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作为群岛校友的年度聚会,“群岛小会”已经在两周前结束了,迄今仍有涟漪在持续荡漾。我参加了其中之一的“每日自由书写”魔力块,每天不限主题的写上一些文字。
前几天,几位一同参加这个魔力块的群岛伙伴提到,他们的孩子(被称为“岛二代”)以为爸爸妈妈参加的是一个编故事的活动,追着他们问故事写好了吗。
响应孩子们的期待,昨天晚上,我在手机上一口气打了四十分钟字,即兴地写了一个小故事,也是我写下的第一篇科幻短篇。
相信孩子们会读懂这个故事,也希望他们都可以拥有能够穿越时空的友谊,和改变规则的勇气。
文:顾远
图:Midjourney
今天是我和他见面的日子。自从一年前第一次遇到他,我们总是定期会见到。后来我常常会想,如果那天不是我又没交作业,如果老师没有那么生气要我去办公室罚站,如果其他老师不是照例都在各个班上看着晚自习,我们会相遇吗?他是突然出现的,就在我百无聊赖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不时翻一翻老师们的办公桌上的东西的时候,好像是凭空掉出来的。我们都被对方吓了一跳,然后同时说话。我问他“你是哪个班的?”他说的是“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同为两个青春期的男生,我们对对方的好奇很快便让我们无话不谈。他告诉我他来自二十年后,他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一名高中生,和我一样,而且也是这个学校的。我居然并不怎么怀疑,可能我太需要一个朋友了,就算他是骗我的,至少他骗得很真诚,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中二”,就像别人总说我的那样。我问他是怎么穿越过来的,他说他发明了一个时光机,是他每天晚上蒙着头在被子里打着手电钻研出来的。我居然不怎么关心那个时光机,反而有点同情他:没有手机自由,看来家里管得比我爸妈还严。我问他干嘛穿越到学校办公室啊?他神秘兮兮地说“偷试卷”。原来过两天他们那个年代要期中考了。我噗嗤就乐了:“哥们儿,那你应该穿越到两天前,而不是跑到二十年前的现在啊。”他叹了一口气:“有一次我听到我们老师晃着手里的那本备课笔记对那些年轻老师说‘这本备课本跟了我二十年,有了它,我走到哪里都不怕!’”“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样的。”他接着说道:“是不是我们的考试题和二十年前你们的考试题也是一样的。”于是,那天晚上,借着我对办公室的熟悉,我很快帮他搞定了各科试卷。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一个月后,我鬼使神差地又在晚上偷偷地溜进办公室。我又遇见了他。他们和我们一样,过两天要月考了。他又来偷试卷。后来的两个月里,每次在月考前我都会溜进办公室,和他见面。我们似乎都很想把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说给对方听。我问他都能造出时光机了,还怕考试吗?他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很多题目他总也答不对老师想要的答案。他在班上的考试排名一直中不溜的。我说:“你就这么在乎考试成绩吗?”他说不在乎,但是他的爷爷奶奶很在乎。他从小就是孤儿,是收留他的那对老人把他带大,他希望能让他们多开心一点。有时,我们会给对方讲讲自己最近读过的课外书。尽管不多,相互分享也会感觉我们是在一起读过的。我很喜欢他给我说过的一个故事。里面提到了有一个具有高度智能的外星种族,他们想找到一个能够回答 “生命、宇宙和一切万物” 的终极问题的简单答案,于是就造了一台超级计算机。这台计算机足足运算了750万年,终于找到了那个答案:42。于是那个外星种族在等了750万年之后开始了热烈地欢庆。突然,他们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答案有了,可是当初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来着?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和答案与这个种族在这750万年之间的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问我“你觉得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我说:“好像说的就是我们。”暑假里,他没有出现。他跟我说过他的时光机原理,还不够成熟,不能频繁使用,而且每次穿越的地点也只能设定在同一个地方。终于到了新学期。我们见面的频率居然多了起来。因为他们学校,和我们学校一样,随着离高考越来越近,月考变成了半月考,很快又变成了周考。
我感觉他越来越憔悴了,他说我也是。我倒是没觉得。反正我也没打算考什么大学,我不在乎。如果二十年后的生活和现在一样,我现在就想去干点不一样的。他终于出现了。老时间,老地点。我已经提前偷出了试卷,捆扎成一卷,兴奋地递到他的手里。他微微点了点头,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的时光机没有能量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穿越。”我愣了一下,感觉到一些感伤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想拥抱一下他,可又觉得不够酷。估计他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只是沉默着,低着头,站在我的对面,一动不动。最后,我很郑重地握住了他的手,说了一句:“保重啊,哥们儿。”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回了一句:“你也是。”然后,他就不见了,就像每一次一样。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才想起我们还从来都没有问起过对方的名字。但那又有什么重要的。此刻,我最想知道的是,他回去以后,什么时候才会打开试卷。他会发现试题只有两道。第二道题:“请想象自己用这台时光机穿越到二十年前,你最想和那时的一位同龄人说些什么?”我用了一整个暑假,用他给我讲解的原理,做出了一台时光机。可惜我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还不够,我的时光机只能用来完成一次穿越往返。就在昨天,我穿越去了他的时代。我偷走了他的老师的试卷,替换成了只有那两道题的新试卷。这次他一定不会考得中不溜了。
群岛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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