影子;又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把自由和自主混在了一起;也或许是在孩子们重新定义学习的时候嚷嚷着要上“自由课”时,我们开始有了自由的意识。“自由”是这次营会一个意外的、疼痛的美丽,并且是孩子帮助我们(老师)理解了“自由”。
好的教育是通向自由的教育
回望这七天的营期,最初当我们向孩子解释,他们是这次营会的主人,他们可以自主地去设计与创造一所他们心目中的学校时,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是不相信与不适。这让我们意识到,首先要建立一个安全的语境与环境,让孩子愿意相信、敢于表达、不惧尝试。
在这次营会期间,所有老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而且是可以犯错的。错误并不可怕,重点是我们要学会面对问题,承担责任。我们全程在观察每一个孩子的一言一行,向他们学习,也会在他们每一个犹豫、怀疑的片刻,提醒他们:“在这里,你们可以犯错。不管你决定做什么,老师会和你一起去面对。”
当金毛出现时,孩子们直接用行动告诉了我们:我们那自以为是的思维、看世界的角度、解决问题的方式并不适合孩子。孩子可以选择、可以创造他们自己的学习方式与路径。我们既不是要让孩子自主,也不是要给孩子自由,而是要还给他们自主的空间,因为自主与自由本就是属于孩子的。我们要做的是在孩子做出每一个选择的时候尊重他们的选择,并真诚地相信他们,和他们一起去探索。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和他们一起面对与承担,而不是一味地说教或是指责。
大多数人都向往自由,可是通往自由的路可能是无数的错误与质疑。在我们当下的生活里,“错误”就是不好的、不对的、不被接受的,所以“自由”对很多人来说只是向往。
营会的前两天,孩子们还是会依赖性地问老师:“老师,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老师,我们明天做什么?”从第三天开始,他们更自在地开始做自己了。在土楼群当小导游跟游客介绍土楼时,他们会主动地提出:“老师,能不能再给我们十分钟。我们晚点去吃饭。“”老师,能不能再给我一些采访表格,下午我想去跟叔叔阿姨们多了解些信息。”
第五天我们一起徒步前往土楼群的路上,孩子们沿着山壁一路寻寻觅觅。捡起路边细长的竹子,一路谈笑。“长长的竹子挥来挥去,会伤害到人,太危险了。”这应该是我们最常拿出来制止孩子的理由了。但那一天,我没有这么说,而是好奇地问:“这竹子拿在手上,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你们人手好几根竹子?”他们只是告诉我,好玩。于是我问他们:“那对于这竹子有可能伤害到你边上的人这件事,你们要怎么办?还有这竹子你们要拿到什么时候呢?”他们告诉我,“拿到我们不可以带着它们的时候啊。”同时他们调整了拿竹子的方向,把竹子竖立起来拿在了手上。当我们到达东歪西斜土楼景区门口时,他们主动把竹子一根一根地都扔到了最靠路边地山脚下。
在孩子们的自主行动中,我更理解为什么说好的教育本质上是关于自由的教育了。但是,孩子未必能够提炼出什么是自由,他们只是擅长在做中学,在做中感受。但当我们认真的对待孩子们眼中的“玩”这件事时,孩子们在玩与做的过程中重新定义了“玩“与”学”。
这就是孩子们带着我们,共同设计的一所没有围墙、课程奇奇怪的学校。
- End -
教育创新是一条不容易走的路,我们希望通过记录并分享教育创新者在通往教育3.0过程中的观察、实践和思考,让读者从中获得前行的动力、思维的碰撞和实践的启发。
在群岛,我们共创学习之道
在群岛,没有人是一座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